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陆贞传奇-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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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贞诚恳地说:“大人,您别忘了,我抄过您的整卷的《汉书注》与《史记注》!您怀着什么样的理想,我全都明白。”
杜司仪看着她良久,方幽幽地说:“原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陆贞跪倒在地,“我的一位师傅说,他能教给我烧瓷的本事,却教不了我为官之道。大人,陆贞不才,愿拜您为师,将您书中所写全部变为现实!”
杜司仪突然一笑,“那你准备好黄金了吗?”
陆贞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自己,杜司仪看她愣住了,冷冷道:“莫非你一个铜板的拜师银都付不起?”
陆贞赶紧在身上四下翻找起来,越找越慌,越慌越什么都找不出来,急得一头汗。杜司仪嗤笑一声,拿起她的手,从地上抓起一捧土放在自己的手中,正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者,天下重宝也。陆贞,这就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这是陆贞人生极大的转折点,从这一天开始,陆贞从一个单纯的少女,逐渐走向了足智多谋的女官之路。
六月,陆贞对她的司衣司进行了一次改革。司中所有的宫女都领到了一份职务说明书,详细列举了她应该负责的范围,以及年中、年末的考核方式。与此同时,严格的奖惩制度也建立起来,凡二等以上宫女,每旬都必须书写工作日志一份,上交陆贞。
在后世的史书《册府元龟》中,它被简略地记为“述录行止,以利勘察”,而这句话,却是有史以来女官管理后宫的方略中最早被记录的一笔。
在召集完司衣司上下人等宣布了新的管理方法后,陆贞直直看向了阿碧,“沈掌裳,你也必须定期上交日志,不得有误。”
阿碧只能答道:“是。”
陆贞这才环视众人,语气里带着威严,“各位对我的话是否还有疑问?”
一行宫女齐声道:“谨遵大人吩咐。”
陆贞满意地说:“好,那就散了吧。”众人尽皆散去,陆贞叫住了那个跟阿碧的小宫女,“还有,这张书案,也帮我收了吧。”她指着那张阿碧用过的书案,话里的意思清楚无误。那小宫女不敢动手,偷偷向阿碧看去,阿碧咬了咬牙,面无表情地说:“还愣着做什么?快搬!”
陆贞收回落在两人身上的眼神,就看到玲珑匆匆走了进来,“大人,尚仪大人在外面找你。”
陆贞愣了愣,“那,还不快点请进来。”
玲珑又说:“尚仪大人不愿进来,要你去外面跟她说话。”
陆贞忐忑不安地走出门,只见王尚仪焦急地等在那里,想起杜司仪的叮嘱,她恭敬上前施礼道:“下官参见司仪大人。”
王尚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昨夜自己竟然丢失了重要的腰牌,这是琅琊王家嫡子嫡女才有的玉牌,背后还刻着自己的名字,平时都是贴身收藏,没想到竟然会掉了。今天回院子里再怎么找都没有,肯定是被陆贞捡去了,也顾不上丢脸,“明人不说暗话,陆贞,快把你捡到的东西还我。只要你肯拿出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陆贞一愣,“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自己什么时候捡过她的东西了?
王尚仪一咬牙,“别装傻了,那天晚上,我明明就看见你了!”
陆贞忙道:“大人不会是看错了吧?陆贞这几天天一黑就回了青镜殿,哪儿都没去过。”
王尚仪只能低声下气,“陆贞,算本座求你了!”
陆贞却说:“尚仪大人,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懂。”
事到如今,王尚仪认准了陆贞是想用那腰牌威胁自己,眼中精光一闪,恨恨道:“好,我算认识你了!陆贞,你若无情,也别怪我无义!”
就在这时,一个偷偷跟在王尚仪身后的宫女,悄无声息地往娄尚侍的房间走去。
娄尚侍这夜直接找到了陆贞的青镜殿,陆贞奇道:“大人,您也知道了?”
娄尚侍火上浇油地说:“咳,我跟她是多久的老对手了,她那点破事,我能心里没数?阿贞,那块玉牌现在在我的手里。你只要拿着它跟皇上告上那么一状,你以前受的气就全能报了。”她只盼着陆贞去找皇上告状,之前她派去跟踪王尚仪的宫女在那所院落里找到了王尚仪的玉牌,又找到男子存在过的痕迹,直到发现王尚仪去找了陆贞,她才坚定了陆贞一定知道些什么。无论是宫女还是女官,只要坐实了私通的罪名,就是死罪。只要陆贞敢作证,再加上这个玉牌,正是扳倒王尚仪的绝好机会!
