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日常-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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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足有十数丈深,两侧厢房都有丫头太监守门。一边摆着四个太平缸,下面已经架好了柴堆,只是现在天气还不到最冷的时候,没有点火。院子两边都有花坛,可能时近深秋,所以搭的花架都拆了,改做老竹搭的篱笆,新移过来的数株菊花正在盛放。
正屋前一侧还有一架葡萄,现在枝叶都枯了却还没移开,显然是主子心爱之物。
玉夕是跟玉朝一起在东小院改建好后才进来的丫头,两人的家还住在一条街上呢,连名字都是挨着起的。结果玉朝起了坏心被主子爷撵出去,玉夕都觉得面上无光,这几日都躲在屋里做针线。
谁知就被人抓了壮丁。
她叫客人先等在阶下,她先找玉瓶姐姐或玉烟通报一声,看主子这会儿有空没。
掀了帘子悄悄进去,玉瓶在西侧间看到她,摆摆手,她赶紧停下,接着就听到西侧间里主子正在跟二格格说话。
李薇与二格格坐在榻上,一人手里抱着个怀炉。这天气还不到拢火盆的时候,而且点了火盆屋里总有烟火气。怀炉小巧可爱,她总爱抱着一个把玩,二格格也就养成了跟她一样的习惯。
她道:“既然是福晋叫你去,那你就去吧。”
早上,正院的石榴过来先给她磕头,再对二格格说福晋那边新得了好料子,叫她去量尺寸,好给她们姐妹三个一人做件新斗篷。
二格格别别扭扭的:“我不想去……”话音未落就被李薇横了一眼,她立刻说:“我错了。”
认错快这点真是跟她一模一样。
李薇也就是要她一个态度,放过她道:“福晋也是你额娘,面上你要做到恭敬孝顺。”
“道理我都知道,就是……”她不快道,“最近那边常常叫我过去,额娘你也知道,我跟大姐和三妹都不大说得来,她们俩的脾气太怪了……我受不了……这会儿过去,肯定午膳要跟大姐她们一起用的……”
想起跟大格格和三格格一起吃饭,二格格就胃疼。真是再好吃的东西也吃不出滋味,谁试过吃饭跟写字读书似的一脸严肃?饭桌上一点声音都不能发,一句话都不能说,连你跟我笑一下都不行。
这是吃饭吗?这是上刑!
进宫时就算是在娘娘跟前也没这样啊。娘娘还会叫她们多吃点,松快点,不叫嬷嬷老管着她们。结果在正院天天这样,顿顿这样。她都怀疑大姐和三妹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吃饭吃的,憋气。
李薇也没办法,她不能拘着二格格不叫她跟姐妹亲近。
“其实我觉得大格格和三格格都挺可怜的,”李薇叹道,“你看你吧,额娘从不叫嬷嬷们多管你,大格格和三格格就没你这么轻松。你想想这个,也能同情她们几分。”
“她们想见你,对你好这总是不假的,等你日后大了就知道,这会儿你们之间的感情是最纯粹最好的。”
二格格听了不说感动,只是撇撇嘴道:“额娘你见谁都同情,看谁都可怜,谁在你眼里都是好人对不对?”
李薇叫她噎得说不出话,一指头按在她额头上,道:“额娘眼里都是坏人,你最坏!”
二格格咯咯笑着躲开,完了长叹一声,说:“那我就去吧。”她要下来,玉瓶过来替她穿鞋,她一边伸脚,一边说:“其实我总觉得,最近……”她指指正院的方向,“那边好像怪怪的。常常叫我过去还罢了,听弘昐说他们在书房时也老有点心和夜宵送来。”
她说完就见额娘的神色不动,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了。屋里气氛自然就是一变,连玉瓶姐姐给她穿好鞋也站起退到一边,垂着头不说话。
额娘你好吓人!
二格格规规矩矩的站着。
李薇抬眼就看到她别提多乖巧了,笑了下,伸手叫她过来,拉着她的手从下往上看她的宝贝闺女,轻声提点她道:“这事额娘都知道,你也不必在意。以后你遇见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这世上多的是一面对你好,一面心中有算计的人。”
“人都会有私心,并不奇怪,也不可恶。”她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弘昐和三阿哥都很聪明,所以额娘并不担心人家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你们。有警惕心是好的,但不必事事都如临大敌。”
李薇想了想,不如趁机做个机会教育。她叫玉瓶退下,拉二格格坐到身边。
“在家里,阿玛和额娘管着你,但是都是真心的心疼爱护你。”
“福晋能管着你,可她又有那么一点小心思。所以你就觉得不舒服不痛快,心烦不想见她,对不对?”
