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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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滚。〃马明说,〃我家又不是地主,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吃闲饭吗?〃马明说完转身欲走,刚跨出去一步又停了下来。
〃我家倒是还需要一个洗衣劈柴的,你们谁愿意?〃
〃我愿意,我也愿意……〃几个姑娘纷纷举手表示愿意。
这个时候,马明突然劈开大腿,掐着腰说:〃愿意的就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我数一二三,谁先钻过去,我就留下谁。〃
几个姑娘们彼此看了看,似乎想从各自的眼神里找到一种抗拒的力量。然而,她们却在短暂的一瞬间里达成了另外一种默契…那就是一窝蜂地向马明的裤裆下冲去。
〃一个一个来,慢点,慢点。〃马明笑得很开心,像是一个孩童正在做着一个有趣的游戏。
几个姑娘在马明的身前你推我我推你,彼此各不相让。终究还是依次从马明的裤裆底下钻了过去。
三十年前,马明裤裆下的这个游戏改变了一个女孩的命运。
有一个姑娘没有钻马明的裤裆,而是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马明。马明被她的眼神震住了,她没有想到一个姑娘的眼神,竟然会让他心生恐惧。
这个姑娘叫四丫头,穿着一身破旧的红衣服,身材瘦小。
马明问她:〃你怎么不钻?你不想有个安身之地吗?〃
〃不。〃四丫头斩钉截铁地说,〃我宁可饿死也不钻你裤裆。钻了你裤裆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我想象不到当时马明是出于对四丫头眼神的恐惧,还是人性的回光返照。总之,他收留了她。
马明说:〃你有骨气,你跟我走吧!〃
临走时马明冲其他几个姑娘说:〃你们不配做人,狗才钻人裤裆呐!我家不养狗,你们走吧!〃
就这样,两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跟着马明走进了她们的安身之处。当她们跨过马大天家的门槛时,有一群黑色的鸟飞了进来。它们在陈三娘和四丫头的头顶盘旋了片刻,便落在院子里。她们俩看着那群黑鸟,一脸的茫然。
〃黑鸟闻到了死人味,老东西离死不远啦!〃马明说。
陈三娘和四丫头走进马家的那一年,马大天得了一场怪病。
马大天的全身长满了红色的脓疮,奇痒难忍。每当他抓挠过后,都有黄色的脓水流出来,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然而,怪病并没有让马大天卧床不起,他依然每天早早地起床走进莲花村的山林里。一批外地的工匠正起早贪黑地为马大天打造坟墓,这也是马大天临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工匠们说马大天的坟墓比他们住的房子都好。按照马大天的意愿,他的坟墓是由一座石庙和一个墓室组成。
马大天说他死后,石庙能让他的魂魄常回阳间看看,他不想长眠于地下。他认定庙宇是鬼魂往返阴阳两界的一条通道。
陈三娘跟在马明的身后,向马大天的厢房走。她听见一阵痛苦的嚎叫声之后,问马明:〃谁在叫?他叫什么?〃
〃我爹。〃马明漫不经心地说,〃他快死了!人要死了才这样叫呐!他迟早把小鬼招来。小鬼一来这里就安静啦!〃
马大天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恶臭,陈三娘走进房间的第一眼,就看见马大天赤身裸体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体。黄色的脓毒混合着红色的血水从红疮里流出来。
二十岁那一年的陈三娘,第一次见识了男人的身体竟然是如此地丑陋。她本能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叫什么?叫什么?〃马明回头冲陈三娘喊,〃还不快去端盐水盆。〃
〃盐水盆?在哪?〃
〃床底下。〃马明靠在门上很不耐烦地说。
陈三娘从床底下抽出一个铜盆,里边的水污浊不堪。陈三娘闻到了一股咸咸的味道,然后问:〃这是盐水,你让我端它干什么?〃陈三娘很疑惑。
〃擦身。用盐水给他擦身。他喜欢这样。〃马明吩咐道。
陈三娘茫然了!或者说她感到无比的困惑。她想不通,作为儿子的马明,为什么要往自己爹的伤口上撒盐呢?陈三娘心说:好歹那是你爹,你往自己爹的伤口上撒盐,你就不怕遭雷劈么?
〃痒死我啦!痒死我啦!〃马大天痛苦地抓挠着,指甲已经进了疮口里。
〃你这丫头还愣着干什么?等我扒了你的皮么?〃
陈三娘第一次听见马大天的声音,马大天跟陈三娘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快点,快点给他擦身。〃马明抱着膀子倚门说,〃你以后伺候她可得利落点,要不然他会扒了你的皮的。〃
陈三娘伸手从铜盆里捞出一块泛黄的破布。心里想,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天底下竟然还有往自己伤口上撒盐的人?
