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鼓朝凰-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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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伤是为了救她才落下的。多少年前了,好像已然年烟代远,却又偏偏如在昨夕。那时的她,还是个年少轻狂的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跳山崖威胁父亲,要父亲应允他们的婚事,自以为世间万事皆可称心,却不知人生个之八九不如意,有缘无分,终究是逃不过的劫。
那时候,他跟着她跳山崖.性命也不顾。如今,他又擅闯宫禁,只为劝她就医。原来过了这许多年.当她再任性起来以命相拼的时候,他仍
旧如此舍命相随;原来过了这许多年,他仍旧在她身边,一步也末曾离开。
泪水再也不能抑制,崩溃横流。她将脸埋在帷帐里.不愿这决堤泪颜被人窥去。
“别拿自己的性命赌气。你要多顾念长皇子.顾念着恩相。亲者痛,仇者快,何苦。”
帐外叹声悠长。她将脸埋在膝头,嘶声哭泣像是胸腔里滚出来的。“你甘心么?”她问,“你放弃了一样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到头来,
却有人说你私藏了。若真是得了,倒也罢了.可明明求之、盼之、想之、念之,就是不能得,偏还有人要将之拿来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讽羞辱
于你,你会甘心么?”
“不甘心又能如何?这世上有许多事是无可改变的.既然如此,那就已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过以后的日子,这就足够了。” 任修的声音听来何其无奈,却已是波谰不惊.仿佛早已淡然一切,“阿咏,你若是还认我,就听我这最后一劝罢。陛下心地仁厚.澄清误会,解开心结,就没事了。”隔帘相对,他终于又如同当年那般轻声唤她.不相望,心相连。他言罢,向着垂帐风榻深深一拜,便要离去。
“……你……”帷幔一动,谢研几乎要扑下榻来。一旁李承唯恐母亲摔倒,慌忙抢上前去将她扶住。她辗转犹豫,仿佛想要唤,数度张口无言,终究只得一个“你”宇。
这一去,今生再不能相见。
任修忽然缓缓转过身来,窗外月光淡淡撒在他脸上,模糊成了眼底朦胧光晕。“对了,我有样东西要还给你,一直寻不着合适的机会,拖延下来,险些要忘了。”他说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巧绣囊来,他将之打开,里面是一只玲珑剔透的蓝玉耳坠,雕做蝴蝶翩翩姿态,如生栩栩。
“原来是你拾了去。”谢研怅然扶着着那耳坠,又将之推回任修手中,“你拿走罢……”
“宫中之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有旧结佩,一生护佑,够了。”任修微微摇头,再将之塞还谢研。
执意相持,十指微扣.掌心交合。
忽然,风平里猛起巨浪。“先生!快走!”那话音未落,喊话人已给摔进阁来,整个摔在地上.牛晌爬不起身。
“阿宝哥!”小小的皇长子李承,看一眼那还趴在地上之人,顿时吓得喊出声来,再抬头,眼前竟是父皇那张威怒之下已近扭曲的脸。刹那,手足一冷,面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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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二 溅宁和
“太后巳睡下了,奴婢等不敢忭扰,淑妃主请曰罢。”
庆慈殿外,两名女官颌首福身将墨鸾拦下.婉拒的理所当然。
重回旧地,略环顾四下,除了那熟悉的殿宇琼台依旧.却连草木花香的味道也已然陌生了。不是她太久不曾来过,只是物是人非,昨目朱楼易主。眼下入主庆慈殿的是当今皇太后王氏.不再是她的阿婆。
“兹事体大,我此刻定要见太后一面不可.请二位姆姆先行通禀。”虽然说了先行通禀,但她已往殿上走去.丝毫不顾阻拦。
“太后近来风体多有违和,难以入眠,尤忌惊醒打扰.奴婢们万死不敢从命,请妃主不要为难我等。”那两名女宫见她似要闯入,慌忙追上步伐,又拦在她面前,屈膝便已匍匐跪下。
