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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山楂树之恋II-第53章

小说: 山楂树之恋II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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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流泪了。可能刚才这一幕太像从前了。也许海燕说得对,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复习从前的一切,而是忘记它。杨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在这里,也许应该告辞回去,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她不知道彼得心里在想什么,他的眼里没有那种不顾一起的疯狂,好像也没有燃烧的火焰,她不知道他现在眼里是什么,因为他一直躲避着她的目光。

也许他对我没有什么感觉,杨红有点悲哀地想到,他时常那样温情脉脉地看我,是因为我像梅拉蒂。但是他又知道我不是梅拉蒂,只是时不时地,就忘情了,但走到绝对忘情的边缘时,他又想起了我是谁。杨红不怪他,反而很敬重他,一个男人,能这样深爱自己的妻子,哪个女人会不敬重他?杨红突然想起萨曼莎,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飞蛾扑火般地投向他的怀抱,而他把她推开了?不过他今天并没有推开我。

彼得默默地掀起被子的一角,轻声说:“睡觉吧,不早了,明天还有课。”然后就钻进被子。杨红想了想,也钻了进去,两个人平躺在床上,彼得伸过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听见他又说了一次,“睡吧。晚安。”

杨红睡不着,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做法究竟对不对,她原来希望彼得会疯狂一阵,然后沉沉地睡去,忘记那些痛苦,哪怕是暂时的。这一次,她非常希望自己是一剂安眠药,彼得吃了就会睡去。她没有强求彼得爱她,她只是想帮他。她相信他这样的心情是这次扫墓引起来的,过几天他会慢慢平静下来。她以为无论彼得爱不爱她,最终他都会做那件事,他现在正是悲之极的时候,他也肯定有很久没有做了,现在有一个女人睡在身边,他会不想做?看来他根本就不想碰她,只是因为她自告奋勇地要留下,他不好赶她走。

她不怪他,她知道自己无论多像梅拉蒂,终究都不是梅拉蒂。她只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梅拉蒂,让儿子也跟着他们,那样彼得就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就能幸福地生活了。他们两口子都爱小孩,他们肯定会照顾好周怡的。他们的三口之家一定是很幸福的。像现在这样,彼得想念梅拉蒂,自己又牵挂彼得,一个都不幸福,还不如将自己的性命给了梅拉蒂,大家都幸福了。想到自己不能换回梅拉蒂,无力把彼得从痛苦之中拯救出来,杨红忍不住流下泪来。不过她没有让自己抽泣,只让泪水悄悄地流下。

彼得仿佛听见了她的泪一样,把她拉到怀里,用手抹着她的泪,小声说:“别想太多了,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是因为我……我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等自己平静了一点,杨红悄声问:“你要我走吗?”

她看见彼得眼里闪过一丝惧怕的神色,他像孩子一样抓住她,恳求道:“别丢下我一个人,就在这里陪我。”

那个夜晚,杨红就半靠在床上,让床边的台灯一直开着,让彼得躺在她怀里睡去,就像她在儿子生病的时候经常做的那样。周怡经常感冒,睡觉的时候就会又堵鼻子又咳嗽,用什么药都没用,只要一躺下就堵就咳,一坐起来就好了。杨红就把被子放在身后,半靠在床上,把周怡斜抱在怀里,让他睡觉。睡着了,周怡会作出各种表情,有时微笑,有时皱眉,好像在做着各种各样的梦。这样的日子很多,多到杨红练得可以半坐着睡觉了。现在她看着怀里的彼得,觉得他睡觉的样子很像周怡,眉头不舒展,睡得不安稳,不时地弹动一下身体,有时又像生病的人一样,呻吟几声,她就把他搂得更紧一点,默念着: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一点安慰。

第十二章(下)

10

杨红不知道彼得说的“我不能”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不愿这样做,还是说他没有这个能力?也许他觉得这样做对不起梅拉蒂?也许他吃了安眠药,身体沉睡了?不过,不管是为什么,杨红觉得都不重要。如果他悲之极的时候不想用性用酒来发泄,只想有人陪着他,那她就陪着他。她只想他能忘记那些伤心的往事,走出过去的阴影,过正常的生活。她很惊奇地发现,自己这一次,没有去想自己的面子,没有去想以后彼得会不会笑他,或者会不会在心里瞧不起她,她只想到彼得和他的痛苦。

