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当嫁-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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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看见屋顶上飘出来的缕缕炊烟，她正在给自己做饭么？真难为了小小的她。
茵陈自己在灶下忙碌着，因为个子矮，只好踮着脚。一只瓦罐里熬的是玉米粥，另一只瓦罐里焖的是茄子和豆角。
“茵陈，我来做吧。”
茵陈听见景天回来了，忙回头一笑：“徐大爷总算回来了，请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景天站在门口，见茵陈忙来忙去的样子，心想她这么小的身体却要做这些家事，真是难为她了。普通人家的孩子，像她这般年纪，还正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
玉米是乌家送的，茄子和豆角则是隔壁涂家送的。勉勉强强算是一顿正式的饭。
景天帮着将瓦罐里的饭菜倒了出来，这里茵陈赶紧收拾好了桌子，摆了碗筷。
家里还没有油灯，原本有一段指头粗细的蜡烛，昨晚一点已经不剩多少了。趁着天色未全黑得赶紧吃了饭。
茵陈兴致盎然的请景天先吃，景天看了眼茄子焖豆角便问：“这个菜倒还不错，哪里来的？”
茵陈甜甜一笑：“是银花婶子送的。”
景天忙说：“哟，这才一天，连婶子也叫上了。你倒是自来熟。两家做了邻居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以后更是少不了要打交道。院子里的草都是你清理的？”
“是呀，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干。”
景天想想这一院子的荒草要清理起来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更何况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小丫头。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的韧劲，以后说不定能成大器。累了一天，他也极饿了，喝了点粥，吃了几口菜，菜的味道显得很是清淡，也没什么油花。看来家里还需要置办不少的东西，毕竟要长期生活下去，这油盐柴米酱醋茶，一样也不能少。
茵陈忙问：“大爷，这菜做得不好吃吧？”茵陈用尽了一切的办法，尽力做出来的。
景天却温和的一笑：“不，已经很不错了。等我拿了工钱，再去街上买些需要的东西回来。”
简简单单的吃了晚饭。一松懈下来，景天更觉得胳膊像是要断了一般，抬也抬不起来。以前他哪里做过这些苦力活。就是以前在家的时候，因为他最小，家里又宝贝似的疼着，只管进村里的学堂读书识字。农活干得也不多。这猛然卖了一天的力气，着实有些吃不消了。真想立马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还得早起。
也不知景天从哪里找来的一段松木，在上面缠了些绒草，好不容易引燃了，插在墙缝里，暂时当做油灯照亮。
茵陈还得去烧热水准备梳洗，景天却拦着她说：“我来做吧，你歇歇。”
“不，大爷扛了一天的木头肯定更累。”
景天淡然一笑：“这点力气活不算什么，我是个大男人，你还是个小丫头，理应该让我照顾你。对了，换下来的那些脏衣服，你明天若是得空的话拿到池塘边给洗洗吧。不然我真没什么可以穿的衣裳了。”
“好的。”茵陈想，洗衣裳，是了。她怎么将这事给忘了。
这一晚睡下后，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大概是累了一天的关系，身子的酸疼再加上疲倦，沾床不久便睡沉了。
第二日一早，等茵陈起床时，景天早就已经出去帮工了。
茵陈开始将换下来的那些脏衣服收拾收拾，装进了一个背篓里。想着要不去找莲心姐姐问问在什么地方洗衣裳合适。
因为昨日收拾院子，一双小手已经布满了不少的血泡和倒刺，一阵阵的刺疼。勉强着洗了几件衣裳，还得去找竹竿晾晒起来。莲心最终还是没和她一道来洗。因为莲心和她说：“今天过节，我要和娘一道去赶集，要买东西去。”
茵陈只得作罢。见莲心甜甜的向银花婶子撒娇的样子，不免有些眼热。想到自己还不懂事的时候就没了娘，那时候弟弟还才几个月大。关于母亲的记忆实在少得可怜。
晾晒好了衣裳，又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期间也窜出过大老鼠。茵陈也曾吓得惊慌脱逃，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
家事本来就不多，做完了这些。茵陈便坐在长凳上发愣，想着今天正好是中秋佳节，合家团圆的日子，可是她哪里还有什么家人呢。除了相依为命的大爷，几乎什么都不剩下了。又暗自想晚上等大爷回来的时候，该做些什么好吃的才好。
