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夜话-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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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么个地方。
但郑晏二话不说,收到了工部的通知,下午的时候便领着几个小厮从扬州会馆最大的院子搬了出去,匆忙找人收拾一番,当晚就住进了平安里。
姚探花的宅子最大,五进五出,还带个小花园,拴马桩,下马凳是一应俱全,比状元、榜眼的赏赐都气派。
尚书大人可不是大发善心,以德报怨,原来这里紧挨着御林军的练兵场,百余步便可至。一有训练的时候便是尘土飞扬,叮叮当当的刀剑声不绝于耳,早上甚至还有送水的水车吱吱扭扭的打从门前经过。
当初一位在御林军任职的武将花了一点小钱置办了这地方,可惜没多久就因为战场失利,被皇帝抄没了家产。
像这样的处所应该分给武官来,可尚书大人一挥笔,主人就变成了姚承允。
林致远和黛玉决定在回苏州之前先去看看桐花巷,林致远只带小厮,而黛玉打算带着身边几个大丫头都去凑凑热闹,这样出门的机会不多,大家当然是兴致勃勃。香卉知道此行有自己和沛岚,忙回了自己的屋子。沛岚正做活,手里的花绷上一朵蝴蝶正展翅欲飞,见了香卉,笑骂道:“疯疯癫癫的干嘛去了?”
香卉双手一撑,人就坐到了沛岚的床上,“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姑娘要带咱们出去逛逛呢。”
沛岚手未停,正为蝴蝶绣眼睛,头不抬的问道:“瞧把你乐的,去什么地方?”
香卉夸张的“唉”了一声:“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这种事呢,灵珊她们三等的小丫头想的不得了,可是谁叫姑娘只带前二等呢。”
“那我还是在家吧,反正手里的东西也没弄完,你们都去,小丫头子们该翻天了。”
香卉嘟嘴说道:“去吧去吧,你若是不在,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再说了,这回去的可是大爷新得的宅子,皇上赏赐的,在桐花巷呢。对了,沛岚,你是京城人,知道这桐花巷在什么地方吗?”
沛岚猛听香卉说“桐花巷”三个字,手上的银针“噗的”扎进了指头上,血珠子往外冒。
香卉吓了一跳,忙从衣襟上撤下丝绢递给沛岚:“好好的,怎么就走神了?”她拿起花绷子,“这是给姑娘绣的夏季帕子吧?沾上血点,这可怎么是好?都怪我。”
蝴蝶旁边洁白的丝绸上滴了两点血迹,红的扎眼。
“不碍事,我在上面绣两朵花就是了,这块我留下自用,再为姑娘重做吧。”沛岚恹恹的扔下了这句话,翻身歪在床上。
香卉推了推沛岚,“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一提桐花巷你就不对劲儿。”
“没有,就是累了。”沛岚明显不愿意多提此事。香卉说道:“少糊弄我,和你一个屋子住着,有什么心里话我不与你讲的,现在倒好,反将我当个外人。”
沛岚沉思良久,终于转过头正对香卉,缓缓说道……
第188章 桐花小巷桐花书院
沛岚的声音又柔又慢,好像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充满了回忆的味道:“我娘是小妾,从我记事的时候,娘还很受宠爱,她一辈子最大的依靠就是我,心心念念着夫人能给我寻个好人家,将来她吃斋念佛一辈子也就算是了了心事。我娘偷偷的与我说过,我爹在我出生的时候给她一份房契,说是将来作为我的陪嫁之物。那一年我十二,主母发了善心,准我们母女去上香还愿,我娘就带着我去了那院子,就在……就在桐花巷。好精致的院子,我喜欢的不得了,当时心里就想,将来自己有了家,便将娘接出来安置在桐花巷,我们母女再也不分开,我孝敬她一辈子。”
沛岚泛着哭音说道:“后来,后来母亲病故,爹爹没了,家也破败了,我被卖为奴婢,当年的小小的心愿都已经化为了灰烬。家人不是沦落到何处,只我一人在这里苟活着。”
香卉吓得忙捂住了沛岚的口,面色铁青的说道:“呸呸呸,什么苟活,叫人听见了怎么说你,难道姑娘亏着你了还是短着你了?”