接下来的日子,彼得似乎又回到了常规,上课的时候,又笑容满面,谈笑风生了。在太极班上课的时候,又虎虎有生气了。看见杨红的时候,他仍然会目不转睛地看她一会儿,但杨红觉得他已经没有那种灵魂出窍的神情了。杨红欣慰地想,彼得回来了,回到这个世界来了,回到现实里来了。

彼得没有提那晚的事,看见杨红时也没有不自在的样子,仿佛那晚根本没有存在过。杨红想,这样好,这样两个人就不会在见面的时候感到尴尬了。

她现在也很能理解为什么彼得逼着她买那个带体检的医疗保险了,他被梅拉蒂的悲剧吓坏了,他说过要教会他爱的女人、他认识的女人游泳,这就是他在教她游泳,让她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要等到溺水了,才发现晚了。那时候,如果他救不了她,即便她只是一个一般朋友,他也会难受。他从梅拉蒂的死中,领悟到生命的宝贵和脆弱,他珍惜生命,不管是谁的生命,他都珍惜。

杨红想起彼得曾经在班上引用过一个大作家的话,可能是海明威的,说丧钟为谁而鸣?为你而鸣,为我而鸣,为全人类而鸣,因为任何一个生命的丧失,都是人类的损失,是每一个人的损失,也就是你的损失。他好像是在讲到鸣这个词的不同意思时提起这句话的,当时给杨红的感觉是他一扯就扯远了。但现在想来,那些扯远了的东西,常常是一些生命的感悟,也许一直都在他头脑里打转,一不小心就溜出来;也许是有意提到的,想让大家善待生命,珍惜生命,为你自己,也为他人。

杨红想到这些,就想约海燕一起去体检,但海燕说她今年已经做过了,杨红就跟学校的健康中心打了个电话,约了一个体检的时间。她觉得这样做可以让彼得放心,让他高兴,于是给彼得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约定体检的事。

听得出来,彼得很高兴,说早该这样了,又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杨红笑起来,说:“又不是小孩子,再说健康中心离我住的地方才一站路,又有校车,不用了。”她心里还是热热的,也很想让彼得陪着她,但她想他也很忙,体检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还是别麻烦他吧。

杨红乘校车去了健康中心,原以为三下两下就可以查完,结果却搞了好几个小时。美国医院的特点就是慢条斯理,医生护士工作人员都是慢条斯理的。这样的工作作风搁在中国,早被病人骂死了。检查完了,那个叫理查森的女医生拿着几张表,解释着什么,但杨红不太懂。女医生看看她的表情,问了几次:“你听得懂吗?”见杨红很诚实地摇头,便问,“你能不能找个人替你翻译一下?”

杨红知道可能有什么问题了,不然医生就该放她走了,但她想,应该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不然医生会瞒着她的。她想到海燕和彼得,这两个人都可以为她做翻译。她就打了个电话给海燕,可她不在家。杨红想了想,拨了彼得的电话号码,然后听见他在那边喂了一下。

“是我,特蕾莎。我现在在健康中心,可能有点什么问题,医生叫我找个能听得懂的人为我翻译。”

她听见彼得在电话里说:“别挂!别挂!我马上就来,电话别挂了。”她能听见他奔跑的声音,怕他待会儿边打电话边开车会出事,便担心地说:“不用这么快,我没事,我挂了,你开车别打电话。”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打完电话,杨红又有些后悔,也许不应该把他搅进这事来。如果真的有什么事,那不等于又提醒他那些过去的伤痛?她想再打个电话,就说刚才是开玩笑的,但容不得她再打电话,彼得已经来到健康中心了。

女医生开始向彼得讲解,杨红感到彼得悄悄握住了她的一只手,但眼睛只看着那个女医生,点着头,哦,哦,是这样的。那个女医生也时常冒出一个“你妻子”、“你妻子”的,杨红觉得心里很甜蜜,如果只有自己生了病才有这种机会,那生病也是值得的了。

走出健康中心,彼得拿出电话,对杨红说:“你需要到T市的约翰森大学医院做一个检查,看看卵巢有没有问题,我来跟你预约一下,我明天上午有空,你明天有空吗?”

