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美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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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自己为何不生为男子呢?若是生为男子,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跳下水去玩耍,更可以随心所欲地四处开疆辟土,不用受到世俗之见所束缚——
“小姐!小姐!”
正想着,丫头环儿突然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小姐!”
“嘘!”耿馥仙翻翻白眼怒视她,“大清早的嚷什么?”
“小姐,妳快看看,胡家小姐、方家小姐,她们全都要走啦!”环儿指指后面,果然舱房里抬出暖轿子,当日的姑娘们又上了暖轿子,命人抬下船去。
“咦?她们为什么要走?”
“刚刚有管房的人来通知环儿,说是傍晚时分这船就要开到什么“龙王岛”上去,这一去不知归程日期,如果姑娘们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得下船。”环儿一口气说完,焦急地望着她,“小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妳还叫小姐!”耿馥仙气得俏脸发红,“妳真是——”
“耿姑娘。”
耿馥仙一惊!沈篱芳已经来到她身边,耿馥仙狠狠地瞪了环儿一眼,只得陪笑行礼道:“篱芳姑娘。”
沈篱芳却像是没见到她似的,只对着环儿微笑说道:“想必刚刚管房已经告诉妳了吧?昨儿个我们家庙的婆婆已经算好时辰了,傍晚时分我们就要出航前往龙王岛,不过此行并不在我们原先的计划之内,龙女们若是不想前去的话,稍后我们会另外安排船只送你们回京……”
原来沈篱芳已经完全将环儿错认成“耿姑娘”了。耿馥仙又惊奇又好笑地蟧断她道:“不不不,我想去……我的意思是说刚刚小姐已经告诉我了,“我们”想去。”
环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耿馥仙。
连沈篱芳都似乎有些意外。
“耿姑娘,这次去龙王岛可不是什么好玩有趣儿的事情,你们真的想去?”这种事情怎么会由小书僮代为发言?沈篱芳狐疑地想着。
环儿张大的口终于闭上了,她泄气地苦着脸勉强笑道:“你们找龙女不就是为了祭龙神吗?眼下龙神还没祭奠呢,“我”怎么可以走?”她说着,没好气地瞪了耿馥仙一眼。
“唉……若是其他姑娘也跟妳一样的想法就好了……”沈篱芳苦笑道:“昨儿个夜里我跟几位姑娘提起这件事,她们全都说想回京城……”还有几个消息灵通的,知道龙形买办被朝廷查封之后直是吓得面无人色,巴不得背上长了翅膀立刻飞离此地呢。
耿馥仙耸耸肩。
“唉……也不知道她们其中是否真的有龙女,万一我们到了龙王岛却无法吹响龙神法螺……”
“龙神法螺?那是什么啊?”
“那是召唤龙神前来受祭的法螺,只有真正的龙女才能吹响法螺。”
“这不是很奇怪?你们龙形家已经有百多年的历史,难道历年来都是次次这么无头苍蝇似的找龙女么?”
沈篱芳苦笑摇头。“当然不是。以往龙王总是会亲自知会龙王庙的庙女,通常庙女也就是真身龙女,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找不到龙女的事情。”
“真是神奇……”
是啊,真是神奇啊!“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用在龙形家却一点都没有用;他们不但相信真的有龙神,而且还相信龙神真的会来通知他们该祭祀了。这不是很可笑吗?若真的有神,又岂会亲自下凡索祭?
她虽然安慰龙形书,劝他相信真有其事,但实际上她却认为那根本就不可能;只不过现在龙形家的人已经无路可走,除了去海外仙境逃难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就算他们真能救得了龙首的性命,难道还能无中生有变出七条船的贡品吗?