陆贞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层?皱着眉头不再说话。娄尚侍生怕她犹豫,为了加深她的恨意,添油加醋地说:“你前些天被人追杀的事我也听说了。那是王璇指使沈嘉敏和阿碧干的,还好你足够机灵,没遭她们的毒手,否则,要是毁了容伤了手,那有人还不心痛死了?”
陆贞注意到她前面说的话,问道:“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娄尚侍以为有戏,细细解释道:“沈嘉敏派了她手下的亲信把那个被你看到脸的宫女打晕后抛在水沟里,想不到她命大,被我手下的人发现了,自然什么都招了。”
陆贞有点伤感,“真的是阿碧做的,她就那么恨我?”
娄尚侍连忙说:“听我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女官与人私通,那可是死罪。只要你肯向皇上告发,不仅是王璇,连跟着她的沈嘉敏、阿碧,甚至还有她的主子萧贵妃,通通都会倒大霉。到时候,你有什么怨气都可以使劲往她们身上招呼。”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贞,心想扳倒王璇就在眼前,再想到自己以后可以任意欺辱她,不禁得意万分。不料陆贞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说:“不行,尚侍大人,我不能答应您。”
娄尚侍急了,“为什么?你怕别人报复?别担心,一切有我呢,就算连我都护不住你,还有皇上,还有太子……”
陆贞看娄尚侍果然如高湛所说的那样,现在对自己说这么多只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政敌,咬牙道:“尚侍大人,这不关皇上和太子什么事。我是绝不会去告发王尚仪的。您和她的争斗,我不想掺和!更何况,那天晚上,我根本没有见过王尚仪,也不知道什么玉牌,什么追杀……”
娄尚侍怒道:“如果是我命令你必须这样做呢?”
陆贞立刻跪下,“恕下官不能从命!”
娄尚侍精心策划了半天,却没想成为泡影,看着陆贞冷笑了半天,恨道:“好,好,好一个硬骨头!陆贞,枉我前些日子那么护着你,枉我在太后面前天天为你说好话!我费心费力养大的一条狗,结果却变成了一只不听话的狼!”
陆贞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大人,下官不是狼,也不是狗,只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娄尚侍闷哼一声,“好,那本座就等着瞧,你的那颗良心到底还能让你活多久!”
她愤愤地甩袖而去。
第二日,陆贞一早醒来,去司衣司巡查了一圈,刚踏入殿门,就发现孝昭帝坐在庭院的凉亭里正笑着看着她。她不解地走过去问,“皇上,您怎么来这儿了。”
孝昭帝哼了一声,连声音都是笑意,“谁叫朕几次宣召你都借故回避?山不来就我,我就只有来就山。”
陆贞被他说得不太好意思,“那还不是因为……”想起那些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流言,实在难以说出口。
孝昭帝看穿她的心思,“好了,我知道那些流言。不过,朕觉得你真的不用在意那些。我早就跟观音说过,你是朕的朋友,仅此而已。”
陆贞解释道:“我其实根本不在意,只是别人说得太难听了。”
孝昭帝看她还是难以释怀,淡淡说道:“前朝晋代的阮籍还曾跑到知交女子的榻边裸睡呢,朕当然不至于如此放肆。但是阿贞,我记得你以前跟朕说过,你最佩服的,就是晋人的衣冠风流。”
陆贞一怔,顿时觉得是自己太当它一回事了,心结一解,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哈哈大笑道:“您说得对,是我太狷介了,清者自清,我的确不该这么瞻前顾后的。”
这次孝昭帝愣了,语气里有着感动,“在这宫里,就连阿湛也只会叫朕一声皇兄。就只有你,才会对朕直称你我。”
陆贞笑道:“皇上该不会怪我失言之罪吧。”
孝昭帝连忙阻止她,“当然不会,以后,我也不在你面前称朕了。”他边打量自己周围边说:“还真别说,这儿虽然是冷宫,但阴凉清爽,淡雅中见富贵,还真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
陆贞促狭地笑着说:“您尽管来好了,反正太后娘娘也花了大笔银子整修这个地方。”
孝昭帝看她笑得诡异,摇着头说:“你啊你……这种玩笑都敢和我开!不过,你别怪我母后,她只是太希望我能喜欢上观音以外的女人了。”
陆贞提醒他,“要是您还放不开,为什么不主动去找贵妃娘娘?”
