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别离-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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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那个应该就是那位安宜公主的房间了,而坐着的那个人便是她。
玉明若隐在树干后,垂下头,睫毛眨了一眨,一咬牙,还是决定潜了过去,倚在商台之下,屏息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既有不安,不安于自己竟然会有一天栖于暗室,做这些芶且之事,罪恶感不禁油然而生,但是心中更多的还是对于她们的好奇,将这股罪恶感硬生生的强压下去,竖着耳朵细细听着。
秋夜的风,有点清寒,不急不缓,扑在脸上,还是让玉明若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但是她的心却是更加的冷。
她们邀去上香苑的人居然还有是皇上?
她顺着方有那个叫离姑娘说的,低下头闻了一下衣角,果然是有木樨香的味道。脑海中开始回想着木樨香的用处——木樨,性热,用于药可治体虚胃寒,一般做香料使用,其芳香四溢,沾衣不散,时间一长便会化作体香。可是这香气染在她身上,和皇上见面又有何种用处呢?
只要是爱了,就不再无辜……
听着云姒宓怨毒的声音,玉明若是更加的齿寒,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这个安宜公主心中对子恒也抱着别样的情怀……那么一切的疑团似乎都有了解答,因爱生恨,因妒生怨,而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里面的那个女子。
玉明若深吸一口气,拧着眉看着窗前的那个身影,心中的不平之气也在上窜——你说,只要爱了,就不再无辜,既然我是不无辜的,那么你也没有什么无辜之处,至少你要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负责。
这是公平!
玉明若对他们的谈话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她转过身,就如同她来时一般的,悄悄地从这个院子离开了。因为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事了。
太后曾经教过她,在宫中以德报怨是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的,农夫救了蛇,但是蛇不会感激他,只会反咬他一口,在这个权利倾轧的地方,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你的敌人看清楚,你也是不好欺负的。
下部 二十八 一步错步步错
玉明若一步步向着自己住的院子走着,步态端庄的走着,每一步走得都是那么的淡定,衣袂挥洒间,飘然中带着与往日有所不同过的气度,但是她的的心情是低落的,眉间有着郁色,琉璃冰玉,般的眸子亦黯然没有光泽,身上的宫装下摆抱拽于地,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寂夜之中显得响亮。
当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这个喧闹的宫廷也因为这夜色而有了片刻的沉寂。院子里还是有两盏小灯笼挂在门楣上,等待着它晚归的主人回来。秋风吹荡,它在空中飘摇,里面的烛火落在灯笼纸上,显得烛影摇曳,微弱的几乎要灭去,却仍旧抓住最后一丝光亮。
玉明若没有直接走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一个人静静的侍在廊阶上,抬头看着夜空中的那一抹亮色,月华何皎皎,也愈发映衬出她的丑陋。这一刻,她的心底是安静的,神情是空白的,眉目不动的,如同一泓深潭,水波不兴,却是教人看不清底下的汹涌。
没想到,当初走进静安王府的那个预感到如今竟然是一语成筏——再回头果然是百年身了。
贪,嗔,痴 贪得是玄昕的情,嗔得是云姒宓的债,痴得是温情的长久,到了今时今日,这三样终于还是齐全了。
师父说,要让弟子来这红尘走一遭,历一回人世情爱,经一回人间磨难,却也不能猜想得到,那个曾经与世无争的自己如今会变成这般模样,连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只要爱了,就不再是无辜的。
云姒宓这句话说得好,现在的她确实不再是无辜的了。若是无辜,便不会明知中间有诈,还使了心机,诱着玄莳去了南跨院,之后的结果到底会是如何,玉明若没有去看,也不想知道,因为心中另一个被她掩埋的东西在不断的叫嚣着,告诉她,这么做是错的。可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后悔,因果循环,每一个人都要为她所在的事情付出代价,既然云姒宓会想到要加害于她,那么就必须承担那个后果。
