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君泱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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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的……
这些东西里边,君泱只懂些乐声,不同心境的人奏出的曲子是不一样的,而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心境下弹奏出来的曲风也是不一样的。所以,懂琴的人,可以从一首曲子里听出弹奏者的心境和心情。
“少使?”温晚看着她,似有疑惑。
君泱回头,悄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温晚温采一下子就闭了口。
她喜欢琴,从小时候第一次听见琴音便喜欢。君泱也曾想过,若她生为男子,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而有那么一件事,是需要她去做一辈子,且这一辈子只能做那一件事……那么她希望自己能以奏琴为生,她想成为一个琴师。
不为其它,只因她希望这一辈子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可以是自己所喜欢的。
可惜,她没得选择。而今,来了这里,便更没得选择。
恍惚间,君泱已是寻着琴音走了那偏僻小道。
其实她最初来这兰台,便是觉得这里人少,能寻个清净。而那奏琴之人还在兰台后边,可想也是不愿有人打扰吧。
想着,君泱停在了假山石后边,也庆幸着,自己今日只带了温晚温采在身边。虽然可能算不得什么,但能免得多生事端总是好的。
走得越近,听得越清。而这时候那曲子已进入后半段了,一改前边的轻快温和,曲子的后半段极是凄绝,像是被人硬生生改动了一般。君泱听着,只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一段本应圆满却被那所谓命运狠狠践踏的故事,叫人忍不住为之叹息。
一曲终了,君泱呆立片刻,刚刚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是那个夜里,那个人的声音。
虽能听得清那人音色,只是,许是那人说话声太小,而她离得又远,倒是听不清内容。
君泱一滞,难道,弹琴的那个人……是他?
被自己的想法弄得一惊,不自觉走近了些,这时候,君泱又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模模糊糊,被风刮得有些破碎,叫人听不真切。
她说,“虽是这么说的,但……若一生只能做一件事,我希望那是我喜欢的事。若一生只能伴于一人身侧,我希望那是我喜欢的人。”
☆、022绵里藏针
那人停顿了许久,君泱听见他说了些决绝的话,而最后一句是什么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相见之类的,然后便是远去的脚步声。
还好,这地方并不止一条路可以出去进来,那人走的是另一边离开,所以他们也并没有打到照面。君泱不是不好奇的,却还是没有探脸去看那边情况,是怕被人发现,也是不便于在这种时候去打扰那没有离开的人。
却正是这个时候,君泱忽然听到凄绝的一声,瞬间断裂,像是琴弦忽然被利刃迎风劈下发出来的声音,像那首曲子的结尾,叫人光是听着都一阵心惊。
怔楞许久,君泱只呆呆站着,也不知在想什么,但最后还是回身,对温晚温采打了个手势准备离开。
却也不知巧是不巧,君泱才刚刚走出那岔路不久便见到了模样闲闲的马婕妤。
原是想避开的,但又想着,若是被人看见了,容易惹些闲话,不定还要给人落下个不知礼的印象,于是迎了上去。
看着眼前恭顺请礼的君泱,马婕妤笑笑,只是,原该温和的眼神却带上了些犀利。
“今个真是好大的风啊……竟将少使也吹来了这里?呵,真是巧。”
君泱垂眸,“不过无事可做,出来散心罢了。”
“无事可做?”马婕妤眸光一闪,“一月之后便是太后的寿辰,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活着,看少使心思灵巧,生得又面善,该是热心的。若是少使无事可做,倒不如助人为乐了。”
温晚听得直恼,心中愤愤,却无奈不敢出声。
……这马婕妤,她说这些话,哪有将君泱看做宫内女眷,这分明是将她当做普通的宫人来着。明明也没招她没惹她的,怎么她说话带了这么多刺。
君泱不动声色,“君泱虽不知其它,却记得入宫之后姑姑们是教过规矩的。那时姑姑特意说过,在什么位置便要做什么事情,不可逾越,亦不可低了自己的身份,否则都是不好。虽然君泱如今只是个小小少使,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口封赏……”
“呀,皇上亲封的少使。也是,不管那品阶大小,总是亲封不假。”马婕妤截断君泱的话,冷冷一笑,“不过,听少使话里意思,是我不懂规矩?”
