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满园-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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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刘氏顺势停了脚步,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那可怎么好,前些年我们润生的名儿还是你给取的,今儿个说啥也要留在大娘家吃一顿饭的。”
正宏急的脸上冒了汗,冷不妨屋西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王秀霞抱着小女儿从西屋出来,正宏瞧见,唤了一声:“嫂子”
王秀霞边笑边迎了上去,“都说正宏将来是个有出息的,咱们两个孩子托了正宏的福,才有个像样的好名儿,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
陈刘氏心中有些不快,你倒知道借花献佛,割肉的钱还不得从我这出?她从王秀霞手中接过孩子,狠狠咧了王秀霞一眼,“不好好在西屋呆着,这月子还没过,咋就下地了?快快回去,天大的事情也不用你来操心!”
“娘,瞧这话说的,人家正宏不但给咱两个娃起了好名儿,还亲自送了来,我这个当嫂子的,咋也得亲自道个谢!爹,你说是不?”
“秀儿说的对,是这个理儿!”
陈刘氏瞧见王秀霞不但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还堵得她无话可说,面子便有些挂不住,大媳妇嘴巴刺儿,平日里便磕磕绊绊,一向不怎么听她的,今儿个当着外人,让她抹不开面子,她一张老脸便黑了起来,正要张嘴,又听见王秀霞笑眯眯地问,“娘,正宏这孩子又不肯留下吃个饭,我寻思着,我那还有些点心,一会叫翠芬包上了给他胡大婶家送去。”
陈刘氏一听见大媳妇软言软语的,心中的怒气便被悄摸地压了下去,家中本就困难,她实在不想留下正宏一家破费一顿,瞧见媳妇出面替自己解围,心中又欢喜起来,大媳妇就这么一点是她满意的地方——精打细算,勤俭持家,是个会过的。
陈刘氏又顺势劝了劝,正宏才勉勉强强应了下来。
第3章 送女
王氏吧唧一口亲上宝珠的小脸蛋,“咱们宝珠最乖了,尿尿都知道叫唤了?”拿起干布条,一边帮宝珠擦干屁股,一边头也不回地对陈铁贵说着,“你说,咱幺女是不是仙女投胎下凡的?这也太机灵了些!头十来天我只当她是饿了,今儿个才算整明白,咱宝珠是想尿尿了。”
陈铁贵想了想,实在觉得可笑,“才二十来天的小奶娃咋会懂这个?打死我也不信。我看你是偏爱幺女变痴了,瞎想!”
“行了行了,你这个死脑筋,我和你说不通!”一只手探入大女儿宝云的薄罩衫里,触手一片潮湿,王氏朝丈夫努努嘴,“宝云又尿了。”
因媳妇这些天不能下床,换洗尿布的事只能自己来,陈铁贵便将宝云的尿布换了,又将湿尿布洗好拿到院子晒着。
冷不妨背后一个热情的声音传了来,“哟,贵娃,给娃晒尿布那?”陈铁贵回头一看,是赵家老婆子赵刘氏,便问:“婶子,今个来串门子呀?我娘在屋头呢。”
赵刘氏瞅了瞅西屋,声音压低了些,“润生娘还坐月子呢吧?”
陈铁贵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应了一声,就见他娘从堂屋门帘子探出一颗头,笑容满面地招呼:“他婶子,好些日子不见了,快来!”
赵刘氏“哎”了一声,大力拍上铁贵肩膀,“我进去与你娘叙话,你且忙你的。”滚胖的身形一摆一摆地朝堂屋去了。
王氏在窗子缝瞧见赵刘氏进了家门,丈夫一进屋,便爬起来压低声音问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瞧她那副讨好相,没准有啥事求到娘头上,你去堂屋口听听去,她跟娘说什么?”
陈铁贵闷声道:“不合规矩,我一个男人家,跑去听墙根,这是你们女人家干的事!”
“我要不是月子里,早就去了,哪还轮到你?你去还是不去!”
陈铁贵跺跺脚,眉头蹙的老深,“我不去!”
王氏自知这件事上是难为丈夫了,也不再跟他置气,想了想,还是将心中忧虑说了出来,“娃他爹,你说赵家婶子突然来找娘打的什么主意?”
陈铁贵将两手攥了起来,猛地打断道:“串个门子能打什么主意,你就爱瞎想!”
王氏朝堂屋努了努嘴,“她家俩儿媳个个生的孙子,往常她便将抱个孙女挂在嘴边,如今正赶上咱们家宝云和宝珠生来,她来会不会打了咱孩子的主意?”