沛岚忍不住伏在香卉的肩头哇哇大哭,声音凄厉。
“别哭了,”香卉排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不如求一求姑娘,帮你找回家人?”沛岚忙擦干眼泪,满是惊恐的说道:“不,这事儿我只和你说了,千万不要传到姑娘和大爷那里,要不然我是活不下去的。”
香卉听沛岚的话里有深意,但是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就在这时,窗户外面忽然传来灵珊的笑声:“香珊姐姐,你站在那儿干嘛呢?怎么不进去?”
沛岚少有的惊色,一手紧紧的抓住香卉,一手死死的按住床上的褥子。
香卉示意她稍安勿躁,起身到了门口,一开门,只见灵珊一个人站在那儿,忙问:“香珊呢?”
“香珊姐姐刚走,还把这个交给了我,什么也没说。”灵珊将一碟热糕交给香卉。
沛岚问正进屋的香卉:“你说……香珊是不是听到什么了?会不会与姑娘说去?”
香卉捻起一块热糕,指给沛岚看:“瞧这热度,八成是刚出锅,香珊要是在窗根儿站的久了,那糕早就凉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今晚我和香珊值夜,她要是和姑娘说了什么,我应该会有所察觉。说来说去,还是怪我,要不是我拉着你说话,也出不了这档子事。”
沛岚端着糕发呆,已经听不进香卉的话了。
这一晚上,黛玉睡得早,而香卉担心与自己并头而睡的香珊会将沛岚的事儿,一直有些提心吊胆,加上炉子烧得又旺,她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香珊一声不吭,任凭香卉在那里折腾。
第二日一早,黛玉在众丫鬟的服侍下梳洗。她一抬头就见香卉的黑眼圈,笑问:“怎么?昨夜没睡好?”
香卉拿梳子的手一顿,不由得瞄着香珊,“没有,姑娘,就是有点热,睡不着。”
三月多的北方点着火炉子尚且叫冷,更何况难忍这寒气的南方女子呢,香卉的这借口着实不靠谱。黛玉从圆镜中看到两个丫头的神色,会心一笑,也不点破。
林家兄妹加上小厮、丫鬟,一行人能有二十来个,进了桐花巷的小宅子顿时显得拥挤异常。黛玉细数了数,前后院种了能有二十来株桐花树,有的尚小,有的已经是枝叶繁茂,亭亭如盖。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这里有书斋,有内室,甚至还有几间的客房。房间格局很好,木头看着也结识,窗户纸明显是新湖上的,看来工部是没少下功夫。
宅子里没有一点值钱的玩意儿,黛玉问道:“哥哥,咱们能随意更改院子的格局吗?这里主宅气息更浓,不大适合做书院。”
林致远在不远处用手背轻轻敲打着游廊上的围栏,笑道:“我们回乡的时候就找人东动工,将书斋和内室都打通,做学堂用,后面的几间屋就给先生们住。我问过工部的人,只要咱们不卖这地方,随意咱们怎么折腾。”
黛玉摸着粗拉拉的桐花树树干,低声说道:“哥哥可给这里娶个好名字了?既然要开童学馆,恼不得起个响亮亮的名字,叫人一下子就记住。”
“妹妹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如这样……我们都起一个名字,看谁的更好,就用那个。”
黛玉才华横溢,这是林致远都佩服的一点。黛玉眼珠一转,说道:“不如我们各自将名字写在纸上,同时亮开,看谁是赢家?”
雁蓉早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了,黛玉提起紫毫毛笔,轻点了几个字。兄妹二人同时一亮手心,便见对方都写了一个名字:桐花书院……
“妹妹缘何写这个名字?”