马婕妤此人最喜找事,君泱很多时候不回应只是不愿惹事,她却一再寻她麻烦,不止之前安处殿的宫人被她宣明殿唤去做事,如今更要对她言语刁难……如此往复,怕是真会越发过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这样,那些问题都不是一昧忍让便能解决的。
“不敢。君泱向来不善言辞,只知实话实说,无意诋毁婕妤。方才言语中若有得罪,还望婕妤见谅。”
马婕妤微勾唇角,眼眸深邃如渊,透着细小如针的锋芒,寒凉如冰,扎得人心里一慌。
实话实说?真是好个实话实说!
“少使天真烂漫,入宫不久,学的规矩自是不多,这般说话,得罪人都是难免的。只是现在的新人若都如这般心直口快的,不知位份尊卑,不懂言辞礼仪,却不知要惹出多少祸事。”说着,马婕妤似真似假的叹了声,“你们啊,这遇上我倒还好,若是冲撞了别人,那又如何了得,说不定死都不知……呀,这话倒是严重了些,少使便当我没说吧。”
☆、023姜还是老的辣
忽然,马婕妤又想到什么似的,“少使方才说学习规矩,却不知教导少使的是哪个姑姑?”
君泱心底一顿,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君泱愚钝,平素也不记事,倒是记不清了。”
“记不清?”马婕妤扯出一抹艳绝的笑,“这也不妨事,只要去查查,总是查得到的。这些老姑姑啊,教导新人规矩的时候总喜欢偷懒……要么只教了礼仪没教规矩,要么就是教了规矩没教说话,真有教了说话的,又不教人心思该通彻些。虽说这些也是要看自己的,不是一教便能了悟彻底,但也不能成了那些老婆子偷懒的理由不是。唉,这般说来,真是活该她们一辈子只当个老姑姑,被人踩着。”
君泱低着头,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面上却还带了浅浅的笑。
“婕妤说得是。”
马婕妤眉头微挑,“少使也觉得我说得有理吗?”
君泱顿了很久,而马婕妤就这样一直在边上笑看着她,也不说话。
半晌,君泱声音低低,似有压抑,“婕妤心思通透,看得多,知道的也多,说出的东西自然没有什么不对的。且婕妤待人亲厚,君泱也因是对着婕妤感觉亲切,说话难免口快……其间或有不妥,却不干那姑姑的事……”
马婕妤莞尔,“瞧少使这是说的什么话,弄得好像我要做什么似的,还需得你来求情了。不过少使要学的还真是多,对了……太后大寿的宫宴,少使品阶虽低,但这是大事,内宫女眷都要来的。到时候少使说话可注意些,别没规没距的冲撞了太后老人家,那才是大不敬。”
君泱听着听着便有些心神恍惚,以前在家中,大家都说她心思灵巧聪慧,她也只当自己能够从容处理好一切。如今入了宫,才知道自己多渺小,真要和马婕妤这样的比起来,不过一两句话便要败下。
不止是身份品阶,这后宫里边比的更是谁更得盛宠。君泱一开始就不愿意为了这些东西去讨好皇上,而见了他之后,便更不愿意他们的关系是那样的。在她的心里,感情这种东西总该纯粹一点,却忘记了,这个地方从不讲什么感情。
“君泱知道了。”微顿,她又补上一句,“多谢婕妤提点。”
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妥协,对自己的妥协。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不是以前一直坚持无谓的自己了。只是,又或许还不算妥协,毕竟,这时候的她,尚离纯粹的自己不远。
也不是说改变就是不好的,人生路漫,每个人总要变一些才能更好的适应这个世界。
说白了,很多时候,改变就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尤其在这里,不改变,可能就是活不下去,生命是很重要的东西,任何事情但凡和它一比,总是要弱些。
马婕妤也就是说了那么些话,有些东西不能不说,不然便被落了面子,也说得太白,否则便是刻薄。但同一件事情,说得多了,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024卫婕妤
说完了那些话,不一会儿她和君泱便离开了兰台,而她们走后,从那小岔路里边走出来一个抱琴的女子。那女子生得眉眼细长,脸色虽是有些苍白,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像是朦胧间的六月飞絮,看起来柔柔软软,一条简单的银纹百蝶戏花裙也被她穿得清雅脱俗。
她的眸光有些涣散,呆呆的望着君泱离开的方向,过了会儿,又看向马婕妤行去的地方。良久,终是收回目光,却也并没有回复些焦距,只是怔怔的盯了自己的脚尖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从她那儿传来水滴落地的滴答声,再看去,那茶白的衣袖竟是被鲜血濡湿了,呈现一片殷红颜色。而血迹就这样顺着她的腕间淌下,划过琴板,最终滴落在地……
滴答,滴答。
这时,有一个宫人缓步行来,见了那呆立的女子,立刻垂了眸子过来给她见礼。
“给卫婕妤问安……卫,卫婕妤,你这是怎么了?”
