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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孤女王妃深宫泪:倾城媚姬-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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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把黎鸢问得一怔,不知她是何意,心下踌躇片刻,敛眉答道,“愿听妈妈赐教。”

徐老鸨正色道,“你最大的依靠,是你灵慧的天赋和上乘的外在条件,你最大的敌人是这繁杂的课业。在及笄之前,你必须全心投入,将全部技艺烂熟于心,以求花魁首位,在挂牌以后,揣摩演练,以保魅力长盛不衰。”

黎鸢的眼神闪了闪,长睫垂下,遮住漆黑的瞳眸,“幽若知道了,从今日起,会加倍用功,定不辜负妈妈的期望。”

徐老鸨满意地颔首微笑,扯了扯黎鸢颈下的衣襟,将褶皱捋平,语气幽然,“那你觉得碧云呢?她在这宜春院中,最大的依靠和最大的敌人分别是什么?”

黎鸢樱唇微张,怔怔地望向徐老鸨,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仿佛在向她探询。

徐老鸨忍不住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无奈笑道,“你呀……她最大的依靠是连续五年未曾变过的头牌花魁称号,她最大的敌人……”

她突然卖了个关子,拖着长腔,笑吟吟地瞅着黎鸢,意味深长地说,“就是你……你令她如今的位置岌岌可危。”

黎鸢心底冷笑一声,面色不改,仍罩着一层迷茫,低下头去,“我不会与姐姐争的。”

徐老鸨哈哈一笑,“不在于你争不争,即使你不争,该是你的还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黎鸢轻咬下唇,若有所思,徐老鸨叹道,“唉,妈妈点到为止,你自己慢慢体悟。你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以后多长个心眼,凡事谨慎为好。”

说着她拍拍黎鸢的肩膀,就要起身,“妈妈还有别的事,就不久坐了,你快用早膳,误了时辰,对脾胃不好。”

黎鸢忙也随着站起身来,笑道,“妈妈这就走?我还想请教妈妈有关于及笄之礼的一些细节呢,那只好改日再说了。”

这话把徐老鸨哄得眉开眼笑,立即驻下要移开的脚步,柔声说道,“真不愧妈妈疼你这一场,阿若,现下就想着为及笄之礼做准备了?呵……这里面的规矩还真不少呢,不过都是妈妈的活计,到时候我替你一一张罗好,你就只做个无忧无虑的新娘,尽情展示你的娇艳就是了。”

新娘?黎鸢一脸诧异,眼底掩不住惊疑的目光。

徐老鸨见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个不难,你等再上课时问一问教你礼仪的月仙师傅就行了,或者过上几个月,楼里便有两个姑娘该操办及笄之礼了,你到时候亲眼观摩一下,眼见为实。”

34韬光养晦(4)

黎鸢点头称是,趁着徐老鸨心花怒放之际,眼波一转,上前拉住她的手,摇了一摇,祈求道,“好妈妈,那日你收去的扇子,是我从家带来的唯一念想,你能不能……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徐老鸨一怔,满面的笑容顿时敛起了大半,眸光在黎鸢脸上兜兜转转,半晌喉间才挤出几句话,

“咳……幽若啊……你那扇子价值不菲,白玉做的骨架,青翡翠的巧坠儿,扇面是最上等的苏州绢面制成,就连画面也是上等画师绘成,妈妈怕你小姑娘家的整日带在身上保管不善,一时不慎丢了可就坏了……还是妈妈替你收着比较稳妥。等你行了及笄之礼,算是长大成人,妈妈再还给你咯。”

“就这样吧,妈妈先走了,你好生养着身子。”说着她皮笑肉不笑地瞅了黎鸢一眼,松开黎鸢一直扯着她的手,转身掀开帘子推开内室的门走了。

到了厅中,还对候在外面的小蝶亲热地交代,“照顾好你家姑娘,有什么需要就及时告诉我。”

黎鸢靠着案几,以手撑着桌面身子才不至于倒下去,眼底有泪蒸腾,波光中荡漾着幽明不定的神,唇边绽出一抹大大的苦笑,低声呢喃,“只消这最后一招,所有温情脉脉的谎言都自动揭穿……”

小蝶端着一盘子糕点推门而进,见她摇摇欲倒的模样骇了一跳,忙搁下盘子,上前扶她,焦灼而又关切,“姑娘,你没事吧?我见她今日态度还算温和啊……”

黎鸢淡倦一笑,眼底神采俱失,搀扶下跌坐在榻上,嗫嚅道,“无妨……只是有些乏了,这会子还未吃饭,心中空荡。”

小蝶忙去端来粥,摸了一摸,所幸还有些温热,便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到黎鸢口中。

