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王妃深宫泪:倾城媚姬-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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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仿佛觉得答案在脑海盘旋,呼之欲出,却又隔了一层薄薄的纸张,欲现不得。
黎鸢见她踌躇不言,浅笑一声,“怎么,牵扯到什么机密事,不肯说出来么?”
徐老鸨一慌,忙腆着脸答道,“她已摘牌谢客了……”
“为何?”黎鸢神情诧异,追问道。
“说不清是天灾还是人祸。”徐老鸨这会儿心神稍稳,叹了口气,“今年元宵佳节,诸人都在赏灯观花,不知怎地,一盏彩灯,莫名就从半空中坠了下来,恰好砸到碧云身上,热油泼了一脸……毁容了……”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满脸痛惜。
黎鸢心底一惊,前后联系着想了想,便即刻了然于胸。
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在女人扎堆比美的地方,乃家常便饭。
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一次,是如莹胜出,而碧云一败涂地。
她不禁心生侥幸,为自己能早一步逃出了这尔虞我诈,拼个你死我活的残酷之所,可是又转瞬失落,世间处处险恶,哪有一块安乐无虞的净土?
成王败寇,是无处不在的定律,只不过她换了个更宽阔的战场而已……
“清荷师傅呢?她现在还好吗?”黎鸢怅惘半晌,又问出口。
徐老鸨直望向她,眸底已满溢困惑,须臾叹道,“她的遭遇更让人不忍提起。”
黎鸢一惊,急声促问,“她怎么了?”
徐老鸨苦笑一声,“吞金自杀了……”
黎鸢骇得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将手抬起,却无从依附,只停在半空,指尖微颤,半晌喃道,“为什么……”
“不知道。”徐老鸨摇头,“未留下只言片语,可能是……活够了吧……”
黎鸢心底,已泛出不可抑止的酸涩。
那个气质清冽,秉性出尘的女子,那个格调高雅、却满心忧伤的女子,就这样匆匆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她甚至还能清晰记起,那个阳光盛洒的上午,在棋室内,课毕后,清荷依于窗前,就那么定定地望向她,萧瑟落寞的面容,悲悯凄凉的眼神,形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画面,终生定格在了她的记忆里。
黎鸢的眼眶已微有润湿,徐老鸨呆呆地看着她,虽见不到那两汪粼粼涟漪,却敏感地觉察到了她的情绪翻涌,此时竟也忘了惧怕,微微向前一步,喃道,“你是……你是……”
黎鸢回过神来,吁了口气,抬手将头上的斗笠取下,凝眸向她,“妈妈还记得我么?”
“啊!”徐老鸨却大叫一声,双眼瞪得溜圆,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悚然惊问,“你是人是鬼?”
黎鸢一怔,向前一步,还未及开口,便吓得那徐老鸨又欲再退,却被王戎、王锦二人一边拿住她一只胳膊,动弹不得。
她看了看黑面黑衣的王氏二人,更加害怕,哆嗦着道,“幽若……你若讨命,应找丁万琮,与我无关啊。”
黎鸢无奈,苦笑道,“我很像鬼么?”
徐老鸨闻声怔了怔神,又战兢着打量了她几眼,颤声问道,“你不是鬼?可是……你不是被丁万琮收入房中后,没几天就暴毙身亡了么?”
黎鸢讶然,一脸好笑,“谁说的?”
“都这么说……丁老爷也这么说……”徐老鸨虽见她言行如常人,但仍心有忌惮,大气也不敢喘。
“呵……”黎鸢冷笑一声,“我若真是鬼,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回来了。”
徐老鸨低头想了想,觉得在理,正想说话,又觉双臂被那两人锢得生疼,想挣又挣不开,仍是惧道,“幽若,妈妈以前并未对不起你,一切都是丁万琮做的恶,妈妈对你……也是身不由己啊。”
黎鸢勾了勾唇角,未置可否,顿了会儿,避开了这个话题,“今夜找你来,是想将宜春院的大小姑娘们,一并释放出去,妈妈你看怎样?”这话,看似商量,实则饱含了最后通牒的意味。
徐老鸨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苦笑道,“姑娘真是菩萨心肠,这会儿好不容易回来,还记得去救赎楼里的那些人。”
黎鸢唇边一哂,“那么,妈妈是没有意见喽?”
