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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们的珊瑚礁-第16章

小说: 我们的珊瑚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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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47节:我们的珊瑚礁(47)

车停在220号,光冶对司机说:“回头我会跟爸说的,你去忙吧,麻烦了。”

甩上车门后,他回头说:“过来。”

大门因为时间久远,还生了红色的铁锈,颜色像极了秋天里的枫叶,感觉很美。没进正门,光冶带着她们从侧边的楼梯直接上了二层。一进房间二话不说,先开衣橱,翻出毛衣,衬衫,牛仔裤,棉袜,抛过去说:“卫生间在那边,别磨蹭,快点。”

舒南乖乖地进去了,却很不合作地把跟在后面的尧睿挡在门外。

尧睿耸耸肩,回头对上光冶的目光,后者皱一皱眉头,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带上门。

尧睿解开衣服,一件件抛在地板上,拿起他的衣服来闻了闻,并无任何香水的味道。这倒是挺好,她对香水味儿奇过敏。

散开头发的时候光冶在门外敲了两下说:“可以没?”

尧睿拉开门。

他端着两杯咖啡,头一抬便愣了一下。

尧睿赤着脚,一只手拎着牛仔裤的裤腰,衬衫扣子扣到一半,头发散开,半湿半干地贴在额际和脸颊上,眼神明亮清澈,“你有皮带吗?”她问。

光冶用手肘顶上门,“下面左边抽屉里。”他说。

尧睿在抽屉里翻的时候,他坐在床沿,看着她的背影,然后抽过来一条毛巾。

“在哪里啊?”尧睿翻找着说,笑了起来,“你习惯把皮带和袜子放一起吗?”光冶在她身后半蹲,把毛巾盖在她头上,轻轻地擦拭着发梢部分。

尧睿慢慢地回过头,看着光冶。

光冶也看着她,忽然淡淡地笑一下。

“我喜欢你。”他说,“第一次看见你穿着白色裙子和黑皮鞋站在红色的阿普利亚旁边,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就觉得怦然心动。”

尧睿定定地看着他,“你呢?”光冶问道,“喜欢我吗?”

他两只手撑在抽屉的边沿,把尧睿牢牢圈在其中。空间狭小,小到除了他怀里之外,尧睿无处可去。

她转过身,背对着光冶,弯起腿,抱着膝盖。

这时舒南走了出来,看见这一幕,僵在那里。

光冶也没有理她的意思,只是一心一意地等尧睿的答复。等待尧睿答复的可能还有舒南,如果她也听见了光冶那个问题的话。

房间里一反常理地安静,丝毫没有山雨欲来的预兆。

“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告诉我,”光冶说,“那就等吃完饭后再说。”

然后他站起来,拿着几个空的衣架子,把她们的湿衣服晾起来。

尧睿用手撑着地板爬起来,她看见舒南靠着卫生间的门,头垂得很低,一副非常可怜的样子。她心里对这个胆小鬼的怒气全都变成了不忍,“舒南?”尧睿试着喊了一声。

“干吗?”舒南低低地说。

尧睿点点头,再把他喊住:“光冶。”

他也答应了一声:“嗯?”

尧睿把鞋带抽出来,打个结系在腰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的女朋友是舒南吧。”

“是。”他说,“但我喜欢的是你。”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惹我?”舒南又哭了,看起来已经很绝望,“要是你一点都不喜欢我的话!”

“不喜欢,”光冶平静地说,“但也不讨厌。”

尧睿想到他曾经说过,最可怕的是没有活着的理由,却也没有去死的理由,所以只好维持现状,走下去。在远离地面的高架桥,他跳到栏杆上说这样的话,总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尽管语气是那么的平静。

“好,”舒南哭着说,“太好了,祝贺你们。”然后她拿起自己的书包和墙边靠着的伞,“放心,我不会想不开,我早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到的。”

舒南下楼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尧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看向光冶,“你还真是个残忍的人。”

“我从来都不是好人。”他说,“而且我从来不装成好人。”

“不过她早就有心理准备,相信也不会太受打击。”尧睿想到什么,苦笑一下,“又是这样。”

光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又是这样?”

尧睿淡淡地说:“我奶奶说我天生狐媚相,看来确实有道理,不然为什么总是把朋友最喜欢的人给勾过来?”

