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我妻谁-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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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小姐。”元初一失笑,“叫夫人。”
梅香扁扁嘴,“夫人,您为什么不答应五老爷……”
元初一瞥她一眼,成功地将她后半截话瞥回去。
过了一会梅香又小声说:“夫人是气五老爷不肯马上跟咱们走吗?”
元初一笑着摇了摇头。她不再是小女孩了,她拒绝他,并非是想玩什么爱情事业孰轻孰重的游戏,她只是不想再等了,上辈子她在等,这辈子她还在等,等待过于熬人,以后,她不想等了。
沿着叶府前的大路缓缓而行,元初一再没有回头,每迈出一步,她的心就自在一分,上辈子的、这辈子的郁闷压抑统统挥散,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快意自心头升起,待走到路口,她恍若新生一般,内心舒适清畅得无以伦比,虽然下着雨,可她心里却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哎哎?慢着,下雨?
元初一抬起头,正有几丝细雨落到她的脸上,弄得她痒痒的,她扬起一抹笑容,心情舒畅,平时最讨厌的阴雨天气竟然也变得可爱起来。
不过可爱也不能一直浇着,何况还有愈来愈大的趋势,元初一将手挡在头顶,“梅香,伞呢?”
梅香背着两个不小的包袱面带菜色,“少夫人不是吩咐只准带自己的东西么……”说着她掉头就往回跑,“婢子回去取!”
“等等!”刚说要彻底离开,转头就回去找东西,难不难看啊!不过,晚了,看着梅香动如脱兔身形矫健地飞速消失在雨帘之中,元初一无奈,她怎么不知道梅香还有这身手呢?
“竹香……”幸亏身边还有一个,“去前街找个马车,雇长途的,去桐城。”
竹香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足尖轻踮,背着她的小包袱转眼也不见了。元初一不禁感叹,这都是人才啊!等安顿下来再把卫三卫四弄过来……一家人就又在一起了。
不过眼前的事……元初一朝旁边的一棵大树下靠了靠,正抬头研究会不会打雷的时候,一柄油伞出现在她的头顶,挡住了她望天的视线。
元初一微有诧异,正想着梅香你就快晋身武林高手了,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再一斜眼,吓一小跳。
身边的男子穿着一件眼熟的青色衣裳,长得也挺眼熟,清隽地容颜一如既往地宁静淡泊,他静静地站在那,大半个身子露在雨中,却丝毫不显窘迫,他的手臂朝元初一的方向随意地伸展着,白净的手指在伞柄上握出好看的弧度,自然而闲适。
从他束起的发稍看至他黑白分明的双眼,再看到他染了泥水的靴子,等到看无可看的时候,她哼笑了声,“路过?”元初一倒是知道他来遥州了,叶真还去和他谈了投资的事,可来这干吗?准确地说这里刚刚脱离叶家的范围,旁边也都是一些朱门大户,没有客栈大街什么的供人闲狂。
韩裴微一摇头,比雨水更为清凉的声音缓缓传来,“我一直跟着你。”
元初一默然,半天,干巴巴地说:“‘一直’是从什么时候?”
“你从叶家出来的时候。”韩裴据实而答。
“为什么跟着我?”元初一问。
“受人所托。”韩裴回答。
元初一瞪着眼睛等了一会,才不得不吐血承认他压根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前因、后果,从头说。”她谆谆教导。
韩裴清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犹豫,微微迟疑,他开口,“元姑娘……”
元初一立时抬起手来止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好!很好!居然连一个不相干的人都知道她恢复单身了,难道真是糗事传千里?“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咬牙切齿已不足矣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
“是叶公子。”韩裴垂眸想了想,总算没等元初一再度发问,继续道:“他托我将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什么叫我想去的地方?”元初一怒火上涌捏紧了拳头,“该死的叶真,还怕我不走么!”她恶狠狠地回头,“他有没有说为什么与我和离?”叶真那点特殊爱好,他不嫌丢脸,她还嫌难以启齿呢!
韩裴轻轻摇头,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元初一紧捏的拳头,半晌,似有所悟。
卷二 再做嫁衣
第46章 雪中能送炭
看他的眼神元初一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松开拳头挥了挥手,“我不用你送,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你打算去哪里?”韩裴难得地主动发问。
“反正不会留在遥州。”元初一的语气不太好,斜睨着他道:“能交差了?放心了?”
