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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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有!”伟人伸手指着窗外,冷冷道:“看这个城市,表面上平静无波,大家来来往往热热闹闹,什么事情都没有,实际上呢?”他转头又说了一句:“实际上呢?”
惊愕过后情绪迅速恢复冷静,我反问:“实际上呢?”
“波涛汹涌。”伟人又转回头去,“什么事情都在发生,杀人放火偷窃打劫,甚至群殴,还有……暴动和动乱。”
我一震看向他:“啊?!”
刹那间伟人在我眼中已全然改观,平时看他不过有点儿阴沉冷淡,最多言行略有特点,现在恍若成了看破红尘中事的高人。相比之下,我仍然锋芒太露了些。
本以为自己定力已算不错,原来仍然远远不够。无论是吴敬还是眼前的伟人,都比我更深藏不露。
脑中忽然掠过异觉,身体的官能仿佛陷入某一处绝对的静止内,整个世界变得异常客观。
这一刻世界恍若都已不再是原先熟悉的世界。
恍若当年第一次突破精神的极限时的感觉。
我突然明白过来,今次再次体会到突破,不同的是这次是观念的蜕变。
在家乡农村的时候我已略接触到社会的黑暗一面,但仍止于打架斗殴,现在入城才是真正开始看“黑暗”二字的真实涵义。
父亲多年前说过的一句话闪现脑内:“社会因人而生,人性的黑白早注定了社会必定会分类。”
的确如此。
第一卷 基础进程 第十九章 小小插曲
微带冷意的声音清楚地把每一个字送入我的耳内:“不错,暴动。社会的另一面从来没有消失过,但是普通人根本感觉不到,因为他们没有找对那一面的入口,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敢去找,以为自己不找事,事就不会找自己。只有事情临到脑袋上,他们才知道自己不但错了,而且错得厉害。”
我直觉感到他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稳下心情道:“你还没说你的看法。你说我到底该不该听吴教官的话跟那流氓和解?不是暂时,是完全的那种。”
伟人靠到窗台上,伸手抓住护栏:“这个在我不是问题,你应该问一下君子……”正说之间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他立刻闭口不言。不多时楼梯口两人并肩出现,边走边低声说着话。我们一眼看去,那两人只瞟来一眼便即收回,横转到走廊内,走到其中一间病室门口,推门而入。
便在此时,我脑中忽然掠过一念,不禁皱眉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依照你的判断,那个剃头会不会是故意派了人手去找我……”
犹未说完,伟人眼睛猛地睁正,本来绷紧的面孔溢出莫名的笑意:“你是说他可能会是故意找你,然后再把找过你的消息传出去,让他的对头来找你麻烦?”不等我说话,他已由靠窗台的姿势改为站正,笑道:“不如我们来作一个假设,如果确实是这个样子会出现什么情况。首先依照你以前表露出来的脾气,多半会跟来警告你的人闹翻,如果产生了冲突就更妙了,一是你被对方收拾,那么剃头他们等于借刀杀人,自己对付不了你的仇反而就被自己的对头报了;二是你把对方收拾,那么你跟剃头的对头就会结上仇,到时剃头可以名正言顺的找你一齐帮忙,而你又是孤身一个,也需要有人垫底。而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对那家伙有益无害……”
“他们没有这么狡猾罢?”我展开皱起的眉头,看着伟人脸上那一股笑意,心有异觉。此时他恍若改换了另一人,却与之前那“看破红尘”之态截然相反,宛似某个衷于谋略的智者,一一款款道来,条理清晰。
伟人眨眨眼:“如果他真的是这个样子想,那就好玩了,说明这个人脑袋不简单。不过他不知道想没想过另外一种情况……”欲言又止,语带探问。
我垂下目来,淡然道:“就是我跟他的对头一拍即合,反而联起手来——这个问题暂就说到这儿,什么都是假想的,还越想越怪异。这种事情会被我碰上,恐怕老天都没有眼,”摆出一个夸张的嘴型,“连我这么善良老实的人都要欺负!哈!”
