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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小女当嫁-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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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陈微笑着说:“不过是寻常的夏枯草加些晒干的槐花罢了,于清肝明目最有效了。”

陆英见茵陈也能随口说出些简单的药理,便有几分羡慕,正好见景天从里间出来了,便央着和景天说:“徐大夫,赶明儿我也来跟着你学医吧?”

景天一愣,倒有些惊讶忙说:“你一个大家子出来的子弟,怎么想着学医?”

陆英却说:“难道不行吗?我们家已经出了几个做官的哥哥,少我一个也没什么。虽然我娘天天逼迫着我念什么‘在明明德’之类的话,又给我请了先生,但念得久了不免烦腻,一点意思也没有。徐大夫您医术高明,深得大家敬爱,我瞅着很是仰慕,所以想着有一天能跟着您学点本事就好了。”

景天却道:“你还是个小孩子,有些道理自然还不明白。这话当做玩笑说说就好,要是让你母亲知道了,指不定又要难过。”

陆英想跟着学医,不是一时兴起,倒是数月前就有这个打算了。不过却没敢在母亲面前露出半点来。他也知道的,在旁人眼中,大夫是个下三滥的行业,比不得入朝为官好看。可是做官又有什么好的,除了学会了一套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了。

第四十章 端午

陆家送来的东西除了粽子与咸鸭蛋之外,那一罐子却是上好的槐花蜜。

粽子、鸭蛋还算易得,这好蜜却是有钱也难买。

徐家目前过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两人开支用度基本上是够了,经过景天早晚的忙碌也小小有一笔积蓄,这个是拿来做为以后开铺子所用的,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作为回礼。茵陈只好亲手绣了两个香囊,扎着鱼戏莲叶的花纹。景天见实在有些送不出去,只好去药店里买了几味药,自己做了适宜周氏的丸药让茵陈一并送去。

当茵陈拿着这两样东西到陆家这边时,周氏正和彩月在屋里说要紧的话来着,莲心见了她,便悄悄和她说:“昨儿城里来了不知什么人,倒好生热闹,两抬轿子,那轿子妆饰得十分华贵。来了也没坐多久,自从那些人走后,奶奶就不大高兴了。听说夜里病又犯了,本来要请你家大爷来给瞧瞧,哪知奶奶拦着不让。”

茵陈听闻皱眉道:“这节过了才几天,怎么就这样了。”

莲心本想和茵陈说东西送到就回去,哪知彩月走了出来,含笑着和茵陈道:“我们奶奶请徐姑娘进去坐坐。”

茵陈便忙起身整了整衣衫,又对莲心道:“莲心姐姐,回头再说吧。”便跟着彩月进了东面的屋子。

只见周氏坐在一张靠背椅里,身上穿着蜜合色的暗花窄褙子,系着淡朱红的马面裙,挽着一窝丝,发间只一支珠簪,脸上也没什么脂粉,眼圈有些红红的。见了茵陈唇角倒漾起一抹笑意来。

“你做的香囊我看见了,当真是件精细活。比外面卖的那些强多了。”

茵陈听见这句称赞倒谦逊起来:“夫人谬赞了,还怕夫人嫌弃来着。”

周氏又是一笑:“哪里会嫌弃呢。没想到徐大夫这么有心,还专门配了丸药来。替我道句谢。”

茵陈颔首答应着。

这里说着话,彩月端了个小茶盘来,里面放着一盅五彩瓷的茶碗,并一碟茶点。周氏又让彩月给茵陈抓果子吃。

彩月便端了盘新摘的樱桃进来,那樱桃上还挂着点点水珠,刚刚才冲洗过。一颗颗的圆润红亮,倒似一颗颗的宝石。

茵陈也不喝茶,也不捡茶点吃。倒随手拈了两颗樱桃放进嘴里慢慢的抿着,顿时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吃罢樱桃,茵陈道:“听闻夫人身子不大好,我回去和大爷说说,让大爷来给你瞧瞧病。”

周氏倒叹息了一声:“我这身体还瞧什么,总也治不好。”

“夫人年纪也不大,又生得貌美。怎么说起这丧气话来,有病当然得治,再说陆家又不是治不起病。”

周氏见茵陈年纪虽然不大,说起话来倒显得沉稳,不过茵陈这话却让周氏有些神伤,心想自己就算生得好又怎样呢,陆家就算有钱有势又如何,他们母子不还是落得如此。一心想着她的英哥儿能快快的长大,能够自立门户就好了。