哪知景天今天回来得倒早，而且还背了个布袋子。
茵陈见了他自然是欢欢喜喜的。
“今天怎么这么早？”
“今儿过节，只干了半天，又结了工钱就回来了。”景天将布袋子递给了茵陈。
茵陈提在手上倒有些分量。迫不及待的要将袋子里的东西翻出来，她摸到了几个圆圆的果子，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花红。还有些新出的莲子、小枣之类。桑皮纸里包着的是几块糕点。
茵陈见了这些自然喜欢，忙道：“这下过个节足够了。都是大爷买的么？”
景天说：“是姐夫家送的，还说要接了我们一道过去团圆，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除了这些吃的，还有些纸扎香烛。是祭祀所用。
景天回来坐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又出去了，直到将近黄昏时才回来。这才又带回来些油、面粉、灯芯等物。身上攒下的钱已经用了大半。
虽然没有什么家人，但节是一定要过的。
茵陈帮着料理晚上饭菜，景天则要准备祭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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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中秋
因为天气不大好的关系，月亮也迟迟不肯露面。
不过祭品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桌子已经搬到外面的院子里，景天重新书写了祖先的牌位，供上了香烛。
几个粗碗碟里摆放着花红、莲子、小枣、菱角、点心等物。
景天在心中默念了一番，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茵陈跟着有样学样，也行了礼。接着又蹲在那里帮忙烧纸钱。
又是一年的中秋之夜，景天不免想起在京的日子来，虽然和家人分别，倒还不至于这般冷清。看看旁边的小茵陈，想想她和自己原来也差不多的遭遇。这两日来，他只顾着出去干活，家里的事全赖小茵陈一人打理，竟也妥妥帖帖。以后的日子，只有两人相依为命了。
景天思及此处，便叫茵陈过来。
茵陈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儿，面带微笑的跑了过去。
“我倒是小看了你，家里的事如今我竟不用一点操心。也多亏了你，我回来的时候还有一口热饭吃。这些活以前都做吗，是谁教你的？”
茵陈道：“娘走得早，爹爹也成天忙，我要带弟弟。做饭这些事也早就学着做了。后来爹爹和弟弟都没了，在二叔家，更是一点懒也偷不得。不然就会招来二婶儿的打骂。”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然而你也太早了些。还真是不容易。可惜你跟在我身边没人照料你，连家的温暖也享受不了。说来还真对不住你。”
茵陈摇头说：“不，大爷肯收留我，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景天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虽然不知日后怎样，但这样相互依靠的日子一定会少不了。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将茵陈当成了自己家人的一份子。想起了在路上他曾说过要教茵陈的话，过了这些久，竟一点进展也没有。不免有些自悔。
“我买了纸笔，等以后有空了，就教你写字看书好不好？”
茵陈欢欣的点点头，景天肯教她，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祭祀完后，便要分果子吃。景天抓了一把给茵陈。茵陈伸出手去接，景天趁着火光赫然的看见了她手上的那些血泡，连忙捉过来一看，一双小手上，当真生满了倒刺和血泡，皱眉问道：“这些是怎么来的？”
茵陈抿着嘴，却不肯开口。
“哎，可疼吧。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小小的人，逞什么能呢。”因为这些血泡又密又小，不大好挑破。偏偏天色晚了，家里也没什么可以擦的药，只好说：“你先忍着一晚，千万别挠破了，明天我给你治。以后可不许这么不小心了。”
茵陈含泪点点头。
景天见她泪光点点，又拼命想忍住不哭的样子，心想莫非是自己语气重了些，吓着她了么？
“小丫头，你怕什么呢。我不是责怪你。以后那些干不了的力气活，就别做。放着等我回来，不也一样吗？大过节的，要高高兴兴的才好。”说着便又去抚摸她的头发，温和的笑了笑。
茵陈却突然将他的身子紧紧抱住，景天只觉得她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只得又柔声的问着她：“你怎么呢？”
