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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将军媚-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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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为太子平日里衣冠整洁,极好修饰,连脸上表情,都训练得如沐春风,一丝不苟,所以,他的一举一动无不讲求潇洒自如,让人产生敬慕之心,所以即便是最后一击,他也会行个极好的姿势……如果江湖上流氓打架,将人打倒在地了,人后用只脚猛踩其面,那便不是他了,我倒是有可能……所以,他选了最漂亮的落雁之姿,腾空而起,自上而下,而此时,乌木齐嘴唇紫色未退,胸口被他打断两根肋骨,且口喷鲜血,自是无还手之力,在他看来,此时,是最安全的痛击对方之机。
  可他没想到,落雁之姿,美虽美已,原是无懈可击的,但腾空而起,所击之人如恰好居于其下的话,便露出全身上下唯一的一个破绽,那便是大腿根部了。
  他以为自己已将对方赶入穷巷,以为形势向他一边倾倒,所以,他才倾力一击。
  他却想不到,乌木齐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她最后那一击。
  广场之上的惊呼声仿佛从天边传来,纷踏的脚步声隐隐约约,我却是只能瞧清足下那一块青色的方砖,平滑光洁,上有吉祥云瑞。
  忽地,有人左右夹住了我,将我拖出席来,又有人在我的膝弯部一踢,我便跪下了。
  那苍老尊贵的声音道:“将她好好看管,别让人趁机了隙去!”
  而另一个声音则道:“皇祖母,怎关她的事?您明明看的清,那铠甲,那铠甲完好无损!”
  “来啊,请宁王殿下去西秋阁休息,无哀家准许,不许他出殿门一步!”
  皇后的声音悲意涟涟:“渊儿,你怎么样啦?皇上,你可得为臣妾作主……”
  “别拦着本王,快将这药给贵国太子服下……如若不然……”这是乌木齐的声音,他被几名侍卫团团围住,本人带来的贴身侍卫更是被人控制了,他身形摇晃,脸色煞白,终跌倒在地,手里的瓷瓶在灯光照射之下却反射出如冰雪一样的光。
  刀剑相击之声,彷如隆冬破冰,冷冻刺骨,我微微地抬起头来,看见一群人抬了红木矮榻急速地奔跑。
  来不及再望过去,便有人按住了我的头,更有人将我拖着便走,不知拖了多久,才听见红木厚门呀地一声打开了,自己如麻袋一般地被跌了落地,听到那门关上的声音,我躺在地上良久,直至冰冷的砖面触及皮肤,将皮肤冻得极冷,我缓缓地坐起身来。
  外面依旧是黑夜,可挂在广场柱子上的灯笼未撤,依旧将这偏僻的宫殿照得窗棂之外有如白昼,灯光从雕花窗棂间透了进来,投在地上,一页一页的,仿佛被水浸过的墨画,淡而不散。
  第七十八章 意想不到,让人倒吸冷气
  古莫非向左右两位大员商量:“赵大人,陈大人,那咱们就开始吧。?
  两人自是拱手点头同意,古莫非正待宣布开始,乌木齐却打断了他的话道:“古大人,三日之前横祸发生之日起,本王便听从皇太后安排,宿于清林宛,因内肺受损,虽有贵国御医看顾,却是时醒时睡,昏昏沉沉,本王也知此事无论有意无意,总是伤了两国国体之大事,所以除向父汗快马呈报之外,呆在殿内足不出户,以待贵国谴人调查,虽说在贵国境内,但一切要公正公平才好,本王支伤体配合贵司查询,为何贵国太子却是避而不见?
  古莫非在堂上一拱手,话气平和:“乌木齐王子,并非太子避而不见,太子身上之伤是为外伤,需御医随时着顾守护,因而太子只能呆在一墙之隔的邻舍,本官若有疑问,自是会奏请皇太后皇帝陛下,请太子前来解答。”
  乌木齐这才才气无力地应了,随之又是一阵急咳,随侍在他身边的御医便上前探脉问疹,又给他服了些益气药丸,他的咳声才渐渐地小了。
  不用往台土望,我更知道堂上众人是什么神色。古莫非心里肯定在痛骂。这蛮夷刁子怎么这么难搞,总是不给人面子,同他解释了半天他还是来这么一手,他这么表演,不就表明了同为帝子皇孙,伤得同样的重,自己都带了病体前来堂前听询,而太子却可以舒舒服服地呆在隔壁,有宫女侍候,御医瞧着吗?
  这话古莫非自然是不能说的,只得装糊涂,顺手推舟:“乌木齐王子既然是同意了,那不如下官就开始?”
