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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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虞城想了一回,仍叫婢女去前头取了“玉髓”送进去。
九郎行事精干犹在他之上,分寸把握极准。若他说取,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此时,精干的九郎正与临安来的小郡王把酒言欢。不,没有欢!小郡王自斟自饮,饮了数杯之后,正怔怔的瞧着院中绽放的茉莉出神。
层层叠叠的绿叶之中,一簇簇洁白馥郁的茉莉或含苞,或绽放,风姿素质,玲珑似雪,清幽如玉。夏日炽热的日头当空,那几株茉莉无遮无挡,反开的妍丽。
“高九郎,你去徐府求过亲,为何?”
九郎正自小酌,不妨小郡王忽地发问,他不由瞧了瞧对方,那人却仍自恍惚的看着院中茉莉,并未回头。九郎手中的酒盅停在唇边,微微一笑,索性啜饮一口。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容娘容颜清丽,品行端庄,与庭中这馨香茉莉相若。九郎虽凡夫俗子,亦十分仰慕。”
小郡王闻听,不由嗤笑:“不说临安,清平城内窈窕淑女何其之多,九郎为何单单看中容娘?”
他端起桌上空杯,不耐烦的在桌上顿了一顿。九郎一笑,起身为他斟满。小郡王一口吃了。又道:“你不必伪饰。商人狡诈。最喜自作聪明。”
此话甚为无礼,九郎也不见怪,闲闲说道:“郡王可知,这茉莉如此娇贵。为何却置于空旷之处,不加遮掩,任那日头暴晒?”
小郡王睨视,正欲呵斥,九郎却又自答道:“莫瞧它玉骨冰肌、素靥盈盈,茉莉却最喜这日头,日头愈烈,所开之花越愈盛,更具傲骨风姿。俗语云。清兰花,浊茉莉。茉莉喜大水大肥,若小心翼翼,呵护过于周密,所开之花反香气淡薄。花瓣干瘪,形容不足。”
一番养花心得,倒听得小郡王收敛了些傲色。他侧脸,斜斜的打量了一番高九郎,还是看不甚顺眼。
“徐府可应了?”
高九郎摇了摇头,微笑道:“并未。适逢大嫂病故,并未得偿心愿。不过九郎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九郎家业虽薄,也小有资产。若能娶容娘,以容娘的聪颖,不但可为贤内助,还可在生意一途上出谋划策。九郎甚是期待!”
说是期待,高九郎那神情却似已纳容娘为囊中之物,说得甚为自满。
“哼!徐府未必看中你,容娘也未必倾心于你!”小郡王冷哼,又斟了一杯酒。
“无妨。只需容娘一日未许人,我便有一日可期。”
九郎笑容恬淡,看在郡王眼中十分可恶!他霍地起身,道声:“走!”疾步而去,后头陈泰两个赶紧跟上。
九郎起身相送,郡王手一挥,自行告辞。迈过门槛之时,也许是那门槛太高,小郡王竟然趔趄了一下,重稳了身子,大步离去。
九郎自斟了一杯酒,置于鼻前一嗅,浓香扑鼻。他缓缓饮之,任那醇厚的酒浆滑过喉咙,进入肚腹,燃起里头的一把烈火。
刘虞城从屏风后出来,劝诫道:“九郎何必惹恼小郡王,言语上让让罢了。得罪了他,咱们日后不好做事。”
九郎笑了一笑,抚抚额头,道:“不必担心,小郡王不是那样人,我自有分寸。”
刘虞城看了看九郎渐渐涨红的脸,欲言又止。茂儿在外头回禀:“九郎,婉娘子捎信来,可要看?”
高九郎一个呃逆,肚腹内一阵翻江倒海,险险呕将出来。他勉强压了心中浊气,狠狠道:“蠢货,还要问我么,赶紧扔了!”他那才刚露出些许绯色的俊脸霎时变白,两眼一眯,极是厌弃的模样。
“虞城,你瞧,若是一家子不齐心,有两个孬货,便可将全家的名声毁掉。那蠢婆娘干的歹事,当人不知晓呢,尚出来丢人现眼。瞧我哪日送她一件大礼!”
刘虞城忙问:“告诉徐府也不妥,毕竟是咱家的姻亲,没道理去管人家的家事。”
高九郎淡淡一笑,漆黑的眸子里光芒闪动,道:“你瞧瞧徐大郎查火灾的动作,还要咱们去告诉么?你只将你的事做好,看一出好戏吧!”
