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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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她又是慌慌忙忙地赔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廷曦笑了笑,衣袖轻轻一扫,水珠眨眼间就消失。“毋须道歉,半夏,多谢你。”
“谢我?”
半夏愣在原地,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僵直,双瞳一瞬不移地看着陈廷曦,双颊无声无息地泛出一抹红晕,恰似那斑驳在树影间的晚霞余光。
“这是哪里?”
“草药谷,呵呵……我随意取的名字,其实吧,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本是和收养我的爷爷相依为命,可是爷爷过逝的早,我六岁时就是一个人在这里了。”
半夏随意答道,亦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出了屋子,不一会儿,陈廷曦便看见屋外飘起了袅袅炊烟,该是晚膳时辰了,亦不知现在,她还好不好。
吃的东西,无非是一些草药平日里去集市卖药材时顺带买回的食物,比不上陈廷曦昔日里吃的山珍海味,可是实在有些肚饿,陈廷曦想也没想到底好不好吃,只是一个劲地往下咽。半夏在一边看着他,只觉得这个人明明很饿,吃的很多,可是动作那么优雅从容,与其他男子的吃相相比,他显得高贵的不可比拟。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半夏心里清楚,自己见过的男子,要不是集市上收购药材的大叔大伯,便是每次路过街边酒家看见的那些坐在里面大声吆喝,大口喝酒,满脸横肉的俗人。除此之外,陈廷曦的确是他见过的,最为特别的一个人。
夜幕临近,半夏在屋外为陈廷曦配制疗伤的药,坐在火炉前看着烧火,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药熬好后,又去顾着调制外敷的膏药。这内调外敷是半夏临时抱佛脚从医书上学来的,凭着自己对药材的熟识,好歹是调出了能治疗陈廷曦外伤的药,至于内伤……她是一窍不通,只好自己慢慢摸索。
陈廷曦喝过药之后,十分艰难地为自己上药,而有些手无法够到的地方,他只能强忍着痛不说,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就算不为自己想,亦要为半夏的清白作想。
两个人这一晚皆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半夏在桌边打起了地铺,坚决让陈廷曦睡在榻上,想着他身上的伤,哪里还受得了地上的凉气。而陈廷曦虽然心有愧意,可是半夏态度坚硬,他亦知无法,只好侧身向内,阖眼假寐。
“陈曦,你怎么会落下山崖呢?你住在哪里?你是什么人?”
半夏想了很多问题,实在憋不住了,又见陈廷曦翻来覆去地亦是没有睡着,索性任由这好奇心放大。
陈廷曦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半夏,别问那么多,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可是很好奇呀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轻生的人,看穿着亦不是穷苦人家,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山崖边来呢。而且呀,你干嘛总是对人冷冰冰的,我可是救你的人诶……”
半夏一口气将心中积蓄的话像是吐苦水一般全倒了出来,睁着眼看着榻上那个卷缩的背影,期望得到回答,可是换来的,终究是无言的沉默。
她无奈地眨了眨眼,轻声道:“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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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如流水般划过指尖,陈廷曦日日呆在这间小木屋里,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那重重宫闱之中的人和事。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她,更无法克制心中的仇恨,他知道,自己既然有幸还能活着,那么就必须要有人死,而那个人,他放过了千次万次,这一次,决不允许自己再放过
身上的伤口渐渐结痂,撕裂的血口也亦长出了新肉。这些,他知道都要归功于半夏这个女子,她日日为自己熬药,制药,没有过一句怨言,就像是必须要做的事,可是明明,这与她毫无关联。
坐在门槛处,看瓢泼大雨直直下坠,与泥土相融的味道,绽放奇香。陈廷曦记得,这个味道,曾经是她最爱的味道,她说,这是一种释放,天地间的释放。
所以,她说的那一句,就这样有意无意地嵌入了他的心里,他也是深深吸气,那股清香地气息窜入身体里,犹如注入了一道暖流一般,将连日来的疲惫冲垮。
