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妇当关-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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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云正吞吞吐吐,到最后竟没了声音,父亲忽地想起那日在院子里,李云正看安静的眼神有不同,想到他是瞧上了大侄女,他心里猛地一突:“贤弟莫不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
李云正轻声道:“是,就是府上的大姑娘。”
父亲思量半晌,讪讪地道:“大侄女文静淑雅,只是身份上差一些,贤弟官居要职,又正值盛年,怕是…”
李云正急忙道:“我倒是不挑家世背景,只要贤良淑德会过日子就行,我有儿有女,又不靠妻子娘家照拂。何况,赵家是世家大族,大姑娘虽不是长房嫡女,到底是二房嫡女,也并不差的。”
听李云正解释,父亲心知他已定心思,只是父亲心有不甘,生怕李云正娶了大侄女转而支持二房,思来想去,决定见招拆招,若是能…就好了。
李云正见父亲不说话,以为是有为难之处,忙问:“可是大姑娘那有不妥?”
李云正以为安静已经订了亲了,心思黯然,微垂了脑袋。
“没有的事,贤弟多心了。”父亲瞧他的样子竟是真的上心了,一时也不知怎么办,“贤弟可是同二弟透过话了?”
李云正摇头:“那倒没有,我今儿来,就是想请兄长从中说合,若是事成了,小弟一定承兄长的情。”
“以贤弟的身家,哪有不成的,我只怕自家侄女配不上你。”父亲笑道,“那贤弟且先等等,待我问过二弟了再同你细说。”
商量好了,李云正便留在正房吃饭。
吃了些酒,两人都有些朦胧的醉意,父亲突然道:“去请二姑娘来见客。”张管事见父亲有些醉意,又当着外人,姑娘不便见客,便有些犹豫。父亲见此呵斥道,“李大人不是外人,快去!”
张管事无奈,只好去请姑娘。
听说张管事亲自来了,赵安然忙迎了出去。
“张管事怎么亲自来了?可是父亲有吩咐?”安然笑语吟吟道。
张管事有些为难地道:“姑娘,老爷请您去,去见客。”
见他眼神躲闪,赵安然疑惑:“见客?”
张管事想了想,不说清楚恐对姑娘不好,又解释道:“礼部尚书李大人与老爷吃酒,两人都有些醉了,老爷许是醉话,只是,做下人的不好反驳,姑娘还是去请老太太想想法子吧。”
赵安然身子一颤。
从李大人帮二叔,她就叫人去查了。正巧那日武儿经过,见李大人看大姐的眼神深有不同,料想他是对大姐有了心思,她虽然同情大姐,但事情并没说穿,皆算不得数,她也就装聋作哑没有吭声。
她想过父亲不甘心,想过他会阻止,却没成想他会拿自己做棋子。
她才十一岁,才十一岁,他怎么狠心?一股冰寒之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她知道父亲不会让她发生什么事,可他却要拿她的名节去谋划他的大事。
待张管事离开,陈嬷嬷忙道:“姑娘不能去!”
赵安然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嬷嬷随我去见祖母。”
第028章婚事
一进映辉堂的门,赵安然就红着眼圈扑在了祖母的怀里,委屈地道:“祖母!”
老太太一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也揪心的很,这孩子一向守规矩,纵是受了委屈也断然不会如此失态。今日,她这般苍白着小脸儿,娇弱委屈的模样,倒是真的叫老太太心疼了。
“谁欺负了二丫头,丫头跟祖母说,祖母给你出气。”
赵安然没有明言,只一个劲儿地在老太太的怀里蹭啊蹭的,一口一个“祖母”地叫着。老太太见此,直拿眼睛瞪着陈嬷嬷。
陈嬷嬷连忙跪在地上道:“老太太可要救救姑娘。”
老太太见陈嬷嬷如此,知道事情严重了,忙屏退左右,屋里只剩下祖孙二人并康嬷嬷、陈嬷嬷。
“说。”
陈嬷嬷郑重地磕头,而后道:“快晌午的时候,老爷叫福泉来请姑娘去见客,福泉说话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姑娘,姑娘就问了一句,才知道,大爷和李大人都喝了酒,且都有些醉了,老爷叫姑娘去见客,实在是不妥,求老太太护姑娘周全。”
“糊涂!”老太太一听顿时火气大了,胳膊一撸将桌上的茶盏摔了个粉碎。
昨儿个老太太就觉得大儿子不甚欢喜,心事重重,她知道老大会有所作为,何况这关系家宅安宁也就没说什么,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要拿二丫头去换前程。
世家大族的女子难免牺牲自我,但也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地明媒正娶,绝对不是这般自毁名节去趋炎附势。原本老太太不反对这门亲,她一直以来也希望李云正能和赵家联姻,可她断没有想过这般行事。
这不仅是自污,更是低人一等。
赵家何曾如此恬不知耻。
老太太怒极反笑:“好,真是我的好儿子!”
