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寂寞何所思-第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阿览达,你可知道这三大罪状,足以安上谋反罪名,让你千刀万剐!”
“阿览达重罪累累,死不足惜。只求陛下听阿览达一言。”
耶律隆绪冷哼一声:“你想让我饶萧狐不死?”
“正是。”
“你不觉得你现在完全没有资格也没有资本跟我谈条件?”
阿览达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微微放着光,久病后的面容竟然神采飞扬,依稀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首领之子。他直视城楼上迎风而立的天子,嘴角弯起两道浅浅的自信的笑纹。
“西北。如果我以西北地区的长治久安跟你换萧狐一条命呢?”
“什么意思?”
“这次我们攻打临璜,抽走了西北几乎所有的兵力,如今西北边境空虚,这时候祈莲氏若是攻过来,相信陛下根本来不及救援吧。看见我身后的两千骑兵了吗?他们是现在西北最后的兵力,也是这些年来我与萧狐一手栽培的精锐。我已经与他们达成神圣血盟,只要陛下答应放萧狐一条生路,我死后,他们便世世代代效忠耶律氏,驻守西北边境,永不再踏足京城一步。”
闻言,城楼上的士兵有些骚动起来。
谁都知道,在烈国,血盟是烈国人最神圣的誓言,只要达成了血盟,就算是要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会背叛誓言。虽然隔着有一段距离,城楼上的人们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城下两千骑兵额上,用鲜血抹过之后干涸的痕迹。那是血盟独有的仪式。
这两千骑兵最是了解西北,又是萧狐和阿览达亲手调()教出来的兵,若真能得他们世代忠心驻守西北,烈国以后逐鹿中原,必能少太多后顾之忧。
“陛下,这笔交易,还划算吗?”
耶律隆绪薄薄的唇扬起笑,“哼!划算!怎么不划算!你名为请求,实为威胁,朕不答应也不行吧。”
“那——陛下是答应了?”
“对,朕答应你,饶恕萧狐性命,绝不反悔!”
阿览达抬头,见天色渐暗,已近黄昏。
忽听身后有人喝道:“我不答应!”
所有人循声望去,那人正是萧狐。
阿览达回过头,见萧狐已经挣开拉住她的属下,朝他冲过来。他想对着她笑一笑,咧开嘴,却是汩汩黑红色的血喷薄而出。他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在剧烈地晃动,他的阿狐似乎随着天空一起旋转,扭曲着离开他的视线。
萧狐冲上前努力搂住快倒地的阿览达,却因为自己也受了伤,气力不济,终于抱着他一起坐倒在干燥的尘土里。
此时的萧狐早没了刚才对阵中的坚强,只剩下满脸的泪水和绝望的眼神。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不用骑兵换你的奴籍?你不是一直想脱离奴隶身份的吗?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已经尽了全力,却还不能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阿阿狐,听我说,以前,去掉奴籍的确是我最大的心愿,可是现在现在的我觉得其实,做奴隶也没什么不好若不是做了奴隶阿览达又怎会遇到阿狐是吧”
“是是!你、你说什么都对”
“阿狐,以前我总说我们两个要死就死在一起可是现在我觉得一个人死就好我想你活着”
“不!我不答应!我绝对不答应!你听见没有!”
怀里的阿览达忽然一动不动,萧狐抖着手去查他鼻息,已是没有了呼吸。
身后两千骑兵齐齐翻身下马,“铿!铿!铿”马刀被从刀鞘里抽出,狠狠插入脚下尘土之中。骑兵们随即单膝跪下,右手握拳抵胸。这些西北的铁血汉子的、即将流传世世代代的誓言震动皇城内外,响彻九天云霄:“奴等世代誓死效忠耶律陛下,驻守西北边境,保我西北河山,从今而后,永不踏足京城!”
“驻守西北!保我河山!”
“誓死效忠!人神共见!”
“驻守西北!保我河山!”
“誓死效忠!人神共见!”
