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江湖-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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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罡喟叹道:“此事说来话长,老夫有一子,名唤雷风云,五十年前周岁之时,失却下落,老夫遍寻无着,上月忽接‘绝情谷’主信柬,相约十五之夜见于北邙山顶,可告那风云之下落,是以老夫仆仆风尘,重回中原。”
逍遥客蹙眉道:“此事恐怕有诈!”
雷罡哦了一声,双眉连挑道:“何以见得?”
逍遥客神色凝重地道:“晚辈握有确切证据,‘绝情谷’主及‘天龙帮’主为‘剑霸’上官魁一人所扮演。”
雷罡显然大感意外,怔神良久,方道:“他为何要如此?”
逍遥客沉吟道:“此中玄机非一言可以道尽,总之,上官魁正进行某项阴谋,当无疑义。”
雷罡倏地双掌一击,发出一声脆响,振声道:“老夫明白了!”
逍遥客不由愣住了!雷罡又道:“老夫被利用了!”
逍遥客问道:“前辈可否说得明白些?”
雷罡道:“所谓告诉老夫风云下落之事,不过是诱老夫前来中原的香饵,其目的不过是想假借老夫‘万世魔王’的名头壮壮威风。”
逍遥客相机言道:“前辈不会如此轻易上当吧?”
雷罡喟叹一声道:“嗯!老夫思子心切,已然上了一个当,幸而尚未铸成大错。”
逍遥客惊道:“真的?!”
雷罡复又沉重地叹了口气道:“老夫甫到中原之时,又接到具名‘绝情谷’主的第二封信柬,信中说,如想得知我儿风云酌下落,必须由老夫出面阻止九全老人出山为交换条件。”
逍遥客喃喃道:“九全老人!”
雷罡又道:“这老头儿当年和老夫曾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后来因为某种变故,我俩同病相怜,反而和好……。”
逍遥客接口问道:“既然如此,前辈怎能和他为难?”
雷罡暗然道:“为了我子风云下落,也顾不得许多了!不过,那老头儿机智不灭当年,仍然让他重出入了武林。”
逍遥客猜测道:“那九全老人可能是上官魁的对头!”
雷罡沉吟道:“最低限度,对上官老鬼的阴谋有所不利。”
逍遥客目光投注在雷罡脸上,言辞铿锵有力地道:“晚辈想要请教,如上官魁继续以令朗下落为饵,胁使前辈与那九全老人作对,前辈将如何以处?”
雷罡不假思索地道“老夫当年年少气盛,挟艺横行江湖,如今魔名未除,何敢再加罪孽,老夫绝不会作违背初衷之事。”
逍遥客单膝着地,抱拳一揖道:“如此说来,武林幸甚,晚辈幸甚了!”
雷罡摆手道:“娃儿起来,老夫虽不为虎作伥,但也不能参与打虎行列,老夫已誓发不开杀戒了!”
逍遥客起立,又施一礼道:“已经非常多谢前辈了,那能再令前辈操劳!”
说话之声,逍遥客一直提剑在手,来曾入鞘,此时,蓦然意及,才将长剑插入鞘内。
孰料“嗡”地一声,那把薄情剑又弹出剑鞘一半。
逍遥客出力将长剑纳入鞘底,手方一松,长剑“嗡”地又一响,又弹了出来。
逍遥客心头猛震,疾声道:“糟了糟了!……”
雷罡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逍遥客道:“这把剑不能轻易出鞘,一出见血方收,今天这把剑却曾未沾过血……。”
雷罡正手一指龙锦翔的尸体道:“那里不是血么?”
逍遥客复又拔出“薄情剑”,走到龙锵翊尸体面前,将身向尸体上凝结之块试去。
天寒地冻,伤者血液早已凝固,说也奇怪,触剑之处,血液竟然纷纷溶解。几来几住,剑身已遍染污血。
逍遥客方待要试去剑上污血,污血竟然全消,原来被剑体咽进去了。
逍遥客暗骇,将长剑插入鞘内,长剑饮血后,再也不嗡鸣做动了。
“刀世魔王”雷罡看得暗暗心动,皱眉问道:“这把剑怎样么谓?”
逍遥客答道:“名唤‘薄情’!”
雷罡神情一怔道:“薄情?!”
逍遥客道:“据剑主人说,此剑系采万年寒铁,合以无数有情男子之血锻炼而成。”
雷罡大为讶异,棱目一翻道:“好个心狠的剑主人,大概是个女人吧?”
逍遥客点头道:“不错。”
雷罡又问道:“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逍遥客答道:“晚辈只知她号称薄情仙子。”
雷罡沉吟良久,再问道:“娃儿可知那仙子的居住之所?”
