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窗寒-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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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祯涌过一阵酸楚。沈老太太环顾四周，握着嫣然的手，渐渐垂了下去。瞳孔也涣散了。终年七十八岁，她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临终的时候有自己的子女们在身边，有她最疼爱的嫣然，她应该是走得安详的。沈老太太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是那么的慈祥和宁静，就像是个沉睡了的老人。这边已经停床，媳妇们忙为老太太穿衣服，顿时哭声震天。嫣然再也控制不住，狠狠的哭了一场。
孟胜龄早就有了安排，一时间孝棚也搭了起来。上下都换了素服，赶着建灵堂。所幸，棺木早年就备下了是不费事的。
世祯看着这一片白花花的世界，突然想到了过世的父皇和母亲，眼泪再也止不住。下人见了这情状都暗罕，这位王爷果然最是有情有义。
皇上知道此事后想着孟胜龄勤奋廉明，又命礼部送来的祭礼，准了孟胜龄几月的假。见世祯颇尽孝道，也进行了一番嘉奖。
京里大小官员凡是知道孟家凶事的，也忙来吊祭。孟府更是忙得人仰马翻。嫣然由于哀痛过度，一连好几天饮食不进。世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世祯道：“你几日来日夜哭泣，饮食也不用，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再说逝者已逝，生者更要爱惜自己。我答应过姨姥姥要好好照顾你。我看着你也心痛。”
嫣然一脸凄然，巧珠端了粥来。嫣然听了世祯的话只得勉强吃了几口。世祯不能一直呆在孟府，王府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再说朝中还有事，已经耽搁了好几天了。世祯今天得回去了，见了嫣然这个样子也着实放心不下，于是对嫣然说道：“今天我得回去了。还有许多事在等着我，我每天从朝里回来看你。”
嫣然点头：“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可世祯怎么放得下心，又对巧珠嘱咐着：“好生服侍你家姑娘。多开导开导她。”
巧珠忙点头答应。
世祯便回府处理了几件事情，又回朝廷办了几件琐事，傍晚过来看望嫣然一番，嫣然形容日渐消瘦，世祯心疼不已。
世祯骑了马回到王府，觉得一身酸疼。宝砚和王南同在身边服侍。一小厮报管家来了。世祯本无心应对，但想着近日府里诸事皆是管家再料理，世祯也得过问几句。
管家进来先与世祯请了安，世祯半靠在太师椅上问道：“我不在府上的这几日辛苦管家了。”
管家忙道：“既然食王府俸禄，当然得为王府办事。”
世祯点头：“这几年来多亏了管家照料，我和王妃皆年轻，料理起家事也不是很随心。昔日你是外祖家的旧人，母亲在世的时候也常夸你忠厚，将这些事情交给你，我也放心。”
管家忙跪下，恳切道：“贵妃看得起老奴，王爷对老奴宽厚。老奴定为王府效劳。”
世祯笑道：“好了，也用不着你表忠心了。快起来吧。”
管家才起身。
管家说了几件不是十分要紧的事，世祯觉得累了，便让他退下。宝砚进来服侍。世祯突然想到：“明日你多派两个丫头去孟府，王妃心情不好，多两个人也好解闷。”
宝砚答应着。
沈老太太的棺材在府里停了半月之久，但由于是大热天实在不能再放了，才将棺材运回南边祖籍的坟茔安葬。嫣然已经病下，所以也没有前往护送灵柩。
世祯派人将嫣然接回了王府，命人好生陪伴着。又是请了太医来为嫣然诊治过，吩咐好丫鬟婆子好好照料她。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嫣然消瘦了不少，世祯怎不担心。虽然担心，但身上诸事繁多，也抽不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她解闷释怀。
明月不谙离恨苦 第八十六章 本性难移
啸桐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春霞丝毫不知道他半点消息。每天都在盼望，每天的希望都在落空。天天呆在这小院里不免有些寂寞难耐，想着昔日一帮交好的姐妹倒很少来往了。这天她拿了针线来做，做了不到一半突然又没了心情。便愁眉不展地在哪里叹气。
