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君泱传-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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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从黑暗里走出一个身影,他的脚步声很轻,轻的像是白雪落地。
入夜之后,这掖庭里边便不再有半分光亮,可这样连成一片的黑暗里,却独独有一处微光,那微光便是来自于这处小院。因为他总是入夜之后过来,久了,君泱也会为他在这门外留一盏很小的灯,不足以照明,却能够让人一眼看见。
黑夜里的唯一光亮,是她为他留的。
刘康走到屋檐下边,拂去衣上沾着的雪花,对她笑笑。
“屋外这么冷,你怎的蹲在这里,也不怕冻着。”
☆、116总有些心思,它需要掩饰
说到刘康,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不想再过来,他的脸皮从来不算薄的,就算听到了君泱对他说出那些话,他也都可以当做没有听到,就算心底不愿而君泱却像是有些恍惚,站起来,回他一个笑,“睡不着,于是出来外边看看雪。”
“睡不着么?我陪你聊聊天吧。”
刘康的面上带了几分掩不住的疲惫,纵是夜色深深,也很难当做没有看出。
“你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刘康一愣,但很快便想到什么似的,任由笑意在脸上漫开。
“毕竟接近年底,王府里边总是有很多东西要忙的,余的倒是没什么事。不过,你这样问,是不是见我许久没来,在担心我?”
君泱闻言微顿,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笑笑。
刘康见状,虽是有些失望倒也没太大感觉,这话不过打趣,他本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
可是,却不想他刚刚开口想说方才不过玩笑,却见她抬眼……
“是,你说得对,我是因为见你许久没来,于是有些担心,有些不习惯。”
如果一件事情成为了你的习惯,那么你慢慢就会喜欢上这件事,又或者你本就是因为喜欢才习惯了那件事。而如果那个习惯是一个人,虽然有所不同,道理却是一样的。可是,道理是这样,心情也是这样,但很多话,却不能够这样说,因为现实就是最大的阻碍。只是,这样的话,她不可能说出来,事实上不止不说这些,她还说了另一些与这完全相反的话。
刘康闻言先是一惊,很快一喜,但这份惊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却在她下一句话出口的时候碎了个干净。
她说,“可是不论如何,我总归是皇上的人。”
“我……我知道你是他的。”
刘康的眸色微黯,笑意虽是带了勉强,却仍旧挂在脸上。
我知道你是他的。
我也知道,不止你是他的……皇位是他的,江山是他的,这天下是他的,甚至只要他一声令下,我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是他的。
他拥有的东西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君泱……他拥有的那么多,便是没有卫婕妤,他的眼里也不可能只看见你。其间种种,聪慧如你,竟不知道吗?还是,不愿承认,自己的知道?
“既是知道,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君泱的声音很轻,情绪很淡,便是说出了这些话也像是没有说过一样。可是,那么小的声音,却依旧足够他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
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君泱微微垂眼,兀自说着。
“这段时间烦劳定陶王照顾,君泱感激不尽,亦是无可相报,若真能有个机会,君泱一定要好好感谢定陶王,只可惜以我这模样,这辈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君泱不过是被发落掖庭的罪女而已,但定陶王却是国之肱骨良臣,纵然定陶王再是小心,长此以往却难得不被发现,而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她不能否认,这些日子被他这样悉心照顾着,自己真是对他生出了些感情,只是生出感情又怎么样?他是定陶王,而她是被发落掖庭的后妃,他们之间的结果从来就是注定了的,那个结果就是不会有结果。
既是这样,又何必多说些什么,又何必再做些什么?
到了最后,什么也改变不了,还会更加难受。
“不让我来,也只是因为担心我,对不对?”
君泱不答,刘康却是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担心我的意思,是你心里有我,对不对?”
君泱仍是不答,却微微勾了唇。
抬眼,对上的是一双带了期待的眼眸,
“定陶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说了担心,但受了这么大的帮助,只要不是没有心肝的人,谁都不会毫无感觉,同样,我的担心也是来源于此。纵然心死成灰,我的心底只可能念着一个人,在感情里边犯贱似乎是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君泱此生只会倾心于皇上一人,定陶王不是知道的么?”
