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第16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进他的衣服内,拿出来看,却是一个钱包,厚厚的有一大叠银纸。
「是怎么回事?」唐行之问。
「你遇见扒手了。这里的扒手很猖獗,专门割开别人的衣衫,把金钱塞进你袋中,令人防不胜防。」
「呵,」唐行之恍然大悟:「这里的扒手不是窃取别人的钱财,而是把钱财硬放进别人袋中。」
两人继续向前行,有一个小童叫道:「晚报、晚报!」宋天买了一份晚报观看,不禁摇了摇头:「世风日下,盗贼如毛。」
「怎么啦?」唐行之向他手中的报纸望去,只见首页大字标题,便是「悍匪入屋行劫,牵涉金额达一千万元」。细看内容,原来有三个悍匪闯入一户人家,将户主捆缚,把早就预备好的一大箱钞票,足有一千万元,抬进户主家中,然后乘车逸走,户主在毫无反抗的情形下,硬生生接下这一大箱钞票。那女主人事后哭得死去活来。眼看今生今世也无法摆脱这批金钱,令他们十分伤心。唐行之觉得奇怪:「你们人人都这么怕金钱,是怎么回事?」
「是的,我们有了金钱,并无多大用途,每人每月所赚的钱,不论怎样挥霍,都用不去,所以太多的钱反而令我们觉得累赘,毫无用途,而且钱一多,令人遍身铜臭,十分讨厌。」
他们再到处逛逛,所见之事,每令唐行之觉得十分意外。
晚上,宋天和唐行之一同赴乞丐的约会。由于路程较远,他们雇了一辆虎车前往,那车子由两只老虎拖著,一个小老人驾驶,老虎奔跑十分快速,风驰电掣,不久来到一个美丽的房子面前,四周有湖水围绕,由数道曲桥通过,景色优美如画。
唐行之心想:「要是能在这种地方终老,真不错。」
乞丐奔出桥头相迎,把他们引进屋中。屋内装饰华贵而舒畅,与宋天的家又自不同。
乞丐先把女儿的照相册给唐行之观看。第一页是一个老太婆。乞丐道:「这就是小女刚出世的样子。」
唐行之心想:「这个就是你女儿,要我娶为妻子,可不大对胃口。」
表面上不说什么,把相册一页页翻下去。至第十页,照片上水仙的皱纹早已消失,变成一个丰满的女人,相片下面注著十六岁。
「这是她十六岁的样子,很多女人在这个年纪都已结婚,在享受人生的快乐了。但她不愿,定要等待一个对她合适的人。」乞丐微微喟叹。
唐行之把相册继续翻下去,只见水仙愈来愈漂亮。到二十岁时,身体苗条而又美丽。到二十五岁时,更是如花盛放,一双如水般的眼睛令人著迷,与初出世时判若两人。
「这就是小女今天的样子了,和真人比较一下,看看怎样?」乞丐笑著说,原来这时水仙已出来见客。
唐行之抬头一看,十分惊诧。水仙的照片已够漂亮了,可是比起真人还是有所不如。真人另有一种活泼明艳的神态,笔墨难以形容。
水仙见了唐行之,也是十分惊讶。「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唐行之道:「我们以前并没见过面。」
「有的,」水仙脸上一红,道:「我想起来了。是昨天晚中,在我的梦中,当时我在花园中种花,有个人在花园外偷看,我招手叫他过来,他就过来了,我们谈得很投契,后来他说要回去,我要留住他,他不肯;我一拉,他就消失了。醒来是一个梦。想不到今天就见到你面,你和他真相像。」
「这真是缘份呀。」宋天插口道:「你瞧人还未到,已经先在梦中认识了。」
水仙低下了头,乞丐更是笑不拢嘴,偷眼看女儿,见她眉间带著笑意,是千肯万肯的样子,便对水仙道:「你去瞧妈妈预备的菜好了没有?」
水仙应诺去了,乞丐问唐行之道:「你对小女的观感怎样,还满意吗?」
唐行之做梦也想不到能与这样一个美女匹配,现在,就算用刀子指著他,也不会说个「不」字。口上说道:「只怕配不起令爱。」
「什么话:这样你是答应了?哈,妈妈,大家来庆祝一下。」乞丐兴奋她笑著,把厨房中的妻子和女儿拉出来。他的妻子在四五十岁左右,还未到开始转「泄的阶段。乞丐开了一瓶上好的美酒,一人斟了一杯,一同祝饮,水仙也陪著乾杯,唐行之目不转睛的瞧著她,只觉得愈瞧愈可爱。水仙偶然也把目光射过来,甜甜她笑著。
饭后,宋天辞行,唐行之也要辞去。宋天笑道:「你还要去哪里,你今晚要做新郎哥啦。」
