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呆与赌徒-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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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琬?”郑姊突然来敲她的房门。
“嗯?”她的神情仍然有些怔仲。
郑姊的表情看起来颇为困扰。“琬琬,我刚刚接到小柊她奶奶打来的电话,她最近在家里跌了一跌,骨盆受伤了,我和小柊都在美国,没有人照顾她。”
“何奶奶没事吧?”琬琬霎时回过神来。
郑姊慢慢走进她房里,在她身旁的床沿坐了下来。
“我是想,小柊的情况也已经稳定了,后面的病历就转回台湾继续监控。我请的几个月长假已经差不多到期,小柊也要准备上小学,我想,我们似乎应该回台湾去了。”
“回台湾?”她呢喃。
“琬琬,如果妳想留下来和汪先生在一起,我和小柊自己回去就好。”郑姊轻轻按住她的手。
琬琬沉默地看着自己腿上的手,那委决难下、翻天覆地的感觉,一阵又一阵的袭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郑姊,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我的心里,还有些结解不开……”她苦笑道。
“琬琬,我不知道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可以为素昧平生的小女孩安排这一切,又花这么多的时间陪她,只为了让她身处异国不会感到寂寞,这样的男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坏人。”
“我知道。”他们之间,如果能单纯以好人坏人来分野就好了。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希望你们两个人都不会受伤。”郑姊温柔地捏捏她的手。“加油吧。”
汪迎铠进屋时已经凌晨一点。
整间屋子都暗了,客厅和廊道问留了几盏小灯,让夜归的人不至于太孤寂。
他站在玄关深吸一口气,空气里还是一直闻惯了的淡淡柠檬香,但又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是因为知道另一间房间里,还有人在等他回来吧?
两年来笼罩在这间豪华陵墓里的漠然,突然冲淡无踪。
他举步走到琬琬房间前,门缝下已没有灯光。再看一眼腕表,她一定睡了。这小书呆的作息比闹钟还准,最晚十一点一定昏睡过去。
又站了一会儿,无奈地扯一下嘴角,他的脚步无声的往自己卧房移去。
推开门,一个缩成小小圆球状的女孩,抱着膝盖,倚在落地窗前睡着了。她的棉布睡衣在月华下散着浅白光晕,几缕发丝乱翘,逗人俏皮,看起来像只沐浴在无尽暖意下的安详精灵。
为什么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也不是不解世事,却仍能保持如此干净纯粹的气质呢?
汪迎铠盘腿坐在她身前,看得有些痴了。
“嗯……”睡梦中的俏皮精灵扭了下鼻子,慵然睁开双眼。
他回来了!
等人等到睡着的精灵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于是,月光便如此洒在两个人身上。
琬琬坐正起来,学着他盘腿而坐,远方的霓虹隐隐映进他深眸,再反射进她的眼底。有多久,两人不曾这样宁静安适的相对而坐了呢?
她忍不住伸手,抚着前方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孔。眉。眼。睫。额。鼻。脸颊。下颚方面的线条。冒出一点头的胡碴偎着掌心,有些刺痒刺痒的。这不是一张传统的英俊长相,却比任何比例完美的男模更能吸引女人的目光。
她的手轻颤一下,垂了下来。
“今天郑姊告诉我,我们该回台湾了……”尾音淡淡地逸去。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好久没个象样的约会了。”他看向她圆润的脚趾头,淡淡地道。
她低下头,轻咬着下唇。
“我……我这几天都在图书馆里……”
“图书馆?”她大概是少数来赌城,却把时间花在市立图书馆的人。
“我只是想要知道,汤普森一家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琬琬扬起眸,温柔地看着他。
“看到我没有像只大野狼一样,把他们全家吃掉,妳一定很失望吧?”许是深夜的缘故,他的嘲弄听起来都缓和许多。
“为什么呢?”
汪迎镜突然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往后退到自己的床畔,坐下来用力揉了揉自己后颈,然后两只手肘往膝上一撑,无限疲惫地望着她。
“琬琬,妳想听什么呢?”他敛掉所有的嘻笑怒骂,只是用那种平铺直述的语调问。“妳希望听我承认我诬陷忠良,痛改前非,所以聘他担任玻璃迷宫的副总裁以弥补过失吗?”
