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画师-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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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换下身上尤带着血腥气的衣裙，扬声询问：“公主，我师傅在哪里？”
公主的声音延迟数秒后才响起：“齐爷爷在花房。”
不在工作间？
桑桑换上家居服，才出门，就遇到罗沫。
“五小姐，少爷去上班了，走前说您如果有空，就去见一下齐大师。”
“谢谢沫叔，我正准备去。”
齐大师在修剪花枝，清理枯枝败叶，神情专注，好像不知道桑桑的到来。
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精神大师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测器，监测范围以精神力多寡成正比。
桑桑站在花房门口，强忍着拿出速写本画画的冲动，等了快二十分钟，齐大师才出声喊她进去。
“师傅。”
“嗯，开心吗？”
桑桑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齐大师继续理着花枝，头也不抬：“又解决了一个仇人，不觉得开心？”
桑桑沉默半晌才回答：“不觉得开心。”
“哦。”齐大师的动作一滞，抬头看过来：“为什么？”
桑桑回答：“那不算仇人。”
齐大师起身，将手上的败叶丢进机器人张开的垃圾回收口中。“挑起桑古两家的嫌隙，嫁祸对方，让他们互相猜疑，同盟破裂，导致内战，这些不够？”
罗大少对师傅也太信任了，竟然毫无隐瞒。
桑桑垂下眼眸，认真的答：“不够。”
齐大师问：“怎样才够？”
桑桑没有敷衍，说出自己的最终目标：“桑书文死，桑家破产。”
齐大师目光炯炯的盯着桑桑：“一定要这样才能解恨？”
桑桑点头不说话。
齐大师语气并不严厉，反而很温和：“你知道桑家有多大？如果桑家破产，会导致多少人失业？多少人家破人亡？”
桑桑抿了抿唇。
齐大师再问：“这里面又有多少无辜者？你确定要因为你的仇恨，造成上亿个家庭的破灭？”
齐大师的话，如同一瓢冰水，浇在桑桑的头上，森寒入骨。
桑桑辩解：“古家不会因为一个古邪跟桑家开战，只会给桑书文找些麻烦。”
“不要急着说，你回去好好想想。”齐大师拍了拍桑桑的头：“师傅不奢望你对社会有多大贡献，也不在乎你是否善良，只希望你真能做到问心无愧，未来不会后悔。”
——复仇可以，不要拖累无辜。
目送桑桑的背影离开花房，齐大师叹了口气。
人性本善，小孩子的是非观来自于大人的教导，当孩子走岔了路，不能一味指责痛骂强逼，这真是一门学问。
桑桑行走在城堡宽大的长廊中，看着那高高穹顶，内心觉得压抑。
桑家是父亲的，父亲死了，让桑家陪葬不行吗？反正桑梓星上都是些钻在名利眼里的人……可是师傅说的也没错，有人是无辜的啊！
“怎么，被骂了？”
精神力练习室内，天帝打趣蔫耷耷的桑桑。
桑桑扔给他一个白眼，小金飘过来坐到她肩上。
天帝叉腰，扬着下巴哼哼：“我跟小金刚才都看到了，你被说得跟瑟缩的储备粮一样。”
“啾啾！”毛球表示，它很威武，一点也不瑟缩。
又不是小猪，哼什么哼！桑桑不理天帝，径自打开游戏场景，开始玩《迷宫城堡》。
小金戳戳桑桑的耳朵，小声说：“生活是自己的，没必要因为别人为难。”
“没错，小金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天帝自己不玩了，蹭到桑桑身边：“那老头说了一通废话，但有一句没说错，只要问心无愧，就算掀起星级战争，用人血浇透几个星球也无所谓。我们是强者，要有强者的心，不为他人所动。”
用人血浇透几个星球？
桑桑游戏失败，也不急着开始，斜眼瞧着天帝：“还没那么严重，我早就不反。人类反。社。会了……”
天帝眼睛发亮：“你反。人类反。社。会过？！”
桑桑一噎：“别乱说！”
谁都有叛逆期，召集异兽净化整个世界这种不可能成功的蠢事，她才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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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张 只是个人恩怨