“我答应叶公子会送你,你若不说,我只好跟着你。”此时风向稍改,韩裴将伞又朝元初一这边倾了倾,继续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元初一跟他对了会大小眼,决定还是先行示弱,谁让这厮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他说得出,就做得到,“我要去桐城,行了吧?”
韩裴点头道:“我也回去。”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也甩不了他了是吧?元初一无语,这时竹香于街角出现,跑得比她身后跟着的马车还快,让元初一不禁再度感叹人才难求。
朝竹香招招手,元初一侧过头正想说话,无意间见到韩裴尽湿的肩头,虽然明白他不过是道义相助,但还是让元初一微有感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找到一个心甘情愿为她遮风挡雨的依靠。
“看见了吧?”感概过后,元初一伸出手去,轻轻将伞柄朝韩裴这边推回了些,才指着竹香找回来的马车,“你要回桐城我不拦你,同路可以,不过搭伴什么的就免了,我们三个女眷,得保证自身安全。”说完,她也不遮挡,就这么走进雨中,朝马车而去。
落在头顶的雨丝并没有持续多久,微风将带着暖意的松枝味道重新送到身边,那柄油伞再次出现在她头顶,既不会高得不遮风雨,也不会低得影响看路,让人十分舒服。元初一没再拒绝,也懒得再说他了,只想快点上车,不过等她走到马车之前,又有点反悔了。
眼前的马车只能用“破破烂烂”这四个字来形容,车顶一角不知是被虫蛀了还是年久失修,缺了一块,好在只是边沿,应该不影响它的应有功能。再说那匹马,细腿大肚,齿疏毛稀,看着就不年轻,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生计奔波,元初一除了掬一把同情之泪,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你可以雇个更破的车!”元初一瞪着竹香咬牙切齿。
竹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坦然道:“我问去不去桐城,他是第一个应声说去的。”
元初一无奈,也是,在竹香这种丝毫不贪图物质享受的姑娘眼中,舒适的车和破烂的车其实没什么分别,效率才是最重要的。
驾车的车夫适时抬起斗笠笑道:“夫人,到桐城只要三百文。”
闻言,元初一无话可说,三百文的确是便宜,平时的市价是五百文,不过估计这副车容,也没人肯出五百文雇他们!
关键是,她也不差那二百文啊!从遥州到桐城得走两天,她没有必须虐待自己的理由!更郁闷的是,韩裴还在一边看着呢,这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她有多抠门!
“去去去,换辆车。”元初一连连挥手,竹香也没意见,一声不吭地又转身去了,元初一不放心地喊了声,“别雇太便宜的。”
竹香走了,那车夫却不太甘心,元初一本想给他几文钱补偿一下,可伸手摸向腰间,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荷包,钱全在梅香拿的包袱里。
那车夫的手还伸在雨中,元初一微有尴尬,正想开口让他等等,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探出去,将几个铜钱放入车夫手中。
那车夫还是比较满意这样的结果,哼着小曲调转车头,留元初一窘迫地站在原地。
“谢谢你。”元初一想了半天,低着头老老实实地道谢,“一会等梅香回来,我把钱还给你。”
“不必。”韩裴简单地吐出两个字,再不说话,似在沉思。
过了一会,竹香又小跑着出现,这回她身后跟着一辆足有刚刚那辆破车两倍宽大的豪华马车,前头两匹骏马毛亮膘肥,马蹄声都显得份外地有精神,元初一终于满意了。
也在同时,身后又来一辆马车,元初一闻声回头,便见梅香正在车里朝她招手,一边喊道:“夫人,五老爷派车来送您。”
元初一丢给她一个白眼,转身上了竹香找回来的豪华马车,又露了个脸,准备与韩裴道个别,却听他问车夫,“到桐城多少钱?”