“”
萧狐还坐在原处,阿览达的身体正渐渐冷下来。他似乎还带着笑,嘴角有血迹未干,萧狐伸手去抹。
“你看,这情景,多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周围明明有很多人,实际上却只有你一个。不过现在好了,有我陪着你。你的世界,至少还有一个阿狐”
“姑姑——!!”襄汝忽然惊叫了一声,可惜为时已晚,萧狐已经将一把匕首插()进了胸口,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滴滴落在阿览达苍白的额头上,如同立下了一个血盟。
第二十五章 韩德让
阿览达死了,萧狐也死了。两千骑兵,堪称整个烈国素质最高、装备最精良的两千骑兵已经快马赶回西北,他们将永世履行临璜城下的誓言。这场短暂的“谋反之战”,就像是疾风骤雨一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很快地被人们淡忘,甚至在历史上也没有一个较为明晰的前因后果。
洞庭洛因为劝降阿览达有功,成为墨堂诛门的“浑杀”——墨堂诛门是专门负责执行任务的,门下杀手分三个等级,坤杀,浑杀,以及乾杀。洞庭洛不懂墨堂的杀手是怎样鉴定级别的,只是觉得这升级也忒容易了点。耶律杭指着不远处那个天天到花园种花的小孩说:“看见没,他就跟你同一个级别。”于是洞庭洛郁闷了,随即又想通了。人家种花,我种草药,都是同样的性质,也难怪是同一个级别么。
耶律杭说,墨堂最顶级的杀手是没有明确级别的。
洞庭洛点点头,道:“莫非是像茯苓那样,顶级到做了奴隶?”
耶律杭看他一眼,道:“哪能啊。茯苓不一样。她是做错了事,坏了墨堂的规矩。”
“唔,她做了什么错事,要永远禁锢在墨堂做奴隶?”
耶律杭啧啧两声,道:“妄你洞庭洛一世聪明,你想,杀手最碰不得的,是什么?”
洞庭洛略一思忖,明白过来。“哈,墨堂不允许杀手谈恋爱的么?”
“不是不准,而是有一些禁忌,比如,爱上你要杀的那个人。”
洞庭洛很想问耶律杭,茯苓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但是顾忌到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八卦,所以终于忍住了没问。
以后每每看见茯苓,面对着她冷淡无情的面容,还有平静无波的眼睛,洞庭洛心里无数的好奇八卦虫子就在不停地钻,钻得他满心痒痒的。实在难以想象茯苓谈恋爱做小女人时候的样子啊!简直太格格不入了!到底是怎样的人,可以让茯苓这样的顶级杀手死心塌地地爱上呢?甚至可以不顾墨堂的规矩,不惜一辈子做墨堂里一个偏僻院子里洒扫庭院的奴隶?
倒是向耶律杭问及襄汝的状况。自从那日临璜城下一役,洞庭洛就再没见过襄汝。耶律杭说:“这些天襄汝都待在长公主府里,我去看她,下人们都说正睡着。我估摸着这丫头虽是明白事理的,心里却还是有些疙瘩。不过,她也大了,这宫中纠结不清的明争暗斗、是是非非也该让她知道了。毕竟,没有人可以永远挡在她的面前。”又道:“洞庭兄,那丫头一向同你亲近,有空你去劝劝她。”
“不是吧!你这个亲哥哥她都不愿见,更遑论我?你这不是存心让我去吃闭门羹?”
“诶,这可不一样。反正这次帮兄弟这个忙,你只管去,若她果真不见你,我也没话说了不是?”
洞庭洛想,跟襄汝好歹朋友一场,而且襄汝这女子真是不错的,若因为这次的事情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极端消极悲观的思想,那可真是可惜了。于是答应下来。
这时,有侍卫来报,说是祈莲派了一名使者过来,随行十人,已经安置在城郊驿馆。耶律杭点点头,挥退侍卫,转头对洞庭洛说:“知道这使者是谁吗?就是去年我们在幽城遇到的那个女人。”
“是她?你不是说她是沬国人?”
“咳,我之前估计错了不行吗?”
“祈莲派人来烈国,莫非——是想借烈国的力量对抗荒陵?”
“除了这个,难道还有别的?”
“据我所知,烈国和祈莲百余年来互相征伐,双方都死伤无数,可谓宿怨极深呢。”
“哈哈,洞庭洛,教你一句话,利益,可以令征伐,亦可谋合作。只看谁的脸皮厚一些罢了。”
耶律杭大笑完毕,起身整整衣衫,回去准备应付祈莲的使者。其实祈莲现在统归荒陵管辖,私自派使者来访他国是不太合理的,不过烈国与荒陵近来本就关系不太好,他耶律杭也不怕引起荒陵朝廷的不满!
耶律杭一走,洞庭洛收拾了一下书案,徒步往公主府走去。走了一段路,发现茯苓默默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若不是他天生敏锐,怕是根本察觉不到。
“茯苓,出来,为何跟着我?”
茯苓软若无骨地一个后空翻,从一棵树上飘下来。
“陛下命茯苓护公子周全。”
洞庭洛哼了一声,道:“护我周全?怕是监视我吧!”