“真的很神奇……小三本来很怕水的,到了这里之后他却突然成了水中蛟龙了。”沈篱芳凝视着在水里正玩得开心的龙形书。
也许学会泅水本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馥仙闷闷地想着。
无知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小三却还是能玩得跟孩子一样……唉!也许龙首说得对,他们真是太宠小三了。
“那……府上太公公……”耿馥仙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篱芳楞了一下,继而想起这小书僮昨天也在龙王庙里。她涩涩苦笑,“多谢小兄弟关心,昨夜张管事已经又连夜赶回京城了,他会去打点太公公的饮食起居,等我们回来。”
如果他们真的回得来的话。
耿馥仙同情地望着沈篱芳的脸,她这么美,这么好看,却也只是个只晓得自欺欺人的普通女人。
“也许天地间真的有龙神……如果有观音菩萨、如果真有白衣大士、如果真有玉皇大帝、如果真有目莲救母,那为何不能有龙神?”沈篱芳轻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诉诸天地,说着说着,她明亮的眸子里突然落下了两行清泪。
望着沈篱芳清丽动人的脸庞,朝阳下那美丽的脸孔显得有些凄楚,晶莹剔透的泪珠映着朝阳——
耿馥仙收起了心里略带不屑的想法,怔怔地望着沈篱芳眼里的泪水,怔怔地望着她眼中的绝望,突然发现沈篱芳的表情跟龙形书好像啊。
自小,她从未有过磨难,从没感受过这种心情,那种心痛……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有过的表情。
她突然忍不住有些鼻酸,有些想念起远在京城白发苍苍的耿大学士!
也许……这就叫“爱”?
第五章
“他叫撼海,是老婆子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对这片海的认识比谁都深,你们此行吉凶未卜,有撼海照应你们,老婆子会安心些,去龙王岛的海途也只有撼海知道,你们需好好听他的话。”
“既然婆婆这么说了,那么传我号令,到龙王岛之前龙形家的船便全由撼海担任头领,龙形家上下均得听他命令,不得违抗。”
撼海讶异地摇摇头。“婆,您只说让我去带路,没说让我当头领长,这么大的船撼海管不来。”
“傻孩子,这是为他们好。去龙王岛一路上海途凶险,黑潮来之后海象更是一日三变,你带着他们好生照顾着,别让婆婆担心。”
撼海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撼海兄无须担心,龙形家的水手全是海上老手,万事你只需吩咐他们就可以,至于船上的其他人自有我妹妹照顾,不劳你费心。”龙首微笑地说着。
他很高兴能卸下这副重担;这几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一日竟有半日都是昏昏沉沉的,照这种情形下去,别说带他们去龙王岛,恐怕能活几日自己也没把握了。
敏婆婆望着龙首欲言又止,半晌之后终于叹口气微笑,“许多事情眼下说了也无济于事,总之你们到了岛上,一切自然分晓了……你们去吧。”
龙形风与沈篱芳依依不舍地向敏婆婆告辞。
这一天,龙形买办的大船上的人离去了一半,从京城浩浩荡荡带来的准龙女几乎都离开了,剩下的少数几位姑娘多半是家世不甚良好的。那些姑娘们跟她们的伴随离开之后,三条船顿时显得冷清不少,于是他们决定留下其中一艘船。整日梢公都在不停地搬运,直到黄昏时刻才总算妥贴。
几名梢公将庙里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后,也转身走了,港口就只剩下撼海跟敏婆婆。
“婆婆,那我也走了……”
“撼海。”
“婆婆。”年轻男人停住了脚步。
“此行前去祸福未卜,你自个儿得多加小心,明白吗?”老婆婆叹息着望着年轻的孩子,眼角泛着泪光。
“婆婆放心,撼海一定会平安回来,当然也会把龙形家的人都平安带回来。”他露出一朵大大的豪气笑容。
“这张符咒你带在身上。”敏婆婆悄悄地塞给他个红色锦囊。“好生收着,不到重要关头不要轻易用它。”
“呃……怎么用?”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敏婆婆微笑慈爱地替他理理衣裳。
“婆婆,你也知道撼海笨得很,妳不说仔细的话,撼海怕会误事。”他摇摇头,不大放心。
“你不笨,你是婆婆的好孩子。”她笑了,温柔地凝望着男孩。她还有话没告诉他,但这件事似乎还不到告诉他的时候……命运总有它自己的安排,或许他一生都不知道真相也不是太糟糕的事情……
撼海终于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婆,我把大山留下来,近来海面上不大平静,有几只巨鲛不知怎地跟着黑潮过来了,有大山在村子里,大伙们打鱼也放心些。”
“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了,婆婆自有安排的,快去快去。”
撼海点点头,凝视着养育他长大的敏婆婆,心里多么地不舍。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敏婆婆,思及此,他的眼角不由得也微微湿润。“婆……”
“快去,婆婆在村子里等你们回来,去吧去吧。”
“嗯。”撼海终于用力点点头,轻轻地挥挥手,“婆回去吧,海风冷呢,要好好保重身子。”
撼海跳上了龙形家的大船,夕阳下不断地朝着敏婆婆挥手。
他们全都站在甲板上,大船的风帆已经张开,强劲的海风吹拂下,大船渐渐离开龙王村的码头,敏婆婆与村民们的身影愈来愈远,终于只成为海平在线的一抹淡影。
终于看不到敏婆婆之后,撼海大步走到船头,大手往东方刷地挥舞吼道:“船舵正东!满帆!”