第一四一张 只是个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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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天枰。”
小金坐在桑桑肩膀，抬起了小手，食指放出一道光，光线在半空形成古老的全息拟真天枰。
“一边是你的目标。桑书文死，桑家覆灭，你报仇雪恨成功，脱下心中包袱。”
随着小金的声音响起，天枰左边的圆盘中出现桑桑脚踩桑书文尸体舒心微笑的样子。
“一边是你的付出。有我们在，不可能出现生命危险，努力血汗是强者之路必备，还有坚定不移的心。但是，桑家覆灭，桑梓星成为废墟，下属产业数十亿员工失业，因争抢桑家所属资源星而造成联盟局势紧张，出现小范围战争，每一个伤亡的士兵背后都有一个家庭，如果桑家背后的三极文明势力出手……”
一个又一个拟真的影像晶球加入右边的圆盘，天枰渐渐倾斜。
“小金，你这是劝桑桑不要复仇？”天帝忍不住戳戳小金。
“我只是告诉你们推演时出现几率最高的情形。”小金身子一歪，及时抱住桑桑的头发，重新坐好，对桑桑说：“只要你有坚定的心，哪怕用整个文明埋葬你的过去也问心无愧，这些就不重要。”
小金往天枰左边一指，一颗金属打造的心脏出现在圆盘中，倾斜的天枰变得平衡，不管右边再加多少砝码，都纹丝不动。
桑桑默默的看着天枰，双唇紧抿，绷着一张小脸，半晌才轻声道：“我的心还不够硬。”
如果是刚重生时，脑中只有复仇这个念头，为了杀死桑书文，她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哪怕牵连的基数无尽大。
但是现在，有小金有天帝有师傅有罗大少……连罗二少也不那么令人讨厌，更重新见到了青老先生。
她的心，已经做不到冷硬如冰石。
天帝不介意她因复仇而血流成河，但师傅会在意，青老先生更会在意。
那么，她就不可能问心无愧。
象征游戏成功过关的“叮铃铃”声音不断响起，夹杂着失败时场景破碎的“砰砰”之音，室内再没有别的声音。
桑桑不知疲惫的锻炼。
良久，保姆机器人提醒用餐时间到。
桑桑抹了把汗，关掉仪器。
“天帝，你做事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吗？”
天帝歪着脑袋，一脸你无理取闹，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当然会，不过要看什么事，也要看什么人。”他伸手摸向桑桑的脑袋，见桑桑不躲，扑棱了好几下，直到桑桑眼睛变色了才爱不释手的移开。“人有亲密疏远，事有轻重缓急，看你自己怎么想。”
桑桑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天帝抓了抓头发，望天：“哈哈，不超过底线的原则下，我都是由着心情来。超过底线了，更没必要因为别人为难自己。”
桑桑问：“你的底线在哪？”
天帝想了半晌，直到保姆机器人催命一样催，这才耸了耸肩道：“不知道，还没遇到过。老头一说，你就不复仇了？”
桑桑带头往外走：“没有，只是对桑家的结局，有新的考虑。”
天帝吊儿郎当的跟在身后：“不让古家跟桑家斗了？我还让小金收集资料，破坏他们的生意，把商业机密发给他们对手……”
桑桑回首瞥了他一眼：“桑家底蕴够深，没有那么容易破产，就当是给桑书文找点麻烦吧。”
天帝吹了声口哨：“那我不管了。”
小金开口：“让古邪精神核心重伤的人是齐学岑大师。”
桑桑脚下一顿，目光微妙：“师傅？”
小金点头：“他发信让我别告诉你。”
桑桑继续前行，唇角多了一丝笑意：“你没答应他？”
小金双手抱胸：“你的亲密度比他高。”
桑桑笑意浮上眼眸：“小金你不闹脾气了？”
小金扬起下巴，扭头看墙壁：“我从不闹脾气。”
就差鼻子里哼哼了。
桑桑哄道：“在我心里，小金的亲密度也是最高。”
“说谎，据我计算，你心里最亲近的人是青书墨。”小金微微偏头，斜着眼睛看了眼桑桑，飘到天帝头顶坐下。
桑桑哑口无言。
天帝笑着用肩膀蹭桑桑，以眼神示意，对小金说谎，你麻烦大了。