过了片刻,黎鸢才缓过精神,有了些气力,抬眸看向小蝶,酿出个感激的笑来。小蝶却也无言,只对她鼓励似的回笑一下,便又用筷子夹了点心和小菜给她果腹。

饭后,黎鸢怔了半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小蝶见她精神还是有些困顿,便嘱咐了句“好好歇着”,没再搅扰,离了内室去忙别的活计。

良久,她起身至窗前,推开窗棂,迎面是春日温煦的碎金漫洒,窗台上顿时一片灿光烁然。

窗外有一株桃树花开正艳,碧色嫩叶,玲珑香蕊,灼灼其华,耀人眼目。

黎鸢望得出神,眼底却流过一抹极深的哀伤,注目之下,销骨蚀髓。

她微探出手,似乎要去轻抚这一树鲜妍。

这花开的无比绚烂,每片娇瓣仿佛都在欢歌,颂这盛世美景,赞这青春芳华。或独自销 魂,浅吟低唱,或花团锦簇,浓斟醉饮,无一不是恣意纵情,极尽妩媚。

她喟叹一声,滞在空中的手微微颤抖,这明媚鲜妍的胜景美致,只消得一阵骤雨飓风,便是满树凋零,一地狼藉。

残红泣泪影,香魂无归处。

只是,这灼灼桃花或许能得天公恩赐,风和日丽中,有幸从娇嫩蓓蕾开到怒放琼葩,再到孕出青桃花事了。

而自己,要怎样才能逃得过必来的风雨蹂躏?

要怎样才能在肆虐的雪雹侵袭中,完璧其身?

她哀极的眼湖中,已干涸无泪,幽深的黑眸仿佛结了千仞寒冰,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清晨,令周遭馨馨融融的一切蓦然冷滞清厉。

良久。

黎鸢正倚窗筹谋之际,忽听得门外一声清脆的呼唤,探头一看,原来是隔壁珑翠苑的如莹,来叫她一起去棋室听清荷师傅授课,忙整整妆容,出门迎了上去。

35刹那芳华(1)

“我一直在房中等你,谁料你竟在窗前发呆。”如莹笑道,一双灵气过人的眸子满是娇嗔,“若是迟到了,清师傅怪罪下来,你可要全兜着咯。”

“姐姐莫急,都是妹妹的错。”黎鸢莞尔不禁,脸上带着歉意,携了她的胳膊,两人肩并肩地走。

果然,名曰“烂柯洞”的棋室内已是济济一堂,独缺了他们两个,如莹冲着一脸肃峻的清荷做了个鬼脸,赶紧垂下头去,扯着幽若,小碎步匆忙归位。

众姑娘两两对坐,每二人面前均摆有一张方桌,上置着一盘围棋。

而室内正前方立有一屏风,上画着山岭石洞,旁有几株盘根错节、苍虬曲旋的参天古树,树下有二童子在对弈,一头戴斗笠、手持板斧的农夫在旁观棋。

而屏风一侧写着两句清幽苍远的诗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清荷见人已到齐,这才开始授课。

她容貌清丽不俗,年近四十,却保养得甚好,眼梢嘴角尚不见有任何纹路出现,只是平素不苟言笑,纵使遇到什么愉悦的事情,也仅仅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总让人有望而生畏的距离感。

虽如此,却从不见她呵斥众人,即便有弟子对棋法难入其门,她便反复强调要点,从不轻易动怒。故此众姑娘对她的畏中倒有七分是敬。

“经过这些日子,你们对于基本的技法都掌握的差不多了。从今日起,便要通过日常的切磋磨砺,来逐渐提升技艺。”

清荷婷立于室中央,一双眸子如水般幽静,沉声说道,“我现下要提醒诸位的,不是这棋本身的技巧,而是下棋人的心思。”

黎鸢听到此处,不由抬起头来凝望她,恰逢她转眸过来,目光交集时,黎鸢竟从心底泛起一阵清澈之意,直觉得整个灵魂都淀了下来,惟想到斯世静好,只愿安然微笑。

只一瞬间,她便移开视线,继续讲说,“诸位将来与人对弈,切记一点,你们辛苦操练棋艺,不是为了在棋局中争强好胜,把前来手语的恩客拼杀的落花流水,而是要可赢可输。输要输的不露痕迹,赢要赢得旗鼓相当,仅多出一子二子为善。如此高超的境界,才是我等青楼女子的最终目的。”

众姑娘面面相觑,均露出不解之色,唯有黎鸢与如莹相视一笑。

清荷顿了顿,沉吟片刻,方道,“皆因我们是以卖笑为生,一切言谈举止都要围绕取悦恩客这一主旨。你若是让男人输的太惨,他恼羞成怒,必定再不来你处欢会,因此最好三局二赢,赢输间隔,输时也要天衣无缝,不让他察觉,才能给足男人面子;赢时仅稍胜一二,他才能觉觅得知音,意犹未尽,心思胶着在你身上。”

这一番话实把男女相处的大义阐明。浸淫在这烟花柳巷,耳濡目染中,聪明剔透的黎鸢早已将这道理悟在心底,牢牢记住,

只是她偶尔在想,男人,都是这般虚伪可笑么?都是这般孟浪肤浅么?