杨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关心,只要彼得在这里为她安排一切就行了,于是说:“明天没问题,我请个假就行。”然后她听见彼得拨了电话号码,约好了时间。

彼得大多数时间都握着杨红的手,连拨电话都是用一只手拨的,这让杨红很开心,但也有点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较严重,他是不是也在给她一点这个世界的人气?她不问他,等他自己来告诉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开车回家的路上,彼得告诉杨红,你可能有子宫肌瘤,不过你不用着急,子宫肌瘤是良性肿瘤,有很多治疗办法,如果不准备生孩子了,可以把子宫全切掉,如果还想生孩子的,可以采取保守疗法。他还说了一些,但杨红只听见一个词:子宫肌瘤。

回到杨红的住处,刚好海燕也回来了,听到这事,她安慰杨红说:“这个真的没事,我妈妈三十多年前就因为子宫肌瘤切除了子宫,还切除了一侧卵巢,现在八十岁了,还挺健康,连开刀的疤痕都长没了,我待会儿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跟你谈谈。”

杨红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在网上查查相关信息。”

海燕说:“别忘了,网上是什么人都可以贴东西的,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多看几家,问他们要统计数据。”

彼得在桌子对面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也好,跟医院约了明天八点半,早上上班的人多,可能会塞车,我们早点走,我六点过来带你去T市。今天早点睡。”

晚上,杨红谢绝了海燕要陪她的建议,一个人待在卧室里,打开电脑,在网上搜寻“子宫肌瘤”、“卵巢肿瘤”和“卵巢癌”等关键词。

这真是一个信息爆炸的年代,网上有关这几个问题的文章数不胜数,杨红找了几篇仔细看了看,然后就很快地浏览其他的文章,内容差不多是一样的,大同小异,看了一个多小时心里基本有个底了。子宫肌瘤的确没什么可怕的,倒是卵巢肿瘤的问题会大一些,因为子宫说到底只是一个装胎儿的袋子,有它没它只是影响到能不能生孩子,不影响别的。

但是如果卵巢有问题呢,就会影响到内分泌。如果两个卵巢都切掉,体内的雌激素水平就会大大降低,不光不能生孩子,还会像梅拉蒂担心的那样,提前进入更年期。那就会像老女人一样,皮肤发干发皱,性欲降低消失,下体干燥不能房事,总之,女人的一切性征就消失了。

她继续搜寻,看到一些很鼓舞人心的文章,说妇女在双侧卵巢切除后,可以用雌激素来维持对身体激素的需要,大多数都能维持到正常水平。当然,卵巢切除了,就不会排卵了,也就不能生小孩了。杨红想,梅拉蒂不肯切两侧,大半是为了能为彼得生个孩子。

想到这一点,杨红希望自己能保留子宫,至少保留一侧卵巢,因为她很想很想为彼得生个孩子。她想,不管他爱不爱我,不管我能不能跟他在一起生活,我都愿意为他生个孩子,因为他那么喜欢孩子。我和他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会像他跟梅拉蒂生出来的孩子。最好生个女儿,那么梅拉蒂就从某种意义上活回来了。杨红在网上搜寻了一下有关代孕母亲的文章,发现这个想法是切实可行的,因为代孕母亲根本不用跟精子的提供者发生关系。

但她又想,如果不切就有生命危险的话,我还是要把该切的都切了。我有儿子,有父母,有这么多朋友和关心我的人,我不能随随便便死了,让他们都为我痛苦。特别是彼得,如果他知道我是想为他生孩子才保留卵巢的话,那他就要再一次内疚痛苦了。

她也想到周宁,要不要告诉他一下?从他这次对待离婚的态度来看,他是不愿跟我离婚的,也许告诉他,对他反而有好处?这样他会认为我要离婚,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是因为肿瘤,那他心里头面子上都可能好过一些。

杨红想了一下,就跟周宁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患了子宫肌瘤,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说还有卵巢癌,要把这三样一起切掉。切掉后,自己就提前进入更年期了,然后,她几乎是照本宣科地把网上有关卵巢切除后的症状给周宁念了一遍,说:“我告诉你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我提出离婚主要是因为这事,我不想连累你。”

周宁一直默默地听着,最后说:“你这事来得太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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