伟人两手一摊:“这次是你先提起来的,我只不过顺你的意思来了几个设想而已,责任不在我,不干我的事。”接着一哂,“如果你都是善良老实的人,世界上简直就没狡猾的家伙了!”说到这一句之前那神色已再次换回常态。
我哈哈一笑,想起了正事,抬腕看表,失声道:“时间都这么久了!”
对面的家伙无所谓地道:“那又怎么样?反正你现在进去找君子他肯定要跟你拼命,因为你撞破了他的好事——话说回来,我觉得君子会让你跟那个流氓和解,你不知道这几天君子一直都在说担心你会冲动,虽然上次你说要暂时跟那流氓和解,好让他不起戒心,不过万一有什么事我们兄弟都不会心安。噢,话又说回来,君子把你上次打架形容得太神了,我都没有机会看一下,不如今天我跟你回去见识一下大侠的绝世武功,好否?”末两字用上文言音,顿时古里古怪的。
听到他前面几句时我心中再次浮起屡次感受过的温暖,不禁微微笑道:“根本没有什么,我连一整套完全的套路都没学过,只怕你看到会失望到回来就再扳断君子其它肋骨,然后自食恶果,要亲自掏钱包付他的医药费,嘿,如果你有那么多钱的话——别忘了他一向都是很夸张的。”
门启声传来,我望向声源处,愕然看见林芳满脸怒容地从病室内冲出,迎面看见我和伟人,亦是一愕,随即又复怒态,几步走到我面前发问:“你怎么在这儿?方妍呢?!”
伟人识趣地自动避向君子病室,我奇道:“不要告诉我是君子把你惹翻,刚才你们还言谈甚欢哩。”
林芳怒道:“不准再跟我提他!我从今以后都不要再见到这个人!”竟气得连双肩都抖了起来。我大觉不妙,以君子那么高的追女手段,难道还会犯什么惊天动地泣鬼神似的错误?面前之女此刻的怒意,我就算不用眼睛看也可感受得到,比历次所见均强多矣。
我试着转移话题:“方妍现在完全没有问题了,刚才我费了改天换地的力气下了猛药才勉强解开她的心结,相信不久之后就会痊愈如初——不,应该是健康胜昔……”
林芳张口一个“你”,后面的话尚未说出,转头奔方妍病室去了。我见她小嘴一翕一合竟似要哭了出来,不觉愣住。
难道这次君子竟然真的惹她惹得如此厉害?
进门时君子唉声叹气的声音冲面而来:“……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她这个样子对我还想得过去,问题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嘛!”
我关门道:“她气成那样子居然没有对你下两记重手,老天看来真的没有眼了!”
君子大叫道:“老植来得正好,你来说句公道话,到底是哪个错了……”
我眼睛上挑,道:“就你们两个在这里头,而她被气疯了,不要跟我说责任还在她身上。”
君子状似冤妇:“当然不在她身上,不过也不在我身上,应该是在伟人身上才对……”
我张大嘴:“呖?咋个说?”
君子忽然泄气道:“她问我伟人的事,我随便说了几句,哪知道她兴趣还不小,逼着我问些啥伟人的贴身型问题。我一时冲动,说了几句重话,她就生气了。”
倒水声响起,伟人提着壶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道:“然后责任就在我身上了。”
我讶道:“这明显责任是来你身上嘛君子,关伟人什么事?”
君子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你不啥得,她居然问我伟人是哪里人,还问伟人有没有女朋友——你说她什么意思?”
今次连伟人都讶得抬头看来,我摸摸下巴上浅浅的胡碴,若有所悟:“这事情有点悬……”
君子气道:“还有什么悬不悬的?!她摆明了就是看上伟人了!”
大笑声突然冒出,闻声而看时,只见伟人笑得前仰后翻,连开水都洒了出来,烫在他自己脚上,顿时如猴般跳着脚怪叫起来:“哎哟!”
我和君子对视一眼,颇有点儿莫名其妙时,伟人把被烫着的脚放在另一腿小腿肚子处蹭,边蹭边说话:“就因为她问了这些破问题你就生气了,看来你泡妞的手段,嘿,还是这个……这个一般般嘛。”
君子怒道:“当然不是,老子虽然喜欢她,不过更喜欢自己兄弟。她如果真的看上你了,我不但不会阻拦,还要帮一把手,只不过那破人竟然说我没有用,连逃命都没有你逃得快,还不信我为了义气坚持不逃,说什么以后哪个女的跟着我都要倒霉……妈的你说我该不该气?!”