二格格连连点头,说:“我知道她是阿玛的福晋,咱们都该敬着她。可……以前她不管咱们不也挺好的吗?为什么现在天天跑来管我和弟弟们呢?一想到这个,我就浑身不对劲。”
李薇心中暗叹,脸上微笑,她不能再露出不安沮丧吓着二格格。
“这世上能管住你的人会越来越多,如今只是福晋你就受不了,想躲开,难道以后每遇上一个讨厌的人都躲开?”
“比如你以后总会嫁人。虽然你身份高,但这世间一惯是男高女低,所以如果你自持身份凌驾在你丈夫之上,并不利于你们夫妻相处。”
李薇扳着手指数:“还有,你丈夫的阿玛额娘,论身份地位也不如你。可他们在你丈夫之上,如果你要敬着你丈夫,就要同样敬着他们。”
二格格有些羞臊,不乐道:“额娘你说这个干什么啊?”
李薇这回是真想叹气了,她可真舍不得孩子嫁人,可直郡王家大格格明年就要远嫁,这简直像个信号。
“福晋好歹还是在自己家里,上头还有你阿玛站着,她要做什么也有限。可等你嫁人了,那是到别人家里,你阿玛再厉害也难免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你的公公婆婆丈夫小叔小姑妯娌,这么些人,他们绝不会像阿玛额娘待你这么好,说不定也比不上福晋,那时你要怎么办?”
二格格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直郡王大格格出嫁的事前几年就在说,可她一直觉得很遥远。今年突然就下了旨,明年就要出门,一下子把这事给拉到眼前,叫她实在接受不了。
不过她担心的还只是远嫁和留在京里的选择,婆媳问题简直像下辈子的事,现在想太早了。
但她也大概明白了额娘的意思。福晋可能只是有些小麻烦,日后她遇上的麻烦人麻烦事比福晋叫她为难一百倍。
想想以后,就会觉得见见福晋,跟两个姐妹吃饭也没那么难办了对不对?
二格格心情沉重的去正院了,一路都在想嫁人的事。阿玛和额娘一直想叫她留京,为这个从几年前就开始装病,今年阿玛说叫她再病一病。
她不是在说丧气话,只是阿玛这招真能行吗?指婚的是皇上,说起来她还是皇上的孙女呢,却从来没面过圣,没跟皇上说过话。
皇上那么喜欢直郡王,对直郡王大格格也是常有赏赐,听说小时候她就见过皇上。可皇上还不是说指就指出去了?
到时候皇上指她,估计阿玛也是无能为力的。
想起连阿玛都可能护不住她,二格格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来!心想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不哭,不叫阿玛额娘担心,高高兴兴的嫁出去。
颁金节前,二格格给直郡王大格格递了贴子,想约她出来玩。结果回贴说大格格抱病,谢过她的好意,还给她带了一箱东西。她打开一看,都是大格格常用的。
来人是大格格的贴身丫头,道:“我们格格说了,这些她也用不着,留给格格做个念想吧。”
二格格拿着一个香木玲珑球,送走来人,她去找额娘说要去探望大格格。
李薇正在逗四阿哥,闻言把这小子抱开,道:“想去就去吧,多叫几个人跟着。你说直郡王大格格是生病,我这边准备些药,你就带些点心玩物过去。”
二格格叫刘太监做了一盒子的香酥奶油包,外裹炸酥的金黄面皮,里面是雪白的奶油。
到了直郡王府,没见着直郡王福晋就直接去了大格格的院子。
大格格与二格格、三格格、四格格住在一起。都是同母的姐妹,曾经叫二格格非常羡慕,要是大姐和三妹也都是额娘的孩子就好了。
可今天她见着躺在床上一脸病容的直郡王大格格,直郡王二格格哭得眼睛都肿了,心里突然庆幸起来。
虽然她与大姐和三妹的感情也很好,但到底比不上同母。大姐隐约透露过想远嫁蒙古,好把三妹留在京里。二格格当时只觉得她想太多,三妹还小呢,再说阿玛想保下她们两个,肯定也不会不管三妹。
但看直郡王府的姐妹,她终于明白大姐只是担心有万一,所以宁愿不去赌这个万一,她要的是万无一失。
以后要对大姐和三妹好一点。
她把带来的点头送上,直郡王大格格很捧场的吃了好几个,连奶娘都劝她不要吃了,免得积食。
“这东西倒新鲜,你们府上的厨子可真不错。”直郡王大格格笑道。
二格格得意的笑,说:“你喜欢,我就叫人天天给你做,再给你送来。”
“不用了。”直郡王大格格摇摇头,坐在她旁边的直郡王二格格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二格格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坐在车上她忍不住叫车夫快些回家。直郡王府的那股悲凉劲实在叫她害怕。
晚上,直郡王府长史来找四爷,想借做奶油包的刘太监去他们府上侍候一阵。
四爷当即应下,叫苏培盛去喊刘宝泉过来。
苏培盛呵呵笑道:“主子爷,奴才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刘宝泉下午剁鸡子不小心把手指头给剁了,这会儿就是叫他去了直郡王府上,只怕也是什么都干不了。”
这老贼也太狡猾了,他还当他真是不小心剁着自己了,还笑话他老眼昏花,结果是为了这个啊。
前院膳房,刘太监正抱着手躺在床上哼哼,他的徒弟小路子胆颤道:“师傅,徒弟真不用也剁自己一刀?”他下午还不明白师傅干嘛突然亲自剁鸡子呢。
去直郡王府还能回来吗?会不会叫直郡王的大格格干脆带到蒙古去 他才不要去!
