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四]康定禛歌-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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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忽然想到一个地方,那该是十三弟尚未跟他熟识之时会去的地方……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片枫树林,他记得十三弟当时对他说过,他在跟小黑玩……
今夜的月亮虽不圆满,但是很亮,月光洒在那一片本该是翠绿色的枫树叶上,仿若泛着冷光。那年冬天看到的鸟巢如今因为枝叶繁茂、光线灰暗,瞧不明白。在这略显阴森的气氛之中,胤禛一路走到那块当初坐过的大石头处,居然又在这里看到了胤祥。
此刻,十三弟正一手抱着酒坛,半躺在大石头上,双眼好似闪亮成星光,满脸笑容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才好……
瞧着这样的胤祥,胤禛只能无奈地唤了一声,〃十三弟?〃
胤祥半抬起脑袋,循声望向胤禛,闪亮闪亮的眸子定在他身上,脸上的笑容也全都朝着他绽放,〃四哥!〃胤祥抱着酒坛,从石头边蹦了起来,向着胤禛跑来。
胤禛看着他微微晃动的身体,着实有些担忧他摔倒,胤禛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胤祥。胸前的酒坛子碰到了胤禛,胤祥似乎才想起来这么一个存在,他双手捧起酒坛,举到胤禛眼前,〃四哥,喝酒!很好喝!〃
〃……〃看着胤祥星光熠熠的双眸里满满的期待,胤禛接过酒坛,喝了一口。味道不错,质量上佳,真不知道十三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坛美酒。酒香浓郁,停留在口中长久不散。入口甘甜,然而化入喉咙之后,又有一股劲道的辛辣,唇舌之间却好似依旧留有甘甜的滋味,让人忍不住再次品尝一口。胤禛就又喝了第二口。
〃很好喝,是吧、是吧?〃胤禛的举动,胤祥瞧得一清二楚,自己喜欢的宝贝被四哥肯定了,胤祥心中十分高兴,〃刚刚我一个人喝的时候,就想若是四哥也在就好了,四哥定然也会喜欢这酒的!再喝喝,真是好喝呢!〃
在胤祥的殷殷期待之下,胤禛也准备再喝一口,眼前却忽然浮现出皇阿玛的容貌,胤禛动作一顿,再看了看面前喝醉的胤祥,胤禛不由略微黯然。
酒虽好,却不能多喝。
胤禛提着酒坛,牵着胤祥,往阿哥所走。一路上,胤祥跟上次赴太子二哥的桃花宴之后的状况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胤禛便问胤祥,〃你那儿来的酒?〃
〃酒?八哥给的。〃
胤禛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接着问道:〃他为何会给你酒?〃
〃在路上遇到……八哥问我去哪儿,我说去找酒……八哥说等等……后来就给了我这酒……〃
八弟是从哪儿来的如此好酒,又出于什么目的给的胤祥,暂且不想,胤禛又问道:〃你为什么想喝酒?〃
〃唔……难受……觉得喝酒就会不难受了……〃
胤禛心中一紧,〃受欺负了?〃
〃没有。谁敢欺负我,我欺负回去!〃胤祥一直笑容可掬,难得竖起眉毛斗了一次狠,胤禛看得微微好笑。
似乎是想到胤禛的问题,胤祥的笑容却是消减了,〃是看到额娘难受……我看到额娘笑难受……明明额娘是在笑,不知道为什么看了难受……〃
事情涉及到胤祥的额娘敏娘娘,胤禛就不打算继续问了,然而打开了话匣子的胤祥却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额娘给我说她当初进宫的事情,说她选秀时的事情,说了好多皇阿玛的事情……额娘一直是笑着在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听着,看着看着,就觉得心脏闷闷的……后来从额娘那里回来了,想到额娘那样的笑,心里头也还是闷闷的……就想喝酒……〃
胤祥年纪小,无法懂得敏娘娘笑容里的苦涩,然而,他又心思敏感细腻,很容易就能感受到身边亲近之人的情绪波动,所以体会到敏娘娘跟他说那些事情的时候,心里并不是全然高兴的,反而会有一股悲伤。胤祥不明所以,但是会为他额娘感到难受。
胤禛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也有些难受。
皇宫里从来只见新人笑,谁会听得旧人哭?
敏娘娘现在其实还是很受宠爱的。可是,她本入宫晚、资历浅,能获得皇阿玛的宠爱,年纪轻是最大优势,然而,新入宫的秀女们,当是会比她更加年轻而……貌美了……
敏娘娘还能有十三弟为她难受,而他自己呢?