「这样快?」唐行之问。
「不快,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男女双方一议定了就成婚,不必有什么繁文褥节。」宋天解释。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你还要准备什么?只要准备怎样讨好新娘子就行了。」
宋天辞去之后,乞丐和妻子也说有事要去探看一个亲戚,分明是把房子留给唐行之和水仙。唐行之十分感激,嘴上却不知该怎么说。
乞丐的妻子临行,在唐行之脸上亲吻一下说:「我的女儿不大懂事,你要多体谅点呵。」说完才微笑离去。
把门关上,水仙与唐行之相视而笑。水仙忽然低下头,跑进房中去。这是强烈的暗示,唐行之当然能够领会,便追进房中。
水仙斜躺在床上,因曾经奔跑过,呼吸比较急促,胸脯一上一下起伏著。唐行之过来坐在她的旁边。水仙畏羞,两手掩住眼睛。这给唐行之一个更好的机会,他俯下身子去吻她的樱唇,水仙的胸脯起伏得更加剧烈。
唐行之把手放在她身上,水仙剧烈头抖了一下。这更显示她是个未有经验的女子。
唐行之心情如沸,急不及待把新娘子的衣衫卸下。
可是也就在这时侯,唐行之惊异地大叫了一声。
「怎么啦?」水仙把遮蔽眼睛的两手拿开。
「你原来不是一个女人?」唐行之道。
「谁说我不是女人?」
「你分明是一个男人。」
「这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地方认为我是男人?」
「你长得和我一样,还不是男人?」唐行之怒气冲冲地把自己衣裳脱掉,表示与水仙并无分别。
那知水仙却惊讶道:「阿呀,原来你不是男人。」
「谁说我不是男人?」唐行之怒吼。
「你长得和我一样,就表示不是男人。」
「这里的『女人』都是和你一样的?」唐行之蓦然想起这里的世界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是呵,我是女人,为什么你也是女人?」水仙万分失望道。
「唉,我明白了。」唐行之慨叹道:「你们这里所谓女人,在生理上其实是男人:这里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女人。如果我要结婚,一定要找个男人才行。」
「我不懂你说什么。」水仙莫名其妙。
「让我对你解释,我是另一个地方来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在我那地方,男人长得都像我一样,也像你一样,女人却是另一个样子。」
「我不信,你胡说八道。」水仙掩住两只耳朵,不欲倾听。
「不信也没有法子。」唐行之两手一摊道:「睡吧,我们这一双假凤虚凰还能做什么?」
他倒头便睡,水仙在枕畔一直哭泣,后来哭得困倦,也睡著了。第二天,唐行之醒来,却不见水仙。正想叫喊,忽然人声吵杂,水仙哭哭啼啼的把她父母亲以及几个邻人带了进来。
「这人是个骗婚的,他是个假男人。」水仙指著唐行之道。
「我们最恨骗婚的人。」那些邻人咆哮道:「把他送到医院改造去。」
他们声势汹汹把唐行之用绳索缚牢。只有水仙的父亲对唐行之比较客气,说道:「大善长,暂时委屈你一下,其实他们也是为你设想,只要把你改成真正的『男人』后,你便可以和水仙结婚,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唐行之明白他嘴里所说的「真正男人」,其实就是「女人」。急忙叫道:「不,我不要换性,我和你们不同,我是另一个地方来的人,你们不要强迫我……」
他愈急,别人愈觉得他语无论次。召来几辆虎车,浩浩荡荡把他押到医院中去。医院只是一间比普通房子略大的屋宇,一个女人替他登记了,送进手术室中。手术室的墙壁挂满斧头、剪刀、铲子……等工具,与其说是一个手术室,不如说更像一个屠房。唐行之大声叫嚷,旁人不管,把他推到手术床上,将两手和两脚分别锁在四个铁环内。
唐行之还想说什么,有个女医生手捧一条赤色的小蛇,上前来对他微笑道:「不用害怕,这是麻醉天使。」