刘太监白了他一眼,道:“放心吧,就你这没长毛的样子,人家还不放心叫你过去呢。”
果然,四爷想了想,把屠河交给直郡王长史带走了。都是膳房的师傅,叫苏培盛问过他也会做这奶油,以前刘宝泉没来时手艺也不错,是侍候他的膳食的。
小路子巴门槛看着屠师傅苍白着脸,身后跟着他同样白着脸的徒弟跟在苏培盛身后出去,抹了把额头的汗,嘘道:“真是老天保佑!”
135、嫉妒
马佳氏在四贝勒府外的等了约有两刻钟才见到妯娌出来;她掀起车帘见妯娌看着神色举止还行;猜不出她怎么会在东小院耽误那么长时间。
等她上了车;马佳氏赶紧问她:“怎么?是不是冒犯侧福晋了?”
妯娌摇摇头,长舒一口气道:“没,就是刚进去时正碰上侧福晋在跟二格格说话;我就等了一会儿。”
马佳氏放心了;妯娌把她带上车的一个包袱解开;说:“我跟侧福晋说起了我家强哥,这是赏我们强哥的东西;嫂子;你拿回去给弛哥用吧。”
“主子赏的你就接着吧。”马佳氏看还有半块尺头;道:“看给强哥做件衣服;回头有机会穿给侧福晋瞧瞧。”
妯娌兴奋的脸发红;道:“嫂子,你说过年我带强哥过来给侧福晋磕头行不行?就穿这个做的衣服。”
马佳氏见此劝她道:“你先别忙,过年侧福晋是必定要进宫的,等闲下来咱们再看。反正弛哥十六日就该回来侍候二阿哥了,到时再打听打听。”
妯娌这会儿缓过来不害怕了,忍不住跟马佳氏说:“李主子真是个和气人,见了我就叫座,看我送的东西就道谢,还叫人端茶上点心。”她想起早年巴结他们这一旗的佐领时,从头到尾不说有座,放下东西就被人撵出来了,说是家里地方小站不下。
这一比,四贝勒的侧福晋没有一点架子,人还漂亮和善。
马佳氏听了两句,见她都开始说侧福晋穿的衣服戴的首饰,喝止她道:“快住嘴吧,主子跟前的事也是你能说的?当奴才头一件事就是嘴紧。你什么时候见我把侧福晋的事往外说过一句?”
妯娌马上被她吓得白了脸,胆怯道:“嫂子别怪我,我是乐糊涂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马佳氏知道她一惯也是个稳当人,嘱咐道:“你这一时糊涂,我也不怪你,只是回去你可要嘱咐强哥,要是他跟你学了这个毛病,我绝不敢叫你大伯把他送到主子跟前去。”
一听居然要影响儿子的前程,妯娌抬手就要自己掌嘴,被马佳氏按住手:“你心里有数就行。这事不必我说,你也该知道轻重。”
妯娌连连点头,回家了也一句不肯多说,只说侧福晋人好和气,她的小姑子好奇问了句侧福晋好看不好看?不等马佳氏说,她就道:“小姑奶奶,不是我这当嫂子的说你,只是主子的事,咱们还是不要多打听的好。主子就是主子,不是咱们嘴边的话瓣。”
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