太后恋旧,身旁的管事女官多是追随多年的老婢.均已有些年纪。眼见这些比自己长着辈分之人匍匐足下挡道,难免心有震动。但墨鸾早巳不顾这许多。“不是我为难你们,我只怕耽搁出事情来你们担待不起。让开!”她语声里巳显出锋利,说时巳举步径直上前.大有再不让道便要从她二人身上踩过去之势。
那两名女官眼见拦不住了,只得齐声高呼着跟上前去。
正值此时,却听殿内声起。“让她进末罢。吵得这样大声,早给吵醒了。”
两女官闻声诺诺两旁退开去.替墨鸾开了门。
墨鸾跨入内殿.转过珠帘高屏,一眼望见太后王氏倚在芙蓉榻上的身影,打火将人影与榻上小屏风一起投在帷帐之上,金身不见,影曳雍容,连一旁捶腿伺候的小宫女那双玉手也起落的清晰.一下一下,不急不缓。
墨鸾俯身行毕大礼.尚末及抬头,已听见太后声音:“你知道,当年你还在东宫时,我就不喜欢你。难为这时候,来找我的,却还是你。”
墨鸾眸色泰然.静如平湖,仿佛早巳习惯这般辞色:“若非事出紧急,妾也不敢搅扰皇太后殿下的清净。但如今恐怕已关系到长皇子安危,妾只得斗胆,请太后凤驾。”
“我管不了他。”太后叹道.“先帝在时,管不了他;太皇太后在时,也管不了他;我又怎么管得了。”尚不待墨鸾再多言,太后又已接道:“我知道。帝主外,后主内,内廷诸事.皆由皇后管辖。皇后不能理事,贵妃替之,贵妃从缺,淑妃代持。你来走这一趟.无非是要这一句话。去罢。”
墨鸾闻之抬头望击。夜风瞬息翻飞,撩动纱帘,那一角屏中芙蓉,金线描绣的赫赫灼目。
宁和殿中的月色与影魅便仿佛两个世界的泾渭分明,一半清澈,一半昏暗。
“陛下,都是阿宝的坏主意.阿宝……也只是想劝皇后就医,全部不关皇后、长皇子与任先生的事!陛下若要责罚,侄儿愿负全责!”整个人被晒鱼干硬摔在地的李飏终于一个骨碌翻身爬起
,又立刻跪倒在地,俯身拜罪。
“不!是儿臣的错!”吓呆在当场的李承彻底清醒过来,连忙也跪了,“是儿臣央求阿宝哥哥任先生帮忙的,父皇您要就治儿臣的罪罢,千万别怪……别怪母后他们……”他说着说着.却还是忍不住渐渐缩成了一小团。末满十岁的孩子,从末见过父亲这样可怕的神情.紧不住先露了胆怯。
那簌簌颤抖的可怜模样,令人由不得心叹。“陛下.臣——”仕修上前一步,将两个孩子拦在身后.向李晗长身俯拜。
但他却连话也未能说完。
“臣!”李晗咬牙切齿恨道,嗓音冰冷。
仕修为之一怔.旋即苦笑。他抬起头看了李晗片刻.复又匍匐拜道:“草民仕修,自知死罪.愧对皇恩.只求一力担当以谢陛下。二位殿下乃天家贵嗣,孝心拳拳,陛下以仁孝之德治天下,必不会怪罪他们。”
不料李暗却忽然大笑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他像个醉汉一般,连步伐也虚浮不稳,转瞬以笑得泪水横流。“你们抢什么,怕人不知你们情深意重一样呵!跟你们比起来,朕还真是无情无义、小肚鸡肠、可笑至极!对罢?”
见他巳显出些痴癫之态.谢奸忍不住苦撑起身,“陛下!”她哀哀唤了一声,便要下榻来。
但李晗却猛地暴怒大喝。“你闭嘴!”他忽然两步跨上前去,一把揪住谢研披散长发,将她从榻上拖下地来!
“母后!”早巳惊得不住打颤的李承终于魂飞魄散,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谢研被拽得重心失衡.一头撞在榻沿上,顿时天旋地转,一分不清身上究竟何处剧痛,惊骇时仍不忘疾呼:“把长皇子拉开!别让他过来!”
“父皇你不能打母后!母后身子不好!母后没做错事!”李承嘶声痛哭着就要扑上前去,被李飏一把拉住,紧紧梏在一旁。
“陛下——!”跪在地下的任修,见状涌身去拦,话未及出口”,已被李晗抬起一脚,狠狠踢在心口。
李晗恼恨至极,无非要寻个发泄的出口,全然已分不请谁和谁,只知有人近身挡了上来,便当是个沙袋一般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早将谢研舍在一旁。
任修不过一介儒士,又腿瘸不便,身骨单薄,哪经得起这般暴打,不一时便呕出血来。但他已决意要受这一场过,不躲不避,死死抱住李晗一条腿,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陛下!别打了!不能再打了!”谢研已哭得语不成调,奋力想要拉开李晗,却被李略恶狠狠一推,又摔倒在地。
混乱之中,掌心那只玉蝴蝶零落尘泥,折骨脆响时.双翼残断,匐在地面,绝望地再也挣不起身。
李晗目光飘忽,呆呆看着那玉蝶,忽然,眸中泛起血红之色来。他甩开任修,一步上前,将那玉蝴蝶踏得粉碎,再一步,已到谢妍面前。他将谢妍逼在角落,忽然,一把抄起谢研放在榻旁枕畔的裁刀。
谢斯已是脸色惨白,却凄然扬唇而笑:“云在青天,水在瓶,两相交映又何碍何妨?妾问心无愧。陛下若当真如此怨怒,定要妾一死,方能泄心头之恨,妾也唯有一死,不敢有违君命。只是.陛下你可要记得,妾这一腔血,洒在宁和殿上,洒在你我的孩儿眼里.也会一生一世洒在陛下心头,你这辈子再也休想逃过!”
