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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桃花新传-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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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批人所要求他的仅是他这个明室宗裔的身分,以便顺利的捧出一个傀儡朝廷而已。

并不需要他来参与国家大事。

因此,迎君的事非常顺利,福王是恨不得早一脚到南京,好重新回到他犬马声色的生活里。

甲申年五月初一,福王谒孝陵祭祖,而后就设朝拜相,皇帝一直在马士英等人的保护中,由于潞王也被他们秘密地软禁保护起来,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所拥立的是那个糊涂不更事的活宝。

三跪九叩的觐见大典行过后,最重要的就是聆听宣示诏书了,大家才知道所拥立的竟是福王朱由崧。

阮大鍼到底还留了一手,不敢叫福王直接改元称尊,只是拥立他监国暂摄王位而已。

这是一个预谋,却很管用,封住了许多反对者的嘴,因为祟祯已经立了太子,城破之前,太子出去,这时下落不明,那才是大明正统的继承者。

监国摄政,只是临时的代理者,只要是皇亲,谁都有资格。

接下去将是发表政要名单了,那是大家关心的事,这当然是事先拟好的。

先行发表的重要人员,其后由他们去物色所属的干员,由皇帝任用。

到底,马士英他们也不敢一手遮天,即使大权独揽,但仍然要顾及一下众议,所以阁部放了史可法,兵部放了姜日广,马士英自己居于副阁。

这也是阮大鍼的袖内乾坤。

虽然监国的朝廷是在金陵一手造成,但是要统辖的国土仍有半壁江山,必须要几个重头人物,深孚众望,才能压得住。

福王已经不是能让大家满意的皇帝了,如果马士英再挂相的话,势非天下大乱不可。

阁部拜了史可法,大家都没话说,兵部放了姜日广,这位老将军以正直忠贞而为天下重,这是谁都无可非议的人选。

马士英自己只居副手的地位,协同史可法组阁,在口碑上,他表示拥立福王,绝非是为己张本,仍是以国事为重。

私底下,他跟一些举足轻重的人作了一次不公开的谈话,尤为恳切。

那是为了说明如何弃潞王而立福王的道理。

他说他也明白潞王比福王能干多了,但是处此非常之际,必须要有非常的方法。

能干的国君虽可有作为,但是一人之才智有限,他未必能每件事都做对,qi书…奇书…齐书他更举例先帝思宗之误而失天下。

所以他拥立较为糊涂的福王,他自己没主见,可以接受重臣们的意见,使大权放于阁部。

阁部不称职,可以更换,监国之君不称职,却是换不掉的,他拥立福王,完全是为了大局,绝无私心。

这番话,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尤其是他推举史可法组阁主政,更显得他的胸襟无私了。

实际上史可法还要督师,还要操持军务,忙得不可开交,那儿有精神来理政,还不一切都由他这位副阁部大人一手包办了。

六部中,礼部尚书放了钱牧斋,这是他一心梦想的官儿,也是酬劳他四下关照的辛劳,当然也是要借用他那点东林遗志的身分。

新君登政后的人事从表面上看来是差强人意的,于是南京城里又充满了一片喜气,似乎更有希望了。

但事实上却不然,因为新阁的人员中一半儿尚可,一半儿太糟,尚可的原想凭着忠心做事,太糟的却是事事碍手碍脚,好官儿尽其在我,不知道互为声气,那批坏蛋们却是朋党相援,串通一气。

相形之下,自然斗不过他们,更糟的是福王根本不明是非,由着马士英那些人把持着呢。

最厉害的一个角色是阮大鍼,他原是顶热中的一个人,福王对他也言听计从了,他要想起来做官现在是没问题了。

可是他很聪明,知道新朝廷中,还有几个讨厌的家伙在,他复出尚未其时,所以他不急着要出来,只是躲在幕后策划。

第一件事就是要想法子,把这些老厌物一个个地挤开,才可以由得他们从心所欲。

要挤开这些人中,第一个受注意的自然是史可法,而且史可法手上有兵,也不可能罢黜他的,唯一的办法是把他弄开去。

那倒不是难事,因为马士英的党翼中有的是骄兵悍将,御兵不足,祸国则有余,他们对争夺势力范围,打击自己人特别感兴趣。

阮大鍼私人下去劝说刘泽清,说史可法在南京,扬州六军无主,正好可以夺过来,只要把他的兵权解了,此公就神气不起来了。

刘泽清是个糊涂蛋,居然听信了,借着史可法反对他们回镇晋封侯爵的事端,兵犯扬州,史可法闻讯,匆匆地赶赴扬州坐镇,接下来的情势也更为险恶了。

李自成攻下了京师,也没能享几天福。

因为他掳了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的爱姬陈圆圆,使吴三桂大为震怒,先前李自成抓了吴三桂老父胁降,吴三桂根本不为所动,装作不闻不问,直到陈圆圆被李自成挟持入后庭的消息传到,他才下令三军缟素发兵,说是要为先帝复仇。

