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第3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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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干爷爷什么的。”南宫雪笑道:“你想的倒美!”然而细细一想,隐约听出些端倪,皱眉道:“怎么回事?你有机会‘特地’乔装改扮,定是在几天前就已着手筹备。怎么,你早就知道我会有危险?”
第三十三章(6)
原翼道:“正是。山人神机妙算……”见南宫雪面色不愉,忙半途改口道:“终究抵不过眼见为实!我老人家前几日云游到此,本想盘桓一日,便即归去,却无意中发现了你的行踪。好像是跟李盟主闹了什么别扭,一个人赌气跑出来。我不放心,就多观察了几天,这几日总是见到有来历不明之人在此地东张西望,似乎正是以你为目标。哎,确切说来,那几位师太都是与世无争之人,除了你,又有谁能惹得上这许多麻烦?我并未顺手替你料理他们,不过是为顺藤摸瓜,揪出幕后真凶。可那人总也不出现,我等得都快要没了耐性。好不容易,功夫不负苦心人,总算是给我等到了。”
南宫雪惟有苦笑。听他语气间,似乎自己遇险还是一件值得期待之事,正好便于他大展身手。原翼紧随着又问:“不过,你到底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怎会惹上那么厉害的仇家?”
南宫雪没好气道:“谁说是我伤天害理?分明是他坏事做尽才对!我想劝他弃恶从善,他听不进去,就来动手杀我。当真好没道理!”
原翼道:“唔,这么说来,就是好人打坏人。你作为好人,竟然还打不赢,真丢咱们这帮忠肝义胆的侠客脸面。”南宫雪啐道:“去!你是大侠,怎么没能把他打败?却要拉着我落荒而逃?倒真能显出忠肝义胆的侠客本色?”原翼道:“要是独我一人,自然可以跟他大战个三百回合,三天三夜不分胜败。不过,当时还耽着你这个累赘,我不能害了你啊!”随即板起脸,叹了口长气,道:“我也并非是盲目自满。那人的确极为了得。想来我的白头发、白眉毛……”南宫雪急道:“别再想你的白眉毛白胡子了!我知道你是个老公公,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公公,可以了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翼道:“往常遇到的对手,我都能大致察觉出他实力深浅。再计划着,该用几成力道去对付他。可别万一手脚太重,打死了人。但跟他对过两掌,却完全探不出根底,只能说他的实力深不可测。掌风过体,甚至连脸上粘的东西都克制不住,不知给它飞到了哪里去。我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提了。”接着摇头叹息,显得大为沮丧,道:“我周游四方,为的便是回到中原后,有机会与七煞圣君一争短长。待我好不容易觉着自己有所长进,刚打算去寻他比武,谁知就先遇上了这样强的对手。可不是成心打击我么?哎,看来我的修炼还不够格,还得寻个隐蔽处,再练个一年半载的。中原高手如云,看来以后,我是再不敢待在原家庄中,做井底之蛙了。这次出来,也算给我大长了见识。”
南宫雪蹙眉道:“你在说些什么?刚才被你称为‘高手’的那人,就是七煞圣君江冽尘啊!”
原翼身子一震,道:“当真?”但这副亢奋相只维持一瞬,立即萎顿下来,两条眉毛深深搭下,显得沮丧已极。南宫雪道:“你又何必这么怕他?”
原翼道:“怕他?哎,我才不是害怕,是遗憾哪!刚才都是为了救你,动作太急,竟连他长什么模样也没看清!”上一次他在荒山破庙中与江冽尘比武,当中隔了一根石柱,两人彼此间谁也瞧不见谁,只是凭着武功试探,都颇有些忌惮对方,至于原翼,则更是自知不敌后,苦练武艺,仅以江冽尘为奋斗目标。
南宫雪简直无言可答。刚才原翼现身搭救,出手间还颇有几分大侠的豪迈,而转眼之间,却又像一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般,大哭大闹的发脾气。道:“你又何必见他?外貌如何,不过是源于天生,却不与品行相关。有的人觉得他好看,也有人觉得他是世上最丑陋的恶魔。又不是小姑娘挑……挑丈夫,管他长得怎样?”