黛玉笑道:“哥哥既然要办的是童学馆,‘桐’与‘童’谐音,又应了这里的景致,桐花飘香,起名桐花书院,再恰当不过。”
兄妹俩坐在最大一棵桐花树下,林致远就低声说道:“我打小就羡慕师傅的行业,教书育人,启迪智慧……我就想着,什么时候有一天,自己办一家书馆,专门教那些寒门子弟来读书。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家的童学馆口碑好,挣破头将孩子送进来,再以后就是整个天朝,只要自家的孩子聪慧,就可以教导她们。我打算祭祖回来便将童学馆的名头打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黛玉迟疑的问道:“皇上会不会觉得哥哥是在收买人心?你刚中了状元,现在还要开书馆。”
“妹妹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我只打算收取五岁之上的孩子,一满十二岁便散一拨人,名次好了,咱们童学馆还可以送他们去五大书院,开这个童学馆,不是为了赚钱,相反,咱们不但不赚钱,还要由一两家的铺子养着。”林致远就此用古人的思维,重新阐述了“奖学金”这三个字的含义,黛玉听的是津津有味。
第189章 雄心壮志畅谈理想
黛玉点头笑道:“哥哥说的这个奖学金好生的恰当,自然是好学生才能得这奖励,大约和国子监的月银是一个道理吧,我听别人说过,那些读书优异的子弟可以免费在国子监读书,除了免去各种杂费,还有固定的月例可花。”
“是这样,”林致远说道,“可是能进国子监读书的人本身就少得可怜,里面又被王公贵族的子弟占去不少的份额,他们不过是混个名号罢了,白白的浪费了求学的机会。一个月二两的月银在他们眼里大约也算不得什么,一顿酒菜都不够,可是放在寻常百姓家,二两银子的月例足够一户五口之家活的宽宽松松。我以为,京城很多贫家少年不是没有才情,而是本身家境贫寒,小小的年纪就要开始养家糊口,哪里有闲钱去交束修的费用?”
这是林致远根据前世的经验而得出的浅薄见解,连温饱都不能解决,何来读书之说?
国家也因此而错失了一批大好人才。
林致远办童学馆不敢说没有半分争名的意思,但是更多的却是为将来着想,林家在朝中没有外援,如果单凭皇帝的隆宠不可能永远得意,他现在还年轻,早点培养自己的得力助手还是十分必要的。五岁到十二岁的幼童,便是皇上听到了这个消息,大约也只会微微一笑,不曾放在心头,豆丁大的孩子能做什么?
林致远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又不能被皇帝忌讳,这里面就有一个“度”的问题,不能碰触到皇帝的底线,不能影响到将来太子的皇位。
林致远很清楚,要是自己没有犯大的错误,没有在朝堂政变中站错队伍,那么,自己大概就会被皇帝培养为下任天子的肱骨重臣吧,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手中不攥点人才,站在新帝面前也不会理直气壮。桐花书院的开办是自己下的最重要的一步棋,童学馆不是国子监,这里的孩子还太小,当他们结业之后,优秀的人才会被送往各地,乍一看,再和桐华书院没有半点的关系。
十几年后,当这些孩子进了贡院,被人们称颂的时候,大多数人也只会说,他们出自天朝五大书院,师从当世大儒。桐华书院的名字会被放在小小的角落里。
林致远不在乎这些,他只要暗中资助那些有良心的孩子,总有一天当年的小书童们会发挥关键的作用……
黛玉听得哥哥说这些时,便笑道:“妹妹也有些私房钱,不如也拿出来,叫天下的穷孩子都能读书?这可好?”
黛玉算了一下自己现在有的私房,除去父亲给自己的不好拿出来,余下也能有个一千来两,都是碎银子。自己每个月的月例根本用不上,一共二十两,比得上贾府两位太太的钱了。哥哥又常叫罗大娘送零散的铜钱,说是打赏小丫鬟、婆子们。黛玉的吃穿都是公中的份例,一点花钱的地方都没有,若是能用这些闲散的银钱资助贫家孩子,圆了哥哥的梦想,也算是大功一件。
林致远哪里用得上黛玉的钱:“咱们家还没到那个地步,妹妹的银子自己收着,将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粗粗的估算了一下,一个孩子二两,咱们初期只收五十个学生,以七岁为主,极个别聪明的,五岁也准入学。”
黛玉点点头,这年纪正好,不大不小,刚好知书懂礼、能勤奋上进了。不过……每月一百两的开销也着实不少,一年下来也是个大数目,不是黛玉小气,而是担心哥哥弄的摊子太大,将来难以照顾。
谁知,林致远的志向远不止这些,他继续说道:“这些幼童的家境必定是参差不齐,为防止他们变相的炫耀家世,所以……我打算每日供两餐,早中各一次,一年四季八套衣服,吃的是一样,穿的也是一样,他们也能安心读书了。”
黛玉虽不曾见过外面世事的艰辛,但是也知道,嫉妒之心人皆有之,《论语》中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哥哥的小小书院要是人人都能静心读书,岂不是要造就很多有用之才?
可是……“哥哥为什么还要供一顿早饭?我不是小气,只是觉得这大早上来了就吃东西,孩子们岂不是心散了?我记得宝……宝玉曾说,他们那里进学的时候,是一大早就领着读四书五经的。”
黛玉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也难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