逍遥客摇头道:“晚辈不知。”
雷罡低头不语,良久,方喃喃道:“莫非是她?”
逍遥客问道:“莫非前辈与仙子有旧?”
雷罡连连摇头道:“不,不!……”
说着,语气一转,又道:“老夫要走了,各位勿忘十五夜晚之约……。”
话声未落,人已失却踪影。
逍遥客喟然道:“幸好这位前辈魔性已失,不然……。”
天外一毒打断他的话道:“咱们也赶块离开吧,此处非久留之地。”
话声中,一挥黑掌,四支松脂火把应手而灭。
夜止深,天止寒,三条人影在鹅毛般大雪中奔下了山。
冬月初十,这天刚好是冬至节令。
洛阳城中好一片热闹光景。
东观大街“老高升”店中……。
诸葛天明与司徒珊珊虽可称为名正言顺的夫妻,但为了未行大礼,两人仍是分室而居。
诸葛天明独占东厢二间上房,司徒珊珊与诸葛霞母女俩却住在西厢,逍遥客相对,相隔一道花圃。
这夜,诸葛天明送司徒珊珊母女回房去后,凭窗独站。古无聊赖,于是搬出瑶琴,“叮叮冬冬”地弹将起来。
蓦地,琴弦“嗡”地一声裂断。
诸葛天明心中暗凛,缓缓发话道:“是那位知音,何不请屋里坐?”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惶急地声音道:“对不住!小老儿我……”
诸葛天明扬手推开窗帘,只见廊下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那老者衣着单薄,有点畏寒的神色,肋下夹着一具瑶琴,与诸葛天明面前那具一般无二。
那老者连连打拱道:“小老儿弄珍数十年,从来不曾聆听过象客官这样高明的琴艺,是以听得神往,请客官恕罪。”
诸葛天明笑道:“酒逢知己喝,琴向知音弹,在下难得遇上知音,不嫌简陋,就请屋些待茶。”
老者连连摇头道:“那怎么敢当,小老儿卖唱为生,卑贱锝很。”
诸葛天明已经起身开门,走到廊下,将手一摆道:“不必客气,请!”
老者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
话着,转身向身后那少年女子道:“风儿!平日你总是怪爷爷的琴弹得不好,今晚你好好地在这位客官面前唱几曲,只怕称跟不上这位客官的琴哩!”
老者边说边进了房里,那年轻女子也羞人答答地跟进了。
诸葛天明练琴不久,如今有人赞扬,而且是玩琴的会家子,当然万分高兴,照拂二人坐下,又在暖壶内倒出两杯热茶,端到两人面前。
诸葛天明关妥门窗,然后笑道:“老先生可否赐弹一曲,使在下饱饱耳福?”
老者谦笑道:“小老儿弹琴混饭吃,那象客官弹出来的清丽脱俗,实在不敢献丑。”
诸葛天明笑道:“难道老先生怕在下偷学么?”
老者将琴摆平,拔了两下琴弦,笑道:“如此说来,小老儿只得献丑了!”
凤儿答道:“蝶恋花!”
诸葛天明一听这庸俗的曲名,不禁蹙眉头。
弹琴老者似未在意,“叮叮冬冬”地弹将起来。
弹琴老者自称弄琴数十年,倒没有说假,双手指法娴熟已极,只惜无甚出奇之处,倒是那少年女子歌喉美妙,真个是“珠圆玉润,铿锵有致”。
一曲既罢,诸葛天明不由拍掌赞道:“琴歌堪称珠职壁合,难得,难得!”
凤儿淡淡笑道:“这是客官谬赞,小女子情知如此庸俗曲调,难获客官邀赏,而稀为脱俗之曲调,小女子和爷爷又配合不上,如客官……。”
说着,变眸的溜溜一转,故意将话顿住。
诸葛天明有些技痒,立即接口道:“姑娘唱那一阙!”
风儿脱口道:“扬关三叠!”
诸葛天明笑道:“只怕弹不好,试试吧!”
先前两人弹唱之际,诸葛天明已将断弦接好、此时话声方落,琴声即起。
诸葛天明对“扬关三叠”曲并不熟,平时也未加练习,弹奏起来,未免有生疏之感。
而歌者却似乎非常满意,盈盈含笑,眸射赞许目光,轻启婴唇,唱将起来。
这一曲的韵味果然不同,歌者也在刻意卖唱。
这一来,诸葛天明不由全神贯注琴上六弦,心无旁观,目不斜视。
三叠已毕,已然消磨顿饭,诸葛天明额上经微见汗珠,但诸葛天明却窃喜在心,一曲下来,他的琴艺又迈进了一步。
弹琴老者连连拍手道:“好,好,好!客官的琴艺,虽不能称之为天籁,却已相去不远了。”
诸葛天明笑道:“比起令孙女的歌艺,却又差远了,哈哈……。”
笑声中,自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递给弹琴老者道:“这一点小采头,送给令孙女买花粉吧!”