桑桑狠狠瞪了眼幸灾乐祸的天帝，解释：“青老先生是长辈，感情成分不同，小金是最亲密的伙伴。”
天帝捣乱：“我呢我呢那我呢？！”
桑桑哼道：“你是赠品。”
天帝捧心惨叫：“我受伤了，心好痛。”
桑桑继续打击：“你有小金万能吗？你有小金善解人意吗？你只会闯祸……”
天帝不满：“太过分了！爬墙！你们这绝对是爬墙！”
桑桑已经不想吐槽天帝的语言表达能力了，抢过小金，大步快走：“我还能更过分。”
天帝不依不饶的追上去，挤开大白狼：“我绝不会让你们双宿一起飞得偿所愿……”
毛球本来趴在大白狼背上睡觉，挤得身子歪了歪，睁开眼，就瞧见天帝的屁股，瞪了一秒钟，“噗”的吐出个小火球。
“啾啾！”白痴！
天帝尾巴着火，虽然没有伤到肉，但是烧了他的衣服比在他身上戳一个洞更可恶。
“储备粮！”
鸡飞狼跳什么的，真热闹。
“素雪素雪！”
池西陵几天没见桑桑，很是思念，像陆战车一样冲过来。
天帝一把揪住他：“小龙君来得正好，放水。”
场面更加热闹了。
晚餐之时，桑桑本以为会看到罗二少，没想到罗二少却不在，直到晚餐结束，罗大少把她喊到书房，才知道罗二少已经被匆匆打包送出星城了。
“这是素然给你带的礼物。”罗大少指着书房地上的一堆包装盒，然后问：“对于古家和桑家的反目成仇，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这话的语气有些不对。
桑桑手拿一个缠着蝴蝶结的小木盒子，抬头看向罗大少的眼睛，深邃如星空，美丽危险神秘，有着无尽的包容，或者说想要囊括一切的野心。
“没有计划，就是给桑书文找点麻烦，免得他太闲。”
罗大少休闲的靠在椅背上：“需要帮忙吗？”
桑桑没有点头，反而问道：“我记得大哥说过，联盟太远，偷一点情报还行，想做什么实事很难？”
罗大少微眯着眼睛：“有些事，只要有情报就够。如果你让网络之神配合我，桑家可以在一年内破产，还可以顺便搭上古家。”
桑桑心中一寒，有股冷气从脊背冲上大脑。
野心真大，几乎垄断药剂行业的桑家破产，联盟绝对会乱，要是最大军火商古家再破产，联盟说不定会分崩离析。若是操作得好，帝国扶持几个家族上马，夺得联盟的话语权，说不定会能吞并联盟。
桑桑扯了扯嘴角：“谢谢大哥，师傅已经教训过我，就算是为了报仇，也不要伤及无辜。我只是想给桑书文找点麻烦，没打算让桑家破产，桑梓星的常住人口就将近二十亿，还有下属的星球以及产业，总人口好几百亿，我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私仇，让这么多人失业。”
罗大少单手支着下巴，冷静的说：“上层的变化很难影响到底层，你放心，最多牵扯几千万人，桑家没有了，会有叶家曾家之类顶上来。”
这话听起来云淡风轻，话外之音却充满了血雨腥风。
桑桑摇头：“真的很谢谢大哥，还是不用了。我的仇人就是桑书文，顶多再牵扯到他身边的那些亲信。”
罗大少微微皱眉：“真的不用帮忙？”
桑桑特别诚恳：“真的，大哥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小事就不劳烦你了。”
罗大少语气沉重：“这不是小事，可以当成大事办。”
我怕的就是你把它当成大事办！做桑家的罪人无所谓，已经有这个觉悟，但总不能做联盟的罪人。
桑桑坚持：“就是一件个人恩怨的小事。”
罗大少语气颇为可惜：“好吧。”
桑桑松了口气，罗大少是个疯狂的野心家，从堕落星城现在的情形就能看出来。
罗大少见桑桑如释重负的样子，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过瞬间又恢复趁机冷然，语气沉重的道：“荣耀骑士团，血十字已经收拾善后。不过你在塔洛星佣兵公会露面，那些佣兵成分最是复杂，虽然见过你的人已经被清理了一遍，但难免有漏网之鱼，如果不想引起桑书文注意，下次不要去那种地方。”
友善的建议，桑桑认同。
罗大少继续道：“以后有事，不想用网络通讯，可以让辰巳转达。”
桑桑继续点头，至于心里怎么想，只有她知道。
罗大少看着桑桑，不再说话。
桑桑说：“大哥若没有其它事，那我先回去了。几天没做功课，需要补上。”
罗大少拿起果汁，抿了一口：“关于血十字，没有想问的？”
桑桑眼前闪过蔷薇公爵的样子，两人端杯子的动作倒是像，只是一个喝的是酒，一个喝的是果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