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风阙-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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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宇文琅琊一想到令人头痛的假设——不,是绝对如龙步云所预料的成真恶梦,几乎要发出哀号。他勉强为自己找了个合理解释,“这是因为我对风裳衣的痞子言行忍无可忍之故,”对!一定是这样!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麽说的。”龙步云意有所指,“倘若风裳衣是个姑娘家,我会以为你爱上她咧。”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宇文琅琊猛然咆哮。
“好好好,当事人觉得无趣,就当我这旁观者多嘴。”龙步云陪著笑脸,尔後凝望著远处云雾缥缈的山麓。“琅琊,你瞧我现在在想什麽?”他的眼光没有从景色间移回宇文琅琊脸上,但仍是问道。
“阎王门?”宇文琅琊没办法给予肯定的答案,因为他不曾见过龙步云笑得如此……忧喜参半。
“我在想人,想你方才口中那名白痴娃娃。”龙步云坦诚道。
“既然想她,何不去寻她?”
“人生之事岂能尽如所愿?她现在躲我都来不及,寻著了又有何差别?我给自己一段期限,只要阎王门之事终结,就算她躲到老鼠洞里,我也非把她揪出来不可。”
“我会尽早查清阎王门的底细,让你早日与她相见。”宇文琅琊承诺。
龙步云摇首,“别把差事及责任全揽在自个儿身上,况且这也不是我麻烦你办事的本意。你不妨将注意力全放在风裳衣身上——”瞧见宇文琅琊皱起眉心,他补充道:“他既然敢自称阎王门的白无常,就必定耳闻或眼见过阎王门的某些人事,从他身上下手总化四处奔波来得有头绪。等会儿晚膳过後到书斋来,我将探子回报的资料交给你,你也好厘清风裳衣话里的真伪。”
“嗯。”
“好,回岸边去了。”龙步云操起船桨。
“等等。”宇文琅琊出声,露出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
“琅琊,怎麽了?师兄弟还有什麽不能说、不能问?!”
宇文琅琊深吸一口气,好奇心终是战胜了难以启齿的顾虑。
[你还没告诉我,那只乞丐鸡到底有没有烤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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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把一个人放在心窝深处时所流露出来的表情,包含著眷恋、想念及酸甜苦辣(奇*书*网。整*理*提*供)交杂的心绪。
这个表情在龙步云脸上显露无遗,只是宇文琅琊没想到,此时此刻只著四月的风裳衣竟以同样的面容伫立在寒夜深更。
敛眉静思的俊逸五官,在想些什麽?
卸除嘻皮笑脸的外在掩饰後,风裳衣孤单得像与世隔绝的落魄人。
“唉……”
这是第几声叹息?薄唇轻呵出的白雾在夜色中犹如昙花一现短暂。
“红豆相思;相思红豆……唉,我又回到寻找你们的最初起点,到底是对是错?”
风裳衣依著栏杆,任凭冷彻心扉的夜风抚过全身。
“今夜,真冷。她是不是又向你吵著要喝红豆汤御寒?”他唇角轻扬,分不清薄雾朦胧下的笑容是苦抑或喜?风裳衣旋身,不经意瞥见檐下的宇文琅琊,爽朗的笑在脸上漾开,连语调也一改哀怨,彷佛方才静伫风中的人不是他。
“嘿,字文弟弟,怎麽站在这里吹风?还是你在找我?”
“你在想谁?”明知道这是风裳衣的私事,宇文琅琊竟脱口而出。
风裳衣倒也乾脆,“白云呀。除了他我还能想谁?“顺便”把他的小妻子红豆拿出来想一想。”
“你爱他,”三个字甫出口,宇文琅琊在心底狠狠教训自己一番。他今天是怎麽了,老是问些白痴问题——难道拜龙步云之赐,害他开始胡思乱想?
“爱呀。”风裳衣回答得理所当然。
“为什麽?”反正蠢问题都开了口,乾脆一古脑问到底了!
“为什麽?”风裳衣重复宇文琅琊的问句,原想傻笑两声蒙混过去,但接触到宇文琅琊等待解惑的眼神,他竟然掏出心底深处的话。“因为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很平凡。”
平凡?宇文琅琊颇意外得到这个答覆,寻常人不都希望自己在爱人眼中占有独一无二的地位,风裳衣为何会恋上一个将他视为平凡的男子?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麽我会爱上一个视我为无物的男人?,别否认,你的脸上就写著这些疑问。”风裳衣笑咪咪地点出宇文琅琊心思,“我这麽说当然是因为我很不平凡罗,不平凡的人对於各方的羡慕眼光都是很反感的,此时遇上一个眼神迥然不同的人,哪还管得著他的性别,便一头栽进“狂恋白云”的坑洞里罗,哈哈。”他笑得毫不谦虚,硬是朝自个儿脸上贴金镶银。
宇文琅琊难得没反讽,一迳瞅著风裳衣看。
风裳衣缓缓收起玩世不恭的笑,“你有一双眼白云很像很像的眼睛。”他的嗓音好轻好轻!杆晕液芟不陡愣纷欤詈檬墙慵さ闷咔仙蹋鞘钡哪悖凵褡罾滟沧钌袼旗端页3;嵛笠晕粗业娜耍撬!?