半夏收拾好碗筷,就见陈廷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她不想去打扰他,只是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着,怔怔出神。
雨,越下越大,整片天地阴暗无光,天空中布满滚滚乌云,目光所见,只是氤氲而生的雾气,弥漫了视线,无法看清。树叶被狂风肆意吹打,凄凄凉凉地随风坠下,落地化作尘土,碾为尘埃。
陈廷曦抬手拂上胸前,还好,它还在。
这一颗玉石,如此安然地躺在他的胸前,石头上的五彩依然斑斓,那一道道细微的划痕,他用拇指轻轻摩擦,一下一下犹如击打着自己的心。五彩石冰冰凉的,不带一丝温度,而他的心亦是,暖,早已不知是何感觉。
没有了她,纵然争来了一切,这一生亦是输。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三章 尚在人间(三)
第三章 尚在人间(三)
尚在人间(三)
“陈曦,我觉得你是个有秘密的人。”
半夏擦了擦手,看现下没事可做,便弯下腰蹲在陈廷曦身边,痴望着这瓢泼大雨,看着雨点滴滴下坠,她忽地来了兴致,伸出手感觉‘滴滴答答’地触觉,不觉呵笑出了声。
坐在门槛上的陈廷曦徒然一笑,没有及冠,一头乌丝垂肩披下,宛如黑稠般顺滑,随风飘荡在雨中,寒彻心底的目光渐渐消失,转而换上淡淡的柔情,似乎还蕴藏着一丝痞气。
半夏侧过头看他,这一瞬间竟像是着了魔般转不回脑袋,手掌还在感受雨滴,她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任由雨水顺着她掌心的纹路延伸至手臂,沁湿了青色的衣袖。
“既然是秘密,哪有让别人知道的道理。”
陈廷曦忽地站起身子,转身走入屋内,亦没有看见此时半夏绯红的双颊,大步流星地走到榻边,一侧身便倒下。半夏看见这几日来最最熟悉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一瞬惆怅,亦不知是为何。
是夜,陈廷曦躺在榻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脑中思来想去尽是她的容颜,但凡一闭上眼,她的眉目,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入他的脑海里。这一切来的那么理所当然,他不过是想知道她好不好,可是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连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亦是奢望。
半夏卷缩在铺了一层薄毯的石地上,七月的天儿,夜风中夹带着燥热的气息,背心渗出的热汗沁湿了单薄的中衣,却不敢掀开厚重的棉被。她一直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抬手擦拭额头的汗珠,热的她只感喘不过气。
她看了一眼近处的他,银灰色的月光打在他麦色的脖子上,弧形的曲线优雅有致,顺淌而下的一滴汗珠黏在上面,闪烁着妖冶的光。半夏有些呆愣,待缓过神后,她又无端端地叹了口气,一种无可抵挡的失落渐渐涌上心头。
“半夏,如何能走得出草药谷?”
这一句不轻不重地声音,惊扰了这静寂的暗夜,像是在无波无澜的湖面丢下了一颗小石子,力道虽不大,却足以激起层层涟漪。
陈廷曦想回去,这是支撑他活下去,撑下去的唯一信念。如果他走不出去,那么他将留在这里等死,莫提什么报仇雪恨,莫提什么相濡以沫,一切都只能算作是空谈。
他知道半夏有这个本事能出的去,否则她无法在这个无食无水的绝境里生活这么多年。况且她自己也说了,她以买草药为生,那么总是要到有人的地方才能卖得掉,所有的赌注都只能压在半夏身上,他已经无路可走,这是万般无奈之计。
“你要走了吗?”
半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牛头不对马嘴地反问一句,心里当然清楚他终有一日会离开的,他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彼此之间最大的关联不过是医者和病人的关系,如此,她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住他呢。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四章 无法终结的路(一)
第四章 无法终结的路(一)
无法终结的路(一)
“是。从这里去昭阳城,需要多久时日?”
半夏想了想,终于从仅有的记忆中回想起了昭阳是何地。昭阳,历代帝都,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只是偶尔听集市上的人提起,那里,有天下最柔滑的绫罗绸缎,最好吃的山珍海味,最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是……你的伤……我,还不能让你走。”
窗外吹进的夜风刮过陈廷曦的俊朗的脸庞,一双剑眉似乎在记忆中甚少舒展开来,只是在面对她时,一切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他的怒,他的笑,都为她搁浅。
月光像是洒下了一张银灰色的大网,将陈廷曦毫无保留地笼罩其中,他抬手拂上胸前的五彩石,唇边忽地勾起一抹犹如千年寒冰般的冷笑。
“半夏,你拦得住我么?”