徐老鸨沉吟片刻,终抬头大着胆子道,“姑娘自以为将最好的命运,安排给了他们,但是他们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这么个造化领受,还是另说呢。”
黎鸢略有不解,蹙了蹙眉,“此话怎讲?”见王戎二人仍然紧扣着她的臂膀,忙摆了摆手,示意放开。
二人听命,徐老鸨揉了揉酸痛的臂膀,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黎鸢,“就像如莹,她刚得了头牌花魁的名号,正自春风得意,愿意就此弃了盛名,堙没街巷吗?”
说到这里,她见黎鸢眸底一滞,又追问道,“未及笄的小女孩倒还好说,那些已挂牌的姑娘,残花败柳之身,只期待靠着宜春院这个招牌,能逢着个看中他们的郎君,终身有托,假如就这么空落落地出了门,日后靠什么过活?又到哪里去寻觅良胥?还不是给大户人家做小妾做丫鬟,或是凭着手艺艰难度日。”
“凭手艺养活自己,那有什么不好?”黎鸢反驳道,“快快活活的,虽累也自在,比在青楼卖笑强上百倍吧?”
“自在?”徐老鸨冷笑一声,“那是你的想法,别人未必这么认为。楼里的那些姑娘,有多少能再吃得了平头百姓所受的那些苦?怕是十成里不剩一成。”
黎鸢见她说的斩钉截铁,竟一时难以拿话辩驳,只愣怔着看她。
徐老鸨见状,叹了口气,续道,“姑娘虽是好心,但你纵使安排得了所有人眼前的道路,也掌控不了他们日后的命运,即便为每个人都赎了身,各自塞上一大把银两,他们亦如柳絮浮萍般,无处安身。”顿了顿又补充道,“纵使诸人都能匹配得上如意郎君,你能保证日后每个人都和顺安乐吗?”
听了这话,黎鸢不禁一阵灰心丧气,耳畔又突地响起姨妈于婵对于女人命运的定论,更是沮丧至极。
她眸色一片黯淡,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深埋下头去,等再度抬起的时候,却意外触及到王锦的眸光,正在向她若有所思地凝视,流露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待意识到她已有所察觉,他微有尴尬,忙移开视线,向室内一角看去。
黎鸢此刻颓然的心,亦无暇顾及到他,只向徐老鸨沉吟道,“既如此,那便折衷一下,愿意出去的女子,从此自由,仍愿在楼里继续呆着的姑娘,也不勉强……各自珍重吧。”
徐老鸨勉强扯了扯唇角,“就依姑娘所言。”
孰料黎鸢看着她,顿了会儿,突问道,“妈妈,旁人不管,我只问你,你想若何?平生有什么心愿没有?若有,我尽力帮你实现。”
徐老鸨身子登时一僵,眼神空茫,涩道,“我……我……”
黎鸢等了半晌,也未见她说出个所以然,便慨然一叹,“妈妈的身世坎坷,所受的苦痛折磨,一言难尽,也正因为此,从前对你无论有多少怨气,都一概消弭不计。若是……若是你有什么夙愿,我也会鼎力而为。”
徐老鸨垂下头去,眸中滑过一抹伤痛,“只怕我的这个心愿,任谁也帮不了……”
黎鸢神色讶异,正要询问,却见她又兀自讷讷,“或许你听说过……我有个女儿,刚下生,就与我分开。若我能寻回女儿,与她一起过活,该有多好……可是……”说到这里她神色晦暗,“也许她压根就不在人世了……也许当年她就夭折了……”
黎鸢见她语气悲怆,心底一动,沉吟道,“若是他……栾世清,你们还能再结前缘,一起去寻你们的女儿,你愿意么?”
徐老鸨顿时张口结舌,眼望着她,脸上的神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却终究未能吐出一个不字来。
黎鸢立即会意,笑了笑,招手让王锦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王锦一怔,犹疑了下,终还是走了出去,不多时,又回来向黎鸢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办妥。
黎鸢这才看向徐老鸨,“我方才派人去请栾老爷,让你们见上一面,有什么话,也好当面说清,女儿的事,还有你的养老之事,有我替你做主,他不敢不从的。”
徐老鸨此时却神色凄迷,苦笑道,“怕是姑娘白费心思,多年前,我青春犹在,还不能揽住他的心,如今人老珠黄,再去问他,岂不是自讨没趣?”
