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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男佣正传-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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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她,或者,或者也有一点点爱她吧!他从来没有爱过人,实在无法确定沉潜于心底的那份悸动是否能够称之为“爱”。但他可以该死的肯定,他不愿让维箴心伤。

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诳骗她,叶家并非他的目的,他需要在办事找个地方栖身,因此才挑中她们。如此一来,“双面谍”或“两面人”的罪名可免。

可是……他实在天杀的不想欺瞒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短路了,徒然让消逝已久的道德良知冒出来作怪。他只有肯定一件事——他,永远不愿再隐瞒她,即使为了自己的考量。

告诉她!心底明亮的那方阵营隐隐躁动。相信她不会见责于你,相信她会谅解,相信她愿意明了你是出于职务所需而混进叶家。

相信她!

“为了一幅画。”范孤鸿冲口而出,不给自己以悔的机会。“叶家藏有一幅陆游的花鸟膺品,当初完成这幅仿画的作者之父要求我帮忙把它找回来,我就是为了这画作才混进叶家。”

长指搅拌着意大利肉酱,状似漫不在乎,其实他身上每一块肌肉皆绷得死紧,随时等待她惊愕、失望、伤心难解的落下玉泪,指责他是个心存不轨的骗徒。

“陆游的仿画?”维箴好奇的斜歪着螓首。“如果只是伪作,绘者父亲那么急着找回来做什么?”

她好像不生气。范孤鸿的余光打量她几眼,决定再给一点时间培养伤感的情绪。

“画者本人罹患癌症过世,他的父亲为了纪念爱儿,希望找回唯一一幅让他睹物思人的作品。”

“原来如此。”维箴果然红了眼眶,不过她按拭眼角,接下来的话反倒让他成了吓着的那一个。“唉……父子连心,太感人了!我明天就叫萌萌把假画交给你。”

他愣住。

“什么?”问得小心翼翼的。

“我以前就说过,家里的艺品字画都交给萌萌负责看管,也只有她知道东西储放在哪里。”她耐心的解释。“今天晚上家里有客人,不好把萌萌从访客身旁拉开,所以等她明晚腾出时间,再把那幅画找出来,让你带回去交差。”

“真的?”他仍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你刚才骗我的?”她瞪了瞪眼眸。

“不,不是。”该死!他这辈子从未如此困窘过。“我是说,你……你不介意我……我为了找画才接近你们?”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她温柔的轻触他臂膀。“你不辞辛苦来到我们家操持劳务,只为了帮助一位绝望的父亲,这份情操值得褒扬!我相信你没有歹意。”

她真的不在意。突如其来的松懈感,强烈得几乎令他晕了。

她不会愤怒,不会喝骂,不会指着大门要他滚蛋。

心里一隅千年不化的冰霜解冻了。他从不曾亲身接触过无条件的信任。怔忡间,她仿佛赐给他一项千金难换的重礼。

虽然她依旧将他的动机设想得太过高贵,但,管它的!维箴愿意接纳他,这才是至紧至要的大事。

“谢谢。”暗哑的嗓音从她浓发间飘泄而出。

“可是,”维箴怯怯推开他,密密锁上他的眼。“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不是代表……你……你……”

她未出口的心绪,范孤鸿听在耳里,看在眼里,荡漾在心里。许许多多张面孔转绕着他脑海——有她,有小强强,有叶萌萌,有陆双丝,甚至有那只烦人的苏格拉底。

后院庭树的落叶应该清扫了,满地枯枝若交给她们三人打理,只怕力有未逮;强强看起来永远满腹心事,他尚有几件发人疑窦的细节未得到解答;那只蠢狗的块头越来越壮硕,过不了几个月三名女人就拉不住它;还有,家里的厨具该换新的了。

家里?叶家老宅竟然成为他脑海中的“家里”。曾几何时,这几张面孔,这一片山竟交织成他平静生活中的全部。

即使维箴不问,他当真走得开吗?

“二十世纪未,全球间有一种相当方便的送货服务,称之为‘国际快捷’。”海盗般放浪的微笑勾弯了他嘴角。

“不要笑我。”她别扭地捶打他,觉得自己实在主动得太没有女人味。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悲伤与快乐,误会与了解,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范孤鸿满足地想,他很幸运,遇见一位不知道如何误解别人的女子。苏大胡子说得好,乐莫善于如意,忧莫惨于不如意。

而他,很如意。

第七章

闾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四天前,第一波连绵雨飘然洒落人间。细雨随着劲风,树树吹出秋声,山山写满寒色。

范孤鸿抵达宝岛至今,福尔摩莎总算稍微能忍受的天候。尤其入了夜,疾风撩树梢,吹得老宅子飒飒乱叫,十分带劲,他喜欢!