老者也不推辞;连连称谢道:“多谢,多谢!时候不早,晚晚再来待候客官吧!”
少女也道谢不迭,两人一齐退去。
诸葛天明又拨弄琴弦身久,揣摩一番,这才入睡。
第二天晚饭之后,诸葛天明将昨晚之事告诉了司徒珊珊母女,嘱她二人晚些回房,以便听听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的歌艺。
谁知,天到天交二鼓,仍不见那对祖孙前来。等到诸葛天明唤来商家询问,商家又去查问一番,回说店内之人,无一识得自称卖唱的祖孙两人。司徒珊珊怔精良久,方双眉紧蹙道:“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
诸葛天明神情一凛,喃喃道:“难道他们是有企图而来?”
司徒珊珊点头道:“很可能!”
诸葛天明沉思一阵道:“那又是什么企图呢?如说是暗观动静;似乎不必乔装卖唱进入我的房中,此事在令人猜测不透……。”
三人陷入苦思,都希望出一些端儿。
蓦地,诸葛霞低呼道:“噢!对了,看看掉了东西不曾?”
诸葛天明笑道:“霞儿!你想到那里去了?为父除一琴之外,身无长物……。”
司徒珊珊大不以为然地道:“这倒不一定,我们无用之物,也许对敌人有用,查查看再说吧!”
诸葛天明摇头道:“不必多疑,要想偷东西机会太多,如此堂皇之地当面下手,倒是少见得很哩!”
司徒珊珊却十会坚决地道:“查查看,纵使没有掉东西,也可能在这屋手动了手脚,江湖上的鬼花样太多了!”
诸葛天明不置可否地站了起来,首先拿出行囊,将囊内衣服及零星杂物,一古脑倒在卧榻之上。
诸葛天明忽然惊呼一声道:“槽了!”
司徒珊珊疾声问道:“怎么了?”
诸葛天明道:“想不到真掉了东西。”
司徒珊珊又问道:“要紧么?”
诸葛天明道:“当然要紧,今天十几了?”
诸葛霞抢答道:“十一了。”
渚葛天明默然道:“后天要用的东西掉了。”
司徒珊珊如中晴天霹雳,惊呼道:“可是‘鬼谷子’先生送的三道锦囊掉丁?”
诸葛天明默然点头!司徒珊珊抿唇沉思良久,疾声道:“走!快收拾行囊。”
诸葛天明不由一怔,问道:“那里去?”
司徒珊珊道:“找‘鬼谷子’先生去,如果‘鬼谷子’神算不谬,这三道锦囊关系着我儿生死安危……。”
诸葛天明插口道:“可是,时间只有两天了呀!”
司徒珊珊连连顿足道:“所以说,事不宜迟呀!”
半夜二更,三人收拾停当,叫醒店家,结算了房饭钱,匆匆开了“老高升”旋栈。
城门早巳关闭,三人翻墙越垣,狂奔而去……
离北邙山约十里路远的一座谷口……
两道人影一闪而入。
时在薄暑,夜色将合。
两道人影方一闪而入,蓦地……
一群仗剑武士自怪石岩后闪出,一字排开,齐声喝道:“什人?”
两道人影陡地煞住身形,原来是一男一女。
女的答道:“红衣护法上官凤!”
仗剑武土两旁一分,躬身执行道:“护法请!”
上官魁在“天龙帮”总舵中,正在小歇,武土来报:“启禀宫主!红衣护法布外三堂堂主到!”
上官魁神色一振,疾声道:“快传!”
一语未毕,两人已走了进来。
上官魁自靠榻上站起,情急地问道:“得手不曾?”
上官凤尚未答话,她身边的老者已枪口道:“启禀帮主,卑只所‘神偷’之名混迹江湖,这点事那能错得了!”
上官魁并未假以词色,将手一伸道:“拿来。”
名为“神偷”的老者自怀中拿出一个封袋,双手递了过去。
上官魁接过红色封袋,喃喃念道:“冬月十三,十四,十五等三日,分别折视锦囊一道,嘿嘿……。”
干笑一阵,随手将封袋放进怀中,扬声喝道:“传各色护法及内外各堂堂主!”
值勤武土一声声传了出去,尔而,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上官魁又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