九娘-第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安冬卉答得幽默,大家都笑了。乐以珍也笑着说道:“我要是敢摘大少奶奶的心肝,大少爷就敢来把我碎尸喽!我只是想着前几个月养伤的时候,大少奶奶送过一份红枣凉羹,我今儿一下午嘴里发苦,就在想着那羹的味道,直流口水呢,大少奶奶不嫌烦的话,再赏我一碗吃吧。”
“阿弥陀佛。”大少奶奶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咱们乐姨娘轻易不开口求人,所以她刚才一说跟我要东西,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想着即便不摘我的心肝,跟我要金要银的,这不也相当于摘了我的心肝吗?闹了半天,竟然是一碗羹!别说一碗了,你天天想吃的话,我就让我的丫头天天给你做。”
老太太被她俩儿逗得直乐:“什么好东西?我也跟着沾个光可好?要不让你的丫头多做些,咱们大家都分些尝尝。”
大少奶奶俏皮话说得兴起,干脆站了起,比比划划地说道:“不如我在府里支一个卖凉羹的棚子吧,我的丫头做好了,我就站在那棚子里卖,价钱嘛…当然是要看人论价喽,老太太要吃,那就得五两银子一碗,三奶奶和几位太太要吃,就收一两银子吧…再往下论呢,半吊钱一碗吧…哎呀,发财了!”
众人已经笑不能支了,高氏指着大少奶奶边笑边骂:“你个小贪财鬼!你那是王母娘娘用的琼羹吗?宰死人不偿命!”
乐以珍一阵大笑,额头的汗更重了。她拉着老太太的衣袖耍赖道:“我可不能依!本来我可以吃白食的,老太太这一搅和,我还要付钱。老太太快给我出银子。哎呀…笑出一身的汗,这病好了一半了!”
大少奶奶随即走到床边上,慷慨地一甩头:“治病我就不收钱了!”
顿时又哄笑成一片。如此轻松的气氛之下,大家又闲唠了一会儿,随后嘱咐乐以珍好生养着,便都离开了。
这些人前脚刚走,乐以珍有些乏累,躺在那儿瞅着帐顶出神,定儿拧了一把热巾子,一边给她擦着汗,一边心事重重的样子。
乐以珍扫她一眼:“有话就说吧,就剩咱自己屋里的三个人了,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定儿咬了一下嘴唇,下定决心说道:“我瞧着刚刚儿老太太的脸色,明明就有换你管事的意思。一旦姨娘管了事,在这府里可就有地位了,谁见了你不得敬三分?你干嘛还要推辞呀?”
“就是就是。”芹儿正在换热水,听了这话,也过来凑一嘴。
“老太太有那个意思,那太太呢?对太太来说,忠心才是最重要的,能力倒在其次。说起这忠心,孙姨娘可是从小伺候她到大的,谁比得了?再说了,府里的这些乱事,我还懒得管呢。以后不要说这事了,做好自己的本分,知道吗?”
两个丫头赶紧应了一声,各自忙开了。
乐以珍躺了一会儿,脑子里开始迷糊,便吩咐定儿:“我睡一会儿,晚饭我想吃粥,等我醒了再端来。”
定儿答应了,给她掖好被子,放下帐子。乐以珍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乐以珍勉力睁开迷朦的眼睛,一眼向外望去,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她揉揉眼睛,待神线清晰了,才看出来那人竟然是怀远驹。
她下意识地弹坐起来,抱着被子爬到床的最里侧,也不说话,瞪着一双受惊的眼睛看着怀远驹。
第三十三章 隐惧难消
乐以珍平日里习惯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使她的眼睛总是呈现一个弯弯的弧度。可此时,那如月牙儿般的弧度被撑圆起来,一双眸子闪着小鹿般惶然的神色,定定地看着怀远驹。
怀远驹先是因为她突然的举动吃了一惊,及待看到她面对自己时那种戒备与防范的神态,内心就有些窘迫,原本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下意识地蜷起食指来蹭了蹭自己的鼻翼。
乐以珍刚刚从一个浑沌沌的梦境醒来,一睁开眼睛就受到了惊吓,不禁表现出她最本真的状态来,以一种近乎斥问的语气说道:“你来干什么?”
