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的发家史-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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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一桩小小的新娘被夺的风化案,彻底引发成无休无止的大案。案件的结果是无数人,包括推波助澜如傅胤之、高静媛也没有想到的。
……
云阳县令是个打酱油般的角色,就不提费心写他的名姓了。他是风吹两边倒,一发现有案件扩散的苗头,深知自己有几两重,梁家背后是宰相府,绝对得罪不得。而高家……高家的背后似乎有傅家公子?也是得罪不得。
此案的案情没什么复杂,关键是他一接状纸,发现围观群众几乎被县衙里外绕了三圈,总不能当着这么多双眼睛,昧着良心说梁汝真无罪吧?那他怎么在县衙立足?只好头眩晕犯病,然后借着请大夫看诊,拖了个三天,五天,十天,半个月……忽然接到上司调令,让他去其他县衙做官了。东西都懒得收拾,就当留给继任者的补偿吧,轻车简行,偷偷的溜走了,连惯例的“万民伞”“遗靴”都没要了。
县衙还有左贰官员,只是都没有升堂问案的资格。此案涉及人命,事关重大,经手的人巴不得躲远一点,谁敢靠近啊?于是此案一拖一拖,经过过往商人的口,传扬得整个平洲……连上京城都有耳闻。
且说吏部多了一个县令空缺,家里稍微有点条件的一打听,乖乖,涉及梁丞相和武敏郡王,哪个人愿意过去?那不是做父母官,是架在火上烤啊!
于是得到任命的人纷纷找借口推辞,云阳县迟迟没有正式的县官上任……拖延得越长,此案引发的关注就越大。
而梁家和高家的仇恨,已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两家在各方面展开了斗争,商场上各自抢占势力。梁家吃亏在梁丞相是当朝重臣,不好直接用自家人名字,生意挂在其他人名下,比较隐蔽,再说耍弄阴谋诡计可以,做生意也有自己的门道,自是比不上高家根基雄厚,人才济济。身后还有姻亲翁氏的娘家,高雪雪的夫家刘家,以及刘家那十二位出嫁的姑奶、奶,十分给力,可谓一大臂助。
梁家两个月就在围追堵截中亏了近万银两。他们也发狠了,被一个小小的商户逼到丢人现眼地步,从没这么憋屈!动用了官府的力量——高家最出名的是什么?制茶的功夫是一绝。县太爷没有上任,无法动用官府的力量收茶税,但收买几个衙役,不准过往的商人购买高家连云山的茶叶,还是能够的。
此举可谓戳中了高家的软肋。三房上下一片仓皇,尤其是按捺不住心事的蒋氏,天天跟丈夫高祈全念叨,“完了,这下亏大了,棺材本都没了!”
德祐十九年是包下连云山的第二年,也是头一个春茶,关系一年光景的好坏。每年这个时候,茶商们来云阳安阳等地购茶,看品种,赏茶品茶才决定这一年的成交量。
错过了这次,损失大了,怎么也弥补不回来。
二房几乎没投入,所以较三房更安稳。刘氏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在三房妯娌面前夸赞高二太爷“有眼光”。
“当初怎么都不同意我们当家的投钱,我还奇怪,怎么好事也不关照自己儿子的?现在才明白啊,原来老太爷怕出事呢!”
从刘氏口中说出的夸赞,跟贬低讽刺具有同样效果。三房的人听了,心里更反感了。疏远二房的同时,也对长房有了意见——高静娟可是长房的女儿,如今要连累所有高家的女儿!
眼看高家内部也要分裂内斗了,风尘仆仆的高守礼回来了。
长房长孙,果然不同凡响。外出历练了两三个月,整个人的气度都不同了。他回到高家坡,不急着拜见父母,先去看了高二太爷和高三太爷,同时请了一位老人出面谈判,当场使得梁家人答应,不敢在连云山的茶场上动心眼了。
那位老人便是曾经的公主府管事,准备退休的周老。人家在公主府当了将近五十年的差,子孙都分布在皇家各处,人脉之广无法想象。他到了梁家,一句威胁的话也不说,就笑呵呵的喝了一杯茶,末了夸赞高家采茶制茶的功夫一绝,便出来了。
第八十七章让梁家臭大街
虽然周老只是一个奴才,可皇家的奴才,跟普通的奴才一样吗?他的子子孙孙分布在各个王公贵族府邸内,内宅外院,说不定哪一个就是在主子面前得宠的,要是不分青红皂白说上两句坏话……得对中枢的梁丞相造成多大的坏影响!