“你……威胁朕……”李晗眼中显出异样的诡色.忽然咧嘴绽出一个疯魔般的冷笑,猛扬起手中刀。
塞光坠落,血红四溅。却是任修扑上前来.将谢奸推开。那裁刀从他左胸斜着刺入,刀尖又从胁下穿出,热血刹那泉涌。
谢研终于发出一声崩溃惨叫,绝望地返身想要抱住任修。任修却拼死地将她摁住,挡在身后。他口吐鲜血.简直摇摇欲坠,眼中却不见分毫惧色,更不见退怯。他坚定决绝的就像一座山.便是天崩地裂,也绝不轻易倒下。
这般情景,针一般刺在李晗眼中,愈发激得他浑身发抖。他仿佛已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脚,发狂了一般握着那裁刀,一刀一刀狠狠地向着任修戳下去,就好像在戳一只筛子,足足戳了十几刀.直到全身劲力使完,仍不肯罢手。然而,任修却死死瞪着他,挺胸就戳.眸光不散。
刀戳声,哭喊声,荡在宁和殿中,宛如冤鬼哀泣。李飏死死捂着弟弟双眼,恨不能将他双耳也绪上。追随而来的宫嫔、宫女、侍人全被这惨烈景象吓得日瞪口呆,胆大些得尚记得呼告。胆小写的早已浑身瘫痪,爬也爬不动了。
至到李晗持刀的手因疲乏而缓慢下来,谢研才终于得以握住那把裁刀。她的双手也早已被划出许多长长的血口.满手满身染得鲜红荼靡。“李晗!你故手!”她双眼血丝遍布,凄声厉呼。
筋疲力尽的李晗被这声惊得一震,摇摇晃晃撒手退开一步。太久了,几乎从没有人这样直呼其名地怒斥他。他像个初生赤子般懵懂地茫然四顿,浑身血污。
刀刃深深割入谢研手指掌心中去,十指连心,却再感觉不到疼痛。任修便像是筋骨俱碎一般软倒在他怀里.早已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他好似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张口便是血涌。“别说了……我知道……我都明白……”她发出泣不成声的呜咽,无助地擦拭他脸上的血迹,却怎样也擦不尽.直到血水与他的身体一同渐渐冷去,仍不愿放弃。“陛下,你开心了么?”她失魂落魄地扬盾而笑,贝齿轻启,却吐出至极恶毒的咒语.“你不可能开心。你知道你宄竟在怨什么。没有人真的爱你,陛下。他们围绕在你周围,觊觎你能够赐于他们的权、利、名!他们甚至想杀了你,取代你。所啦你才怨,你害怕,你更不愿看见你没有的东西被别人得到!可那又怎样呢?你可以杀了我们,但你改变不了事实。生离,死别,都不能将我们的爱湮灭。而你.你连面对事实、面对自己的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你还想得到什么?李晗,你不过是个自私的懦夫罢了,你此生永不可能得到真爱!”
“你胡说!胡说!”李晗痛苦地尖声嘶叫起来。他再次扑上去,紧紧掐住谢研的脖子,不许她再吐出半个字。但谢研却只是平静地微笑着,没有半分抗拒挣扎。那从容姿态就像一面镜子.映着李晗自己的惶恐无措。他哭起来,哭着撒不开手。
“陛下!快放手!”
猛然间,他听见声清喝。那瘦削柔弱地女子疾上殿来.怀中抱着什么东西,细看之下竟是一块灵牌。她径上面前,毫不犹豫,举起那块灵牌狠狠打在他身上。“你们还瘫在那儿!全都退到外殿去候着!谁也不许擅自乱走。”她冷然回身向那些仍愣在门前的宫人令道。
诸人神色惊疑变幻不定,忽然有人起身想跑。
“拿下那奴婢拖出殿外斩了!”她见之眸光一烁.断然冷喝。
随她而来的卫军们应声已将一名宫女拖下.不一时棒了颗人头回来,血淋淋沿路尚淌落红线。
顿时,又是一阵惊呼喧乱。
“太后口谕:‘帝主外.后主内,内廷诸事,皆由皇后管辖。皇后不能理事,贵妃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