她拿着被盐水浸透的破布,在马大天长满脓疮的身体上游走。然而,令她感到惊奇的是,马大天并没有痛苦地叫喊,而是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痛就喊出来吧!〃陈三娘说,〃盐是吃的,你身上的脓疮也喜欢吃盐吗?〃
马大天嘴里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应承到:〃吃,吃…使劲吃…喂饱它们,我…我就不难受啦!〃
陈三娘不知道马大天在说什么,她更不想去揣测。她突然对浑身长满了脓疮的马大天产生出一种深深的厌恶。
马大天的生命在陈三娘的诅咒下一点一点地耗尽。后来陈三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口大缸,把盐用热水熬好注入那口缸里,是她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然后叫醒马大天。
那个时候的马大天,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全身抓挠。他一边抓挠一边在陈三娘的面前脱衣服,脱得一丝不挂之后便吩咐陈三娘把他抱进那口盐水缸里。然后陈三娘便会捂起耳朵,因为她讨厌马大天的那声嚎叫。
陈三娘说马大天泡在盐水缸里时就像一头死猪。
〃死猪才不怕热水烫呢!〃陈三娘说,〃这老不死的还是不是人?他怎么就不知道疼?〃陈三娘坐在门槛上跟出来梳头的四丫头说,〃你说我天天伺候他,会不会被传染?我可不想得怪病。〃
〃不会。〃四丫头挨着陈三娘坐了下来,神秘地说,〃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么?〃
〃不知道。〃陈三娘摇头。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四丫头说,〃我是听我奶奶说的。〃
〃什么病?〃陈三娘问。
〃鬼毒病。〃四丫头压低了声音说,〃我奶奶说凡是得这病的都不是好人,好人才不会得这病呢。〃四丫头指着盐水缸里的马大天说,〃你看他身上的红疮,一块挨着一块。我奶奶说那些红疮是小鬼变的,被小鬼缠上的人还有活路么?〃四丫头最后说,〃老东西离死不远啦!〃她说这句话时,眼神里放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马大天身上的红疮被盐水浸泡之后开始膨胀,像一个个滚圆的肉瘤。他从盐水缸里出来之后指着他身上的红疮说:〃三娘你看,它们吃饱啦!它们吃饱了就不祸害我啦!〃
〃你不疼吗?用盐水浸泡伤口,你怎么不喊疼呢?〃陈三娘拿起一块干布,轻轻地给马大天擦拭身体时说,〃我看你那表情倒是觉得很舒服一样,还在那里‘哦哦哦‘地叫呢!〃
马大天突然笑了,他笑得很无力,但他笑时的表情足够邪。马大天用眼睛打量着陈三娘饱满的身体,说:〃三娘你也知道人舒服时会叫吗?〃马大天突然抓住陈三娘的手放在了他的裤裆上,说:〃擦擦这里,这里可是我的命根子。〃
陈三娘再一次听见从马大天嘴里发出的怪异的叫声。她无法逃避马大天的命根子带给她的视觉冲击。她心想,男人的命根子怎么这么丑?怎么是红色的?难怪老东西的尿也是红色的。
陈三娘走进马家的一个月之后,马大天开始尿血,身上的疮口开始大面积的溃烂。马大天再也不能走进盐水缸了,他只能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而马明却站在自家的房顶,看着远方。他每天都会爬上自家的房顶,望着远处发呆。自从他收留了陈三娘和四丫头,他便再也没有走进马大天的房间。
〃你爹都要死了,你怎么也不去看看他?你不难过吗?〃陈三娘说。
〃他死了,我不是还活着么?〃马明漫不经心地说,〃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我为什么要难过呢?〃
〃你每天站在房顶看什么?〃陈三娘不屑地说,〃四面全是大山有什么好看的?〃
〃外面的世界。〃马明突然激动地问陈三娘,〃三娘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吗?〃
我只能说陈三娘她们的逃难路线并不曲折,她们沿着河畔绕过几座大山,最后来到了莲花村。马明见陈三娘沉默不语,神情黯淡了下去。他喃喃自语:〃问你也是白问,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呢?连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陈三娘后来说了一句令马明无法理解的话:〃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除了荒山、泥潭,就是沼泽,还有该死的莲花村。〃