老太太怒气冲冲地拉着赵安然出门,身后丫鬟婆子?地跟上。在正院的门口停了下来,低声叫安然先行回去,一切有她。
赵安然深知祖母不会拿赵家的名声开玩笑,心下了然,也就顺势回去了。
老太太挤出笑容,扶着康嬷嬷进门:“云正来了,可要多住些日子。”
李云正似醉非醉,有些微微迷蒙,却并未全然醉去。他见老太太亲自过来了,连忙起身,有些许的摇晃,四儿见了急忙扶住他。他挥挥手叫四儿推开,轻轻拍拍额头,清醒了些许,笑着赔罪道:“是云正的不是,竟只顾着喝酒,没去给老太太请安问好,老太太可要原谅云正的无心之举。”
老太太哪里会怪他,巴结他还来不及呢,笑盈盈地让四儿扶他坐下:“你喝了酒别在风口上,进屋坐吧。”
这时,父亲也近前来请安:“娘怎么来了?”
老太太全然不理会父亲,只笑着同李云正说话:“你远在京城,来一趟不容易,这回可要在府里多住些日子,过了今日,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老太太有意撮合他与赵家联姻,故而邀他住下。
李云正也正想借此多与大姑娘接触,便也就顺势答应了:“那我可就打扰老太太了,到时候,老太太赶我走我都赖着不走。”
“你能住下自然是好,哪里会赶你,欢迎还来不及呢!”老太太笑着,继续道,“在府里你就当是自个儿家,别不自在,你救了晔儿,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老太太说哪里的话,我与兄长是多年的交情了,哪里会看着府里的爷出事。”李云正笑道。
他的态度,老太太极为满意,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她觉得李云正还是向着赵家的,又说了一会儿的话,便由着康嬷嬷扶她起身:“那你和轩儿再喝两杯,我就不在这儿打搅你们了,我在这儿你们也喝不好。”
没等父亲说话,老太太就转身走了,看也不看父亲一眼。
父亲跟上去讪讪地道:“娘,我…”
“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只一点,不许再拿二丫头的名节做耗。”老太太气愤地道。
“娘,我也是没办法,云正他,二弟…”父亲心里想着促成安然与云正,终究没有说出李云正喜欢安静的事儿。
老太太精明地什么似的,哪里不知道父亲的心思,摇头叹息道:“枉你聪明一世,竟看不透你自个的兄弟,晔儿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若真有心,便不会到今日都没有出手,他的心思从来就没在争权上,他要的不过是安稳的日子。”
稍息片刻,老太太继续道:“他自知没有那个能力掌管赵家,也没那份野心,他的心思向来简单,你若真担心他,就将二丫头嫁给云正吧,二丫头年纪虽小,却是个精明的,先定了亲,过两年在过门。”
父亲羞愧道:“娘,儿子不孝,累您操心了。”
老太太不言语,只瞅着父亲,半晌才道:“一切就有你和云正商量着办吧,二丫头是个好孩子,万不可亏待了她。”
父亲回身进屋,李云正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坐在李云正的对面,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叫人着实看不明白。
※※※※※※※
午饭,赵安然只吃了少许,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许是因为哭过的缘故,眼睛比平时要沉重些,一眨一眨地困顿着。陈嬷嬷见她困了,便替她盖上被子,拉上帐幔,点燃了熏香,静静地退了出去,合上门,只留下菊儿在外室里做针线。
未时三刻,门外零零碎碎地传来说话的声音,本就轻觉的赵安然就醒了。
“是谁在外面?”刚睡醒,嗓子有些干涩。
菊儿听见姑娘的声音,忙推门进来:“姑娘,是三太太身边的从安来了,要见你。”|
“都进来吧。”
菊儿并从安都进了门,先是给她行礼,礼毕,菊儿上前帮着她穿衣,又拧了帕子,她擦了脸,坐在梳妆镜前,由着她给自己梳头。
“三婶娘叫你来什么事?”