因为这府里除了老太太,还不曾有人敢用这种语调跟怀远驹说话,因此他一时之间有些怔忡,迟疑了片刻方说道:“听说你发烧了,来看一眼。”
乐以珍紧紧抱着怀里的被子,答道:“我睡了一觉,已经好了。”
“哦?”怀远驹好笑地瞄她一眼,举起握在手中的一条干巾,“好了还说胡话?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
乐以珍看着他手里的巾子,心里顿时毛毛刺刺的,象有一条毛毛虫在来来回回地爬行。她用力咽了一下口水,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怀远驹见她这样,不禁更加尴尬,抿起唇来扯了一下嘴角,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巾子撇到热水盆里,看着溅出来的水珠在楠木褐漆的盆架子上流成一条一条的水线,沉吟了一下,又回身说道:“今天上午的事,多亏有你在,否则依金英的性子,即便不闹出人命来,怕也是要伤两个的,只是…”
“我也没做什么,是老爷赶到得及时。”乐以珍似乎急着结束两个人的交谈,好让怀远驹走人,因此接话的速度非常快。
居然抢他的话,怀远驹又被呛了一下,换了别人,早就被他斥责没规矩了,可是面对乐以珍,他提了一口气,却没有发出火来,自顾将下半段话说完:“你是有身子的人,自己要多留心,以后动动脑子指使个人就行了,逞英雄的事少做为妙,不是每次都会那么幸运的。”
“是。”乐以珍恭顺地答应了一声。可是怀远驹却从她地恭顺中。听出了明显地逐客地意味来。他体会到了一种久违地局促感。仿佛他现在身处地地方不是他自己地家。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二十年前?自己十五岁时第一次踏进怀府地时候?
这种久远地感受让怀远驹暗中恼火。他不再说话。抬起脚就往出走。
乐以珍看着他掀起帘子。跨过门槛。外间随即响起他地声音:“你们姨娘醒了。伺候她吃晚饭吧。”然后听到定儿和芹儿怯怯地应下了。
乐以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抱着被子栽倒在枕头上。另一只手仍然停留在额前。下意识地摩挲着。定儿和芹儿一进来。就看到她那样蜷着身子。将被子窝在胸前。以一种怪异地姿态歪在床上。两个人吓了一跳。一齐上来问她:“姨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乐以珍看着两个丫头惊惶地样子。冲她们咧嘴笑了一下:“笨!这才舒服呢。直挺挺地躺了一下午。都快累死了。这样窝着反倒舒坦。”
两个丫头被她地孩子气逗乐了。定儿重新打了热水。给乐以珍擦手擦脸。芹儿将温在外间炭盆上地晚饭端了进来。
“你今儿下午说要吃红枣凉羹,大少奶奶晚上就吩咐人送来了。大少奶奶带话说,红枣补血,最适合你现在吃,哪天你还想的话,就吩咐人过去要。”定儿一边说着话,将那碗凉羹端在手里,舀起一勺欲喂给乐以珍吃。
乐以珍一摇头,从她手里接过碗和勺子,自己动手,三下两下碗就见了底:“好少,不够吃,把粥端来。”
定儿“扑哧”乐了:“奴婢在这府里也有几年了,府里的太太姨娘奶奶们有身孕的也见得不少,一个一个儿都恨不能在屋里摆个莲座,自己坐上去好充菩萨呢!龙肉嫌腥凤肉嫌酸,娇贵得不得了。怎么到我们姨娘这里,反而比平时口壮了呢?好象吃什么都香,这生着病呢,也不用奴婢担心吃不下饭去,真是省心。”
乐以珍在她说话这当口,已经喝下去好几口粥了,抬头跟她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要是挑食,我的宝宝就会营养不全,我可不想生出一根豆芽菜来。要想宝宝聪明健康,妈妈的饮食还是很重要的,为了宝宝,吃不下我也要吃的。”
芹儿一边替乐以珍夹着小菜儿一边说道:“姨娘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没听过,可是细细一品,又都是那么个理儿,跟着姨娘可真长学问呢。”
“别拍马屁了!”乐以珍笑她一句,“快跟我说说,谷姨娘院子里跪着的那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几位呀?”定儿提起这事儿,就想起来早晨被罗金英掴掌,又被她拖出去好远的痛苦来,生气地嘟着嘴巴说道,“太太真是菩萨心肠,见她们一个个冻得要晕过去了,就去向老爷求情。如今她们都各回各屋了,不过老太太下了禁足令,谷姨娘和二小姐十天之内不许出屋,罗姨娘一个月之内不许出屋。憋着她们!哼!总算出一口气了!”
“那三少爷呢?”
