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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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怒道:“是何人胆敢行刺?给我站住了!”
那箭从两人颈侧擦过,所幸稍有间隙,并未伤及皮肉。而势道甚强,直钉入门旁的矮柱中,没入寸许,箭尾却系了一根白布条,打了个怪异的扣结,隐约可见些许墨渍渗出。南宫雪叫道:“师兄,等一等,这箭有些古怪!”李亦杰遇事果敢,有种勇往直前的气势,致命弱点却是太过冲动,因此一向信赖南宫雪的分析决断。听她叫喊,也转步奔回。看到南宫雪伸手去解箭上布条,忙按住她手背,道:“还是我来罢!”将手掌缩入衣袖,以厚重的布料捏住布条,小心解开。南宫雪看到师兄经江湖历练,也终于学会了稳重处事,不再如从前在华山那般,总像个不成熟的大孩子,不禁会心一笑。那射箭者极为严谨,担心布条半途脱落,因此绑了又绑,系了又系,李亦杰手指裹在衣袖中,动作显得极是笨拙。忙了好半天才终于解下,迫不及待的展开摊平,见那布条上只写了九个大字“少林寺、老和尚、丧心魄”,以三字为一组,中间稍稍空出间隔,笔迹清秀,似是个颇有学识的世家子弟所书。
李亦杰轻声念了一遍,他读书不多,好不容易才将字迹分辩清楚,这三组词若单看都是浅显易懂,均在两人熟识范畴之内。但要将其连为整句,得悉其中真意,却也是难上加难。
南宫雪沉吟道:“少林寺中必有和尚,这点倒没什么奇怪……至于他老与不老,那有什么相干?”李亦杰道:“以前我随师父去过少林寺,寺中辈分长些,如‘通’字辈的高僧,都是上了年纪的,可不知是哪一位?”南宫雪道:“你瞧这三者,一是地名,一是人名,一是物名,看似毫无关联。如果强要相搭,那就是‘什么地方的什么人有什么东西’……对了,那‘丧心魄’,也是七煞至宝之一么?”李亦杰眼前一亮,顺着她的解释分析道:“少林寺的一位老……一位高僧持有丧心魄。嗯,你说得不错,除此之外,确是再没更好的解释了。可不知那高僧是谁?负责看守七煞至宝,必然德高望众,足以服人;武功又须得分外高强,抵御外敌;与世间的接触,还是少些为妙。能够符合这些条件的,那只有……”两人异口同声叫道:“通禅大师!”
第二十六章(19)
李亦杰一惊跳起,叫道:“坏了,坏了,我得立即赶去少林寺!”猛一把拉开门,才想起要对南宫雪解释,尽量长话短说,道:“我们太低估江冽尘了,原本都以为他一听到消息,定会去赫图阿拉抢索命斩,因此我将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此。可谁知他会独僻蹊径,趁此机会去少林寺夺丧心魄!雪儿,你快吩咐下去,命半数兵马随我同行,另一半留下待命。”南宫雪道:“你就这么相信那个送信的?万一……这是个陷阱,那要怎么办好?”李亦杰道:“是陷阱,也只能是江冽尘亲自设的陷阱,我就怕找不到他,既然有机会正面交锋,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上一闯!雪儿,你是明白我性子的。”南宫雪道:“我理解你。可你也别太担心了,通禅大师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李亦杰道:“我只怕他耍弄阴谋诡计,大师宅心仁厚,不懂得防备宵小……无论如何,丧心魄不能落到他手里。”南宫雪点了点头,两人眼神交汇,已是心意相通,奔出房门,各自分头行事,再不迟疑。
其后李亦杰快马加鞭的赶赴嵩山,南宫雪留下交待群雄,果然先前顾虑并非杞人忧天,众人眼看着索命斩寻得在即,唯恐给旁人吃了独食,再要抢回殊为不易,都不愿在这节骨眼儿上离开。南宫雪费尽口舌讲明利害,如何应以大局为重,正派魔教如何势同水火,却仍只拉到了零星数人。想到自己口里常念着给师兄分忧,如今却连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满腹委屈不甘,难过的只想掉眼泪。最后还是陆黔挺身而出,假以利诱,说道丧心魄便在少林寺,同是七煞至宝之一,与索命斩不相上下。此时千八百人围在赫图阿拉,虎视眈眈的等着,即使真挖出了宝物,大家乱斗起来,武功低微些的早早就被踢出场外,只剩捶胸顿足,给得胜者做个见证的份儿。然则宝物只有一件,唯有一拍而决,可没什么分不分得一杯羹的问题。你何苦死赖在这儿凑热闹呢?倒不如趁着去少林寺的人少,对手更少,运道好些的话,将宝物收入囊中也不是没有可能。此地众人都是在武林中摸爬滚打半生的,对得失之较万分精明,不肯吃半点小亏,这番话说得人人贪心大动,暗暗点头,没多会儿的功夫倒有大半的人加入了这一边队伍。剩下几个挖掘者有的钻入地底未出,有的拿着工具未抛,没赶上这一趟。另几个动作慢些的心想待在赫图阿拉之人少了,自己的机会也就大得多。两边都觉是对方吃了亏,在心中暗暗嘲笑。