三年的选秀,并不是只此一次,他还将会经历多少次选秀,又会看到多少美丽的女子被迎入皇阿玛的后宫……
23相似之人
如今后宫无主,就连作为副后的皇贵妃也没有,既然荣妃和德妃想要给她们的儿子挑选福晋,康熙便将此次选秀安排让她俩共同负责。事情既定,荣妃和德妃亦很尽责,选秀之事便一步一步开展起来。荼蘼花开的时候,今次初步挑选出来的秀女已经在储秀宫学习宫内规矩了。
春日将尽,天气已然热了起来。胤祥正是好动的年纪,坐着读书的时候,倒还算是老实,只要身子离开了板凳,便是动个不停。这会儿,只是刚刚下学片刻,他就已经出了满头的大汗。
晶莹的汗珠衬得胤祥的眼珠越发水溜晶亮,〃四哥,我们去储秀宫看看吧!〃
胤禛淡淡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并不是疑问,或是反问,而真是简单的平述。
〃我想去瞧瞧,秀女啊,选秀啊,想去瞧瞧是什么样儿的。〃
看着胤祥充满疑惑而不解的眼神,想到那夜他醉后说的〃难受〃,胤禛明白他对于选秀的在意。
不过,十三弟去储秀宫那边看看是没什么,若是他去,难免惹人误会,生出事端……皇阿玛那边……
胤禛不动神色地看了眼身后跟着的苏培盛,又瞧了瞧眼光贼溜溜的胤祥,对着胤祥微微颔首。看十三弟这眼神,若是他不跟去,十三弟也会自己偷偷跑去储秀宫吧。
胤祥见到胤禛同意,立刻双眼放光,拉着胤禛就要往储秀宫跑。
若不是十三弟年纪尚小,瞧他现在这个劲头,他还要误以为十三弟是好色之徒呢……〃急什么?保持阿哥的形象,别去了储秀宫,让旁人笑话。〃
〃是、是,〃胤祥冲着胤禛笑着应道,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平缓多少,〃四哥,快走吧,热死了,看完了,咱们快些回去泡水,凉快!〃
胤禛哑然失笑。十三弟到底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是他自己想多了。
〃咦?〃路上,胤祥忽然发出一声惊叹,他看了看胤禛,然后又将视线转了回去,望向远方一处所在。胤禛顺着胤祥的视线看过去,那边有位女子走过,后面跟有两位宫女和两名太监。从那女子的穿着打扮看来,她应当不是此次待选的秀女,而是后宫中的妃嫔。
胤祥看了那名女子半晌之后,又转过头来,看向胤禛,〃她长得好像……〃胤祥说到这里,突然看到胤禛似乎是瞪了他一眼,虽然可以说只是普通地看了一眼,但胤祥就是感觉到,四哥是在瞪他,胤祥福至心灵,再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德额娘。〃
〃走吧,〃胤禛似乎是不打算理会这茬儿,〃还没到储秀宫,看到你想看的。〃
胤祥跟着胤禛往前走,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头望了一眼那边远去的女子的背影。
居然会有女人看起来那么像四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这件事震到了,去了储秀宫,见到了几位秀女,胤祥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先前对于选秀的模糊概念依旧是模糊的。
胤祥模糊,当然有人不模糊。
秀女们住进储秀宫没有多久,康熙的案头上就出现了一位秀女的家世与性格介绍:乌喇那拉氏,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今年十四岁,为人温和谦恭。
这是德妃为胤禛挑选的嫡福晋。
此女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似乎都是胤禛嫡福晋的适当人选。德妃选中此女,定然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德妃早早地将选定之人给他呈上来,或许也是怕错失此女,毕竟此次还可能要为太子、三阿哥和五阿哥选福晋。而皇太后和荣妃那边尽管尚未有何消息,恐怕也是在仔细斟酌筛选。
不过,太快了,真是……太快了……难道他就要下旨为那个孩子指婚了吗?然后,给他封府,为他主婚,看他儿女成群……
〃传四阿哥过来……〃此刻,他十分想要见到那个孩子,然而,见到之后会如何呢?
〃喳。〃梁九功应道。
〃不、不用传了……〃康熙想要叹息,自从擒住鳌拜,平定三番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迟疑不决了。〃更衣。〃康熙准备去外面转转,或者说是透透气。他没有坐龙撵,没有带众多侍从,就让梁九功跟着,一个人踱步出了乾清宫。
此时为黄昏,天色将暗而未暗,暧昧不明。
尽管换了常服,但康熙的服色依然是明黄,巡查的侍卫碰到他,全部跪下行礼。康熙准了他们起身,然后向着较为僻静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康熙视而不见,毫不停留地大步向前走,却也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忽而,康熙的视线锁住了目标。竟是在此偶遇那个孩子?再定睛一看,却是一位女子。康熙顿感失望,但又生出微微的好奇。瞧那女子的装扮,当是他的妃子之一,为何先前对此人全无印象?