茵陈哽咽了半晌才说：“大爷也会死的，对不对？”
景天身子猛然僵住了，心想她是在思考关于生死的事吗？她虽然年纪小，但关于生死的事已经经历了不少。当初还跟了几里地，就是怕扔下她。
景天只好又说：“人活着自然是要死的，我又不是什么神仙，没有长生不老的法子。”
茵陈抽泣着说：“迟早有一天，大爷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咦……”景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向茵陈解释。只好蹲下身子来，让茵陈靠在自己肩上，双手圈着她瘦弱的身子，温和的说道：“大爷向你保证，在你长成大姑娘前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死。”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景天心想，他今年二十四岁，努力活到五六十岁应该不是很大的问题。那时候茵陈怎么说也是个大姑娘了。
“大姑娘是多大？是莲心姐姐那么大，还是……”
“莲心她不是大姑娘。”
“那是银花婶子那么大吗，银花婶子足够大吧。”
景天言语里已是酸楚，但又无比坚定和她说：“比银花婶子还大。”
对于小孩子来说，一年的时光也长得吓人，十几二十年后的事，她还真的从没想过。不过听到景天这样说，她渐渐的收了泪，头紧紧的靠着景天的肩膀，这就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地方了。她不能想象真有那么一天，要是好心的大爷也离开她了该怎么办。
对于景天的承诺，茵陈是相信的。十几二十年对于她来说，也可以是一生一世了。
原是与家人欢欣笑语的团圆之夜，如今却剩下一大一小两人相顾沉默无言，各自都存了一段心事。
景天想到明日还要去帮忙，又看了看有些阴暗的天空，淡淡的说道：“看样子今晚是看不成月亮了。也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茵陈闻言忙站了起来，抹了抹眼泪，默默的收拾了东西。
景天突然觉得胸间有些沉郁，心想这以后的日子又是怎样的情景呢。不过随即又一想，我在这里长吁短叹做什么，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难道还要叫生活给自己压垮了不成？家里人口也不多，除了他就一个小茵陈，自己好手好脚的，总不可能连饭也吃不上吧。虽然没有田地，但他还有医术，再不济还有这一身的力气，断不会给饿死。
景天思及此处，便和茵陈说：“你放心，一切都有你大爷在。日子总会渐渐有起色，会越来越好。”
茵陈点点头，心想景天是她一生的依靠，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的？
第二日一早，等到茵陈悠悠转醒时，睁眼看时，只见景天站在床前，又见屋里已经有些光亮了，估摸着怕是时辰不早，便问：“大爷还不去上工么？”
景天道：“你先起来。”
茵陈二话不说就穿好了衣裳，头发也来不及拢。景天让她在温水里净了手，在长凳上坐好。他拿着只小碗，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有些黑乎乎的。
景天蹲下身子来，让茵陈伸出了小手，将那些黑乌乌的东西往茵陈手心抹去，景天兀自又道：“这是紫草油，用两钱紫草浸了香油配成的。你手上的那些血泡不能不理。今天你在家乖乖的呆一天，在手好之前什么也不要做。吃的我都替你弄好了，饿了只管去拿。”
茵陈柔顺的点点头。景天抹好了紫草油，又拿了干净的纱布替她好好的缠上。又细细嘱咐了一回，这才去上工。
茵陈低头看看被缠得稳稳的手，心想自己怎么这样没用，这下当真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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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生计
乌家庄人口本来就多。景天出门，自然十处有五六处知道他回来了。那些好打听的人总会上来询问景天的情况。以为他在京城发了财，也想沾沾光。景天却想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耐心解释了几回。
后来有人又见他在扛木头下体力活，关于他的传闻在乌家庄更是闹得沸沸扬扬，真真假假，添油加醋，经过那些人的口，什么事也编得出来。
景天也管不了那些人嘴里说什么，他一个随性的大男人，虽然被谣传得有些不爽，但渐渐的对这些事也没什么在意的了。
乌姐夫介绍的扛木头的活干了不过五六天的样子，景天就再也撑不下去了。毕竟他不是从小做惯重体力活的人，硬抗了这么几天，正好活也差不多做完了。
主顾给他们结了工钱，景天拿着一百来文的铜钱，心想这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