茯苓头一低:“不敢。”
洞庭洛眉一挑,茯苓向来言简意赅,洞庭洛却故意曲解茯苓的意思,笑嘻嘻道:“呵呵,是啊,谅他也不敢!”
茯苓嘴角一抽。“公子——”
“茯苓,你只管跟着我吧,不过,尽量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哦,我怕我会忍不住——”
“?”
“呵呵,我怕我会忍不住八卦起来。我知道你也不希望我一直问你到底喜欢谁,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是否有钱有车有房子——”
茯苓嘴角又是一抽。“公子放心,茯苓绝对不会轻易出现在公子面前,茯苓告退。”
下一秒,刚才茯苓站过的地方已经没了半个人影。
洞庭洛见着茯苓凭空消失,颇为淡定。
“唔,轻功不错。有空切磋切磋。”
虽然都是在皇城之内,但是从墨堂到长公主府,还是有段距离的。洞庭洛也不赶时间,只当是在大烈皇宫游览观光。这时,只见前方有个仆人打扮的少年急匆匆奔过来,与洞庭洛擦肩而过,直往墨堂方向去了。没过一会儿,那少年又从洞庭洛身后急匆匆奔过来:“前面的白衣公子,请你等一等。”
洞庭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衫,觉得这应该是在叫自己的,于是停住脚步,回过身站在原地等那少年跑过来。那少年气喘吁吁地停在洞庭洛面前,道:“公、公子可是、可是本草园的主人?我、我家主人、昏、昏倒了,用了好多、好多办法都弄不醒”
那少年说的是烈国语言,因为跑得急了,说话还喘着气,洞庭洛着实费了些力气才听懂他说了些什么。
洞庭洛想:听说以前本草园是墨怅住的地方,但是一年前墨怅就已经把本草园给我住了,那么,我应该算得上是本草园的主人吧。
“是啊,我是。你家主人是?”
“我家主人,韩、韩德让韩丞相。”
韩德让?倒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却只是远远地看见过。那是一个长相并不惹人注意的中年人。但是,他有一种内敛的气质,如同一把藏在古拙剑鞘里的上古神器,无意中抽出一点点来,就能令万物黯然。
可惜,如此人物,却注定命不长久。
“茯苓。”
“在。”
“你回墨堂取我的药箱。”
“是。”
于是那少年领着洞庭洛往皇城西郊的方向走。
“咦?丞相府似乎是那个方向吧?”
少年摇摇头。“丞相现在不在丞相府,在西郊韩氏祖坟扫墓。”
韩氏本为中原士族,后来因中原四分五裂、战乱频繁才迁来烈国临璜,很受当时的耶律皇帝重视,以致韩氏虽人丁单薄,却在烈国有着显赫的地位。据说,当朝太后萧绰幼时曾与韩德让有过婚约,517Ζ可见萧氏对韩氏的器重。不过后来,萧绰被选为后妃,这婚约也就不了了之。
出了皇城,少年领着洞庭洛上了一辆马车,马夫“驾!”地一声吼,马车便剧烈摇晃着往前跑。不一会儿,便到了韩氏的祖坟。茯苓已经脸不红气不喘地捧着药箱等候在一旁。洞庭洛心中叹道:这办事效率,真不愧是曾经的首席杀手啊!
韩德让被下人们安置在一间毡帐内。烈国人就这点最好,随时随地都可以给你搭一间温暖舒适的房子出来。
洞庭洛随少年进了毡帐,见长羊绒毛毯之上,韩德让紧紧地闭着眼睛,眼下有一圈黑色暗影,鼻下人中尚有掐痕,失了血色的嘴巴也紧紧地抿着,脸上还泛着淡淡的青黑色,听他呼吸浅缓,又摸他双手的脉象,脉沉无力,既涩且弱,再探他舌苔,燥而淡白。洞庭洛取了银针,在他印堂、百会、涌泉、神阙等穴轻轻捻转,又配以大椎、四神聪、风池、关元等穴。立侍在旁的几名仆人紧张地看着洞庭洛的一举一动。
少时,韩德让慢慢醒转过来,洞庭洛又写了一份药方,派人去配药。
韩德让见着洞庭洛,略有些惊讶:“墨怅那老小子又走了么?”
“至少在下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
“少侠可是今次劝降阿览达的洞庭洛?”
“呵呵,少侠二字不敢当。能得丞相闻名姓,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韩德让摇摇头,“若少侠安心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