“船舵正东!满帆!”梢公们呼喝地传着他们新头领的命令,巨船浩浩荡荡地往从来没人听过的“龙王岛”出发。
大船在海上已经足足航行了五日;打从他们离开龙王村之后就一直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着,日复一日,所见的全是深深浅浅的蓝,蓝蓝的天、蓝蓝的海,永无尽头的海平线,日出日落,月升星殒。
刚开始还觉得很有趣,梢公们极有力气的呼叫声、船首激起的浪花、镇日在船后追逐的鱼儿,蓝天之上点点白羽,海鸥嘎嘎怪叫的声音;可是两天过去、三天过去、四天过去,第五天了——无聊死了。
龙小三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这几日他老缠着撼海问东问西的,好像突然对海学产生了无比兴趣,却不大爱搭理她,害得她气闷不已。他该不会是还记恨着她把他推下海的事吧?
那小子懂得什么海学!连泅水都不会的人怎可能突然想当渔夫了?他一定别有所图。
也许龙小三就是故意缠着撼海,好让她没机会跟撼海说话。这小子真坏!
想起撼海,那伟岸男子,她不由得微微脸红,一双美眸含羞含笑,心中涌现出无限憧憬。
他那么英俊、如此伟岸,光是看他那么顶天立地地站在甲板上都觉得心中小鹿乱撞不能自已。
她想象着撼海微笑的脸庞、孔武有力的躯干、他半垂在脸上的散发、那一双清澈明朗的眸子……然后脑海里却突然进出龙形书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
唉啊!龙小三那人真是讨厌!
耿馥仙悄悄起身,铺上的环儿正睡得香甜;她已经哭了好几日,打从离了龙王村便哭个不停,说自己再也回不了京城。真是个胆小无用的丫头!
这一夜又快过去了,明月高高地悬在空中,亮晃晃地照耀着平静的海面,四下无声,她却怎么也没有半点睡意。
不如去找龙小三吧,找他喝酒也好。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换上书僮装扮,悄悄掩上门。
这两天船上的气氛更闷了。据说龙首已经完全起不了身,出海之后他便再也没露过面,好些梢公水手私下悄悄说着他们这船竟是给龙首送葬的队伍,要开到龙形家海外的祖坟上去。
龙小三心里一定也不好过吧?她就大发慈悲去陪他喝喝酒解闷,他一定会很感激她的。
主意既定,她悄悄地穿过一长排舱房,悄悄地来到最前端的舱房。四下安静无声,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木门往里面探;舱房内睡着几个男人,撼海也是其中之一,但看来看去却没有龙小三的身影。
咦!
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把这艘船上下逛个通透,除了船底下梢工们的住处没去过之外,其他都一清二楚。当下便悄无声息地在船里各处寻找,但那龙小三却好似插翅飞走了似的。
只剩下船头领的舱房没去过了,那里向来不许旁人靠近的,正好趁此机会进去探个究竟。
船头领的舱房最靠近甲板,平时总有一两个梢工水手看着,眼下一片寂静,正是大好良机。
耿馥仙悄俏地趁着阴影移动,终于来到船头领舱房门口。月光皎洁,四下无人,她嘻地一笑,快速打开舱门闪了进去。
“喂!”门内的人吓了一跳。
“你果然在这里。”耿馥仙笑嘻嘻地靠在门上压低了声音说道:“三更半夜一个人躲在这里做啥?”
“妳又来做啥?”龙形书惊愕地瞪着她。
“我来找你啊。”她微笑着走进了舱房,四下张望。“原来这就是船头领的屋子啊,也不怎么气派嘛。”
龙形书耸耸肩。“这是做事的地方,要豪华气派有什么用?”
“咦?!”舱房最前端摆着沉重木枱,正对着弦窗,枱上安放着一枚雪玉似的巨大贝壳。“哗!这是什么?”
“去去!别乱动!”龙形书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