鸿门晏的次日起,萌萌便移植到纪汉扬居处,找他普渡众生,恶补期中考的财务分析概论。这一去想必又是三、五天之期,没过完大考不会回返,因此,他的画尚未拿到手。

反正他不急。取画的目的既已笃定能顺利完成,黄天林那一方不妨耐等几许时日,不必忙在一时。

“喂,上床睡觉了!”脚尖顶了顶苏格拉底的胖肚皮。

蠢狗抬起惺忪的眼皮,懒尾摇晃两下感谢他的提醒,然后撑起圆滚滚的身子,离开客厅地毯,转上楼寻找今晚“临幸”的房间。

他拎着喝掉半罐的海尼根,最后一次巡视各扇门户是否关紧。二楼窗户若是开敞,半夜里让雨水打湿室内可就麻烦了??老话一句,明儿一早清扫的苦役可是他呢!

“别闹我……”走廊上传来轻笑声。“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

“跟我一起回去?”彭槐安低沉的嗓音传递着诱惑。

“不行,我三更半夜出门,多奇怪。”双丝娇嗔。

“你三更半夜赶我出门,那才奇怪。”

“嗯哼!”守卫队清了清喉咙,道貌岸然的绕出转角。

两只正在培养奸情的爱情鸟登时被逮个正着。

“范!”双丝羞涩得几乎不敢正视他。她连忙推开情郎,大半副娇躯闪进门里,仿佛如此一来就能与彭槐安划分界限。“没??没有啦!彭先生……他快走了。”

“谁说的?”彭槐安用眼角余光瞄他。

范孤鸿仰灌一口啤酒,喉结上下滑动。棒打鸳鸯的杀风景事儿交给萌萌负责,他无意继承掌门人宝座。

“我不晓得。我什么都没看见。”他悠哉游哉地从两位现行犯身旁经过。

彭槐安嘉许地点点头,算他上道!采花大盗的本性揭露出来,奸夫邪笑着侵入佳人的香闺。

“你惨了,今晚没人帮你撑腰……”余下的字语关掩在房门里头。

真令人羡慕!范孤鸿间或听闻房内的喁喁细语,忍不住叹了口气,好久不曾调理“阴阳五行”了,难怪他气血不顺,唉……

轻扣二老板的房门两响,不待室内扬起招呼,他自动探头进去瞧瞧。

“维箴,你还没睡?”既然如此也就不怕吵扰到她。他信步踅进房内。

维箴坐抵着床头柜,正翻阅一本厚达三公分的哲学著作。

“我想再看一会儿书。”谈起做学问,她的水眸粲然生辉。“前阵子我读完亚里斯多德的语意学,或多或少得到一点启发,所以又买了几本希腊哲学史回来。如果你有兴趣,等我看完之后再借给你。”

平常人的床边故事书是什么“清秀佳人安妮”、“罗曼史小说”,只有她这个天才,临睡前犹啃着大部头著作。范孤鸿一如以往,占据她身畔的空床位,懒洋洋地翻动书页??

苏格拉底与菲德拉斯的对话。

“嘿!”轻狂的嗤笑声哼出鼻来。“这只蠢狗随便吠几声,也有人听得懂它的狗话。”

“唔……”苏格拉底从床尾抬头,困兮兮的眨巴眼皮子。是谁在说我啊?

“乱讲!”维箴不依的拍掉他手掌。“人家苏格拉底的名头就是承袭自这位希腊哲学家。两年前我旁听过一堂西洋哲学史,对苏格拉底多倾倒啊。”

“反正你没替这取成孟子、庄子、老子,我就谢天谢地了。”要他唤一只蠢狗“老子”,打断他腿也万万不干。

“你走开,不要找我说话,我正看到‘斯多噶学说’的精采部分。”俏鼻又埋进书页里。

他确实该回房了。可是,她的房里洋溢着温软的气息,连她闻起来也馨香喷喷的,宁谧祥和的氛围恋栈着他的身影,教人着实很想多逗留一些时候,不愿太早离开。

“什么叫‘斯多噶学说’?”只好找个话题引起她的共鸣。

维箴发现他还颇受教的,身为未来师尊的那一面立刻兴匆匆的开始讲说,“‘斯多噶学说’下是‘亨乐主义’的相反论点,讲究禁欲、克已……”

“What!?”他连忙抢下有害读物,一探究竟。“什么禁欲克已!教坏囡仔大小!你给我少看一点这种鬼东西。”

“斯多噶学说哪里犯着你了?”她皱着眉。

“它每一点都犯着我。”他合上书页,反手搁置在床头柜上。“如果你学会禁欲克己,天天给我修身、齐家、平天下,那我还有什么搞头?”

