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无边-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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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这块烂泥有点歪,只糊上了妇人的耳朵。
“你,你还知不知耻……”
“叭!”这一坨运气不错,恰好地封住了妇人的嘴,令得她“啊呸”半天,吐出来的还是泥土。
这世界总算清净些了。
卢萦淡定地接过弟弟送来的布块拭了拭手。
然后,她微微侧身,正面对着那三个平氏来人后,提着声音,冷着一张清丽如花的脸,不高兴地说道:“平因为什么不来?”她眉头深蹙,很是恼怒,“当初说得很清楚了,作为我把曾郎拱手让出的代价,她支付一定的钱财补偿于我。怎么,她与曾郎吵架了?所以又想把钱收回去?呸!回去告诉平因,这世上没有这样出尔反尔的买卖!”她想,刚才这泼妇骂街的声音过大,已引得几十号人围观了。大家都听到自己收了平因的钱。为了防止被人传来传去越传越难听,还是把那钱的来历解释一下吧。
卢萦想是这样想,说是这样说。可她的话一出口,四周先是一静,转尔,几个忍俊不禁的笑声四面而来。
阴澈的舅母站在一侧,她的表情已由不屑转为了惊愕,听完卢萦的话后,她迅速地转过头看向阴澈,压低声音尖声说道:“阿澈,你听听,你听听!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子?居然把自个儿的末婚夫作价卖给了别人?天,天,天,这世间变了吗?竟有这样的道理!”
面对舅母的恼怒,阴澈却是要笑不笑,他扬着唇愉悦地看着纵使如无赖子一样坐在墙头,却因为那一份沉静和从容,而显得优雅无比的卢萦,目光亮如繁星,“我一直知道她与别人不同。”
第三十八章 收拾
这时的卢萦,因对男人心冷的缘故,还真有些不在乎闺誉,反正嫁不出去也无所谓。
因此,她认认真真地说到这里后,眼见那泼妇吐完泥痰又要开口大骂,她再次从篮子中掏出两块泥巴,然后“叭”地一下又扔到她脸上,断然喝道:“闭嘴!”
再一次被泥巴击中,那泼妇都要哭出来了。她一屁股坐倒在地,想在啕啕大哭,可刚一哭,那挂在脸上的泥巴便向嘴里流来。她只得就着袖子先把脸拭尽。
不错,又安静了。
卢萦低下头,认真地看向泼妇身后的两个婢女,“不就是刚才阿云放学时,那姓曾的与我说了两句话吗?阿因何必恼怒到这个地步?”说到这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便笑了笑,冷冰冰地嘲讽道:“是了,我忘记了,一个通过不择手段得到婚姻的姑子,总是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心平气和的,她草木皆兵也是正常。”挥了挥手,卢萦像赶苍蝇一样赶道:“她是怕我回头抢起她的曾郎吧?回去告诉阿因,我对那姓曾的真没有兴趣了。哼,一个总想着以妻为妾的凉薄之人,也就是她还当个宝。”
顿了顿,她认真地看向那两个婢女,突然极为诚挚地说道:“其实你们让这个泼妇来骂我,真不是个好主意。你们干嘛不直接带人前来搜房,便说我偷了你们家姑子的首饰?”
她是如此诚恳,如此好心地献计献策,那两个婢女呆了呆后,相互看了一眼,不由想道:你以为我们不想啊,可是我们哪知你把那些首饰藏在哪里?再说,你这么会花钱,那些富户给的东西不过两个时辰便被你花了个精光,我们也怕姑子的首饰早就被你处理了。
当然,她们自是不会说出这话的。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之时,坐在墙头上的卢萦蹙了蹙眉,温和地说道:“这个坐在上面有点不舒服,你们还骂吗?不骂我就要下去了。”
这话,她是认真地盯着那个泼妇问的。
那泼妇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眼睛直盯着她那装得小半泥巴的篮子,哪里说得出话来?