原翼道:“不是那一回事!我还没庸俗到以貌取人。只不过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七煞圣君,我竟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岂不太显得孤陋寡闻?哎,我是为救你,这才痛失良机。你不安慰我也罢了,还在边上尽说风凉话?”南宫雪苦笑道:“好了,好了,反正他这么有名,以后见他的机会还多得是,也不尽在这一回。”原翼左思右想,倒也认同。道:“好罢,下次再见着他,你可得指给我看。对了,南宫姑娘,我还没问你,你到底是跟李盟主闹了什么别扭,怎会一个人留在这荒山之中?”
南宫雪哼声道:“终于想起问我了?哼,还算你有点良心!上次在赫图阿拉,你走后不久,我和师兄带着索命斩,与大队伍一齐起行返程,打算进宫去向沈世韵讨要解药。半道上遇着七煞魔头,他让我们交出索命斩……”
原翼又是一声惊呼,道:“我才刚走不久,你们就又遇上他?当中只差个前后脚的间距?”其实这其间是差了好几天,但南宫雪见原翼看得认真,有心开个玩笑,满脸诚恳的点了点头。
原翼闻言,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又足足惋惜了好一会儿,才能听南宫雪继续述说。直将李亦杰最后赶她走,及其中理由都说了一遍。原翼最后问道:“那你又怎会待在山里,又是这副打扮?”
南宫雪道:“我负气离开师兄后,只觉心灰意冷。似乎天大地大,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一个人碾转跋涉,一心只想到最偏僻的地方,去一个让他永远也找不到我的所在,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才好。当初在思过崖终身面壁之罚,我是半途逃脱的。虽说是为人所迫,但……师父也早已当众说过,他不愿再认我这个徒弟。那么华山派……是从此不能回去的了。我独自一个,孤苦无依,吃过了不少苦头,最后才到达潮州。有一天到一间小庙烧香,想问一问菩萨,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为何上天要安排得我如此坎坷?而当日里住持的一番教导,让我幡然醒悟,萌生了遁入空门的念头。独自来到水月庵,想请师太为我剃度出家。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的眼圈已是隐隐发红。师太是过来之人,懂得我的苦处。她说我尘缘未了,暂时还不宜剃度。但可允许我带发修行,其间尚可妥善考虑。几时想离开,随时都能离开。哎,其实还有什么值得考虑?能够收留我的地方,也只有水月庵了。否则我还能去哪儿?每日里吃斋念佛,清心寡欲,我已经什么都想透了,看穿了。其实这样简单的生活,也很好啊,不是么?我真的很想远离江湖的那一切恩怨仇杀,像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就够了。”
原翼道:“你根本没有想透,反而是越陷越深。李兄的顾虑,有他的道理。你这样贸然跑出来,的确是任性了些。而你始终不让他知道,你还平安。到底是想让他活活急死呢,还是让他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天南地北的找你,最后整个人活生生的被拖垮?”
南宫雪听他一针见血,苦笑道:“原公子言重了。我在他心目中,还没有那样的分量。长痛不如短痛,或许他会有一段时间不能适应。但等他醒悟过来,就会明白,这世上没有谁是缺少了谁就不能活。这样的结局,对我对他,都是最好。”
原翼道:“何苦这样消极?或许中间另有所转机?以前在王陵中与你们初识,我就觉得李兄待你很好,对你实在是非常关心的。不如我去将他找来,大家一起说个明白,也好过当中始终隔着误会,抱憾终生。”
南宫雪急道:“不……不要!他爱的只有一个沈世韵!我了解那种心情,一个人的心,实在是很小的。当已经装满了一个人的时候,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现在……又怎能有我的位置?我是他的师妹,永远只能是师妹而已!他对我的关心,也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关心罢了。既然这样,不如我远远的躲开。免除他的顾虑,也好成全他与沈世韵相亲相爱!”
原翼道:“你还没有试过,又怎能知道?”南宫雪道:“许多事明知结果,就用不着再多此一举。不如早些放手,将来大家面子上也都能好看些。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你不要再来动摇我!就算找到了他,我也不可能再跟他回去,继续过那种三人间的尴尬生活。不过是徒增困扰而已。”
原翼道:“如果你的决心真有自己所想一般坚定,又岂是我三言两语所能动摇?再说,你又见过哪个师妹为了师兄另有爱人,就要绝望出家的?当不成夫妇,难道你连朋友也不愿跟他做了?”南宫雪垂泪道:“你又何苦逼我呢?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我至少可以强迫着自己,彻底退出他的生活。我不希望你在其中插手干涉。”
原翼道:“好,我自然可以不说,但你能确保自己也不想么?勉强来的放弃,与勉强来的坚持,又有什么不同?你刚才说他……说七煞圣君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但请问你,你正视过内心真实的渴望么?”