琬琬水盈盈的双眸只是盯着他。
“或是班尼,我帮他回到米高梅饭店是因为我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抹煞了一个旷世奇才,所以赶快再送还他伟大的未来?”
琬琬咬了咬下唇。
汪迎铠平静地看着她。“对于他们,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即使到现在都一样。我事后做的一切也不是出于补偿的心理,只是现实考量而已。当他们和我为敌时,我不会客气;同样的,当他们的威胁性不再,我也没有必要替自己树立敌人。
“班尼和汤普森都是人才,这两个人都还有一个很好的未来,有一天我或许会需要他们。我先把他们推到谷底,再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以恩人之姿将他们拉回来,自然换得他们的一个心甘情愿。
“噢,不,我应该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妳。为了让妳开心,回到我的身边来,所以我把妳当初看不过去的地方统统改掉,这么说包准能把妳感动到痛哭流涕,从此对我死心塌地。”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说呢?”她轻声问。
“因为我倦了。”夜色平缓了白日里的剑拔弩张,他的嗓音又回到她记忆中那和煦好听的男低音。“我厌倦了当一个完美无瑕的王子。我曾经以为这样有用,但是我错了。妳现在看到的人才是我,一个百分之百的赌徒。我不押没有赢面的宝,不下注在对我无用的人身上,我既不完美也不无缺,一切都是现实考量。”
“我从来没有期望你必须完美无缺。”琬琬有些感伤地说。
“显然妳在发现我真实的模样那一刻就决定跑了。”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讥嘲。
“我从来不是因为你阴暗的那一面而离去,我只是……”她的声音突然破碎。“我只是很在意、很在意、很在意!”
她埋进自己的膝里哭泣。
一个温暖的怀抱在两秒之内将她紧紧裹住。
“我可以不在意班尼和汤普森,可是我一直忘不掉那些女人的样子。她们好美,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个性既不通气,又死板得像个书呆,当你选择和她们沾染时,我就什么都输了。”
所以,终究仍然是这一件事。她最在意的,却也是他完全没有借口推拖的错误。
沉沉的叹息从他的胸口荡进她心底。
“琬琬,我知道我错了。我忽略了对妳而言和其他女人随随便便的相亲都是一种冒犯,我以为只要我没有和她们上床就无所谓。”汪迎铠细细吻去她的眼泪。
“我后来回到台湾,好多次梦到那个景象,想到你不知道已经这样“应酬”多少次,我的心痛得像快要裂开一样。”她无法承受这个!
“我不会把这个错推给别人,例如我父亲没有给我好榜样之类的,虽然我真的没有一个好榜样。”他低低地说。“我的父亲从小告诉我,一个男人只要顾好家里,他在外面做什么事不重要。我当然明白婚姻不是这么简单,可是,我仍然以为,只要我没有四处养小老婆,生一堆私生子威胁到妻子儿子的地位就够了。可是,琬琬,我只请求妳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忍住心痛。
“不要那么轻易放弃我。”汪迎铠把脸埋进她头发里,沙哑地低语。
琬琬浑身一震。
“我不是个圣人,我本来就会犯错。妳可以跟我闹,跟我吵,跟我打架,甚至把符扬那块臭石头丢到我的头上,就是不要那么轻易地放弃我。”汪迎铠仍埋在她发里。
琬琬两手环在他的背上,突然懂了。
原来两年前受伤的人,不只是她,他也受伤了。
他觉得他被丢弃了!
所以重逢以来,他才总是这样阴阳怪气,总是冷嘲热讽,他以为她才是那个找到“不再爱的药”的人,那样轻易地就把对他的依恋关掉。
天哪!他们两个到底是怎样的在错解对方!
“我不是故意的,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对不起……”她紧抱着他痛哭失声。
汪迎铠紧紧拥着她,紧到仿佛想将她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琬琬,我不是个好人,但是妳是唯一一个让我想把所有的好都呈献在她面前的女人。”他沙哑地道。“或许我接下来还会做错很多事,气得妳头脑发昏,但是,请妳永远永远——”
“不会了!”她紧紧地吻着他的唇。“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再轻易离去,我会一直一直待在你身边,让你烦到必须拿枪才能把我赶走!”