卢萦等了一会,见她不再开口,便点了点头,道:“你不骂了?看来我们达成和议了。”这般自说自话,四周忍不住又是一阵低笑声传来。阴澈唇角抽了抽,忍不住侧过头去忍起笑来。
既然达成和议,卢萦想,她也可以下去了。不过在下去之前,她得交待几句场面话。
因此,卢萦盯着三个婢妇,提高声音认真地说道:“回去告诉平因,恩,她那些首饰,早在前几日便被我花光了。对了,顺便提醒她一句,我卢氏阿萦这个人虽然不怎么富有,可一向是说话算话,因此,她尽可以放宽心地嫁给曾郎,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想什么想法的。”
她拍干手,扶着墙头开始向下滑。
当卢萦的人消失在墙头时,也不知是谁带头,一阵哄笑声四面而来。在这些笑声和指点中,平氏的几个婢妇不由脸红耳赤,略略挣扎后,还是抱头而逃。
直到众人散尽,阴澈还没有离去。他抬着头看着那面院墙,双眼晶亮晶亮中笑意流荡。
直过了一会,他才转过身,推开房门入了院子。
他家里的这个院子,可比卢萦姐弟的大了五倍不止。走在小花园中,阴澈那总是紧抿着的唇,毫无表情的脸,破天荒地笑意盈盈。
走着走着,他听到几个婢子的议论声,“那个卢氏阿萦好有趣哦。”
“是啊,虽然不大合礼,却也胆大得有意思。”
“她可真是胆大。”
“都说蜀女性辣,果然如此。”
……
一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阴澈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去。看到他这个样子,他那在婢女们地筹拥下急急而来的舅母又心里闹腾了。她走到阴澈面前,低声埋怨道:“澈儿,那卢氏就是个泼妇样,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阴澈回头,他微笑地看着舅母,低声道:“她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那样无法无天,又是打人又是爬墙的野丫头,还很好?还很喜欢?这个打扮华贵的少妇气得都要跳起来了。
不说隔壁院长纷纷传出的议论声,卢萦净过手后,一边继续忙活,一边寻思起来:也不知我说的话她信不信?哎,估计是不太信的。看来,那些首饰还得想法子处理一下,省得她老是记着。
她知道,其实平因叫来一个泼妇对她骂街,还是个不错的主意的。如果换个寻常的姑子,被这样骂着,只怕气得早就哭得不可收拾了。那些姑子,平素里顾及着闺誉,便是有怒也不敢对骂,生怕被人看轻了,打又打不过人家。气极了也只会哭,实在想不通就自刎了事。真是的,明明是别人伤了自己,对不起自己,却偏偏来自己的命来惩罚自己的亲人!真是何其愚蠢!
卢萦一直都不是个挨打不还手的人,她被平因弄了这么一曲,虽然平因也没有讨个好去,可卢萦终是恼了。
当下,她坐在灶火前,蹙眉寻思着报复的法门来。
而一侧,卢云则一边读着书,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姐姐。想到姐姐扔下的那几块泥,他又有点想笑。
寻思了一会,他轻咦一声,问道:“阿姐,今天这事,会不会对你不好?”
卢萦抬起头来。她看了一眼弟弟,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姐!要是影响了你的名声,可怎么办?”
“就这么办!”卢萦的声音中有点慵懒,有点清冷,“难不成阿云以为,姐姐我还可以在汉阳城找到个好人家嫁了?”
“可,可……”
“别可是了。”卢萦挥了挥手,淡淡说道:“我这样很好。阿云,你只管读你的书,一切我自有主张。”
“……哦。”
第三十九章 道歉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卢萦便起来了。忙活了一阵家务,见外面光线明亮,她便拿起书细细翻阅起来。
她这么勤奋,不止是喜欢看书,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迫切地改变命运的感觉。而在这个时代,能改变命运的,只有书本了。当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许还有嫁人一途。可惜卢萦性子强势,还真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男人的恩情上。
“姐。”
听到卢云的声音,卢萦回过头去,她微笑道:“阿云醒来了?”
卢云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简上,眼中闪过一抹羞愧。转过头急急洗漱过后,他也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渐渐的,太阳光开始笼罩大地,而四周的院落里,人语声,狗叫声,走动声开始混合着鸟鸣声传来。
卢云见日头不早了,收起书简,吃下姐姐早就弄好的早餐,转身朝学堂走去。
才走到大门口,卢云警惕的声音便朗朗地传来,“你来干什么?”
卢萦一怔,放下竹简站起来时,她听到平因带着几分委屈,又带着几分无法掩藏的不满的声音传来,“我要见你姐姐!”
“阿云,什么事?”
卢萦缓步走到卢云身后,朝着平因看去。
对上神清气爽的卢萦,平因咬了咬唇,她低下头,喃喃说道:“阿萦,你别怪我。”
看着咬着唇,差点要流出泪来的平因,卢萦淡淡问道:“你特地前来,便是为了说这句话?”