果然不必人去告诉,有白甲一人足矣。正值一家人聚在一处之际,守中送走了赵东楼,正大步会内院打算处理家事。
进之正在老夫人处说些笑话,讨老夫人的欢心。他盘算着城北的屋子卖了之后,这府里银钱充足,趁机他也要谋算一个屋子才好,总是赁的别人屋子住,虽赁钱不用自己出,到底不安心。
那边于氏笑意殷勤,虽守惟已然成亲,每个屋子当然不像话。况守惟帮这边做事,给置办个屋子也不值甚么。那几个小妇当然心领神会,只将箩筐的奉承话直往外倒,哄得老夫人十二分欢喜。何况又有守安靖哥儿两个软乎乎的身子趴在一侧,憨态可掬,煞是喜人。
老夫人笑道:“好好好,若是家里赚了些钱,必定先与你置办一所宅子,将来守安大了,也好讨新妇。”亏得徐夫人抱病,不然见了这一堆人又要心里郁闷。
进之一家顿时喜笑颜开。只守惟的妇人李元娘蹙了蹙眉,又不好说得,只将眼睛偏了去瞧她郎君,却见守惟眉开眼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李元娘心中一紧,重重的叹了一回气。
丁二娘见大家高兴,献宝似的从袖中摸出一样物事,双手托着献与老夫人。老夫人瞧她那胁肩谄笑的模样,笑意顿时淡了些,道:“是甚么玩意,也值得拿出来献宝?”
丁二娘满脸笑意顿时凝住,她尴尬笑道:“是新鲜玩意,街上新出的小报。原本临安城里常见,不想此处也有了。”
进之高兴的抽过小报,大声念将起来。念完后,他意犹未尽道:“虽言语鄙俗,倒把大郎与容娘形容的甚好。哈哈,天神一般啊!”
李元娘心道不好,旁边婉娘似有所感知,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果然,老夫人勃然变色,她那干枯的手往榻上一拍,屋中顿时安静。
“怎么,你们的眼睛瞎了,瞧不出其中利害么?咱们甚么样人家,怎能给市井小民充当笑料?甚么大神,大郎吃的亏还不够么?若此话传出去,叫别人听见,便是生生的给大郎惹祸哩!”
老夫人急的又拍了数下,心中犹自气得难受,只欲将那张小报撕碎才好。
“咱家虽不能有当日荣光,到底里头不能失了规矩,自己不能先就看轻了自己。不然,后辈只会一代逊过一代,咱们徐家就完了啊!”
老夫人言语切切,说得众人纷纷低头。大郎自外而入,老夫人最后一番话听得清楚,他点头赞道:“婆婆说得极是,家里也须整顿一回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外头的事情尚好应付,若家里头烂了,却是未有一丝办法可想。”
说着,大郎自坐了一侧主位,进之坐在另一侧,肩膀不由得缩了一缩。
李元娘觉着婉娘又往后退了两步,她诧异的回头去瞧婉娘,却见她脸色煞白,甚是不适的模样。她待要去搀扶婉娘,那头大郎却喝了一声:“婉娘,你出来。”
婉娘吃了一吓,尖尖的脸蛋抬起,却是十分惊惶的模样。李元娘听大郎那口气,前后一想,知道这个小姑子想是做了甚亏心事,被大郎知晓了。元娘想了一想,回头搀了婉娘,带她来到堂屋中央。
大郎将手中一样物事抛到桌上,道:“你做了甚么,自己一一将清楚。”
李元娘轻轻抬了眼皮,往那桌上一瞧,却是一件明晃晃的金钗,分量十足。
婉娘身子抖了一抖,似是不堪承受。
丁二娘大急,忙奔过来同跪,辩驳道:“大郎,婉娘不过是一个小娘子家,能做甚么事情?大郎莫要吓坏了妹妹。”
进之莫名其妙,待要问大郎原委,却见大郎神色冷淡,狭长的眼睛往丁二娘那边一扫,寒光顿现。
“你若不肯说,我便替你说了。”大郎说话简洁明了,何时何地何人,众人闻听,心中一清二楚。一时各样目光,如针刺一样扎向婉娘。
“你为何如此?”
☆、第九十九章 火腿
“田庄麦田共计八十余亩,收麦一百石余二斗。回头沟麦田五十亩,收麦五十八石。两处共计收麦一百五十八石零二斗。遵夫人嘱咐,只收四成租,共计收租六十三石余。如今已有十来位牙人闻风而来,尽等着收麦呢。”
宋管事喜滋滋的禀道,这些日子那十来位牙人尽数缠着他,好话说尽,无非是为了这点稀罕的麦子。自难逃以来,南方少有种麦,吃惯了面食的北人叫苦不迭。虽各地陆续有麦产出,到底南北有异,农户尚未摸透土地的脾性,产出微薄,却不能喂饱那一大群北人的胃口。临安市面上,一石麦曾高达一百二十贯哩,爷爷的,那简直是吃金子。如今价降了些,也要四十贯一石,此番主家可是赚翻了!