陈铁贵“唰”地站起身,“瞎想啥么!就算她打了主意,娘也不会答应。”夏里蚊子多,替妻子将蚊帐拉下来拢了拢,转身出了房门。
这几日正是“大暑”,太阳死晒死晒的,方出屋,霎时便出了满身的汗,陈铁贵盯着东屋站了一会,赵刘氏与他娘叽叽咕咕的谈话声不时传来,听的不是很真切,太阳晒的他头皮发疼,陈铁贵心中一时有些没来由的烦躁,便到鸡舍旁的柴禾堆里,拣了几根粗壮木头,一下一下劈了起来。
王氏撩开帘子,瞧见丈夫在鸡舍旁咔咔地劈柴,心中又好笑又来气。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她从头到脚还捂的严严实实,出了一身臭汗,只得下床拧了个帕子稍稍擦洗了一番。
日头偏西的时候,赵刘氏才从东边堂屋出来,王氏听见声响便撩开帘子往外瞧,瞧见赵刘氏脸上喜气洋洋的,心中那块大石头便愈发沉重起来,想她嫁入陈家十来年,做饭干活样样是好手,除了与婆婆陈刘氏时不时小打小闹的磕磕绊绊,平日里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样样尽心,却不得婆婆欢喜。
不同于老二媳妇张红玉性子沉默寡言,事事顺从婆婆,王氏却是个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出嫁前在家中也是爹娘偏爱的,哪里受得了婆婆的小气抠门,平日里时有冲突,好在丈夫陈铁贵心疼她,私下总要劝说劝说。
看着睡的香香甜甜的两个小奶娃娃,王氏心中一酸,忍不住抹了两把泪,“娘的乖女儿,娘让你们来到这个世上,却要过上贫穷的生活。”
小女儿宝珠忽然睁开了眼睛,两颗黑宝石一样的眼珠子好奇地盯着她,王氏心中又是一软,将小女儿抱在怀中,美美的亲了几口。
小女儿宝珠生的白白嫩嫩,平日里也很乖,吃了奶便睡下,很少哭闹;大女儿宝云却难伺候的很,白天睡着,夜里却要醒来三四次,折腾的王氏每夜起来喂奶。
两个孩子皆是骨肉,小女儿生的可人,小小娃娃便看的出性子安静乖巧,她更加疼爱小女儿也算是人之常情——王氏这样宽慰着自己。
宝珠早已醒来,听到王氏两口子方才的顾虑,心中也有些同情王氏,她前世是个孤儿,从未体会过来自于母亲的疼爱,此刻被王氏拢在怀里,只觉得十分亲切。
因着近来地里没活,全家闲了下来,王氏估摸着宝珠这会子起来怕是饿了,便将衣衫解开,宝珠也熟门熟路地找到位置喝起了母乳——当然,一开始的时候她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可小奶娃的肚子饿的极快,拗不过肚中饥饿,宝珠便将心中的尴尬抛开,依着本能喝起了母乳,日子久了,宝珠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心中便思量着,“我虽然投生在农村,可王氏和陈铁贵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除了家中清贫,一切看起来还不算太坏。”
况且,初次体会到母爱的宝珠心中还是有一些期待,加之时日已久,渐渐也放下了对前世的执念,决定放宽心好好生活,“既然投生在这里,爹和娘又是善良的农家人,将来做一个古代农家孩子,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种地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她这个美好的愿望还是很快便蒙上了一层阴影,第二日晌午,宝珠正在床上与陈铁贵玩耍,陈刘氏从外间进来,手中提着两个纸包,咯吱窝里还夹着两块布料,一块青色的,另一块花布。
一进门便呵呵笑着,“秀儿,这是你赵家婶子送来的,赶明儿给你和两个孩子一人做一身衣裳,那块青色的给你和润生一人一件。”
王氏猛地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赵婶啥时变得那么大方?谁知道收下了这些要用什么人情来还?这布料子娘若是喜欢了便自己收下,我和铁贵是不要的!”
陈刘氏脸上僵了僵,干笑了几声,“你赵婶子是瞧见咱家日子过的紧巴,如今又多了俩女娃子,想抱去一个来养。”
第4章 定局
在农村,家中贫、孩子多时送儿送女也是常有的,平日里常听说哪村谁家生了女儿送了人,谁家孩子太多拿去卖,心中倒十分平静,如今事情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王氏却淡定不起来了。
王氏猛地掀开薄被,抬脚将两块布料狠狠踹下地,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婆婆陈刘氏,“就这么些破布就想把我的孩子卖了,门都没有!”