君泱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眸里的星子陨落,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爱的人想至她于死地,她没死的成,好不容易心底再一次暖融了起来,却又得自己挥刀将它斩断。而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上一次她很不甘心,而这一次,她很甘心。
如果可以,其实她并不愿意做这样的选择,她也很讨厌放弃的理由是为了谁好,以前看着话本的时候,总觉得这样的理由虽然感人但也很蠢。
可是,她没有选择,她从来就没得选择。
她也很想再不管不顾的相信一次,接受一次,就像是对着刘骜一样,就算是飞蛾扑火也能够扑得心甘情愿,就算是有人对她说了很多劝她通透的话也能够不听不闻,只信着自己所相信的,只期待着自己所憧憬的。可是生活里总是有那么多的可是,这是一个表示转折的词,用在命运里边,也像是劈开原本安稳的轨迹的一刀,让它生出许多纵横坎坷的路来。
“你说的这些,我不信。”
君泱忽然笑开,“你不是不信,是不愿信,但不论多不愿意,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将你做知心好友,自是不愿你再为我犯险,这是担心,真真切切的担心,却不是你想的那种担心……你明白么?”
望着她的眼眸,刘康几乎是直直逼视着,他想从她的眸色里看出几分究竟,却终究只看到一片平静,别的,什么也没有。
良久,他低下头,扯了扯嘴角。
“我向来知道你很会说绝情的话,也知道你很会作出平静的模样。可你心底想的东西是什么,你不说,我总是不会知道的。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也许我想的才是真的,也许你是真心喜欢他,也许你只是拿这个当借口在骗我。可不论是哪种结果,你对我说出的总都是拒绝,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拒绝,这一点不会错。”
君泱听着,眸色始终平静,便是连那微微垂下的手都没有半分动静,没有握拳,没有轻颤,没有一点动作。像是,像是她的平静真的是从心底生出的,像是她所说的所有都是真的。他说得对,她是真的很会作出平静的模样,真的很会。
“若你真是喜欢他,我没有办法,若你是因为担心我……君泱,你是对我没有信心么?其实我一直没有说,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厉害,我可以好好保护你。”
君泱低着眼笑,像是真正的欢愉。
“保护么……若是这样,真是多谢定陶王。”君泱停了停,“定陶王可能对我存在些认识上的误会,对我有利的事情,我从来是不会推却的。只是,我把定陶王当朋友,自然也会有朋友之间的关心,我说要定陶王不要多来,也是这个原因。但既是定陶王有能力,君泱当然乐意接受,谁会拒绝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呢,你说是不是?”
她想,听了这些话,他该会很失望,失望原来她是这样的一个人。
只是,前提却需得是他的相信。
刘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落下很轻的一声叹息,那一声叹息化成了白雾飘散在这寒冷的夜里,隔在他们的眼前,让彼此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若是你不愿,我以后不来就是了,又何必说这些话……”
闻言,君泱只是浅浅笑了,却不说话。
她说那些话,本来也没指望他能相信,但是如今他既是离开,时间久了,他一定也会慢慢忘记自己。她想,也许从今夜开始,他们就要分开不同的两条路,慢慢走成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便是老来回首,再看这段回忆,也只会稍稍唏嘘,却不会有太大感触。
好吧,既然最后都是一样的,那么过程怎么样便不重要了。
随后,不知过了多久,刘康低眼,转身,离开。
不是信了她,只是想随了她的心思。那么明显的逃避,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来。他从来都是相信她的,也相信自己,相信她不是她说的那样的人,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出错。她不能接受,他不想勉强,于是离开。
他想,其实不用着急的,他还有很长的时间,长到可以将大部分都拿出来,用来等待。
春雪消融,暖阳回照,万物复苏,新的一年都来了许久了,掖庭里却似乎才稍稍传来些许的温暖,那温暖还是因为浣衣司的水没有原先冰冷才让人感觉到的温度。
其实真要算一算,她来这个地方,如今不过将将一年,却总让人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而在那时冬至的夜里与她说话的那个人,他说以后不来,就真的再没有来过。
君泱望着手上的衣服,有些微微出神。
他虽是再没来过,她的身边却总还有着他的痕迹。比如坤姑姑对她的优待,比如倒春寒时房中多出的一床厚厚的被子,比如她再未点过小院中的那一盏灯,可晨间偶尔却看到那灯的灯油被添了些,像是在等待着谁将它再度点亮。
☆、117要我再说一遍么?