欢欢见了她这样，忙道：“奶奶怎么呢？”
春霞摇头：“这日子倒也难熬，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爷在外面又交了新欢。这一去竟也难回来，音信全无。”
欢欢笑道：“爷走之前不是说要耽搁几月吗，如今才走了一个多月，奶奶就有些坐不住了。后面的日子是难熬。”
春霞突然记起：“对了，今天是云燕姐姐的生辰，怎么给忘了。对了，你去打点几样东西来，与我去送送。姐妹们也没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欢欢道：“爷走之前留的银子不多，用了一个月，剩得也少。”
春霞皱眉：“我们爷真是个抠门，现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叫我们几个怎么过日子。罢了，你拿了我往日带的那个梅花簪子，找个婆子去当铺里当些银子来。那簪子上几颗珍珠还值些钱，再有备几色针线也就够了。”
欢欢答应着去办。
春霞坐在檐下沉思。
半天婆子才回来，春霞命欢欢拿了她外出的衣裳来换了。
欢欢道：“奶奶用不着去，只要让欢欢跑一趟就好。”
“怎能不去，好些没和她们见面了，总要说会儿话。再者整天闷在这里都闷出病了。你让人备了轿来。”春霞道。
欢欢只能说与仆妇。仆妇现去外面雇了一顶来。春霞只带了随身的小丫头欢欢，不要其他人跟着。
穿过了几条街道巷子，很快就来到梦娇楼。春霞也丝毫不顾及，领了丫头径直进去，只命轿夫再外面等着。由于是大白天，梦娇楼只稀稀疏疏的几个客人，春霞早就看惯了。老鸨见春霞突然来也很意外，忙上来笑道：“哟，这不是出去的春霞么。做了衣奶奶了怎么也到梦娇楼来了。”
春霞笑道：“多日不见妈妈，妈妈可好？”
老鸨笑道：“好，有什么不好的。”
春霞笑道：“我想着今天是云燕姐姐的寿辰，所以过来看看。”
老鸨笑道：“你们不愧是姐妹情深。妈妈带了你一场，你竟然不是来专门看望妈妈的。对了，衣奶奶来梦娇楼，那衣大爷知道了会高兴吗。”
春霞笑道：“衣爷不在京里。”
老鸨笑道：“怪道不得。”又让人去请云燕下来。
春霞忙道：“云燕姐姐的房间没变吧。”
老鸨笑道：“当然。”
“她房里没有客人的话，那我自己上去找她吧。”
老鸨忙道：“云燕没有客人。你上去吧。”
春霞提了裙子上楼来，楼上住着姐妹们，有的在弹琴练艺，有的在吟诗作对。许多房门紧闭，里面定有昨日留宿的客人不曾回去。春霞觉得这样的生活离她很远了，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了十年。离开了好几月，里面一点改变也没有，往日的种种，春霞觉得亲切起来。
她来到房前，叩了叩门板。云燕的悠长的声音传了出来，问道：“谁呀？”
“是我，开门。”春霞提高了音量。
云燕听不出是谁，上前开了门，见是春霞有些惊喜，“哟，我不料是春霞妹妹。春霞妹妹怎么来了。”
春霞见云燕头发有些蓬乱，且衣衫有些不整，笑道：“姐姐屋里有客人？”
云燕笑道：“什么客人，昨天一天没有开张，我正睡觉了。妹妹快请进来坐。”一面说，一面让春霞进屋。
云燕房里的陈设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云燕叫了自己的小丫头给春霞倒了茶来。云燕在春霞旁边坐下，“昨天我还对妈妈说我这屋里住不得了，这屋里蚊子多，打算搬到你以前住的屋子去住。”
春霞笑道：“我以前住的房间还空着么。”
云燕笑道：“可不是。对了，妹妹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想重操旧业。”
春霞道：“云燕姐姐果然忘了，今天是你是寿辰啊。我备了点贺礼来，随便来看看你。怎样，姐姐生意还好吗？”
云燕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才想道：“对了，今天我就十九了，可不是忘了。多谢妹妹提醒。对了，你来这里衣大爷可高兴，还是瞒着他来的。”
春霞笑道：“爷到外地办事去了。我在家里闷得慌，所以出来走走。”
云燕道：“若衣大爷在家我看你也不敢来。”
“我们姐妹聚聚，他也管不着。”春霞笑道。
“未必然。我们妹妹人老实，又听衣大爷的话。若换成了我，早就和他闹起来了，要他接回府里住。一直呆在外面，什么名分也没有。对了，说到此事，妹妹何不趁衣大爷不在家闹起来，先让他们府里知道你的存在，走一遭险棋，那衣大爷又是爱面子的，见你吵开了，家里又知道了，说不定就将你接进去住了。你在外面受了多少的委屈，一个人也难熬。”云燕给她出着主意。
春霞点头：“确实是一步险棋，只是若走得不好。岂不是一败涂地，这个险冒得太大了。他们是侯门深似海，能相信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说的话么。”