陈刘氏神色黯了黯,耐下性子柔声劝说,“咱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五月里麦子没多少收成,明年收成前这日子可紧巴了,但凡有一点办法,娘也不会答应把孙女送走。”
不等她说完,王氏狂躁地打断,“哼,你得了好处却要卖我的孩子,这东西你从哪得的送哪去,孩子我不卖!”
“娃他爹,你倒是说一句呀!咱的孩子都要被娘拿去卖了,你还愣着?”
陈铁贵长长叹了一口气,“娘,把东西退回去吧……”
陈刘氏心中伤感不已,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媳妇只看见她贪钱,却看不见她为家中做的一切。今年收成不足,她将全部家当——四贯钱取了出来,这钱她省吃俭用攒了好些年,原本预备着买一只小牛犊,可老天爷不长眼,偏遇上旱年,一家十来口人吃喝全无指望,但凡条件好些的亲戚逐个借了个遍,每每饱受亲戚的冷淡刻薄,钱儿还是一个没借到手,她前些日子便忍痛将买牛犊的四贯钱拿出来,给家里添置了过冬的粮食,饶是如此,若不省吃俭用,怕也是熬不到明年五月前的。
赵刘氏的确给了她五百钱,可若说起来,这钱将来还不是要花在一家十来口人吃吃喝喝上?对于她为一大家子做出的操劳贡献,媳妇不谅解,儿子竟也不谅解,陈刘氏便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好的很,你们如今长本事了,要眼睁睁看着家里十来口人饿死不成?”
三人各自沉默了一会,陈铁贵忍不住哀求了一声,“娘……”
“别叫我娘!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畜生!我白白拉扯你到这么大!”陈刘氏倚着木质矮柜抹起了眼泪,“如今你有了媳妇就再也不听娘的,你是家中老大,娘和爹从来没有亏过你,如今你长了本事了,跟着媳妇一起骂娘贪钱儿是不是!”
“娘……我没有……”
“要不是家中困难,娘怎么能收下那钱!啊?”陈刘氏一边抹泪儿一边吸溜鼻子,斜了一眼王氏,“反正钱儿也收下了,事情也说定下了!要怪还得怪你媳妇没有生俩的命,家中困难她偏偏就要生了俩!家里怎么养活的起?她倒指着娘的鼻子骂!哎哟,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哟,还要看着儿媳脸色过日子!”陈刘氏越想心中越委屈,干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娘,你这是做什么,让旁的听见了该怎么说秀儿?”陈铁贵从背后架起他娘,憋了半晌憋出一句,“卖!卖还不行!”转而对媳妇王氏说,“娃她娘,这次就依了娘,等以后日子好了咱再生几个。”
陈刘氏脸色好了一些,又断断续续说着,“你赵婶子家条件好,偏就喜爱个丫头,看上了咱家宝珠,宝珠去了以后日子怎么也比在咱家舒坦,离得又不远,邻里邻居的又不是再见不到了。”
陈铁贵一边苦口婆心劝慰陈刘氏,一边小心翼翼看着媳妇王氏的脸色,他知道王氏一向最喜爱幺女宝珠,见王氏反应并不激烈,稍稍放了心,想着和王氏好好说道说道总有余地的。
陈刘氏过了会子终于停了哭声,掏出帕子擦了把脸,语气平稳了些,像是赌气般梗着脖子并不看王氏,“娘好赖是一家之主,你要听娘一句,便将宝珠给了赵家,宝珠又是个丫头家,将来你拿什么好嫁妆给她?去赵家总不会过苦日子的。况且赵家隔了不远,平日里总不至于见不上面的。”
停了一会,见王氏没说什么,这才叹口气走了。
陈刘氏前脚走,王氏后脚便炸了毛,将小宝珠紧紧抱在怀里,尖叫道:“陈铁贵!你可听好了,你要真犯糊涂要将咱娃送走,以后的日子也别过了!”
王氏方才听见婆婆陈刘氏将买牛犊的钱拿出来买了粮食,心中算了算,一石包谷面五百文,四贯钱能买八石,而作为主要耕地牲畜的牛,一只牛犊便要三贯钱儿,所以说,她平日里到底还是误解了婆婆;一时又想着,这些钱原本还不是给小儿子攒的?不过是遇上家中困难才拿不得不出来罢了,心里一时觉得婆婆不容易,一时又舍不得自己的两个孩子,想来想去心里也没个主意,毕竟婆婆这次确实掏了血本,又想起家里的日子,心中便稍稍有些松动。
王氏含泪瞅着两个闺女,见宝珠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不闹地乖乖在她怀里躺着;宝云嘟着小嘴睡的香甜,心中便是一阵柔软。
王氏心中权衡了半晌,坚定地摇了摇头,“宝珠左右是不能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