“三少爷被罚斋戒一个月,关进祠堂抄祖训去了。真是活该!平时混帐也就罢了,你听听他在那当口说那几句话,那是人能说的话吗?要不是他冷不丁地来那么一句,罗姨娘就被你劝下了,我也不会挨那一巴掌。”定儿说完,还伸手抚了一下自己挨打的那侧脸颊。
乐以珍知道自己屋里这两个丫头跟着她久了,不免有些自由心性,可定儿那样说三少爷,要是在外面漏了嘴,那是要受罚的。她刚想开口嘱咐几句,门外传来冬儿激昂的喊声:“珍儿!珍儿!”
芹儿一见来人了,赶紧去掀帘子,却不想与兴冲冲地往里闯的冬儿撞了一个满怀。芹儿一叠声地道着歉,冬儿却完全不在意,满脸绽放着喜悦的神情,几步冲到乐以珍面前:“珍…姨娘!”
乐以珍放下手中的粥碗,抚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今儿我可经不起吓了,你这一惊一乍的,又有什么事呀?”
冬儿也不介意她的语气,扑上去高兴地说道:“天大的喜事!自从你离开德光院,我们一直按你的法子,用你泡的药酒给老太太按摩腿,你知道吗?今儿晚上…就刚刚儿,月儿在按摩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喊疼了!”
冬儿将尾音高高的扬起,乐以珍的心尖被激地轻颤起来。她用了那么一点时间来反应冬儿话语间的意思,突然就掀被往床下跳:“快给我更衣!我要去看看!”
“姨娘不可!你还发着烧呢,外面又冷又滑,不如明天…”定儿试图阻止她。乐以珍也不管她,自己就去拿衣服往身上套,定儿没法儿,只好一边给乐以珍穿衣梳头一边吩咐芹儿:“快去喊一顶轿子来。”
乐以珍匆匆收拾停当,走出院子时,轿子还没来。她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定儿的唠叨,一左一右扶着冬儿和定儿的手,往外走去。
到了群芳院的门口,才见到两个婆子抬一顶小轿过来了。乐以珍坐上轿子以后,感觉自己的心像揣进了一只小兔子,“扑通扑通”地直要往外跳。
在她的连声催促之下,两个婆子脚下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德光院。乐以珍下了轿,直往老太太的屋内冲进去。
门帘子一掀,一阵欢喜热闹的气氛扑面而来。满屋子里的人围着老太太,恭喜之声不绝于耳。乐以珍激动之下,也顾不上跟几位主子打招呼,直奔老太太而去:“老太太!你的腿有知觉了?”
老太太闻声抬头,见是她来了,顿时泪水盈盈,向她伸出手来:“丫头!我的腿有知觉了!我是不是可以走路了?”
“恭喜老太太!再养一阵子,你一定可以站起来自己走路!”乐以珍一边答应着,一边扑到老太太的腿边,在她的腿上轻轻捏了一下,“疼吗?”
“不疼,是有些痒…”老太太认真地感受着自己腿上重新获得的知觉,激动地回答道。
“这药酒管用!这药酒果然管用!”乐以珍只说了这两句话,突然悲从中来,眼泪奔涌而来。
这药酒果然管用!如果她的催命爸爸没有出现,如果她的妈妈还活着,如果她没有穿越,那么此时此刻,说不定她正挽着妈妈的手,在欣乐广场上边散步边看着那些大爷大妈扭秧歌呢!或者她在此时此刻下班回家,忘记了带钥匙,轻轻一摁门铃,便听到屋内传来“嚓嚓”的脚步声,门一开,妈妈的笑脸、温暖的灯光、饭菜的香气一齐扑面而来!
这药酒果然管用!可是她和妈妈不但天人永隔,而且是时空永隔了!她想像小时候一样和妈妈牵着手一起走路的梦想,本来是有希望实现的,可现在却永远也不能实现了!
她因这药酒勾起伤心往事,哭得收不住,老太太只当她是为自己高兴地哭了,感动、喜悦、心酸一齐往她的心头涌去,强烈地情感终于将老太太的泪水催了下来:“丫头呀!你可是菩萨派来救我老太太的吗?”语毕,抱着乐以珍痛哭失声。
有人陪着哭,乐以珍更加放纵内心的悲伤,在老太太的怀里哭得天昏地暗。满屋子的人一瞧这情形,有那心软的,不禁也被勾出几滴眼泪来。
女眷们纷纷上前来劝:“这是好事呢,你们娘俩儿快别哭了!”
“乐姨娘有身子的人,可不能这样哭,对小少爷不好。”
劝了好一阵子,两人才止了哭声。
第三十四章 不如不归
虽然老太太的腿还只停留在恢复部分知觉的阶段,离走路还远着呢,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