康熙走向了那位浅行的女子。
女子年约双十,见到康熙,十分惊讶,给他行礼的姿态显得略微慌乱,〃臣妾王珍参见皇上。〃
是位汉人。难怪没有印象。
不过,这女子不仅容貌与那个孩子相似,连名字都是音同,倒也真巧……
康熙免了王氏的礼,略略询问了几句,得知王氏春天时患了病,现在病体初愈,太医嘱咐她多出门活动,晒晒太阳。康熙听闻此言,当场赏赐王氏若干名贵药材补品。王氏感恩戴德地道谢。
初看时感觉有八分像是那个孩子,近瞧其实只是容貌五分相似,气质三分类同,而这么相处片刻,却是只剩下那一丝初见时自身感受到的〃像是〃罢了。
对此,康熙倒是没有感到失望,毕竟一个是少年,一位是女子,最根本的一点儿就完全对立。哪怕再出现一名八分相像的少年,相处之后,怕是也会觉得两人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吧……
哪里是那么容易遇到一个这样的人的……
〃四哥,你快看,小黑的宝宝!〃
只是听到〃四哥〃二字,康熙的心脏便不由〃砰砰〃跳了起来,那个孩子就在附近?
24挑明
这日,胤祥从敏娘娘那里出来,便顺道来到枫树林,看看他的老朋友〃小黑〃。胤祥惊喜地发现,鸟巢里面出现了两个鸟蛋。小黑要当阿玛了!胤祥十分激动,好似是他要当阿玛一般,胤祥立刻跑到阿哥所胤禛的住所,将他的四哥给拉了过来。一路上,胤祥还一直向胤禛讲述他曾经同小黑经历过的岁月,表达着他的喜悦之情。
这会儿,两人来到枫树林,胤祥依然是兴高采烈地向胤禛表述着,〃小黑当阿玛了,小黑有宝宝了!〃
胤禛凭借着记忆的方向,抬头看向树叶繁茂的枝桠,根本瞧不出那年冬天看到的鸟巢在哪里。不过,就算看到了鸟巢又能如何?〃你让我怎么看?〃难道十三弟指望他透过层层树叶,再穿透鸟巢,看到里面的小鸟吗?
〃四哥,你等等,我去将小黑一家带过来!〃胤祥说罢,也不等胤禛应答,就〃蹭〃地一下,窜上了他们身旁的一棵大树……此树并不在刚才胤禛看过去的那个方向。现在,胤禛也不关心鸟巢所在的方位问题,他看到胤祥不一会儿就爬上去几丈高,瞧他干劲十足,也不好再叫他下来,只能站在树下紧盯着胤祥,以防万一胤祥掉下来,他还能接着他。
胤祥上树、下树十分顺利,而且,他还真的带下来一个鸟巢。
〃四哥,你快看,小黑的宝宝!〃
鸟巢里面的两只小鸟似乎是对胤祥的声音有反应,应声都看向了胤禛,四只眼睛都清澈透亮,十分漂亮。胤禛见了,不由看向胤祥,此刻,胤祥也是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胤禛。六只晶亮的眼睛连成一片,倒是不错的光景。不过,胤禛又看向两只小鸟儿旁边的两颗白色的鸟蛋,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一个问题:十三弟说的宝宝,是鸟蛋,而不是小鸟儿。
虽然小鸟儿没有什么看头,但是显然,鸟蛋更没有看头。
〃嗯,长得不错。〃对着胤祥殷切的眼神,胤禛十分淡定地如此评价两个鸟蛋。
胤祥脸上乐开了花,他轻柔地摸了摸两个鸟蛋,附和着胤禛的言论,〃它们两个长大后,肯定像它们的阿玛一样能干!〃
其中一只鸟儿闻言,啄了啄胤祥的手,胤祥嘻嘻笑着又摸了摸那只羽翼全黑的小鸟儿,这只大概就是胤祥口中的〃小黑〃了,一人一鸟看起来,还真像是朋友。
〃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胤禛回望过去,竟是看到了康熙。
康熙看了看胤禛,又将视线移到胤祥那边,〃十三阿哥长大后,也当像你的阿玛一样能干。〃康熙微微笑着说道。
〃皇阿玛!〃胤祥发现康熙之时,就眼露欣喜,听到康熙如此说,更是激动万分。仿若就要端着鸟巢扑向康熙了。
〃儿臣胤禛给皇阿玛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