也许是吧,她轻叹,除了她慈爱的父亲,除了心中的少年绰鹏,也许别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吧。

她有些惶然地想,那少年绰鹏会不会在无情岁月的侵袭中,在污淖泥潭的熏染下,有一天也将变成如此不堪?

忆起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以及临别之时温暖的目光,还有那句坚定犹如诺言的话语,她随即猝然否定了心底的疑问,不会的,不会的,他永远都不会变……

多年以后,她终于证明,他没有变,依旧是那个清冽如水的男子,但她却早已混迹红尘,无情世事的打磨下,蒙了灰尘……

36刹那芳华(2)

见众人均敛眉垂目,似有灰心之意,清荷面色盈起一抹浅笑,安抚道,“若要炼成这精湛棋术,确实不易,先天的禀赋和后天的刻苦缺一不可。诸位也不用烦恼,世上哪有完美之人,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只需把自己最擅长的那一项发扬光大,能够顶起一方招牌来,便可以了。”

她顿了顿,沉思片刻,温言勉励大家说,“比如我,琴棋书画、曲舞诗酒,这八样里头,也就只有棋与书能拿得出手,其余都属泛泛之辈。因此你们对于不十分专长的,浅尝辄止即可,不需耗费太多精力。”

她说的虽是谦虚,但众人皆知,她是老一代花魁里面技艺尤为出类拔萃的一个,各项均属高手,棋书二者达到顶峰而已,不过这一番言语着实宽慰人心。

“虽说术有专攻,但万法归一,人世间的道理终究是一致的,你们要从这不同的技艺里找到共通点,融会贯通,才能镇得住头上的牌子。毕竟这些东西都是表象的形式,最实质的还是勾住男人的心。”

说到这里,她眸中一黯,脸上掠过一片忧愁,似乎是在哀叹话不由衷,“勾得住心,四个字玄妙之至,其中机缘,一定要细细揣思琢磨。”

一直凝神细听的如莹,却于此时突然插话,“清师傅,你当年堪称洛泉之最,肯定深得其中奥妙,能否传授于我等速进诀窍?”

她性子直爽,这话问的有些唐突,黎鸢心中替她捏了一把汗。

清荷一怔,却未着恼,只苦笑了一下,坦然答道,“我虽有些名声,但那时年轻识浅,不能成真正的气候。是近年来闲下来,也加上上了年纪,才悟到了许多道理。”

她目光扫视一圈,在黎鸢这里稍稍停滞了一下,又去看别人,“你们之中有不少根底甚好的,兰心蕙质,要以我为鉴,寻个情投意合的像样男子、托付终身,尽力出了此门,得以颐养天年。”

这些十余岁的丫头,哪能想到颐养天年那么长远,闻听这话,后半句浑不在意,前半句的“情投意合”却是听在耳边。唯有黎鸢却将那“尽力出了此门”在心头默念几遍。

清荷长长地叹了口气,眸光投注到雕着繁花镶着叶边的窗棂上,似乎透过它记忆穿梭到了从前,“我从前清高自傲,师傅们给我取了清荷这个名字,想必也是根据气质心性来的吧。”

“我既最擅长棋艺,打出去的名号便是它了,来找我对弈的人,在我眼中仅是些纨绔子弟,我只是冷面对人,话语不多,棋局中将其困住,来冷眼看其丢盔弃甲的狼狈相,平抑心中郁郁之情。”

说到这里,清荷似乎脸上覆了冰霜之色,“男人们觉得不如我聪明,而我又不风趣,过关斩将,煞风景的很。他们在我的冷淡且揶揄的目光下都索然无味,所以我的恩客并不太多,大多是些心血来潮的猎艳者,也因此直到摘牌谢客,也未有合适的人肯来赎走我。”

黎鸢心底生起一股浓重的悲凉,若是逃不出去,或许,清荷现在处境,就是她的未来的写照,落寞孤单,无依无靠,未有一个亲人、未有一个子女……

又或许二十年以后,她亦变成了这里的任何一位师傅,都曾艳名远播,都曾一代花魁,但终究红颜蹉跎,终究人尽可夫……

父母的血海深仇,终究千古埋没。而自己的一世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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