“可惜我不是。”宇文琅琊心底涌起一股莫名厌恶——厌恶起那位名唤“白云”的男人。“是呀,可惜你不是。”风裳衣望著黑幕笼罩的天际,当中仍有云朵停驻的痕迹,无论昼夜如何替换,无论夜如何深沉,穹苍之上总有白云。“因为,你还肯正眼看我。”
只不过当宇文琅琊明白了他的异能时,还能以这般清亮的眸光看著他吗?
一瞬间,他竟然没有勇气问出口。
或许是他心中早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究竟有何不凡之处,如此害怕世人的目光?”宇文琅琊压根不信风裳衣的说辞,能让风裳衣恐惧如斯的,绝对构不上任何“羡慕眼光”。
难道正如水瑄曾提及,风裳衣他……
“我不能也不敢说。”
气虚的拒绝刚说完,下一刻,风裳衣已经蹦蹦跳跳到宇文琅琊背後。
“宇文弟弟,这是第一次我们两个的对话没有以暴力相向收场耶。”
很明显的,风裳衣在转移话题。
“我累了,今天没精神再扁你一顿,欠揍的话明日请早。”
风裳衣侧著身,脑袋瓜子以怪异的姿势仰望著与他身高相同而更显清瘦的宇文琅琊,开心得像发现天大喜事。“也是第一次,我看到了与白云那麽相似的眼眸……是对著我笑。”原来那样的眸子,笑起来可以这麽魅惑人心。
宇文琅琊未曾自觉的笑意在瞳仁间冻结成冰。
白云、白云、白云、白云、白云——
在风裳衣的每个句子里都缺不了这两个字,此刻听起来竟然如此……刺耳。
刺耳得教人无法忍受!
“你别搞错了对象,我不是你的白云!”宇文琅琊模不透自己越发难捱的怒意,拂袖而去。
※※※
翌日清早,字文琅琊将风裳衣自暖暖被窝里揪出来,只丢给他一句:“收拾包袱,半刻之後离开龙府。”
混沌之间,风裳衣误以为他让人给踢出府邸,直到早膳过後,宇文琅琊牵著两匹骏马在大门外看……呃,瞪著他时,他才知道宇文琅琊辞了龙步云,准备上路继续中断的正事,而他,也得随行。
临行前,水瑄的一番“告诫”,让宇文琅琊的脸色难看了整个晌午。
“二师兄,我不在你们身边时,你可别对风裳衣出手太重,若真要打就打个半残,至少……至少留他全尸。”
当然,水瑄说完这句话之後,头上的伤势加重——因为宇文琅琊直接赏他一个爆栗。唉……小孩子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多讲咧。
至於龙步云只是以探索的眼神打量风裳衣,风裳衣也明白他的意图——龙步云在怀疑他与阎王门的关系。
最後,风裳衣乾脆留下一句“请龙捕头手下留情”的谜团,丢给龙步云去伤脑筋。
“接下来你要从何追查起阎王门的消息?”风裳衣和宇文琅琊在热闹滚滚的市集里,坐在空巷道前的石阶啃馒头。
“这才是我该请教你的。“白无常”,劳烦指点二一。”宇文琅琊明嘲暗讽。
“乾脆咱们两边握手言和,一块吃顿饭,你说这主意如何?”
“很好呀。”宇文琅琊露齿一笑,“由我大师兄作东,饭局就办在牢房里,你说这主意如何?”笑意收敛,回归冰冷。
“我说的是认真话!”
“我也很认真回答你。”
“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罗?”