孝昭帝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霾,“这几年来每一次都是我主动去找她,可这次,我真的不想主动了。”两人陷入了沉默,陆贞看他心情不好,换了个话题,“好了,皇上您还没有告诉过我到底来这有何贵干呢。”
孝昭帝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阿湛已经收到你的白虎了,但是,他没有写回信给你。”陆贞一阵失望,孝昭帝补充道:“不过,他托朕给你带了一句话。”他看着陆贞,一字一句重复道,“这句话,只有六个字——定不负,相思意。”
陆贞愣住了,只是喃喃地念道:“定不负,相思意。”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孝昭帝赶紧递了一块手绢给她,“看到他的这六个字,我倒真是羡慕……好啦,别哭了,要是手绢不够用,我又得用龙袍给你擦眼泪了!莫非,你还嫌咱们俩的传闻不够火爆啊?”
陆贞被他一贫,顿时就笑了,孝昭帝这才指着一旁的白土对她说:“快尽尽你的地主之谊,带朕参观一下你的青镜殿吧,这是什么东西?”
陆贞看了一眼,“那是瓷土,和了水后,就是瓷泥了。”
不料孝昭帝大感兴趣,“噢,这么简单?”
陆贞笑着说:“哪儿简单呀,这瓷泥还得拼命摔打,才能和匀有劲,外面的窑工们都是要用脚踩上三天三夜才算大功告成的。”
这引起了孝昭帝的兴趣,他站起了身,“如此有趣?那我可要试试!”
这之后,孝昭帝总是和陆贞泡在一起玩瓷泥,本来娄太后听到消息大为反对,但太医却说皇上自从多运动后,身体大为好转,太后也就不管了。陆贞也就手把手教孝昭帝如何摔泥,又带着他烧瓷,一时间其乐融融,也不管外面怎么说。
如此过了几日,一天阮娘领旨来了司衣司,将南郡上供之白绢十匹交于司衣司,令司衣司于五日之内,将其制为乞巧裙,供七月初七各宫贵人使用。
陆贞领了布绢,却不像以前一样懵懵懂懂的,王尚仪哪里会这么放过自己,但她和玲珑检查白绢,又查不出什么问题。
陆贞很快就想出了主意,将后院里的宫女召集起来,给大家一天时间,查查如果用这白绢做乞巧裙会出什么样的问题,若有查出者,赏十两黄金。但如果让沈掌裳知道了这件事,所有奖励就此作废,泄密者还要罚一两黄金。
重赏之下,别说勇夫,勇妇们也是个个争先恐后。没多久,一个老宫女就发现了问题,这白绢本身没有问题,可涂上宫中用来染红的染剂之后却会变得斑驳不均。
陆贞冷笑了一声,这王尚仪栽赃自己,手段都不能新鲜一点。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这白绢的问题,十两黄灿灿的黄金当着宫女们面赏下,人人都不敢怠慢工作,恨不得下一个有功的人就是自己。一行人关在后院里,唯独将阿碧拒之门外。
五日之后,王尚仪端坐堂前,信心满满地质问着陆贞,“陆典饰,五日之期已到,你的乞巧裙什么时候可以上交?”
陆贞先是迟疑了一下,“尚仪大人,属下虽已加紧赶制,可无奈收到的那批白绢一进染缸就会褪色,所以……”
王尚仪面上划过一线喜色,“又在推诿!陆贞,犯错就是犯错,没有任何理由!你屡教不改,本座这次要加重罚你……”连坐在一旁的娄尚侍也是微笑着,并不为她说话。
陆贞看她们二人果然以为这次自己非死不可,心中冷笑,话音一转,“尚仪大人请不要着急,下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她施礼道,“那批白绢的确一进染缸就褪色,所以,属下竭尽全力,终于赶在期限之前,用全新的方法制成了这一批乞巧裙。玲珑,拿上来吧。”
玲珑适时地将准备好的盘子端上前来,陆贞信心百倍地掀开上面的盖子,王尚仪身旁的陈典侍已经发出了一声惊叹,“这颜色可真漂亮,陆贞,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见日光下,那批新衣泛着柔和的绯色,由浅至深,自然之至,真是前所未见,就连娄尚侍都忍不住拿在手里反复看着,“这种颜色,连本座都没有见过。”
陆贞挑战地看了一眼王尚仪,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