车夫伸出一只手比了比,“五两银子。”
元初一默然,这车是好,但远不值这个价,虽然她还挺有钱的不在乎这点路费,但她总觉得竹香是被人骗了。也是她的错,根本就不应该让竹香去雇车,以竹香这么有个性的姑娘来说,多半是冲到雇车堆里说,不要便宜的,于是就有了五两银子这么离谱的价格。
韩裴听到这个价格也是沉默了一下,回头对上元初一反思的目光,伸手从腰间不知摸出些什么,又从怀中拽出一个叠着的信封,递给元初一,“这是叶公子托我转交的。”
这信封看着眼熟,很像是叶真之前拿给她装有契约书和渡让书的那个,元初一拿着信封想了想,没有拒绝。如果叶真觉得给自己些补偿他会好过一点,她也无谓再三推辞,毕竟谁也不会嫌银子烫手。
见元初一收下信封,韩裴轻舒了一口气,“元姑娘,保重。”
元初一笑着拱了拱手,“你也保重,以后还会再见的。”
她现在是合香居的小东主,日后常与韩裴打交道是必然之事。
韩裴也微微点头,后退一步,为马车启动让出空间。
元初一等竹香与梅香全都上车后,与韩裴摆了摆手,然后放下车帘,让车夫出发。
要说贵的马车就是不一样,车厢够宽敞不说,设施也舒适,元初一完全放松地倚在软座上,看梅香和竹香在车厢另一侧换下湿衣。
打理整洁后,梅香又找了干爽的包袱皮将东西重新打包,一边包一边问元初一道:“夫人,我们去桐城投奔谁?”
元初一早有打算,悠然道:“先找个地方住几天,然后写信让大哥来找我们。”她庄子的地契和金楼的契书都在元惜手里,平日也多是他去打理,如果没有元惜跟着,元初一还真怕自己这个正牌主人吃闭门羹。
梅香想了想,“那我们直接去找大舅爷不是正好。”
元初一笑笑,没有解释。如果现在去找元惜,他一定会拎着自己去找叶真问个究竟,然后就是痛心疾首的长篇大论,她可受不了。
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元初一这才拿起刚刚韩裴交给她的信封准备打开看看。信封是折起来的,元初一将之展开,便见一张叠着的纸掉了出来,显然是之前夹在信封折层里的。
元初一微有些好奇,捡起打开,莫名地发现那是一张面额十两的银票。再打开信封,里面果然装着与合香居的契约书和渡让书,关键是,这十两银票是干嘛使的?
元初一确定叶真知道自己是个富婆,没必要多此一举,那么……是韩裴误将他的银票放到了信封之中?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元初一仔细将刚刚的情景想了一遍,从破车开始,到最后韩裴主动询问车资、还动用了如此“隐秘”的手法……元初一越想越窘然。
他该不会是怕她付不起车资,才慷慨解囊吧……
哭笑不得地看了那银票半天,元初一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解释了,莫名其妙地将银票收好,她心里一个劲地合计,她到底什么时候说过她穷得连车资都付不起了?没有吧?
这个问题真是困扰了元初一很长时间,她始终没弄明白韩裴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最后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她人缘还挺不错的;第二,韩裴的此种行为值得表扬,人们向来不吝啬锦上添花,但雪中送炭,往往很难。
好不容易下了结论,再一抬头,马车早出了遥州城了,元初一捶胸顿足啊!她还想绕去赌场看看呢!远远地看一眼,也不枉她付出了那么多心血。
梅香小心地将元初一递给她的信封收到首饰匣子里,抬头道:“要不再回去?”
“算了。”元初一泄气地摆摆手,“也是天意,既然走了就走得干净一点,跟以前的事情一刀两断!”
梅香点点头,突然,她脸色有点不对,小心地瞄了元初一一眼,正对上元初一的目光。
元初一挑挑眉稍,“怎么了?”
梅香干笑两声,“夫人说的‘以前的事’包不包括人?”
元初一微眯了眼睛,梅香低下头小声说:“婢子回去找伞的时候,五老爷还在门口,他问婢子夫人的去处……”说着梅香又抬眼,飞快地扫了元初一一眼,跟着低头做反思状,“婢子说了。”
元初一揉揉额角,她身边怎么就没有个识情知礼懂得察言观色的超级丫头呢?一个梅香、一个竹香,都够她受的。
不过,被戚步君知道她的去处也没什么,他要是有心,早晚都能查到。
“行了,我不怪你。”
梅香立时抬头,“谢夫人!”
元初一龇起两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