容娘眼睛亮了亮,心里算盘打得飞快,已经粗略得出庄上收入。如按四十贯一石出售,可入两千多贯哩!容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曾想当日随口敷衍了一句那魏老三,竟带来了如此巨财!
“那些牙人收了去,一石可卖多少?”
宋管事正沾沾自喜间,忽地听到容娘询问。他忙敛神答道:“牙人一石约莫赚四贯钱,估摸着临安一石能卖四十四贯一石。”
容娘与一旁抽气的小环对视一眼,两人同是瞪得滚圆的眼睛,同是嘴唇微张,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小环呐呐道:“一亩良田才十贯钱哩!一石麦可值四亩良田?”
容娘眼睛眨了眨,黑眸里现出汩汩清泉那般欢快的神色。她很欢喜,十分的欢喜,比在城北赚了钱更甚!那样的欢喜,浸润了田庄里清香的树木味道,又有春耕时飘来的淡淡的粪臭,院外小儿们在吵嚷打闹,婆娘们说长道短……。
容娘问道:“清平麦价如何?”
宋管事闻听,却笑道:“清平麦价却比临安贱些。”
“不是总说临安价贵?为何清平麦价反比临安贱?”容娘奇道。
宋管事嘿嘿一笑,分解到:“麦价恁贵。清平县有几人吃的起!咱府里也不过偶尔买些,给老夫人做点点心,擀些汤饼,常用也是不能的。街上粮店里不过进的两三斤,搭着卖罢了。只有临安那些炊金馔玉的巨贾和大户人家,方能食得起哩!”
容娘默默的想了一想,道:“既是如此,高家在临安经营甚广,不如管事去问问九郎,看九郎有甚想法。若高家愿收。都是亲戚。便与高家好了。若是那些农户愿意。他们的麦也可一处卖了,免得遭人压价。”
宋管事忙不迭答应,又说到庄上各样鸡鸭牲畜收入,虽不比种麦。倒也收成不菲,田庄并回头沟半载尽入五百余贯!
“邱庄头说,若是主家许可,他意欲将其余牲畜减了,只养鸭子与大猪。算来算去,竟是此两样赚钱些。况如今两处庄子苜蓿长势喜人,猪喂少了反不合算。此次,他竟弄了样新鲜物事来了,已经交与厨房去了。午间便可尝到。”
容娘瞧宋管事那藏藏掩掩的模样,不由十分好奇。可惜此时她尚有事交代,不好去厨房瞧得!
“既然邱庄头计较甚多,拿捏甚好,就依他的好了。养甚么。怎么养,养多少,他拿了主意,与管事说一声便罢了。回头沟那处也不必着急,富贵可多问问管事与邱庄头主意,左右都是一家,无甚避讳。”
宋管事点头,收了账本,作揖离去。
小环兀自呆呆的站在那处,眼神怔怔的,不知作甚。容娘合了手中账册,回头去看时,不由好笑的推了一把小环。小环身子晃了一晃,清醒过来,忙忙道:“小娘子,这许多入账,可得小心着不让三爷知晓。”
容娘不料她想得恁远,不禁失笑:“如今大哥在家哩,叔父已经许久不曾来要钱了!”
由此可看出,小环实是比容娘更为了解徐进之这位神仙啊!
容娘坐了两个时辰,腰背着实有些酸痛。她趁厅内无人,柔臂一展,伸了个懒腰,道:“走吧,去瞧瞧靖哥儿。许久未见,不知可闹着婆婆了!”
靖哥儿倒未吵着老夫人,自有不省事的闹着!容娘来到老夫人屋外时,正听见守中厉声喝道:“容娘每每外出,皆为家中操劳,无一处为私心。而你心思狭隘,莫名嫉恨,竟不顾姐妹之情,行此歹毒之事,还有甚好分辨?留你在家中,没得带坏弟妹,坏了门风。叔父,今日我便与你做这个主,将她送往城外静心庵修行三月,若知悔改,方能接回嫁人。”
屋中寂静,似乎众人皆被守中之话所惊,未能有所反应。须臾,一个尖锐的声音叫唤道:“徐手中,你凭甚来处置我?我有爹有娘,怎容你如此欺负?你不过是被黜的破落户,在家中摆甚威风!温容贱人,她抛头露面惯了,却处处有人护着,反说我没有规矩,这是何家风?当日在张府……!”
“住嘴,快些把她压出去!”
容娘听得火气直冒,一脚迈进屋内,正欲辩驳一番张府之事。不料老夫人厉喝一声,候在门旁的两个婆子便上前,利索的堵了婉娘嘴巴,锁了婉娘双臂,拖着她一路踉跄着往外去。
经过容娘时,婉娘那细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