  乌木齐淡淡地应了一声。
  如此啰嗦了好半大时间,我跪在堂侧,青麻石地板冰冷坚硬,咯得膝盖生疼生疼,却仿佛被人忘记了。
  古莫非虽是清流,但能坐到如此官位的,哪一个不是人情通达,精明之极的人,所以,为了免得吓着堂前两位王子以及帘后一众贵人,他将惊堂木拍得仿佛书本轻轻合上:“堂下疑犯花氏,自你受皇太后懿旨,督制监造银铠,本应竭力而为,全力以赴,为朝廷立此大功,却疏忽懈怠,让银铠功能残缺,不能护体,使太子受了重伤,你有何话可说?”
  我忙伏下磕头,抬起头来方道:“妾身惶恐,妄身既受皇太后重托,怎么敢不尽心竭力制好银铠?在银开呈上之前,妾身也曾令兵士反复实验,以剑戈相刺,确是完好无损的……”
  话未说完,大理寺卿陈涵舍便打断了我的话,冷冷地道:“好一张巧嘴,倒会偷换慨念,古大人问的并非你制铠甲是否坚固,而是为何护卫不周,对此,你又有何解释?”
  我大呼冤柱:“大人,妾身得皇太后懿旨,得以督办银铠,更得工官派员相助,依日例巡图纸制办,一丝一线无不按照图样,各处部件更是不敢添减分毫,银甲部件齐全,哪有护卫不周之说?”
  御吏中丞赵廷义淡淡地道:“如此,便请工官上前对质。”
  古莫非一挥手,自有人前去请了工官。
  那工官姓崔,一向掌管宫殿休整建造等事,官拜六品司空,如若银铠有事,参与制铠之人皆会连坐,所以,进门之后,他跪下回答赵廷义的问话,声音颤抖,腿都几乎不能站稳了。
  他将制开的始未由开头说起,每一个部件,每一处连丝的出处都说得一请二楚,啰嗦唠叨了大半个时辰,我悄悄打量竹帘之后,瞧见有人影走动,心知他的话已经听得让人不耐帧了。
  可堂上的三位大人却没有一丝不耐烦,那陈涵舍向以细心着称,忽地打断他的话,问道:“依你说来,制银铠之时,花顺人使你依照普通兵士的平均身高量制银铠配齐材料,后来将马匹的身高也考量了进去,以为人骑在马上,为方便行动,下半身的前幅铠甲的连缀银片就做得略为细小?”
  他如此一提,立即引起了另两个大人的极大兴趣,原来毫无破绽拖沓冗长的描述,被他特意一问,便有了特殊的效果。
  那工官有些迷茫,却依旧道:“不错,每个铠片小一个圆周,一共多添了百个铠片,连缀起来,却是更方便运动。
  赵廷义受了陈涵舍的启发,继续问道,“如此一来,前半幅铠甲岂不是更易随运动飘动?”
  那工官点头道:“原本就是想让它更方便运动的。”
  古莫非仿佛找到了突破口,语气不由自主地提高:“如此一来,铠不下缀,大腿更是易动之部位,随意行动之间,岂不是更易受伤?”
  那工官这时才恍然大悟,吓得声音直颤:“大人,我等原无此意的,不过为了让银铠更合身而已,绝没有存心让银铠护不住腿部……”
  古莫非并不理那工官,反而向我道:“花顺人,你有何解释?”
  我磕了一个头,方抬起头道:“三位大人,你们见多识广,大多知道世间之事不能圆满,有利便有弊,比如说大人身上所穿直缀官服,上以金线绣制龙纹,金线韧而不贴皮肤,穿于身上,自得内衬软棉,但如此一来,却是厚了不少,到了夏天,夏服虽薄,但国有体制,同样绣纹,大人同样穿着绣龙纹衬软棉的官服,却是闷热无比,如此一弊,难道说,大人为了不受闷热,就不着官服了吗?同样如此,妾身所制银铠,是为马上骑杀所制,骑在马上,腿部不需要行动过剧,铠自然贴于腿外,自能保其不受攻击,因而用小片铠片连缀,妾身怎么会想到,会用于马下杀敌?”