第48节:我们的珊瑚礁(48)

“狐媚?”光冶走到她面前,仔细端详一番说,“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眼睛部分?”

尧睿慢慢勾起嘴角,好笑地说:“我编的而已,哪有奶奶会这么说自己孙女的——你真相信吗?”

光冶带着尧睿走到餐厅门外的时候,忽然故意放慢一步,不露痕迹地把她的手握住了。

尧睿抬头看去,只见他轻挑了一下眉。

两个人走进餐厅,那里面放了一张面积惊人的大圆桌子,围坐着不少人,可是人虽然多,空气却是冷冷清清的,全然没有过生日的那种气氛。

光冶带着她在仅空的两张椅子上坐下来后,一个六十出头的老人说:“人到齐了就上菜吧。”

光冶略一偏头,对尧睿说:“那是我爸爸。”

尧睿点点头,越发觉得这不是过生日,是开会,而且所有人都不苟言笑,一声不吭,还不是一般会议的气势。

保姆端着饮料经过时,光冶问尧睿:“你喝什么?”

尧睿看看托盘里的品种,发现居然没有啤酒,只好说:“椰汁。”

光冶取两罐椰汁,拉开拉环后,把拉环放进托盘里,保姆这才走开,端给下一位客人选。

等所有人都选好饮料,菜也上齐,老人抬抬手说:“吃吧。”

尧睿瞥一眼席间宾客,清一色都是中年人,男男女女神色刻板,极度无趣。光冶在她耳边问:“你喜欢吃什么?”

尧睿正想回答,不经意发现那老人不动声色朝这边望来,似乎是在打量着她。尧睿笑笑,说:“我自己来。”

在别人家里吃饭,她向来都是自己招呼自己,绝对不会饿着,虽然这样的生日筵席她还是生平第一次吃。

看到尧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拘谨,反倒挺放得开,光冶也安心很多。

一顿生日饭,吃了不到半个小时便收尾,所有人坐到客厅里,等保姆端上水果和茶,才开始陆续找话题聊天。

他们两个人都对这种茶会不感兴趣,光冶问尧睿一声:“走吗?”她马上答应。

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从餐厅走出来,喊住光冶和尧睿:“有没有吃饱?”

尧睿愣了一下,光冶说:“这是我妈。”

这么年轻?尧睿略微怔了怔,女子说:“光冶,等会带人家出去再吃点什么。”说着温和地转向尧睿,“招待不周,年轻人大概都不习惯这么吃饭吧?”

尧睿笑着说:“的确是生平第一次。”

女子愣了一下,尴尬地笑起来。

光冶拉着尧睿的手离开客厅,回到房间关上门,回过头说:“你是不是奇怪我妈为什么会那么年轻?”

尧睿拿起一本杂志来看,闻言看看他,“不是你亲生母亲吧?”

他笑笑,斜靠在门上,动作漫不经心,却非常好看,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他朝门外努努嘴,“她是我八岁的时候嫁进来的。”

尧睿说:“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是啊。”光冶淡淡一笑,“我爸爸这么强硬的丈夫,必须有个毫无性格的妻子。否则就家无宁日了。”

尧睿盯着他的侧面说:“你不喜欢这个后母。”

光冶走过来,盘腿坐在地板上,安静地说:“我不喜欢这家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我自己。”他接着笑了笑,“大概我长这么大,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他的话触动了尧睿心底深处某根脆弱的神经,她伸出手,把他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可你刚才不是说喜欢我吗?”

看着她挑衅的眼神,光冶微微一笑,“是啊,你就像我在没有懂事以前希望能遇到的那种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和鞋,乌黑的头发,以及野兽一样的瞳孔。”

十二、告别飞鸟鸟也好,鱼也好,都拥有自己的领域。从此以后,她和桑梓将在各自的世界里面,不断地和陌生人擦肩,然后走向共同的遗忘。

舒南被光冶甩了,这倒不是什么新闻,对于艺校众多学生来说,她被甩是迟早也是人所共知的事。大家感兴趣的是她被甩的原因——那个平日看起来与她挺要好也挺斯文的尧睿,竟然会跑去当什么第三者。

第49节:我们的珊瑚礁(49)