周氏想起这茵陈的身世来,多次想打听,便也直言不讳道:“我听徐大夫说你是他半路收养的,你家乡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茵陈却默然道:“是福安人氏,家里人都没了。当初跑了出来,幸好遇见了徐大爷,他又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一心想跟着他,只为报答当日的恩德。”

周氏感叹道:“可惜了你这么个如意人儿,倒也可怜。好在徐大夫又是个宽厚的人,即使没有血亲待你也甚厚。”

茵陈眼里也明亮起来:“这世上徐大爷便是我唯一的亲人。”

周氏点点头,便神情恍惚的望向了窗外。

茵陈回家后果然对景天说起了周氏身子抱恙。景天听说忙收拾了诊箱就往陆家那边而去。

诊视完毕后,周氏命人给景天上了一盏茶。景天倒从周氏的病源说起,又聊到了养生之道等等。虽然隔着屏风,却絮絮叨叨的硬说了一盏茶的时间。

直到景天起身告辞,周氏躺在里面的床上微微欠着身说:“有劳徐大夫这一番宽慰的话,我会记得徐大夫的吩咐好生保养。”

景天回家时,只见大姐徐氏来家了。景天赶着上前唤道:“大姐几时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听说你去陆家的宅子里看病去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景天倒歉然一笑:“要是早知道大姐要来,我早就回来了。”

徐氏上下打量了景天一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景天将诊箱放下后,便出来陪着徐氏说话。

“姐夫最近在忙什么呢?可有什么好的差事没?”

徐氏道:“我正为你姐夫的事来着。说来也是孽障,你姐夫担上了祸事。前儿去帮赵铁柱家犁地,那个狗子不知在旁边说了些什么,你姐夫又是个火爆脾气的人,哪里受得了半点的委屈。几句话不和两人便打起来了。狗子身子瘦小,比不得你姐夫魁梧,便挨了你姐夫好些拳,硬给打伤了。他们家便闹到家里来,要给赔钱,我气不过,所以才来找你,看有钱没借几个使使。”

景天听到后面就坐不住了,忙拉着徐氏说:“大姐,你和我一道去那狗子家,伤到哪里了我去给瞧瞧。”

徐氏苦笑道:“当初事出来以后我本来便要让你外甥来通知你的,哪知他们狗子家硬不让,说我们是一家人,你根本就不会好好的给他治,要了钱想要去外面寻大夫给好好的瞧。你说我能怎么办。无非就是想趁着此事要上一笔钱。说来说去是你姐夫先动的手,将人给打伤了,哪里不背点责呢,我骂也骂了,可是没法子,只好来问问你。”

景天道:“这还有没有道理。大姐与我去看看。”这里又将诊箱拿了出来,正好茵陈从灶房里出来,她烙了茴香饼要请他们吃。却见景天又匆匆的往外赶,心想这才回来多久呢。

景天顺**代着茵陈:“你好生看顾着家里,我出去看看。”

茵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点头道:“大爷当心。”又对徐氏道:“姑姑慢走。”

徐氏听见了茵陈这句,回头来看了她一眼,眼中依然充满嫌弃。

第四十一章 残局

乌姐夫的事闹了好些天,景天亲自去诊视过,不过是些皮外伤,算不得什么重症。狗子家见讹钱不成,便有些愤愤然。

徐氏因为丈夫粗鲁好武,惹出这样的事来也曾骂过他。乌姐夫自知理亏,脸上无光。索性一连几日连家门也不愿出,只在自家屋子里喝着闷酒,要不就嚷嚷儿子几句。

乌姐夫在家被老婆聒噪不过,只得又到徐家这边来躲清静,又要找景天一道饮酒。家里没备什么好的下酒菜,茵陈只好将以前收的晒干了的蚕豆,泡发好了,用盐渍过。再在锅里爆香,倒还算不错。

乌姐夫不嫌弃,没有好酒菜,只要有人陪着他喝酒,也照旧乐此不疲。景天本不善饮酒,可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陪着姐夫饮了半碗,脸上立马通红。

乌姐夫这人只要酒一下肚,立马变得唠叨起来,又一个劲的向景天数落他姐的不是来:“你姐这个人嫁给我好些年了,什么都好,就是改不了她那张碎嘴。什么都爱唠叨半天,所以说妇人家就是烦心。”

景天倒嘴角噙了一丝笑意便道:“姐夫还嫌弃我姐么,我姐可是给姐夫生儿养女的,除了话多一点也挑不出别的不好来。”

乌姐夫道:“我倒没说她不好,她很好。你姐夫还时常向我抱怨来着,说两个弟兄,哪一个都不亲近她。大兄弟住得远远的,如今都不大来往了;又说你是个怪人,还让我给你张罗亲事来着。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说看,我也好留意留意。”