如今一个人呆着,没有谁可以与她说话,君泱偶尔也会觉得有些寂寞,却并不后悔那时候将温采送走,并不后悔那时候叫刘康不要再来。
为难她,但他从来灵活,想到什么自然都可以做到。他不来,只是因为没有时间,只是因为刘骜在政事上对他的刁难。
这一日,做活做到一半,君泱却被人忽然从浣衣司叫回了小院。传话的是掖庭里的宫人,身份并不高,君泱也没见过,她的面上带了些诚惶诚恐的表情,像是一样。
而不远处的坤姑姑见状只当是没有看见,任凭那人将君泱领走,转了身继续指派着其他人做活,手里的木棍打得蹲在水池边上的稍有停歇小宫女几乎踉跄着掉下去,可对她完全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一路上那宫人都很沉默,君泱也很想知道找她的人是谁,但问了以后,却只得了一句是个贵人,随后那宫人便再不说话。君泱被领到的是另一处小院的门前,到这个地方,那个宫人便停了下来,微微躬身示意她进去。
君泱一顿,略微有些犹豫,却还是走了进去。
刚一进了小院,那宫人很快便将院门关住,阻隔了院里院外的一切,那一刻君泱有些错觉,仿佛因为这一道门,于是这地方被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院里边那个小屋的们并没有关,君泱不过是略一抬头,便能看到小屋里那个斟茶的背影。
那是个女子,身形窈窕,一身宫装华贵非凡,似乎听见外边的脚步声,她微微侧过头来,笑颜绝美明艳,随后,缓身做到一旁,微微侧了脸示意君泱过来。而君泱见状一愣,转身便欲离去。对于苏眉,君泱自认同她没什么好说的。
可她不过刚刚走出几步,却听见苏眉声音轻轻。
“见到我便想走,这是不想见我,还是害怕见我?”
君泱微微冷笑,“见而生厌,不见也罢。”
“哦?”苏眉似是觉得有意思,轻笑一声,“承然我见了你也是不喜,不喜到觉得厌恶,但既然我忍着这份厌恶来了……呵,你以为我只是来玩的?我也怕恶心了自己。”
虽然知道苏眉不是那般明媚,但以前也没有说过这般凌厉的话,如今却像是要将一刀刀的冷冽都放出来,宛如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恨不能将所有恶毒的话都说与她听。也许想爬到最高点的执念只因为曾经的无奈,而谁都会选择最简单的方式,可是心性却是可以自己坚持下来。
苏眉一直拿着自己的曾经当理由,告诉自己,自己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遭遇过那些不公平。其实不是,她本就是这样的,恶毒又不择手段,她也未必不知道这样不正确,否则她不会给自己找些什么理由,推脱给曾经受过的罪。只能说,她一直将别人骗着,将自己骗着,其实……她或许才是那个最可悲的人。
说着,苏眉抬步走到外边。
“这样的天气真是冷啊,再看君姐姐,便是有人护着,穿的也只能是这样的衣服,单薄又难看。以前觉得美人再是如何也还是美人,如今看君姐姐这般模样,忽然觉得我好像错了,包括,君姐姐早住进了这个地方,我却是现在才来看你,真是错了。”
苏眉的眼神落在君泱额角那道淡淡的疤痕上边,而君泱似是未觉。
“怎么,你今天来,只是来对我说这些的?”
轻轻勾唇,苏眉忽然又笑出几分娇俏的意味来。
“当然不是,我来这里,是受人所托给君姐姐带一句话的。唔,君姐姐可想知道,眉儿是受谁所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