  古莫非在堂土笑了笑,用两根手指拈着胡须,道:“如此说来,花美人考虑得倒是周到啰?花美人一名女子,原应居于深宫之中,却对跃马杀敌极为熟悉,倒让老夫惊讶了。”
  我垂首道:“大人恐怕知道,妾身为了什么才自请制作银铠的,花案虽是猎户小门,可妾身的父亲,两名兄长,都应征入伍,当年落望谷一战,妾身的父亲,两名兄长皆是轻骑精兵,妾身尤记得他们出行之时,银铠轶骑,戈剑森森,可被抬了回来的时候,却是利箭插体,鲜血满身,两名兄长已断气良久,妾身的父样饶幸留了一命,却是心肺受损,缠绵病塌,那些日子,他嘴里叼念的便是银铠为何不能抵制勾刺箭?妄身一夜之间失却所有亲人,妾身虽是一名女子,也想尽锦薄之力,弄清其中利害,所以,自那日开始,妾身便和父亲一起,将兄长遗留下来的银铠反复研究,终让妾身知道,为什么落望谷一战,勾刺箭会刺破银铠……”
  说到这里,我听到了竹帘之后轻微的吸气之声,很显然,事情虽过去多年,也有了定论,但从一名普通猎户之女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人人都想知道的。
  第七十九章 不做其它,先保住性命
  只是不知,那吸气之声是因为惊恐还是因为的确想知呢?
  无人打断我的述说,恐怕堂上所有人都知道,我所说之事,事关重大,如果让人瞧出了什么端倪,将祸引在了自己身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有一人却没有这样的顾及,笑了一声,又咳了一声,这才道:“哦?当年那场仗,本王虽没参与,是为生平憾事,本王都弄不明白,为何贵国的银铠被我国勾刺箭穿破了,连吃俸禄的官员都搞不清楚的事,如令却让一个小小猎女道出其中原委,本王倒是想听听看。”
  这个人当然就是乌木齐了。
  我叹道:“其实,当年的银铠是送往西疆御敌的,制做之人每人都知道它们的重要性,哪敢偷工减料,自是竭尽了全力完成,做完之后,更百般相试,每一个部位甚至连每一片甲都轻过兵刀相试,做出来的铠甲,当时确是能抵御勾刺箭的……”.
  说到此处,竹帘之后走出一名公公,上前附在古莫非的耳边低语两句,又退回了竹帘后。
  古莫非便道:“花氏,后面的话,不必多说了,本官已然知道,你制铠的技艺出自何处。”
  我只得低声应了,乌木齐便大失所望:“贵国也太小心了一些,你我既为友邦,当不再起刀兵,又有什么怕被本王知晓的?”
  初领皇太后所下懿旨之时,我并没有说得清楚详细,皇太后以为我不过一名猎户之女,知道的东西不多,也就没有详加询问,更因为准我制铠,恐怕也因为对当年之事心有疑问,才借机来试探观察其它人的反映,所以,我在她心底是没有什么份量的。
  但今日如此一说,却让她心中存了疑问,今日这事,险到了极点,略微答得不好,便会身首异处,如果有这一疑问在,想必她处置我之前会有所顾及吧?而其它精乖之人,见皇太后对此疑问感兴趣,恐怕心中有了顾及,也不会在皇太后面前表现出急于处置我的样子,以免落人口实,我虽知道银铠被勾刺箭所破的原由,其也不过一名工匠的作用而已,却不了解核心,所以,为了避嫌,他们更要保我性命。
  所以,乌木齐呆在这里,让我言尤未尽,更让我暂时安全了,甚至连皮肉之苦恐怕都免了。
  乌木齐大声抱怨,古莫非只当没有听见,又问我道:“如此说来,此件铠甲让太子身受重伤,全然不关你的事啰?”
  我道:“大人,妾身从制作铠甲,到呈上铠甲,每一步骤,每一根针线,都经过妾身仔细察探,再者妾身虽为督制之人,可所有材料成品皆非妾身一人买办,制成之后,更是有尚宫局,工部官员检查,妾身为一妇人,平日居于深院之中,也不曾知晓最终穿这银铠的会是谁,请大人明查,如果当真是银铠制作之错,妄身自当承担责任……”
  古莫非拈了胡须笑:“花氏说得没错,从制作到上身,花氏全按照旧例来行,又有多人协调相助,以她一名小小女子之力,根本就不能有此能力,让银铠护卫不周,最终伤了太子。”
  陈涵舍跟着道:“古大人言之有理,如古大人所说,或者她也不过是被有心人算什了……”
  赵廷义便转头向宁王,问道:“宁王殿下,接下臣等询问之事,恐才损殿下脸面,但臣等所做一切全都为了朝廷,望殿下能体谅臣等……”
  三人话中所指,不言而喻,宁王便淡淡地应了:“三位大人尽量相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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