路上南宫雪对这现象大惑不解,陆黔与她并肩而驰,道:“没什么好奇怪的,雪儿,世人无不贪名好利,你只要找准了他的软肋,稍加游说,就能把他捏得死死的。像你和李亦杰这样一心为公之人,只能说是太过痴傻。”南宫雪冷笑道:“我只笑这群人自居正派,行事却也如此斤斤计较。”陆黔道:“很正常的,要不是为了切身利益,你再瞧瞧就凭李亦杰一句话,可有一个人会来替他出大力挖掘?他还真当自己是多有威望的武林盟主不成?他说寻找七煞至宝,我们就乖乖的去找,不过找到以后,可不是捧给他,而是自己收着。现在远没什么一心为了公道正义,甘愿献出一切的圣人。你给他们讲那些大道理,就是对牛弹琴。”南宫雪冷哼道:“你们要七煞至宝干什么?就为了得到天下?那和魔教目的有何不同?”
陆黔道:“没什么不同,雪儿,你对这些该趁早看开些,就算不愿与之同流合污,也得学会睁一眼,闭一眼。世人皆贼,则视贼自若,反以善人而为匪类。你听过一个典故没有?昔有一国,国中一水,号曰“狂泉”。国人饮此水,无不狂;唯国君穿井而汲,独得无恙。国人既并狂,反谓国王之不狂为狂。于是聚谋,共执国主,疗其狂疾,火艾针药,莫不毕具。国主不胜其苦,于是到泉所,酌水饮之,饮毕便狂。君臣大小,其狂若一,国人乃欣然。这说的是……”南宫雪冷冷一笑,道:“你不用解释,我听过这故事。说的是从前有一个国家,全国只有一眼泉水,名叫“狂泉”。国中人皆饮此水,无不疯癫;唯有国王打了水,仍是神志清醒。国人皆疯,却视不疯之人为疯,于是聚集在一起想办法,抓住了国王,要治疗他的疯病,用艾叶烧熏、扎针、吃药。国王受不得苦,于是来到泉边,舀水喝下,喝完后也发了疯,是此大家便兴高采烈。却又如何呢?你盼着我也跟你们一起疯了,是不是?”陆黔道:“入乡随俗,在此境地之下,一个清醒的人比疯子更痛苦。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没疯,只是我表面装疯卖傻,融入其中,实则是我在摆弄这一群疯子,我让他们怎样,他们就得扮丑相来让我开心。”南宫雪道:“我知道你就是以这张嘴皮子招摇撞骗,才一路上爬,有了今日地位。”说着喝一声“驾!”白马远远的跑了出去,将陆黔与众人都甩在身后。陆黔淡笑自语道:“别说得那么难听,这不叫招摇撞骗,该叫做‘攻心之术’。”
南宫雪马不停蹄的疾驰,竟然在少室山脚赶上了李亦杰。李亦杰见她风尘仆仆,脸色颇有些憔悴,眉眼间也含有深深的疲倦。不知她是因世间现状冷了心,只道她赶路太急,才将体力消耗殆尽。关心了几句,此时也不好再抛下她,于是同路前行。
这一段脚程不长,很快少林寺山门就已遥遥在望。李亦杰心中急不可待,只对着守门弟子抱了抱拳,就要拉着南宫雪向内闯。那几名弟子在外头看门,连年受着日晒雨淋,早都心下不满,又见李亦杰两人将自己视若无物,更是咽不下这口气。两名弟子同时跨前一步,短棒在前交叠拦路,喝道:“站住!谁准你进去了?怎就自说自画?少林寺是给你撒野的地方么?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李亦杰心想也的确是自己失礼,他本就不愿仗着武林盟主身份欺人,再说看那几人犹自气定神闲,想来寺中尚未生变,一边庆幸总算是赶在了前头,拱手道:“烦请拜上方丈大师,就说在下华山派弟子李亦杰与南宫雪有事求见。事情紧要,不可耽误。还请几位小师父通融,行些方便则个。”他有意隐瞒了高阶身份,也是不想刚才的高傲落人口舌。否则以他在武林中的地位,是不必对几名守门弟子如此谦恭的。
那几名弟子见他狂傲,责其无礼;见他低头求恳,却又给捧得自高自大起来,拉足了官腔,喝道:“大胆,我们方丈是什么人,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么?”