从安犹豫地看了一眼菊儿。
赵安然点头道:“菊儿是可信之人,有话就直说吧。”
从安见姑娘没让菊儿避开,也就没了顾忌,掏出一张书信交给姑娘:“太太说,这些日子叫姑娘多留些心思,老太太是宝塔尖的人,精明一辈子,为了家族什么都可以牺牲,姑娘要为自己早作打算。”
赵安然困惑。
从安思量着,犹豫了片刻,又道:“老太太有意与李大人联姻,赵家唯有长房嫡女可配,姑娘要早做计较。”
第029章残忍
李云正自此,赈灾期间就住在了赵府。除了白日里办公,闲暇的时候总和父亲在府里转悠,有时也会叫上二叔、三叔一并饮茶吃酒,偶尔在院子里的亭子里举行小宴,叫上府里的姑娘少爷都一同乐呵一晌。
眼瞧着一天天地过去,灾情也渐渐地过去了,李云正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然而,事实上不是他不说走就能留下的。在腊八前两日,京里派来了人,传达圣听,着令吏部尚书李大人不日回京述职。
在赵安然刻意的躲闪,李云正有心的痴缠下,老太太终于明白了李云正的心思,虽和料想的不一样,却也合了老太太的心意,只是父亲不大乐见其成,总想着安然嫁过去。
腊八是府里的大节,赵家向来重视,头一日就开始忙忙碌碌,直到次日的清早,日头还没出来,府里上下就已经齐聚映辉堂,等着老太太赏下福粥。
宴席摆在映辉堂的侧大厅里,老太太做在正位上,李大人与父亲分别在左右首座,二叔、三叔次之,二婶娘、三婶娘紧挨着坐下,最后才是孙子孙女们依着次序坐好。
赵安然排行老二,自然紧挨着大姐安静。
只见她脸上敷了浓妆,胭脂点红了两腮,两眉弯弯似弯月。但是,再是浓妆淡抹,也掩盖不住失落的眼眸,沉浸的泪水。
她应该是知道了吧?
她很同情大姐,原本救下二叔的该是柴家的人,与大家成亲的爷是少年英才柴亦朗,她本是少年夫妻的命,却因着赵安然改变了这一切。
若她没有去算计李氏,若李云正没有来说情,若他没有遇见恰巧经过的大姐,或许就不会有那匆匆一瞥的倾心。她相信,李云正是真的喜欢大姐,可大姐正是年少,最是充满幻想的时候,却猛不丁地知道要嫁给一个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男人。
大姐或许是忐忑的,也或许是不安的。
十三岁的年纪,花季的少女,却要充作继室,教养仅比自己小两岁的儿子,面对那样的儿子,她情何以堪?
他乡背井,她又如何面对常日的孤寂?
夫君比他大了整整十八春秋,比她父亲都要大上一岁。五十而知天命,等他五十岁,她才三十,她不想这一生寂寥,不想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她哭着求母亲,哭着说“不要”,可祖母的一句话,就将她打入了地狱。
“他只要你。”
一句“只要”,一句“他想”,她就要笑着奉上自己,何其可笑。
可她却不能反抗。
她静静地坐在那儿,远远地看着李云正,眼中带着他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见她看来,李云正给了她一个欣然地笑容,她却在触碰到他视线的那一刻低下了头。
胡思乱想间,丫鬟已经端上了腊八粥,赵安然见她没动筷子,主动端了一碗粥奉到她面前:“高不高兴都要吃饭,不论如何,大姐都不要亏待了自己。”
大姐抬头看她,见她眼中的同情,嘲讽一笑,眼中满是怜悯。
“二妹妹无需可怜同情姐姐,姐姐好歹有爹娘看护,妹妹还是多操心自己吧,别将来还不如姐姐。”
“大姐,你,你怎么可以…”赵安然愤怒地说不出话。
她知道大姐心里不好受,于是真心地劝解她。那些话或许不值什么,却是她一片真心,没想到换来的竟是她这般刺辣辣的话。她何尝不知道她将来还不如她,可她已经在努力了,虽然并没多少成效,可她看到了一点点的不一样,同样也看到了一点点希望。
那是她的憧憬,她的梦。
如今,她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那一层包装,让她本来趋于平静的心,再一次陷入波澜。她何其残忍,碎了她的梦,毁了她的平静,看她痛苦她就那么好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