她以为自己愿意啊?
平因吞下怒意,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直流,她哽咽道:“恩,昨晚那几个婢妇太不懂事,惊扰了阿萦,我,我是来致歉的。”
狠狠咬住唇,平因向着卢萦福了福,再次说道:“请阿萦不要再生我气了。”
看来,她是被人逼着道歉的啊。
卢萦走出两步,她来到卢云身前,细细打量了一眼平因后,看着她颤动的睫毛下,那隐藏的恨意,卢萦冷冷想道:这样跑一趟就能相安无事么?
她垂下眸,淡淡说道:“阿因不必如此。”顿了顿,她续道:“你回去吧,我不生你气了。”
“多谢阿萦。”
平因得了卢萦的话,几乎是立马掉头就走。看着被两个婢女筹拥下的平因,卢萦忍不住声音一提,问道:“阿因明明不愿,却是为了什么缘故愿意前来向我这个破落户致歉?”
平因咬着唇,好一会才生硬地回道:“谁说我不愿?”她也不想与卢萦多说,带着两个婢女便急急地离去了。
望着她们的背影,卢萦蹙了蹙眉。
让卢萦没有想到的是,卢云刚上学不久,又响起了敲门声。
而卢萦把院门一开,赫然发现,站在外面的是平府的那个胖子赵管事。在赵管事的身后,还有七八个婢仆。地上而摆了一堆的箱子绸缎。
与昨日一样,另外两家的侧门这时也开着,也有几个脑袋挤在那里看着热闹。
见卢萦盯着自己,赵管事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个憨厚地笑容来。他高兴地唤道:“阿萦,阿云上学了?”不等卢萦回答,他又笑呵呵地命令道:“来呀,把这些东西都抬进去。”
“是。”
几个婢仆刚动,卢萦便喊道:“且慢。”她打量了赵管事一眼,微微蹙眉,非常直白地问道:“不管赵管事前来,有何贵干?”
赵管事笑得非常可亲,“这个,阿萦,你看站在这里说话……”
他的样子是想登门入室了。
不过卢萦今天还真不想让他进门,进了这个门,他们这些礼物自己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在没有把事情弄明白之前,卢萦还真不想与平氏牵上任何干系。
因此她依然站在门口没动,脸上的笑容浅浅,语气格外坚定,“赵管事,有话不妨直说。”
“还是进屋再说吧?”
“不必了,这里说便很好。”
见卢萦如此坚定,赵管事暗叹一声,他清了清嗓子,慈详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知道昨晚的事后,你外祖父十分生气。他当时便发作了五姑子。对了,五姑子刚才可来了?”
赵管事越说越是诚挚,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慈祥,“阿萦啊,这个,有所谓一家人从无隔夜仇。昨天是阿因不是,她也上门道歉了。看,你外祖父怕你生气,还令我们抬了这些东西前来……”他朝四下越聚越多的邻里看了一眼,转回头朝卢萦笑眯眯地说道:“孩子,这样站在门口说话不是个事儿,要不进去说说?”
对上赵管事的笑脸,卢萦却是眉头蹙得更深了:事情好似不对头。
抿了抿唇,卢萦淡淡说道:“人进去可以,东西就不必了。”这话一出,她看到赵管事一怔。他可是记得,眼前这个小姑子一直有点贪财的。要不然,也不会退一个婚都要骗财。
卢萦的神情却是异常的坚定,她向后退出一步,浅浅笑道:“赵管事,请。”
赵管事寻思了一会,呵呵一笑后,提步跨入卢萦的院子。
他一入内,卢萦便把院门轻轻一掩。也不完全带上,只是那种拒绝他人跟着入内的架式,表露得清楚无疑。
赵管事见状,眉头隐不可见的皱了皱。不过转眼,他又憨笑起来。一边打量着这窄小陈旧的房子,赵管事一边叹道:“可怜的孩子,住在这样的东西,真是难为你了。”
卢萦的嘴角抽了抽,暗暗忖道:我以前居住的木屋,可是你们平氏指给的。那屋子比现在矮小陈旧多了!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叹息?
不过,她的疑惑却是更深了。是什么原因,令是赵管事这样的实权人物跑到自己这里来谄媚讨近乎?
赵管事还在打量这房子,他叹了一口气,道:“孩子,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