……

茵陈在自己房里做针线,听见了堂屋里的这些话,那乌姑父虽然嗓门大,但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口音显得有些模糊,同一句话要在嘴里颠倒来回好几遍,看来渐渐的已经有了醉意。她对于醉鬼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再说大爷这两天身上也不大好,这样陪着喝酒不要紧吗?但她又不好出去赶乌姑父走。

徐景天喝着酒,听着姐夫谈起他的亲事来,不免烦恼丛生。他何曾不想有个家看,娶房媳妇儿。自从回到高跃来,他姐帮着说了好几次好人家的姑娘,总是这里不合适,那里不合适,这一耽搁下去,再过两年就三十了。再说成家立业,他竟然一点都没做到。

往日不大喝酒的他,今天倒几碗下肚,感觉头晕脑胀的,却一点醉意都没有,满心思的苦涩,清醒得可怕。

直到乌姐夫回家去,茵陈这才出来,却见景天伏在桌上。便赶着去收拾残酒杯碟。

“大爷今日喝这么多,劲头上来了吧。要不进屋去躺躺。我给大爷做碗酸辣的醒酒汤来。”

景天却没什么动静。茵陈有点摸不清状况,轻手轻脚的收拾了桌子,这里又赶着下厨。自家腌制的酸青菜捞了一些切成细丝,又切了段葫芦瓜,取了些猪油,加了两片生姜,放进了瓦罐里便煨上了。

这里又忙着取了些蜂蜜来,赶着给景天冲了碗蜂蜜水。

“大爷,喝点蜂蜜水吧。往日里你教导说酒喝多了这蜂蜜水很管用。我还煨着汤呢,剩下的饼子还有一些,一会儿将就吃些吧。”

景天这才缓缓的直了倍,略抬起头来。茵陈双手捧着碗,恭恭敬敬的递在了跟前。景天微微一皱眉,便接过了碗,大口大口的将蜂蜜水喝了。

茵陈见他喝了水,这才放了些心,微微笑道:“大爷今日倒是豪饮,只是您不大善喝酒,猛然喝了这么多,不要紧吗?”

景天因为喝酒的缘故,脸上泛了红,此刻也还没消散,听得茵陈这样温柔细致的关切便说:“姐夫要喝,我自然得作陪。只是一不注意就喝了这么多。”

茵陈见他似有愁绪,原本想着要宽慰几句,可是想到自己一个小孩子家也不大会说话,又怕添重了大爷的心烦。只好道:“大爷请略坐坐。我去热了饼来,一肚子的酒,没有点实在的东西填肚子怎么行。”

景天呆呆的坐在那里,也没什么举动。

茵陈赶着在灶房里忙活了一阵,煨好了汤,饼也热了上了桌,景天也只象征性的吃了些。茵陈又催促着他进屋歇息去。

景天倒回了自己的房,卧在床上却左右都睡不着。只觉得内心烦躁,那酒气不肯消散,又燥热得慌,只好又坐了起来。将橱子里的一个蓝花布的小包拿了出来。

原来这小包攒着都是景天的家当里面倒有二十来串铜钱,还有几块碎银角。景天将那些铜子儿一一的数过,统共两千四百七十二枚,碎银角加起来也不过才二两多的样子。零零散散的算上这些,还不到五两银子,这些够做什么呢。

这些钱是好不容易存下的,心里盘算了一回,要去盘家好点的店面,要购药,上税,请帮工,哪里都是花销,离预算的差得还太远,照这样的攒法,也不知哪天能够攒够。眼下若是能有一处生钱的好门路就好了。想想以前在太医院的时候,每个月也有月俸,银两、俸米,加起来也有三两的样子。曾几何时,他竟沦落至此了。

屋子里闷热得紧,景天忙撩了帘子,想去后檐下凉快凉快。却见茵陈坐在堂屋里正做着针线。

“你平日里一有功夫就做这些,难道不怕眼睛涩,脖子酸吗?”

茵陈仰面答道:“倒也习惯了。”

景天瞧了几眼她手中的活计,绣绷上扎着大红色的细棉布绣着穿花蝴蝶的图案,倒热闹鲜活。他知道茵陈前两年就慢慢的开始做些针线活拿去集市上卖,得了的钱全部补贴了家用。想着她小小年纪便是如此辛劳,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歉意来。

景天弯了身子,温和的说道:“真难为你了。这个家多亏了你一直支撑着。”

茵陈眼珠漆黑明亮,微微的含着一丝笑意:“这有什么,再说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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