毫无温度的一句话,彻彻底底地打碎了半夏的心,她有些无助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期望从这一丝冷意中觉察到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温暖,可是……终究将她自己伤害,那寒意犹如一把把利剑刺穿半夏的胸膛,只是一瞬间而已,血流成河。
是啊,她拦得住他么?由始至终她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于他什么也算不上,往好了说是救命恩人,而大不了,也只能算是过客一个而已。
可是,有些情愫总是在无声无息中滋长,你无法阻止它生长的速度,只能无可奈何地让它渗入心底,任由它发霉溃烂,任由它肆虐侵害,却舍不得拔除,哪怕竭尽全力告诉自己,这不是**女爱,虽如此,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一举一动,可以牵制她,无时无刻,如影随形的折磨。
“真的要走了吗?陈曦,你走了之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陈廷曦没想到半夏会这样问,一时语塞,答案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良久之后,整间屋子的气氛更加死寂沉默,半夏翻了个身,幽幽地闭上眼,在步入另一个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徘徊在耳畔的那个声音,像是魔咒般,挥之不去。
“不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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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大半个月的光景悄无声息地流逝于指缝间,陈廷曦身上的伤在半夏的细心照料下,已是大好。其实不用半夏说,陈廷曦心里也清楚,该是到了回去面对一切的时候了。
半夏正在为陈廷曦上最后一次药,冰凉的膏药敷在麦色的臂膀上,刺鼻的草药味瞬间沁满整间屋子,陈廷曦下意识地瞥了瞥眉,屏住呼吸。
“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些药回去?带在身上,若是疼了再上药。”
半夏说着,就要将剩下的一包草药塞进陈廷曦的怀里,眼眶忽地就一热,来不及抬袖擦拭,泪珠子就滚滚下落,‘啪嗒啪嗒’几滴打在黄油纸包裹上。她颤抖着手慌忙抹去,倒是把坐在一边的陈廷曦看的不知所措。
“陈曦,真要走吗?”
“嗯,必须走。”
不过一瞬间的事,半夏的双眸就好似那红嫩的蜜桃般水肿起来,几滴晶透的泪珠覆在卷翘的睫毛上,她‘扑闪扑闪’地眨了眨眼,泪珠又随之消失不见。
“半夏,你是个好女孩,待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里,错过了很多美好,不值得。以后若有机会,便出去见识一番吧。”
陈廷曦轻咳一声,侧过头不看半夏,目光仍旧是森冷阴沉,淡色的薄唇微抿,一启一合时,随意淡然,气度如风。
“昭阳,真就那么好么?”
半夏几乎祈求的语气,低低询问,目光盈盈,在陈廷曦身上流连忘返。其实,她早知,与陈廷曦相处的日日夜夜,他心心念念的是什么,多少还是看出了一些。他胸前的那一块五彩石,明明磨砺的已看不出光彩,可在半夏看来,却是十分灼眼,每一条纹路,都清楚地告诉她,陈廷曦有他的故事,不过……与她无关。
“昭阳好么?我在乎的,并不是昭阳。”
相对无言,再说下去已然无话,默然地坐了片刻,半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近晌午,日头正是猛烈,她很想叫陈廷曦迟一刻再走,可是转念一想,纵然是迟一年、两年,也无法阻止陈廷曦离开的脚步。
陈廷曦起身拂了拂袍子上的灰尘,还是那件墨蓝色的云纹锦袍,不同的是,当日被划破的几道口子,都被巧妙地针线掩盖过去。半夏为了洗这件袍子,双手磨出了水泡子,只因袍上沾染的血色早已凝固,揉搓起来极是费劲,不过这些,陈廷曦固然是不知道的。
一针一线极是用心,亦只有半夏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半夜里,挑灯缝衣,为了不打扰陈廷曦的好梦,她甘愿蹲坐在门槛处,任由夜风肆虐的吹,借着昏暗的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