至于那个后果到底是什么,玉明若却是不敢再想下去。心中一边介意着云姒宓对自己的咄咄逼人,一边又忍不住担心着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太后教过她,一旦下了决心,就如逆水行丹,不进则退,而事情一旦做下了,就再也没有退路了。所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玉明若臻首低垂,看着放在膝盖上的手,低低的笑了,笑得荒唐而无奈,这一双手,是用人救人的双手,这一刻心,是用来救世的心,却在筹谋着如何去害人,睚眦必报。心中怨毒的种子已然种下,她的心湖就不再是清澈的了。这一刻,玉明若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变了,为了一个叫做玄昕的男人,她在一点点的让着自己改变,从言行到心境,变得连她自己也看不清了,到底真正的她是什么样的——是与世无争的平和,亦或是算计他人的入厄?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从爱上子恒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慈云静斋的玉明若了,而是瀛洲玉宇的阿若。
阿若,阿若,她喜欢这样被玄昕喃喃地唤着,甜在心里。为了这个盛满蜜汁的昵称,她愿意努力的捍卫着,守护着,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从这点上,她想,她忽然能理解云姒宓了。
她轻轻的笑了,站起身来,青丝荡漾,给这段夜色留下了一段美丽的背影,月光将她的影子抱拽得旖旎而虚幻。可是寂寥的背后,笑容中又藏着多少无力……
那么到底是什么将玉明若困在,将她的罪恶之感在月光下淋漓绽放呢?而玄莳真的就在上香苑中等待着一个永远不打算回来的女人,而事实上,玄莳是真的在上香苑等待着的,准确说,他只是坐在那里,想着心中的事,惦记着今晚的行动,对于云姒宓,除了猜测着她今晚约他来的目的之外,其他也就无谓了。
随着天边星子的移动,时辰越来越晚了,玄莳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云姒宓却是迟迟不至,让一个帝王在此等待,她的胆子倒也是愈发大了。
玄莳眼眸一眯,既然猜不透云姒宓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那就就此作罢好了。明日还有要事要处理,他也没那份闲情逸致在这里等待。
他正打算走的时候,一回头,忽然看见在晦明晦暗的夜空中有一只小小的纸鸢在风中飘浮着,那个纸鸢越飘越近,慢慢的,靠近再靠近,在玄莳面前越放越大,终于落到了玄莳的脚边。
他垂首看了一眼落在脚边的这个东西,神情淡淡的,不过是一个做工粗陋的纸鸢罢了。许是今日重阳节,不知道是宫中哪个宫女太监做的,他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了,大踏步就要离开上香苑,一脚正好踩在了纸鸢上,玄莳一撇嘴,将纸鸢踢开,白色的纸鸢在空中打了一个转,一抹墨迹赫然跃于纸上,正巧落入玄莳的眼中。
玄莳脚步一顿,觉出一种不寻常的味道了。这个上香苑一向是人迹稀少,自从太皇太后过世之后,几乎是泛人问津,为何这纸鸢偏偏就落到了这里,而且还无巧不成书的落在他脚边,实在是有些可疑。
(作者言:偶只能说,这少年的心思太重了,九转十八弯的,很容易得心肌梗塞。)
玄莳远远地看着白色的小纸鸢委顿在地,墨色在一片洁白中几乎要溶于夜色之中,他吐出一口气,好整以暇的蹲下身子,拾起这只纸鸢,借着淡淡的月光看着上面的字,一目了然,随着的是眉心也皱了起来——
南跨院
上面只有南跨院三个字,而且字似是用娟帕抹上的,让人瞧不出到底是谁的字迹。玄莳皱眉的猜想着,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笔。
玄莳在心中权衡着,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看着上面南跨院三个字,云姒宓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是今晚她既然相邀自己来这上香苑,又何必大费周折的改成了南跨院,而且南跨院还是她住的地方,瓜田李下,若是给人看见,就更加惹人遐思了。
玄莳一讪,何时自己也变得婆婆妈妈了,不过是去一趟南跨院而已,又何足挂齿。他也不是一个可以让人随意摆动的人。思及此,他也没有什么犹豫的,扔开纸鸢,转身就出了上香苑,朝着长乐宫宫门走去。
秋天的夜晚是清凉的,玄莳贪着白日里清凉,外面包裹着一件龙袍,里面不过就是一件明黄的里衣,穿在他削瘦的身躯上,更加显得他人瘦如菊,忽忽的夜风吹得他的袍子飞扬,他如墨的黑发亦在风中飘摇伸展,使得他精致的五官在夜光之中有一种熠熠生辉的俊美,就如同是天边的月亮散发着属于他自己得天独厚的俊秀。
夜风之中,他听到一阵悠扬的声音悠远而飘渺地传来,仿若虚幻。再细听,一声声,如泣如诉,音调回环绵长,隐约听着有这一种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那是玄昕的梨花落,一曲听风梨花落,萧是听风,曲是梨花落,属于玄昕独有的梨花落竟然在这个寂静的夜色中响起。玄莳不禁抬高了眉眼,神情是平静的,但是琥珀色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别样危险的光芒。莫非是皇叔人现在正在长乐宫,思及此,眸光愈发幽暗。
三更半夜,竟然还留在宫中吹萧扰静,让他不由猜测着,难道今晚他也是约了某人在此花前月下,萧声诉情不成?