她一愣。“我修身自持,和你扯得上什么关系?”

“当然扯得上。”他大言不惭。“我尚未勾引你成功,岂能教区区一本邪书功亏一篑。”

这家伙!

维箴又羞讪又好笑,两朵红透了云彩浮上她脸颊,足可媲美日本国旗。

“色狼。”猛然抽出枕头,用力捶打大淫虫。

苏格拉底受不了的斜睨他们,干脆跳下床图个清净之地。

他大笑,软松的枕头三两下落入魔爪中。

“等一下,住手。听我说。”壮躯彻底压制住一切暴动。“阴阳调和,相辅相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至理。亏你一路念上研究所,竟然连基本的养生之道也毫无概念。”

她四肢皆被制伏,酥胸剧烈的上下振动,脸蛋因为娇笑而显得红扑扑的。

“我没听过什么‘阴阳调和’,只知道你想采阴补阳。”

“哦?”长而慵懒的喉音促使维箴迎向他眼波。

而后,她立刻明了自己的错误。他眸底的光,深邃如海,性感挑逗的笑意在其中波动、渲染……

“吼??”苏格拉底猛然跳起来,狺狺低吼。

“该死!”他重重捶了床榻了拳,狠瞪那只死狗。“姓苏的,你有意见吗?”

出乎两人意料,苏格拉底的激烈反应与床上春色无关。它抬高鼻尖,嗅闻着空气间的气息,亮褐色的眼球已抹去昏昏欲睡的混沌。

有状况。

范孤鸿立刻警觉。

“汪汪!汪汪汪!”苏格拉底骤然激动的大喊,冲到门边拼命扒搔底下的缝隙。

“范……”维箴怯怯的抓住他前襟。

“你留在房里,我和那只狗下去看看。”他简短有力的交代完毕,敏捷跳下床。半分钟前的慵懒性感演化成蓄势待发。

门拉开,苏格拉底一马当先地冲下楼,沿路汪汪汪吠叫个不停。

“闭嘴,笨狗!贼都被人吓跑了。”他低骂。

但苏格拉底的反应相当怪异,嘴里虽然汪吼得中气十足,尾巴却拼命摇晃,显现出异样的亢奋。追到厨房后门,苏格拉底猛地收住,以免狗鼻撞上硬门板。

“汪汪!”它拼命回头招呼范孤鸿,似乎示意他打开后门。“呜汪,汪汪汪!”

白色闪雷乍然点亮全室,他跟进厨房,眼角狡光却瞥到门口站立着一道黑影。范孤鸿火速旋身,手切砍向入侵的贼偷。

“是我!”维箴惊喘一声。

攻势堪堪在嫩项两公分前停住。

“我明明叫你乖乖待在房里。”他低声喝骂。

“我……我担心你……”她忧心忡忡地垂下螓首。

“汪汪汪!”苏格拉底吠叫得更加狂急。“汪汪??”

“站在这里不准动。”他狠瞪她一眼,转身来到后门口。

狗狗拼命发出哼声,急切地要求他立刻打开门锁。他停顿了两秒钟,苏格拉底终于不耐烦了。于是,范孤鸿立刻明了,为何好几个夜晚他明明有按上锁扣,隔天一早却发现门锁是开启的。

这只蠢狗??或许该改口称它为“聪明狗”??以两只后脚站直,鼻端正好勾着锁扣的位置。它伸出红红的长舌拼命舔舐,竟然以舌头的力量将锁扣往旁边推开。

屋外的夜访者转动把手,后门顺利解除武装。

天才!范又惊又佩的打量它。不过该揍!这只死狗居然替外人开门。

强劲的风势轰然将门扇吹向墙壁,乍然开启的瞬间,夜风清清楚楚地刮进一阵血腥气。

室内三双眼睛,齐齐瞪向门外的矮小身影。

“强强!”维箴震惊的捂住唇。

抢在小男生倒下之前,范孤鸿提跨箭步,飞快抱起小小身体。一道血渍沿着强强鼻端流下,滴染到他的衬衫前襟。

凄厉山风刮进丰沛的雨量,泼湿大半处地板。

“把门关上。”他迅速下达命令。“到我房里找一件干T恤,然后带条热毛巾和干布下来。”

维箴睡掉骇乱的泪水,速速领命而去。

“呜??呜??”苏格拉底着急的绕着他脚旁团团转,想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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