“哇?”我与伟人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后者跟着问了一句:“你把那天打架的事情都跟她说了?”君子一怔,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只不过觉得你小子太没有神秘感了,你不想一下,哪个女生不喜欢有点神秘感的人?亏你还自称情圣始祖,连这么浅的道理都想不到!”我摇头啧啧批判。
君子精神为之一振,急问道:“神秘感?什么样的神秘感?”
我煞有介事地道:“所谓神秘感就是指你有些东西她感觉得到,但是看不清,于是好奇心发作,不断想从你那儿找出那些看不清的东西——当然,这类东西是性格方面的,不是叫你真的把东西藏在身上。如果你能做到一直若隐若现、让她好像看到一点点但就是不能够看清楚的境界,管保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但是看你现在,唯恐人家不知道你的底,什么都透得一干二净,让人家一眼把你看到了底,你说还有什么吸引人家的?别看这些女生一个个都二十来岁,实际上跟个十来岁的小朋友没有什么区别,好奇心首先最重——把握了这一点,保你一辈子左拥右抱想不被人家注意都不可能——”我夸张地搂住伟人肩头,“不信就看伟人,他从来不喜欢多说话对吧?现在林芳就是个活例子,一下子就看上了这家伙。”
伟人抗声道:“喂老植,收敛一下哈,什么不好当例子拿我来!”
我嘻嘻一笑:“谁个叫你这么现成呢?何况我在赞美你,你应该高兴才对嘛……”还未说完,猛地一声大叫震天价地响起,两人骇了一跳看去时,君子这厮满脸兴奋之色:“原来老植你才是真正的情圣!好,我明白了!看老子下次怎样把林芳追到手!”说着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伟人:“不过要先问清楚,伟人你喜不喜欢她?如果你喜欢,兄弟我就另外找目标了——什么都好说,就是不能伤了我们兄弟情义!”
后者叹道:“我要喜欢早就说了,哪会等到你来问我?”
君子一声欢呼,我和伟人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心内的愉悦。
一场小风波就如此过去,还有什么可以比让自己兄弟得到真正的快乐更完美呢?
第一卷 基础进程 第二十章 最终决定
“你觉得怎样?”将这几日关联之事一一讲毕,我终于发问。
君子躺在床上,仍不能起身,但神色如常,显然好了许多。这时听我问话,他皱起眉来,想了许久仍回答不出来。
“不管你咋想,都直接说出来,我不会任由别人欺负自己的兄弟。”我平静地道。
“我知道,不过……”君子脱口而出,只吐了几个字又被话咽住,转头看看伟人,“那你呢?你怎么想?”
伟人悠然自得地靠坐在椅子上,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开口道:“我个人觉得还是和解得好。”此言一出,大出我意料之外。本以为他仍会说“随便,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之类的话语,不想竟是如此直接的单项选择句。
“我也是这个样子想的……”更意外的是竟然君子给予了相同的立场,看见我瞪过去的眼,这小子忙接道:“当然要报仇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不过我不想老植你惹上什么事。”说到末一句,语声低了下去。
我心中微微一震,不觉伸手与他手相握:“君子……”
君子神色一变,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沉声道:“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跟你说别跟那流氓致气,但是我看你为了这件事忙来忙去的,怕让你生气,就一直没说……我是不是好像很贪生怕死?”
我握紧他手,缓缓而有力地摇首:“不,不是。我知道你是怕我吃亏。”喉间微有涩感。
只凭这一份对我的关心,便足以做我的兄弟。
* * *
十一点刚过,我已经坐在回去的车上,整个人轻松无比。任何人都无法让我陷入精神的困境,除了被我贯注情感于身的人。
君子这一边以流畅得惊人的方式解除了问题,剩下的就轻巧得多——自然仍是指精神方面而言,实际操作上的困难虽然还是未知数,却并不被我真正放在心上。
剩下的问题……我脑子里闪过方妍的身影,不由暗叹。
这女孩一看便知其心与体质一样柔弱,令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她才好。
唯有静观其变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