梁家人不敢打这个赌。
所以针对连云山茶园的围追堵截,第二天就消失了。三房的蒋氏拍手称快,不止一次对外面的人说,“公主府的茶园也敢乱动!”全然忘记了自己前几日着急上火的模样。
高梁两家的斗争从商场上扩散到其他方面。舆论方面,因为有《迎亲》的戏,梁家的声誉大受损害;而高静娟却是实实在在被侮辱的新娘子,高家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算是扯平。
至于高守礼的回乡,还带来一个特殊消息。年前,梁家的靠山梁丞相因为触怒皇帝,指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命其回家读书。
读书?一个做到宰相的人腹中不知藏了几万卷书,还需要皇帝特意下旨回家读书?这是什么?这是失宠的前兆啊!因平洲地处偏远,距离上京城有十几天的路程,所以这个消息被隐瞒至今。
可高守礼回来了。他不说,可跟来的下人还不会多嘴说上几句?
整个云阳县都知道了。
梁家就靠着梁丞相呢,擎天支柱不再能支撑了,有倒塌的痕迹,梁家哪里来的威风抖擞?跟高家的斗争渐渐落于下风。
……
“不对!梁丞相是国之栋梁,陛下圣光烛照,明察秋毫,怎么看不出来梁丞相是中枢内阁唯一可用的人才?”高祈恩百思不得其解。
他与高祈瑞、高祈丰、高祈禄也组成了上层“智囊团”,对比那几个不满八岁的萝卜头团高屋建瓴多了,正在商议对策。
高祈禄代表高家最广泛、最基本的利益——自打高二太爷说穿本家的性质。他对认祖归宗的想法就淡了,其实平洲云阳也没什么不好。高家是白手起家,也打下一片天地了。要是梁丞相彻底失宠,那梁家算个屁!现在的风波很快烟消云散,对高家大大有利。
“有用?恩子,你现在是为梁家说话,还是为咱们高家考虑啊?他梁丞相最好下大狱!省得狗屁梁家尽会兴风作浪。”
“禄子你别乱说,恩子是高家人,怎么会帮着外人?你没听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不能了解敌人,只知道个一鳞半爪。怎么对敌?打倒梁家不是一时半刻的小事,你别太急了。”
高祈丰则代表高家小部分精英中精英的利益。他是长房三子,从小耳闻目染。做生意很有自己的理论和方针。可惜读书无所成就,打算把下一代培养成守礼那样的,往官场发展。
为了子孙后代能在官场上有个好的前途,高祈丰不介意诅咒梁丞相早死。
高祈恩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无人知晓。他的叹息是真真正正为了梁丞相本人——不做官,怎么知道做官难?尤其是做个好官,难上加难!这些年他虽远在江於县城,可每一期的朝廷邸报都是翻来覆去看上十几遍,把里面的内容咀嚼得透透彻彻。
如今中枢内阁有四位丞相,除了颇有建树的梁广仁。剩余那三位被称为“点头菩萨应声虫”。樊彦涛紧紧巴结内宫里的皇太后,周鹏程是八大世家中陆家推出来的傀儡,最后一个鲁成资历最低。凡是案宗交到他手里只会点头说好而已。
长此以往,朝政如何!
高祈恩自有读圣贤书,满腹的经纶不报效国家,难道还埋没乡野?如果选择一个内阁中枢的丞相投靠,施展他满身的抱负的话。梁广仁是不二人选。撇开高家梁家的恩怨不提,梁广仁个人的品德、为官的操守。以及执政的理念,无可挑剔。
偏偏高家梁家本来能成为共同分担荣辱的亲家,几个月不到,成了你死我活的仇家。而德祐皇帝突然发难,在朝堂上当众指责梁丞相,大大削弱梁广仁的颜面和威望,这些都让高祈恩措手不及、无可奈何。
“恩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高家和梁家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中注定。梁汝真的为人……不评价了。梁家除了丞相本人,还有其他人稍微有些见识的么?”
有么?有么?
有的话怎么会演变成今天水火不容的局面?
高祈恩眉宇间锁着愁绪,看着四人中的老大高祈瑞,“大哥,这些先不谈了。娟娟侄女……”
“哎,这也是她的命。”
……
“命吗?我才不信命!”
与此同时,高家萝卜头会议团也在商谈。成员还增加了高静娥和高守礼。原因是,高静娥思念大姐,想偷偷去佛堂看望——动静哪里瞒得过四人组呢?高静娇拉着高静媛,外带高小宝,出其不意的出现,想甩也甩不掉。
而高守礼和长姐的感情极深,回来后怎么可能不去看望?