只是他的那些兵守山海关还可以,讨李自成还不足,几阵接触把他给打退了回来。

不过这件事已经使人心振奋,各地纷起义师,都请求加入支援,连南京这边也都在准备配合反攻了。

但是吴三桂却太心急了,他等不及各方面的配合行动,居然擅自作主,向关外的满州人借兵,取道山海关直逼北京。

满州人这时已在关外建国号清,由皇太极的儿子福临即位,定元为顺治,年纪还小,由皇叔多尔衮监国摄政,多尔衮本人是个野心勃勃的政客,也是个雄心勃勃的军人,怎么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呢?

在吴三桂的先锋引导下,满清的骑兵直入中原,李自成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仓惶而窜,但京师却入了满清的掌握。

吴三桂找回陈圆圆,但是满清却没有退回去,他们借口追击李自成,挥兵东进,而且还从关外,源源开进援军来,吴三桂没有力量反对,他明白打败流寇,完全是满州人的力量,满州人要是一退,李自成立刻就会卷土重来,他仍将无以为敌。

清兵痛击流寇,在陕西争持不下,史可法在扬州也不敢轻离,清兵虽还没有进犯扬州,但是他们却占领了李自成窃据的地方,虎视眈眈。

这些局面的险恶对南京的影响却不大,而且还是为之暗暗窃喜,因为这样一来,史可法就不可能回来了。

入阁拜相的四名东阁大学士中,高弘图、姜日广虽是耿耿忠心,但是他们却没有实力,不足以压住马士英,唯一能制住马士英的史可法督师扬州,既要防贼,又要防清,更还要防自己人,忙得他无暇内顾。

他要是个重权争利的,以大军为后盾,硬是开到南京来,大权一把抓,局势或许可以改观。

但他却是个谨守人臣本分,一心都在中兴的忠贞臣子,所以他不会做那种事,却由得那批小人在朝里耀武扬威,毁了一个刚建立起来的朝廷,也毁了民心的寄望,对功过而言,实在是很难说的。

侯朝宗在新君初临的时候,原也抱过一阵子希望的,尤其是看到阁臣中颇有几位东林前辈,这些人若是想用人,他侯朝宗是绝不会被冷落的。

可是等下去,次要的阁员也陆续发表了,仍然没他的分,他的心已凉了,尤其是看到那些发表的官员中,没几个是有作为的,甚至于还有一些不学无术之徒,使他对大局也灰心了。

这些人都是化了银子从马士英那儿钻门路,就混到四五品的前程,官似乎变得不值钱了。

但是说一官易求,却也不尽然,杨龙友是马士英的妹夫,他也干过一任知县,本身也颇有文名,马士英若是真心提拔他,给他一分像样的差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那个贵州佬却在这个地方做起文章了,讲什么内举要避嫌,发表了一个六品礼部主事。

冷衙门中的瘟官,使得杨龙友气白了胡子,还不敢拒绝抱怨,因为他自己知道那位大舅子是什么角色,狠起心来是六亲不认的。

复社的士子们先前还缄默了一段时间,但是到了后来,看他们闹得太不像话,又开始批评了。

但是,现在却没有以前那么自由了,马士英大权在握,是不会对这批人客气的。

有好几个人已经为了出言不慎、惑乱人心等理由被抓了起来,费了好大的力量,甚至于还是由高弘图、姜日广两位东阁大学土据理力争才力保出来,但是很明显的,复社的势力已在消退中。