“没错。”道不同不相为谋。
风裳衣贼兮兮地笑了,“反正没我的帮忙,想探到阎王门的路子,那可是“阿婆产子”——很拚罗。”
“是吗?”宇文琅琊突地举高右手,在风裳衣还搞不清他为何有此一“举”,一只肥嫩圆润,看起来鲜美可口的乳鸽自天际降下,正巧停在宇文琅琊手心。
“那是什么?”风裳衣指著乳鸽脚上系绑的纸卷。
“孤陋寡闻,连信鸽也没见过?”宇文琅琊拆下纸卷,将信鸽丢到风裳衣怀中,让见识浅薄的风裳衣好好认清楚信鸽的长相。
“肥鸽传书?”风裳衣脱口而出,怀中自尊心甚高的信鸽凶狠地啼叫,并啄刺著风裳衣的胸口,抗议风裳衣“人身攻击”。
“这只鸽子不错,留著它一块上路。”宇文琅琊给予信鸽赞赏的眼光。
“我也觉得它不错,万一路上咱们盘缠用尽,它倒不失为果腹的应急佳肴——哎唷!你这只色鸽竟敢咬我胸部?!该死!”风裳衣与肥鸽扭打成一团,凭著“巨大体型”略胜一筹,而宇文琅琊则是趁风裳衣无暇干扰他的同时,快速浏览过纸条。
“以大欺小,你羞也不羞?”宇文琅琊救回被风裳衣咬住肥肚肚的乳鸽顺手将纸条交给风裳衣。“谁说没有你的帮忙就探不到阎王门的路子,大师兄手底的探子本领够让你五体投地。探子回报的纸条上明明白白写著如何与阎王门取得联系。
风裳衣骨碌碌的眼由纸条後抬起来,“你不会想要用那一招吧?”
“没错。”
“对象呢?总有个明确的对象?”
“宇文府郏”
风裳衣弹跳而起,“你疯啦?!你泯灭良心啦?!你禽兽不如啦?!你竟然准备拿自家人的性命为饵,高价聘请阎王门来抄家啊!宇文伯伯、宇文伯母,你们看看自己生出个怎麽样的混蛋——”
宇文琅琊直接以手上仅有的物品——乳鸽,塞进风裳衣大声嚷嚷的嘴。
“我有说过要让阎王门的杀手动宇文府邸任何人一根寒毛吗?我的目的就是诱出阎王门的魑魅来与我谈这笔交易。”宇文琅琊低压嗓门,毕竟他们正处於热闹市集。
风裳衣好不容易才抽出乳鸽,并呸出一嘴的鸟毛。“你以为阎王门的魑魅魍魉都是白痴……虽然有几个的确很像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旦阎王门接下任务,他们砍人头的速度绝不是凭你之力就能阻挡,若接“阎王令”的是其他魑魅魍魉,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万一是阎王或武判官亲自出马,你拿什么去赔自家人的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怕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倒想见识阎王门是否真有这等本事?”宇文琅琊冷然道。
“若真有呢?”风裳衣反问。
他知道阎王和武判官的武艺修为到达何种地步,更知道一旦阎王门接下殂杀任务後不达目的绝不罢手的惯例,与阎王门玩起心理战术?只怕到时候赔上宝贵性命的人是宇文琅琊自己呀!
风裳衣扣住宇文琅琊的手腕,口气严肃认真。“琅琊,不要做出让自己後悔一辈子的决定,那种沉重的内疚感你肩负不起。”
那种积压在胸口,日日夜夜狠狠鞭笞良心;那种破在心口深处,无法治疗又清清楚楚的疼痛……他不准宇文琅琊落得与他相同的煎熬!
不准!
“我的决定若是错误,我不会独留在人世肩负你所谓的“内疚”,我会陪著宇文世家在黄泉路上结伴而行。”宇文琅琊没挣开扣在腕间的五指,仅是字字淡然地吐出。“放开你的手。”
“放手让你去做傻事?!你别想!”风裳衣好不容易复原的右手也一并“巴”上宇文琅琊手腕,像两道牢牢的铁链,缠紧。
有些人很固执,但坚持的是好事;有些人就像粪坑里又臭又硬的顽石,难以说服或改变,通常遇上这类型的人物,风裳衣只会使出两招,一是放任对方去送死,让他乾脆早死早投胎;二是死缠烂打,像条吸血水蛭攀附在对方身上,无所不用其极地从中破坏对方愚蠢举动。
到目前为止,风裳衣向来只动用前头那一项做法,反正空闲时扫扫自家门前雪,要是管起他人屋瓦上的霜,不被领情不打紧,还不定还被冠上个多管闲事的罪名咧!
那你干嘛管起宇文琅琊自找死路的家务事?心底有道声音质问著风裳衣。
欵……因为宇文弟弟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保护他埃保护?!和宇文琅琊的强悍相比,你才是那个比较需要人保护的吧?那道声音又泼来灌顶冷水。
谁说强悍的人就不需要别人保护?风裳衣恶狠狠的顶回去。
真只有这个原因吗?那道声音转为困惑。
当、当然……
真的?困惑加深。
那道声音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