她玩弄著那赤色小蛇如玩具一般。唐行之吃惊地注视著她,不知她要作什么。那赤色小蛇突然扑向唐行之的手臂,咬了他一口,唐行之只觉全身麻痒,痒得他哈哈大笑,一会儿全身松弛,已睡著了,原来这是他们的麻醉剂。
唐行之昏昏迷迷的过了不知多久,醒来时已躺在另一个病房中,手脚也不再有束缚,一个女护士在旁边对他微笑。
「你终于醒来了。」她道:「恭喜你,手术已经成功。」
「什么手术?」唐行之如梦初醒。
「就是矫正手术,把你变成真正的『男人』。」
唐行之大吃一惊,在自己身体上抚摸一下,暗暗叫苦,原来已变成了一个女人。
「岂有此理,你们真岂有此理。」他大骂。
「你何必这样恼怒,做一个『男人』,更能享受人生的情趣,慢慢你就知道了。」女护士微笑道。
正说话间,水仙来探看他。她笑得很甜,在他脸上亲吻一下:「从今以后,我们可以做真正的夫妇,不再是假凤虚凰啦。」唐行之感到啼笑皆非。
于是他被接回水仙家中。水仙的父母以盛宴款待他,欢迎他归来。唐行之见他们盛意拳拳,怒气渐消。心想他们毕竟是好意,不过彼此观念不同,所以引起误会罢了。
这晚再次洞房,唐行之觉得十分忸怩,第一次尝到做女人的感受。
然而由这一种切身体会,使他马上领略到女人性格的许多成因。不禁想:如果人人都有机会同时尝试两性的生活,一定能减少许多偏见。无论如何,这晚过后,唐行之觉得生理上的改变,并不如他想像的是一件苦事,他与水仙开始过著如胶如漆的婚姻生活。
唐行之在这个地方住下来,渐能适应当地的生活。觉得在该处终老并没有什么不好。唯一令他担心的是当年岁增长时,他自己愈变愈老,而水仙却愈变愈小,分别向两个极端发展,将来不知如何处置。
但他绝料不到的另一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几个月后,他的生理竟有了变化,肚子隆然胀大起来。
他心里暗惊:我的身体构造已与女人相同,难道有了孩子?转念一想,当地人是不生孩子的,孩子是从地下诞生出来,这样才稍为安心一些。医生替他检查,无法证实是什么「病状」,又过了二三个月,唐行之由身体内的感受,断定那确是一个孩子。他开始了解到,由于他的血液不同,是另一处地方来的人,那个地方习惯是女人怀孕,所以他也怀孕,天公地道。
他把这情况对水仙说明,水仙先是不信,后来大惊,把消息对父亲说了。父亲马上把几个名医请来会诊,诊后,医生也皱眉头,认为肚内有「生物」之说,难以入信。
这消息轰动远近,人们把唐行之当怪物看待。再一次把他缚在手术室中,观察他身体的变化。唐行之动也不能动,苦不堪言。每天不但有十多个医生护士来巡视,还有一批批的中学生、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参观这个「怪物」。这还不算,他的肚子胀得半天高,好不骇人,他从来没见过孕妇的肚子有那样大的,足供一个成年人藏在里面。
好不容易,挨过几个月,他要临盆了。诞儿前的阵痛,令他死去活来,里面的孩子像擂鼓一般,挣扎著要出世。
花了不知多少气力,孩子的头总算钻出来了,是一个有胡子的老人,他的身体也渐渐脱出「母体」。医生把这巨大的婴儿捧给「母亲」观看。唐行之一瞧,赫然是他的父亲唐智,唐智的嘴巴微微启动,接著张口大哭,并不认出他是唐行之。唐行之大惊之余,又因过度疲乏,昏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只听人声吵杂,自己不再躺在床上,而是被缚在一条铁柱上,下面布满柴薪。四周的人们大叫:「烧死他,烧死他!」「这是一个不祥的怪物!」「哪有人体内能生产人的道理……」
那些人一面说,一面点火。唐行之这才知道,别人把他当怪物看待,要将之处死。在人丛中,他望见水仙。她满脸泪痕,却爱莫能助。
唐行之自辩道:「我不是怪物,我是从另一处来的人,你们没到过我的家乡,所以才有偏见……」
但谁会听他的辩白?一片喧闹声盖过他的声音。不久,柴堆生出烈火,熊熊烧上来,人们高声欢呼,诅咒这怪物快点上天,不要留在人间。唐行之急怒交加,拚命挣扎下,蓦然觉得自己离开了那铁柱,灵魂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