一群黑鸟儿是在一个闷雷声声的清晨飞进马家的。然而,这次它们没有落在院子里,而是直接飞进了马大天的厢房。人们对这一事件都是匪夷所思的,后来他们在向我说起这一幕时都会提到一个恐怖的字眼…死神。
〃要说也真是邪门,还第一次看见有成群结对的黑鸟飞进谁家的。〃
黑鸟儿在莲花村人的眼里是不吉利的象征。黑鸟儿全身黑色,以动物或人的尸体为食。人们说黑鸟儿的嗅觉异常灵敏,它们能闻到死人味。那时候的莲花村人往往都是根据黑鸟何时降临来判断一个人的死亡时间。黑鸟儿落入谁家,这一家便会人心惶惶地喧闹起来…棺材、寿衣、冥纸等等便会早早地准备好,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马大天却是一个例外。黑鸟儿再一次降临马家时,陈三娘和四丫头第一次跨进马家的门槛。当黑鸟儿在莲花村的上空盘旋时,人们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特殊的表情,有惶恐,也有期盼。几只黑鸟儿一头扎进马家的院子里,莲花村突然热闹了起来,不时地可以听到有人大声喊叫和窃窃私语。
〃马家,果然是马家。马大天离死不远啦!黑鸟儿落到马家啦!马大天离死不远啦!〃
也有的人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便跟着议论起来,〃哎!这老东西终于要蹬腿啦!他早就应该死,这老东西做过孽啊!〃
马家在莲花村是富贵的象征,莲花村人说马家的狗都比他们吃得好。马大天在世时,人们对马家的评价都是模棱两可的,大多数选择的都是一种胆怯的沉默。
人们说马大天家的粮食都是外地人从千里之外用马车给他运过来的,临走时外地人会从马大天的手里拿走几盏精致的〃灯〃。后来人们说那些灯都是马大天用人皮做的。
马大天并没有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在黑鸟儿降临之后的几天内去见阎王。这大大地出乎了莲花村人的预料。
〃这老东西怎么就没死呢?黑鸟儿都降临了,为什么死神还没有降临呢?〃莲花村人惶惶不安地互问着,都想在别人的脸上寻找一个合理的答案。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莲花村人喜欢把一件事弄得神秘起来,进而填补心灵上的空虚。他们往往把一切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都同老天联系在一起,所有他们不能理解的事情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天意。
以至于后来黑鸟儿又一次降临并飞进马大天的厢房时,莲花村人似乎麻木了,他们不知道这次是否又是老天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那个清晨除了几声闷雷,莲花村比以往要安静很多,仿佛所有的人都在屏息静气地等着从马大天家发出来的声响,哪怕是一声啼哭。
那个清晨死神果然降临了!
尽管如此,莲花村人又衍生出一种新的抱怨。因为他们没有亲眼目睹马大天的死亡。
〃哎!真可惜,没有看见这老东西死时是个什么样!〃人们纷纷表示遗憾。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准确地说出马大天的死亡时间。
陈三娘只记得那个清晨,马大天回光返照了。马大天已经自己穿好了寿衣在房间里走动着。
陈三娘在二十岁的那一年,还无法理解回光返照带给马大天的神奇力量。她对人在临死之前出现的这一正常现象并不陌生。然而,临死之人还能下床走动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此时马大天带给陈三娘的,除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之外,更有一种难言的喜悦直逼陈三娘的心灵。
〃你怎么能走了?你的病好了吗?〃陈三娘当时明明想说,〃你活着也是遭罪,你怎么就是不肯死呢?〃话到嘴边,还是被她收了回去。
她突然想到,如果没有马大天,她现在也许还奔波在逃难的路上;如果没有马大天,他马明也不会收留自己;没有马大天,她就不会认识马明,更不会在二十岁那一年的夏天走进马明的房间,也不会体验到男女之事给她带来的那种美妙的感觉了!
〃骚货。〃马大天的声音依旧无力,〃连你也希望我死么?真后悔没扒了你的皮。〃
〃你后悔又有什么用呢?〃陈三娘说,〃我每次给你擦身,你都让我摸你那里,难道你就不骚么?〃陈三娘的话让马大天的脸上泛起一团悲哀的神色。马大天突然想起了他的从前,想起了曾被他压在身子底下的那些女人们。他仿佛闻到了来自于女人身上的气味。
〃三娘,你过来,你过来。〃
〃干什么?你要我过去干什么?扒了我的皮么?〃陈三娘说着将丰硕的身体凑到了马大天的身前,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