她哭红了脸,他沙哑地低笑一声,接过吻的主动权。
“我爱妳。”他吻她的眉。
“不是因为妳有大胸脯和二十寸细腰,我不需要一个可以打扮得像个超级名模一样的老婆。”他吻她的眼。
“我爱妳,因为妳让我发现自己还有能力关怀别人。妳让我愿意变成一个更好的男人。因为妳值得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吻她的鼻。
“所以,也永远不要再问我为什么选择妳,为什么爱妳?因为我爱妳,这就是一切的答案。”最后他吻上她的唇。
那个吻,热得让她的脚趾卷曲,在他怀里融化成一团温柔的泉泽。
她爱他。她也是如此地爱着他!
“以后你工作上要做什么事时,我都可以不管,唯独一件事——你要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你的世界里只有男人,除了我,所有女人在你眼睛里自动隐形。”她孩子气地要求。
“好。”
“你也不可以再去那些风月场所,再让其他女人碰你一下。”
“事实上,这就是我过去两年多来过的生活,显然我还活得很好。”他沙哑低笑。
琬琬怔了一下。
“你是说,你没有……过去两年都没有……嗯……那样?”谈到这种问题她总是脸红。
“是的,我没有,过去两年都没有,嗯,那样!”
就像她忘不掉他身上攀着另一个女人的情景,他也一直忘不掉,她哭着说他“不干净了”的神情。
他不是刻意隐忍,而是心灵自然而然开始抗拒,无法让自己继续“不干净”下去。
“那如果两年后我没有回来呢?”她晈了咬下唇。
没必要告诉她,他只打算再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她再不来……别说他了,他家里那个急着抱孙的老头恐怕先撑不住。
“总之妳来了,这就够了。”自己坐飞机来,总是比被人五花大绑偷渡进来好。
琬琬偎进他怀里。
“好,我先相信你,如果你再犯的话……”她重重强调。
汪迎铠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他真的再犯,琬琬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对自己的原则问题永远说一不二,这就是他的小书呆。
最后,他在她耳畔轻吐——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过那个延迟了好几年的新婚之夜了吗?”
尾声
“这个小镇好漂亮!天空漂亮,树漂亮,房子漂亮,云漂亮,什么都漂亮!”
琬琬兴奋得娇颜泛红,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整片天空。
“小心一点,不要跌下去了。”她的丈夫在一间小屋前停好了车,替她打开车门,把不安分的小妻子先从天窗压下去,再打车门里抱出来。
“我在美国这么多年,不是待在圣地牙哥,就是拉斯维加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么优美淳朴的小镇!”琬琬一开心话就停下下来。“阿铠,我们可以在莫城小镇住多久?只能住三天吗?”
“这里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老婆的房子,我可没有决定权。”他懒懒地道,抱着妻子踏上通往小屋的走道。
“这么复杂?”她好奇地窝在丈夫怀里,眼眸眨巴。
“莫城小镇去年遭过龙卷风灾,这间小屋是年初才刚重新建好的,目前被我们几个人视为“美国中部的避难圣地”,唔……”
突然间,美得如童话故事般的小屋被人打开门来,汪迎铠发现自己和童年死党面面相觑。
“符扬?你太过分了啦!我先向麦特夫妇借钥匙的!”汪迎铠把老婆放下地,不满地低吼。
一个浓眉大眼,雄壮威武的男人懒懒倚在门廊上,用一副完全不把玻璃迷宫总裁放在眼里的挑衅眼神对他飞了下眉。
“先来的先占,抱歉了,我们早你们两个小时到。”符扬两手往胸前一盘,笑得很恶劣。
符扬?他就是符扬?
琬琬瞪大眼睛。即使跟着一个名人老公,她见过的名流也不少了,但是这位名闻遐迩的雕刻大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符扬,我不是让你去买东西吗?你在跟谁说话?”一个娇柔的女人从窗户里探出头。
琬琬看着那清丽无比的五官,突然觉得这个女人的相貌真是为东方人争光。
“汪迎铠,是你吗?”那位娇柔美女惊喜地叫。
“小萸,好久不见。”汪迎铠对她招一下手。
符扬显然对某人那么亲热的和自己老婆打招呼感到很不是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