“不见得。”黎鸢摇了摇头,“当年他上有严亲,下有悍妻,迫不得已才与你劳燕分飞,眼下我打探得他双亲早已亡故,嫡妻也病入膏肓,正是你二人重逢叙旧之时。”
徐老鸨听她这么说,心底也立时腾出了一丝希望。
这十几年来的潦倒怨怼,对未来生活无时无刻的孤寂绝望,仿佛一瞬间有了个排解的出口。
她心底既惴惴不安,又焦灼盼望,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海市蜃楼,也想奔着去赴一赴。
黎鸢见她如此,感慨地笑了笑,“痴情女子绝情汉,这话果然不错,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妈妈竟还未对他忘情。难道心中一点怨憎都没有么?”
徐老鸨脸色一窘,垂下头去,片刻叹道,“恨也恨过,怨也怨过,甚至痛骂诅咒都曾日夜盘旋心底,可是,那有什么用?”
她闭眼伤神,“如你所想,宜春院终不是个常人久呆的地方,晚景凄凉,谁能逃得过这四个字的恐吓?若他愿意……重修旧好,给我个安身地,往日再大的不是,也都能忽略不计了。”
黎鸢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似乎突然间觉得,她身上那件嫩翠的锦袍,不再那么扎眼,白腻的脸颊浮着抹绯色胭脂,配上细弯的柳叶眉,倒也算风韵犹存,再加上眼底流露的浓重彷徨,神情无尽落寞,于无声中诉说着美人迟暮的悲伤。
她心底一软,柔声安慰,“妈妈放心好了,待会他若到了,甭管好言相劝,还是威逼利诱,我定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千万别。”徐老鸨却忙摆了摆手,“强扭的瓜不甜,若是靠威逼利诱得来的让步,又有什么意思?只怕是姑娘一离了洛泉,我便会又被扫地出门,这次可就连宜春院都没得落脚。”
“怎么会?”黎鸢笑道,“他若是那样对你,我绝饶不了他。”
徐老鸨微一摇头,蹙眉思忖了下,抬眸道,“我有个请求,不知姑娘能否应允?”
黎鸢点头,“妈妈直说便是。”
“我感激姑娘为我所做的筹谋布置,倘若真能借此离了娼门,那真是谢天谢地,但假如他有一丝犹豫,我也不愿强人所难。”徐老鸨吁了口气,直望黎鸢,“因此,恳请姑娘能让我避在一旁,由你来代我问他,一旦不成,也好给我留个脸面,在他面前,终未太折煞尊严。”
黎鸢哑然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就依你所言。”说着起身,将她让到内室,布帘子放下来,遮得严实,外厅里的对话,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锦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做这一切,眼底神色意味深长。
待她重新落座,他向前一步,低声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有何功德,值得郡主你这么费心?”
黎鸢斜瞥他一眼,苦笑道,“倘若当初,能有个愿意为我如此费心的人,我也不会落到此等田地,倘若将来,有个能顾我后半生周全的人,我便尽可高枕无忧,感恩不尽。”
听了这话,王锦竟微有愣怔,直望着她,眸底溢出一抹难以形容的情绪。
黎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不好斥责,正欲转头看向别处,就听门口传来一声通禀,“姓栾的带来了。”
她忙重新戴上斗笠,遮住容颜。
而王戎闻声已将栾世清押解进屋,待解了他的穴道,就听他破口大骂道,“丁万琮,你又来玩阴招,若是我有个闪失,你也别想安生。”
黎鸢走到他身边,冷冷一笑,“看来栾老爷与丁老爷之间,的确有着解不开的恩怨啊?”
栾世清怒视向她,“叫丁万琮出来,大半夜的,将我强带到这里,有什么事?”
“呵……”黎鸢轻笑一声,问道,“你想见他?可惜的是,他太忙,没空理你。”
栾世清上下打量着黎鸢,蹙眉问道,“他在玩什么花样?既然忙,为何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弄我到这里?”
黎鸢盯着他,缓缓开口,“他正在阎王殿里点卯呢,你若要去找他会面,也并不难。”
“他死了?”栾世清一惊,神情错愕。
“是啊。”黎鸢点了点头,返回座椅,好整以暇地望向他。
“谁杀的?”栾世清眸底顿时腾起疑惧,瞥了瞥房中其他两人。
“你应该感谢我。”黎鸢淡然一笑,“替你除去了这个多年的老对头。”
栾世清瞬间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黎鸢,脸色晦明不定,半晌语气低沉,“你既杀了他,为何要将我带到丁府?莫不是想栽赃嫁祸给我?还是……你也要将我一并铲除?”
“呵……”黎鸢笑了起来,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栾老爷你真是个精细多疑的人,可惜的是,你都猜错了。”说到这里,她正色道,“今夜请你到这里来,别无他事,只是为了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栾世清眉心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