云燕道：“那也总比坐以待毙的好。一直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春霞妹妹就没想过么。”
春霞叹道：“我怎么没想过，只是事情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他们家有权有势，我一个从勾栏院里出来的姑娘斗不过。在冲动之前总要想想后果。”
“妹妹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再说谁输谁赢还不知道了。不是说他的正房奶奶不能生育了么，又说身上有病，说得就像快要上西天了一样，怎么好几个月过去了，不是活得好好的么。妹妹不主动些，以后更要看他们府里的人过日子。往日见你也是个刚强的性子，真正嫁了人就变得软弱些了。”
春霞听着云燕的一番话，心里也在思量着。
“好了，难得你来看我。我心里很受用，索性就多留几日，我们姐妹几个叙叙旧。”云燕笑道。
春霞马上就说：“怎么能多留几日，让爷回来知道了，我也不要命了。他的脾气你是没见过的，发起火来要杀人了。”
云燕轻松的说道：“他都不在家你怕这些做什么。难道屋里的那几个丫鬟婆子还敢多嘴，那么你也太软弱了，多赏他们些钱，看谁还敢说闲话。我看衣大爷现在虽然做了官，但未必就靠得住，也未必就是你一生的出路。混不下去了，又回来也是一样，想来妈妈也是欢迎。再说以前的马公子，魏爷，几个常打听你的消息。”
春霞道：“既然选择了从良且还有走回头路的道理。”
云燕笑道：“顾及这么多做什么。真有那么多的顾及也用不着活人了。我是看你每天生活得可怜，帮你出主意。”
云燕自己拿出了积攒的几两银子，命厨房里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来。春霞也欣然落座了，和姐妹们有说有笑。
跟来的丫头欢欢也早自己玩去了，因此也没人催促她。
用过了酒菜，姐妹们又说了一阵子话，春霞便要告辞了。云燕再三留她，春霞也不肯。只见天色渐晚，不走不行。
才下楼来，见大堂里来了几个客人。老鸨上前迎着。姐妹们也迎了上去。春霞叫来了欢欢准备回去。哪知其中有一个就是常打听春霞消息的魏宽。魏宽眼尖，早就看见了她，过来笑道：“哟，这不是春霞姑娘了。小美人，好久不见了。听说你从良嫁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丈夫不疼你，那么让我来疼你可好。”
春霞正在为难之际，老鸨上来解围：“魏爷，我们春霞今天是过来回娘家走亲戚的。还有别的姑娘哩。”
魏宽才不听这话，笑道：“我不要别人，就要春霞姑娘。”
老鸨觉得很为难：“魏爷，我们梦娇楼里有梦娇楼的规矩。”
梁大爷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递到老鸨面前：“不够再添，今天就点她了。”
老鸨见了银子哪里还记得别的事，忙答应着：“好好，就让春霞姑娘为难一晚上了。”
春霞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魏宽已经来牵着她的手，去楼上。春霞当时竟然也鬼使神差的跟着他走了。旁边的姐妹们个个嘴巴张得很大。老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高声说道：“对了，去秋月的房里吧。”
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姐妹从刚才的那一幕反应过来。各自忙各自去了。春霞来到房前的时候竟有些后悔了，真是的，自己怎么了。竟然会答应此事。可是事的哦如此怎么跑得了，再说老鸨已经收了银子。魏宽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春霞拖进了房。
春霞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做对不起啸桐的事，啸桐，别怪我，我是被逼的。
明月不谙离恨苦 第八十七章 讨债
程氏正在房里打盹，丫鬟锦儿进来说：“奶奶，太太有请。”
程氏一脸的疲惫说道：“知道叫我做什么吗，昨夜也没睡好，犯困哩。”
锦儿笑道：“不知道，二太太也过来了。”
程氏点头：“想来又叫我过去打牌吧。好了，拿了衣服给我穿上。”
锦儿答应着，找了程氏的衣服来。
程氏又道：“你有没有叫人去外面打听一下爷的情况，问问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