南宫雪摇了摇头,道:“我不想说。可是……你救了我的命,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感激。因为我早已经不想活下去了。失去师兄,我的生活就永远只能是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但我却仍然要向你道谢,只为维持最起码的礼节。”
第三十三章(7)
原翼皱了皱眉,道:“除了爱来爱去,活着岂不还有更多事值得你做?又何必定要吊死在……”南宫雪轻声道:“你不会明白的。且不说你从来没有爱过一个女孩子,将你全部的感情都托付给她,毫无保留,也许到那一天,你会稍许懂些。但你们男人,究竟与女人不同,心里最牵挂的永远是家国大事,美人不过是茶余饭后,随手拈来解闷的附庸品罢了。而且,三妻四妾,用情不专,都是寻常事,却也不会受任何人指摘。在世人眼中,男人一手操持天下,在家里就该舒舒服服的坐在太师椅上,身后妻妾成群。这个给他摇扇子,那个给他端茶倒水,再有一个给他捶腿。那才有真英雄、大丈夫的模样。而少数专心一致,看待情人高过江山基业者,天子也罢,寻常男人也罢,无非被冠以一个‘多情’之名。怎知旁人在背后谈及,最多是一声叹息,叹他的本末倒置,没有出息……”心中模模糊糊又想起暗夜殒来,他正是始终爱着楚梦琳,至死不改。无论他曾在外头创下过多大的威名,归根结底,还是毁在了女人手里,唯独败在一个“情”字上。即使江冽尘及世间众人为此都觉不屑不值,却唯有自己真心的同情他,理解他。假如他如此深爱之人是自己,当初是否便会不顾一切,跟了他去?再思及古往今来,美人一笑误国,实例早是数不胜数。据此纵观,能成大业之英才枭雄,感情都是一大命门,决计碰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我只是个厮守在大英雄背后的卑微女子,生命中唯一的意义,便是留在原地等待,等他回头看我一眼,给我的一个哪怕是逢场作戏的微笑。为了这个笑容,可以献出我的一切。别用‘好男儿志在四方’来要求我,我只是个寻常的女子,也渴望寻常女子平凡的幸福。古时夫死,妻妾理当殉葬。而今与师兄共生而不得相守,那么就许我为他,埋没于江湖,成全了他的大业就是。”
原翼神情微有困惑,他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初涉江湖不久,早已将一应明暗规矩都摸了个透彻,驰骋武林,如鱼得水。若是他愿意,也不愁拉不起一支自己的队伍来。只是他天性飞扬跳脱,不愿受种种规矩束缚。便是将皇帝宝座供手让了给他,他也不会接。唯独对这感情之事,要借所见所闻胡侃两句,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但即是他真正有过爱情也无用,各人情事,千异万殊,外人既没有过一模一样的亲身经历,永难感同身受。即便事有凑巧,每人心思却又大不相同。因此对于男女之事,最好的对策倒是不要去劝。否则除了越劝越糟,极难有何助益。过了半天才道:“情爱像一张网,你是自愿跳进网里,去给它束缚住。世间多少痴情儿女……算了,我懂得分寸,不惹人厌烦。你和李盟主之事,往后除非是大摆宴席,请我喝一桌喜酒,否则再别对我提起一个字,我不插手,也不想听得头疼。那水月庵么,深山中的尼姑庙,环境之差可想而知。我给你就近另寻个住所,你择日搬过去。心里已经不舒坦了,外在总该让自己好受些。”
南宫雪淡然一笑,道:“多谢原公子好意,不必了。心既已死,留在世上的不过于一具空空荡荡的皮囊,又何扰于身外舒适与否?事事称心如意之人,将来也难免生老病死。在此一点,各人都是平等的。”
原翼叹道:“好罢,那我以后,还能来探望你么?只我一人。”他怕南宫雪再脱口拒绝,这才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