于是几人就凑成了队伍,一起往建在深山里的佛堂去。
一路上,高静娇都在叽叽喳喳,说的是迎亲路上那点事情。高守礼早就从旁人的嘴里听到了,此刻再听一遍,感触更深。没多久,连眼眶都红了。
“梁家欺人太甚!”
“就是。那个梁渣渣,还想坐我们的姐夫,我呸!”高静娇跳起脚唾了一声。形象极不淑女,可高静娥听了,一点也不反感,甚至自己也想跳脚骂几句——弟弟妹妹面前,好不容易忍住了。
高静娇一旦说起来没完没了。她很快泄了底,包括高静媛怎么报复梁家都说了一遍。
“什么?那个在车马脚店演双簧,找戏子杂耍扮演梁渣渣的主意,是元元出的?”高静娥惊愕。
“是呀是呀,我们几个一起琢磨的戏词,元元把她的压岁钱都用掉了呢!要不,那群人怎么肯演啊?都是先给了钱才演的。后来梁坏人家里找人打他们,元元还付了药钱。”
高静娥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蹲下来,保持跟高静媛一样的高度,正眼看着小堂妹,泪水忽然涌出来,“好妹妹,姐姐果然没有看错你!”一把抱住高静媛,紧紧搂着。
高守礼也茫然了,他觉得高家梁家的事情是“大人”的事情,父母写信让他在朋友家过年,年后才可以回来,他便听从父母之意。心里想做什么,也得在地下行迂回之策,比如请来周老,解决三房的问题。从来不晓得有一种“胆大妄为”,能到了捅破天程度。
找人演戏败坏梁家的名声?阴!毒!
可是高静娥非常喜欢。
“好妹妹,告诉姐姐,你为什么想这么做?”
高静媛撅着嘴,“梁家这样对大姐,太可恶了。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梁家是坏东西。要是我有钱,就天天让人在码头车马脚店演戏,演得人人耳熟能详,提到梁家就想起梁坏人,提到梁坏人就想起梁家。让他们臭臭臭……臭大街!十年八年后,梁家还是臭!”
这是要把梁家彻底订在耻辱柱上,不能翻身啊!
高静娥眼中绽放出无比的异彩,激动的拍了一下高静媛,差点把她肩膀卸掉,“好妹妹!我和大姐何德何能,有你这样的好妹妹!”
因为过于激动,眼泪扑扑的掉了几颗,可脸上的笑容却那么真实感动。
高守礼在后面喃喃自语,“有点过了……”
高静娥回头,眼神瞬时变冷,“阁下是谦谦君子,厌恶我们小女子难养,请离我们远些。现在我跟我的好妹妹要去看你被千夫所指、恶语中伤的亲姐姐了,拜托什么都不能做的你,不要阻拦。”
说完,牵着高静媛走了。
高小宝连斜瞟都懒得给一眼。而高静娴呢,委屈的看了一眼兄长,一句话不说也跟上。
被众叛亲离了!
高守礼心里充满了荒谬之感,他仍然不认同高静媛的做法,认为不是君子之道。但几个月的历练,让他比以往成熟了很多。
做法先不论,只说高静媛的出发点是为姐姐报仇——光凭这个,高守礼就不能有怨。他心里淡淡的想着,小元元连自家人起了罅隙都不能原谅,何况外姓人呢。
佛堂建造在深山里,艰苦之处不用多说。几间精舍在一片竹林之中,虽无华丽摆设,倒也清幽。一个老尼看到衣着不俗的高守礼等人,知晓是高静娟的弟妹,叹一口气,“她现在很不好,你们见了她千万别大声。”
“多谢师太。”
高静娥赶忙将准备好的荷包送上,里面鼓鼓的。老尼随手接下,也不细掂量,让几人进去。
高静娟一身粗布衣裳,躺在竹椅上,身上盖了层棉被,看见弟弟妹妹,也无欢喜,也无伤悲,“你们来了?”
面容恍惚……竟好似精神出了问题!
高静娥的眼泪顿时掉下来,强忍着,坐在身边说了些家常话。
高守礼呢,直愣愣的根本不敢靠前。他不是嫌弃姐姐,而是不敢相信那个虚弱的,苍白的,瘦弱的女孩是自己明艳美丽的姐姐!那个语笑嫣然、端庄大方的姐姐那里去了?那个明眸善睐、光彩照人的姐姐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