李亦杰皱眉道:“此事可与贵派密切相关,当须与方丈大师面谈……我是特地来提醒大师,请他看管好寺中的……某样东西,别给贼人抢了去,祸害武林。”那弟子喝道:“什么东西?什么贼人?哪个家伙狗胆包了天,敢来少林寺动土?我看你们两个鬼头鬼脑,倒是更像贼人!”李亦杰不由苦笑,回想这“提醒你看好了某件东西”的说辞,的确像是自恃高人一等的强盗动手前惯用威胁。又想祭影教往日威风八面,盯上了哪家门户,往往一纸书信寄到,既不怕他们弃庄而逃,也不怕他们请人相助,一副“任你防备有加,也不是我们对手”的架势,果然几年内就干下了好大罪业,而凡是收到“催命书”的也没一人能存活。世事无常,现在魔教教主却落得只能躲躲藏藏,做那困兽之斗,这能否叫做三十年风水轮流转?
南宫雪冷冷的道:“几位师父是出家人,怎地眼界还如俗人一般狭窄?这可真令人失望了。若让那魔头进了少林寺,难道还会对你们客气?等得丧心魄一到手,立刻就要杀得你举寺上下鸡犬不留。我们好心好意的赶来提醒你,你们不领情也罢了,嘴里还要不干不净,可犯了佛门戒律中的‘不恶语’一条了罢?”那弟子道:“佛门清静之地,哪来的鸡犬之类浊物?‘不恶语’那是十善之一,五大戒律便止杀生戒,偷盗戒,邪淫戒,妄语戒,饮酒戒。你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另一名弟子道:“未见言见,见言不见,虚伪夸张,藉辞掩饰,皆为妄语。你虽然不是本寺弟子,但少林寺好端端的,你却说将要遭遇一场灾祸,无端危言耸听,其心可诛。我们管不了那许多,方丈大师闭关已久,不见外客。几位师叔没嘱咐我们放你入寺,你就不能进去。别说是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现在好言好语的请你离开,再不识相,别怪我们也不客气了。”说着将手中短棒转了个圈,呼呼风响,脸上一副凶霸之气。
李亦杰辩道:“你无端说我们是贼人,未见言见,那是犯了‘妄语戒’不是?”南宫雪冷冷道:“够了,师兄,愚昧之人,同他多说无益。”拔出“苍泉龙吟”宝剑,日耀下折射出一道白光,眩人双目,手腕一翻,剑尖在几名守门弟子眼前横挥而过,直指正中,厉声道:“别多废话,姑娘没时间在这儿耗着!今日你同意我们也要进,不同意,我们也非进不可。我再问一遍,若不动武,你们就一定不肯让路了,是不是?”几名弟子乍见这等宝剑,心里都是一凛,一人带头叫道:“好啊,贼人恼羞成怒,要暴露真面目了?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少林寺动粗,欺我们是吃素的?”南宫雪微微一笑,道:“这话人人可说,只有你不行。就为你们是和尚,吃定了素,我也是欺定你们了。”身影一晃,已向近前一人发起了攻势。那人忙不迭的举起短棒迎击,叫道:“擒不下你这贼人,这几年在少林寺,我就算是白待了!”也知她宝剑锋利,不敢以棒身相碰。几招试过,南宫雪探得他内功平平,不过仗着一股蛮力,对少林功夫练的也不怎么到家。那人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非她敌手,忙招呼旁侧一人相帮。
第二十六章(20)
李亦杰叫道:“雪儿,这样不大好罢?有什么误会,大家说清,也就是了……”见南宫雪一味快打,看也不向他看来一眼。心想这几名弟子如此顽固,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服,唯有用剑解释,才是可行之法。但总觉如此太过霸道,未免伤了与少林派的和气,这一种“说不过就打”的作派又不知她是从何处学来。然而我不犯人,人便来犯我,另三名弟子防他去与南宫雪联手,先冲上来包围了他,短棒全向他要害落下。李亦杰无奈,也只得举剑迎战。没想还未与魔头对上,倒是先跟几个守门的小弟子动上了手,这在此前可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时间真觉可悲。
南宫雪一面全神御敌,对两方情况也时刻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