谁叫舒南非要找一个各方面都比她出众的男友,完了还不算,还找一个各方面都比她出众的女|Qī…shu…ωang|友,这两个人不搅到一起才怪。

也许是出于同情,那些平时与舒南说话次数加起来十根手指都能算出的同学们,开始陆续热情地照顾她了。

想当然耳,被隔绝孤立的就变成了尧睿。

不过,她不在乎。尧睿觉得自己除了桑梓她们,也许很难再去在乎什么人。就像光冶说的,她本性如野兽,喜欢独来独往,偶尔停足,不是为了风景就是为了食物。舒南则不一样,她需要大多数人的肯定和关怀,她是为别人活着的那种人。与光冶交往已经消耗了她很多勇气,使她变得孤僻胆小,她的确应该回到人群中去,做一个普通的女孩,比较适合她。

十一月了,天气越来越冷。自从下了那场大雨,空气中已经浸透了寒意。现在这场阳光大概是秋天里最后一片金黄,尧睿坐在教室门口的大台阶上,刚刚好晒到的位置。手里既没拿书,也没拿饭盒,很明显,她只单纯是为了晒太阳而已。

来往的人都在看她,虽然他们不同她交谈,但目光无不时刻关注着她。大家的眼神中有一些冷漠和鄙夷,大概这就是集体道德的力量,尧睿托着下巴想,不知道舒南以前是怎么捱过这样冷冷地注视的,以她的个性来说还真算是勇气可嘉。

一个人越过她身边,从台阶上跑下去,边跑边回头叫道:“舒南,快点。”

“来了来了,我拿钱包!”舒南叫着冲出来。两个人拉着手跑远了,舒南始终没有看尧睿一眼。

大家都在过着自己所喜欢的生活,桑梓,你呢?

尧睿手伸进口袋,拿出手机,拨打桑梓的号码,这差不多已经成了她每天必修的功课,只是次次都是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

光冶叫她不要打搅别人的生活,如果那个人真的有意躲避。但是时间越长,尧睿就越想知道是什么让桑梓这样决意抛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她已经十多天没有来美院上课,没有出现在学校里,她所有的同学一个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在干吗。

骑车去桑梓家的时候,尧睿努力说服自己,只是要一个原因,只要桑梓告诉她这一切是为什么,她就可以不管她,甚至从此再不打扰她。

桑梓的家在城门外面。这个城市东南西北都有城门,出了城门和护城河,就是出了城。城外是大片稻田,绵延到很远的地方,那里是包围着这个城市的山峦,它们则绵延到更远更远的地方。

沿着稻田一直往前,桑梓的家就在那条路的尽头。她母亲身体不好,受不了城市里的喧嚣,于是选择到僻静的郊区买房安家,好在桑梓住校,交通对她来说不存在什么问题。记忆中,桑梓很不喜欢这个家,尧睿听她说过,总有一天要远远地离开它,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这一天不会来得这样快吧!

尧睿跳下自行车,也不锁,往路边一扔,就跑去敲门。

来开门的依旧是桑梓的母亲,她本来就是一个苍老的女人,这些年来对丈夫和女儿的期待与忍耐使她的头发全都变白了。

她只开了里面那扇门,然后隔着防盗门对尧睿说:“尧睿,要是你见着了桑梓,告诉她,如果心里还有这个家,就不时回来看看。其他的,我也不指望她什么了。”

尧睿想说些什么,只听里面传来粗暴的吼声:“我女儿早死了!我从来就没生过女儿!”

尧睿一愣,目光有些游移。桑梓的母亲轻轻关上了门,“啪”的一声钝重的叩响,里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扶起自行车,尧睿回头看了一眼这幢房子。

她错了,这里从来就不是桑梓的家,桑梓的家在哪里,桑梓自己都不知道,更何况尧睿?

尧睿用力蹬了一下自行车,用尽全身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无边无际的稻田。

从桑梓家回来,尧睿不想去上课,于是打电话给光冶,“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怎么了,你想我吗?”

尧睿把手机紧紧贴在脸颊上说:“我去学校上面的天桥,一直等到你有空,我不会走开的。”

第50节:我们的珊瑚礁(50)

她挂断电话后,去买了面包还有可乐,然后上了天桥,坐在上面,一副打算安营扎寨的样子。

她买的是长棍面包,又硬又干,但是便宜。还有可乐。曾经她口袋里只剩下五块钱的时候,她买了一条长棍面包和一听可乐,和桑梓一起在这座天桥上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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