很多敏感的人,已经不敢再亲近他们了。

宁南侯左良玉虽然被加封为一等侯,但是他不满足,尤其是听说高杰、刘良佐、黄得功等四镇也有晋爵之议,更是光火,居然发了一道檄文,说是要移师金陵来清君侧。

这个消息使得金陵的人为之大大的震动,也使得那些宵小们胆颤心惊,连马士英也紧张起来了,史可法不在南京,谁也抗阻不了左良玉的部队。

那些顾命老臣虽然也认为左良玉清君侧之举有必要,但是却不主张左良玉于此时移师,因为左帅在拒守武昌,是一大屏藩,与史可法在扬州上下相望,把清兵挡在北边,若是上游防务一虚,清兵趁机南渡,则南京定受威胁了。

马士英又一改前貌,重新找到他的妹夫杨龙友,卑词厚礼来找到了侯朝宗,请他写封信去阻止左良玉的轻动,以大局为重,不要闹意气。

一面止息了回镇晋爵之议,一面还答应晋封左良玉为国公……。

朝宗本来不肯多管这个事的,但是想了一下,若是左良玉真的那么干了起来,占便宜的是满州,闹得同归于尽,大家没好处,因此也答应了。

他不但用自己父亲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给左良玉,同时还答应自己亲自跑一趟,面说左侯不要轻举妄动。

那也是出于复社诸友的请求,他们也看出了马士英当势后,复社同仁的危机,目前似乎只有左良玉有力量能制住马士英,大家想到一定要有个人在左侯那儿,南京方面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从左侯那边施加压力,比什么都有效。

如要说动左侯支持一件事,自然是以侯朝宗的影响力最大,于是大家一致请求他跑一趟。

侯朝宗自己也觉得在南京已混不出个名堂了,倒不如在军中去耽一阵子,只要有两次战役,左侯在奏报功勋时带上一笔,请求朝廷委职,那是有求必准的。

他在大家的祝福中走了,香君跟妥娘是含着眼泪送他上路的,离情甚凄,他们都舍不得他走,但是朝宗此去是为了天下安危,她们也为他骄傲。

香君更是寄望殷殷,希望他这一去,能好好的有一番作为,闯个前程出来,他使他们有个美好的未来。

朝宗去后一个月,有封信来,说他已经到了左侯军中,也打消了左侯移师之意,他被任派在军中署理文书,是左侯的亲信幕僚。

这封信使大家安心下来,但是妥娘也看出了其中不妥的地方。

姐儿俩在私下谈话时,妥娘说出了她的看法道:“小妹子,我不是要浇你的冷水,侯相公在左侯军中,恐怕并没有他预想中那么得意。”

“这……不见得吧,左侯对他父亲侯老先生一直是非常尊敬,对他也很器重的。”

“这是不错的,那是做个样子,让人知道左侯是个不忘本的人,以博贤声,左良玉是老粗出身,却又喜功,所以才有这些要名之举。”

“可是左侯不是听了他的劝告,止兵不动了吗?”

“那也是情势所然,左侯只是做个姿态,叫着唬唬人而已,那里会真的动兵,他看看情势不佳,国内的人反对居多,自然就不敢轻动了,何况马士英等人合起来的兵力并不比他弱,打起来也不见得稳操胜算,算算并不划得来。”

“郑姐,你怎么看得出侯相公不太得意呢?”

“因为他只是在幕中处理文书,虽是左侯亲信,却只是私人的班底,那是跟主官同进同退的,没什么前程。”

香君对这些官方人事并无所知,听了郑妥娘的解释后,不禁眉头深锁,想了一下道:

“左大帅这侯爵是世袭的,他手下所领的又是子弟兵,别人夺不掉的,就是做他的私人幕僚也不错的。”

“假如只是混个温饱,自然没问题,其外他就没什么了,掌理文书,又不跟外间直接接触,想藉战争发横财都没机会。”

“侯相公可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他不是个重视金钱的人,也不会去发那种昧心财,可是他的那份工作,既无富贵,又无前程,他那样一个才高志大的人,怎么能安下来呢?”

香君怔住了,妥娘叹口气又道:“再者,我听见湘楚来的人说,左帅年岁渐高,长时期的雄踞一方,渐渐地变得顽固跋扈,他的儿子左梦庚野心既大,却又庸弱无才,这父子俩的前途很不乐观。”

香君笑道:“这倒没什么,能干的人未必就有福气,像不久前登基监国的福王,不就是因糊涂而得福吗?”

郑妥娘神色一庄道:“香君,以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了,现在不比从前了,马士英当权,阮大胡子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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