耳畔传来宫人惊慌的声音,卫平却只是散着目光瞟了过去,强牵出一抹极淡的笑……
卫婕妤啊,她不姓卫,也不愿姓卫。但这是皇上赐的姓,她也知这是恩宠,不想受也还是做出欣喜的模样接受了。而被叫着叫着,慢慢也就习惯了,如今,连她自己都要忘记自己是姓李的,这宫里谁又还会记得呢?
“无碍,不过是不小心被瓦片划伤了,然后又被这忽然断裂的琴弦给割了两下。”
她的语调平淡,声音却有些沙哑,那微带着的鼻音竟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这琴,你帮我扔了吧。”
宫人接过染血的琴板,有些惊讶,众所周知,卫婕妤最是爱琴,尤其喜欢这把琴。
注意到宫人不解的眼神,卫平只是轻轻笑笑,转身离去,并不做任何解释。
再是爱琴又有什么用?她已经不想再弹琴了,因为,那个人再不会来听。
当日晚上这件事情便传到了刘骜耳朵里边,当时他正在批阅折子,听了,也不过微顿片刻,随即漫不经心似的回应,孤知道了。
孤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没有任何其它的反应,让人看了便觉得他该是不在意那卫婕妤的。
但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若真的觉得无关,那这件事甚至都不该传到他的耳朵里,毕竟后宫事宜皆有皇后处理,而特意派信任之人将她的事情告知自己,那便是说明了一切。
只是可笑,身为天子,连自己喜欢的菜肴都不能随意透露,更何况是喜欢的女人?于是他从不表达,不说,不特意对她关照些什么。
这也是一种保护,最不值,却最是有效。
刘骜坐在案前,前边摆了许多折子,他皱眉间,御笔亲批,看上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是啊……看上去与之前并无不同,只是心底却是沉的,沉得厉害。
良久,忽然没有任何缘由便轻笑开来。也没别的,他只是忽然觉得这个身份很可笑,真的很可笑,比布衣都不如。可他偏偏又需要这个身份,身在皇家,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权势的重要性。以前以为只有最高的那个位子才是安全的,却没想到,在这地方,哪里都不安全。
站得低了,容易被踩住,站得高了,却也可能摔下来。
刘骜长叹一声,望向窗外。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皇帝,真正的好皇帝该是心怀天下,智者仁心,而不是像他这样,只因权势二字便不肯下位。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成功的皇帝,不够强大,连把持朝政的主导权都不在他……甚至,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护不了。
☆、025长定,安处。
当他处理完所有的折子,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走出门外,想着该放松些了,抬眼却只看见云幕低垂。刘骜重重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将那僵住的眉头松开,那模样似是有些疲惫,眼底却又带了几分难得的轻松。
负手而立,他终于将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感情释放出来,一向冷然的面上流露出几分温柔神色。想了想,刘骜转身,挥散那些宫人,随后随手拿了盏不算明亮的宫灯便向着夜色浓重处走去。他的面上微带了笑意,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带上些担心,而那忽然加快的脚步似乎也证明了主人的心情。
卫婕妤住在长定殿,其实从建章宫去到长定的路有很多,并不需要经过安处殿。
可是,站在岔路口,刘骜听到西边遥遥传来的模糊琴音,脚步却不自觉顿住了。
还记得初见她,便是在无意间听到一曲如诉,其实他不懂琴,却仿佛在那曲子里边听到了一个女子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