一想到这个可能,玄莳心里就闷闷的,有一股气在胸腔中酝酿,莫名感觉堵得慌。他沉下气,似乎忘了今夜要好好休息,明天有一场混战在等着,就顺着萧音望着林中走去。
萧声越来越近了,也不知是曲悲,亦或是人悲,一声声吹来,飘进耳里,融进心里,竟有一种让人身不由己的悲哀和沉沦,听的似乎心都要碎去。他一步步的走进,隔着技叶花影,隐约有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玄莳煞住脚。
淡淡的月华之下,他看到一个穿着淡蓝宫装的女子背对自己而立,一只玉萧横在唇边,青丝浮动,裙裾飞扬,恍若仙子临波。
星光隐隐,霜落浑白,重重花树乱影交杂纷错,那淡蓝的衣袂于林间飘扬,竟显出淡淡寂寥,就如同秋日里的天空,有一种淡淡的忧郁和悲伤。
玄莳静静地站立在原地,没有出声,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不是他以为的玄昕,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庆幸着皇叔还知道宫中规矩,没有因为一时的情爱而昏了头脑,做出一些受人把柄之事。那个人竟然是云姒宓,一个明明约了自己,人却没有来的女人。那么那只写着南跨院的纸鸢到底又是怎么回事,似乎不是云姒宓所为,那么到底又是谁在其中捣鬼,还是有人知道了些什么。玄莳眯起眼睛,深邃幽暗的眸中算计着,只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微妙了,看来今晚注定是一个不能成眠的夜晚啊。
玄莳轻咳了一声,声音大不,但是在幽幽的萧声中显得尤为突兀,也终于惊了在吹萧之人。
萧声愕然而止,云姒宓转身,正好撞上玄莳迎面而来的目光,四目相对,玄莳的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在夜色中似烟花绽放,而云姒宓的眼中只有惊,只有吓,半点毫无欣喜。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大半夜不睡,会突发奇想的想要吹萧,为什么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吹萧,而来到这个林子里,为什么她傻傻的要一遍遍吹着梨花落,始终不肯离开——。
一切都是为了玄昕!
今晚她设计了皇上和玉明若,心里本应就是快意的,可是躺在床上,满脑子都在猜想着玄昕第二天听到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或怒或伤,或怨或恨,或怜或恕,一张张表情划过,却没有一张是她想要的,只有无止尽的心痛在蔓延,滴着鲜血,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为这着另一个女子牵动着喜怒哀乐,感受着那个男子对另一个女人的爱,她的心是千疮百孔的,脑海中一下子凌乱无比,她悄悄的披上外衣走出了院子,顺着自己漫无边际的走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个小园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园子,也许是为了这个园子的寂寥,如同她空洞的心魂,她垂下手,从衣袖中抽出了一只玉萧,微微的,浅浅的笑了。
一曲听风梨花落,她知道玄昕的萧是听风,所以她特意觅得了这块毫无瑕疵的美玉,又寻了能工巧匠,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制成了这把萧,她叫它追云——风云相守,风起云涌,风不停息,云不化去,听风,追云,名字里刚好嵌了她的姓氏,是她对玄昕的一片心意。
少女的心思总是美丽的,年少的她心里也有一个瑰丽的梦,她期待着有一天,她能用这把萧和心爱的男子共吹一曲——一曲听风梨花落,可否能在下面再加一句,两情融融追云随。所以她记下了这首曲子,跟着乐师苦苦练习了一个月才将曲子融会在心,她一点点的学着玄昕的风韵,将他的技法听进耳中,记在心中,躲在深闺中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