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第8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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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程学启只得迁就他们,他一则是没有办法,二来,他也把情况想的过于简单了,在他看来,胡大毛性情沉稳,有实战战斗的经验,身边更有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即便攻击寒江川不得,难道还不足以自保吗?
寒江川是山形县第二大城,经济相当繁华,因此从水江、新庄两线通往该处的道路修建得很是宽阔,但道路虽宽,清军队伍中的大车更加沉重,每一辆车都要六七个精壮的日本汉子一起用力,才能推得动——本来是不会这么沉的,坏就坏在清军士兵都是懒虫,把自己身上所携带的装备除武器外全部扔在车上,弄得堆积如山高,沉重无比,推车的人自然更加费力,速度也就不用休想能够快得起来了。
程学启恨得无可奈何,但也知道士兵们远途奔袭太过辛苦,把物资和装备卸下去,只是为节省体力,自己要是让他们再扛上身非是不能,但只怕体力消耗过大,对于日后的作战会有影响,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他带领的部队比预定的未时晚了半个时辰到达寒江川,太阳高挂空中,在城墙外投下巨大的阴影,部队顺利的从西门进入城内,盛朝辅快步迎了上来,“参见军门。”
“是朝辅啊?大帅呢?现在的战况如何了?”
“大帅带领主力部队向东,正在进攻寒江川钢铁厂,眼下战况不明。不过顾夔等六营正在城西激战,刚才卑职派人去,没有见到顾大人,听军中的弟兄们说,日本人的攻势很猛,似乎有意要把我军赶出城西地带。”
程学启点点头,表示明白,“朝辅,你立刻带领所部,我再给你配十个营,驰援城西;我亲自带人到城东去,会同大帅,拿下钢铁厂。”
“是。”盛朝辅领下命令,随即问道,“军门,那城门这边呢?”
“我会派人固守。你就不必担心了。”程学启吩咐着,回头叫道,“方锴、陶澐、朱其镇、王庆云,你们四个人接替城门防务,一定要控制住此地,万万不能给日本人以可乘之机,明白吗?”
“明白!”
程学启下达作战命令,十个营的管带跟随盛朝辅、徐焕垣、刘炳青、王有成四人转向城西方向;他自己则带领主力部队疾驰城东钢铁厂。顺着枪声的来处快马加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达了作战区域,从上向下看去,却瞧不见钢铁厂内有什么战斗,只是听见密集的枪声,从各个不同的厂房内传出来。 全文字无广告
程学启快步跑上,叉手行礼,“大帅!”
胡大毛回头一笑,“总算还不很迟,路上很赶吧?”
“还好。”程学启暗暗庆幸的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当初是议定的未时到达,自己晚了近一个时辰,不管怎么说都是贻误战机,要是胡大毛抓住这样的事情不放,自己很难砌词解释。如今他不问此事,自然心中喜欢。
“大帅,我方战况进展如何?”
“现在还很难说,日本人的防卫很严密,厂房内的工人大多被他们事先集结到一处安置起来,剩下的士兵占据有利位置,……”金镇在一边代为解答道,“正在和我军拼命呢。”
“大帅,不如让弟兄们先歇一歇,由我的人接管战斗?他们都是生力军,也好……”
胡大毛摇头说道,“暂时不必,这里的战斗也差不多了,接下去的战斗再由你的兵上前吧。”
钢铁厂内的战斗一直在持续不断的进行,士兵纵有杀敌热情,但也难抵腹鸣如雷——从凌晨进城开始,还没有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呢!这还不算,钢铁厂内的很多厂房都有着巨大无比的发热源,士兵还不及靠近,就热得满头大汗,时间长了,身体缺水情况越加严重,真有些支持不下去了。
成观宣一步冲出放有高炉的炼钢车间,头上本来渗出的汗珠为凉风一吹,不知不觉中逐渐干涸,他的身体靠在阴影中,向飞溅着铁水钢花的高炉回望了几眼,拿起腰间的水壶,早已经空空如也,失望的放下,回身问道,“谁还有水?”
士兵们纷纷摇头,“得想个办法,饿还能忍一忍,这份干渴可太难受了。”
“先等一会儿吧?”成观宣上下嘴唇一片干枯,声音沙哑的说道,“等突破前面的阵地,我请你们喝个饱。”
“你少来这一套。喝水也用请?可见是没有一点诚意。”
成观宣咧开嘴巴笑了一下,回身在说话的士兵头上作势欲打,后者嘻嘻一笑躲了开去,“就你小子话多。”
“成观宣,你在干什么?”一声呼喝从前方传来,众人抬头看去,竟是宋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突出到前面去了。
成观宣快步跑过去,还不及敬礼,就给宋良拦下了,“别!敌人有枪手。我问你,你在那边干什么呢?”
“没什么,头儿,弟兄们都在说,简直要渴死了,您这里还有水吗?”
“没有了。”宋良的行军水壶也同样见了底,这会儿顾不得多说,用手一指前方不远处的一排建筑,“那里就是敌军位于钢铁厂内的指挥部,等一会儿你和蔡璋、何浚、李汝霖组织部队,一路杀过去,我让老马的部队为你提供掩护。快去准备。”
“是。”成观宣答应着,带领部队顺着钢铁厂一侧的厂房建筑逐渐贴近目标,距离还有二百米的时候,前面的一大片的开阔区域,根本没有丝毫的遮蔽,看看从敌军指挥部楼中射出的子弹密集程度,成观宣暗暗叹了口气,“娘的,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的!”
“弟兄们,等一会儿我说出击, 就和我一起跑,别顾着开枪,先到了敌军的楼下再说。明白吗?”
“明白了!”
成观宣正要下达作战命令,身后一声呐喊,是蔡璋和何浚的两个连队率先冲了出去。友军的重机枪开始射击,压制敌军的火力,但几乎起不到什么效果,日军固守在指挥部内,向跑步攻击过来的敌军发射子弹。成观宣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两个百人队疯狂前进,己方的弟兄不时有中弹倒地者,为战友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飞奔!
“弟兄们,和我冲!”成观宣一声大吼,跟在蔡、何二人的身后冲了出去。在他的身后,是李汝霖的部队,也快速跟了上来。清军不顾一切的向前跑,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更不必提在运动中开枪了,所有的人的一个相同的心愿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成观宣终于顺利的跑过这百十米的死亡地带,身体靠在墙壁上,像是一台破旧的风箱般呼呼喘气,“有……多少……伤亡?”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头儿,有十二个人没有跟上来。”
“先不管他们了,”成观宣把奔跑中晃动得在自己胸前来回撞击的步枪取下,向左侧看过去,是一张陌生的年轻的面孔,他不认识对方,只觉得有些面熟,“你们队正是谁?人呢?”
“我们蔡头儿……没过来。”那个年轻的士兵像被父母遗弃了的孩子,怯生生的说道。
成观宣想了想,向他招招手,“过来。”把他叫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姓什么?”
“我姓王。”
“叫你的弟兄们跟在我身后,暂时由我带着你们,听见了吗?”
王姓小兵面露惊喜之色,“是!谢谢您,成队正。”
“你认识我?”
“认识的,我们都 是一个营的嘛!”
成观宣呲牙一笑,第二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跟着我 就行。对了,你们队中还有多少人?”
“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
成观宣心中一酸,十成人死了八成,只是看了这么多的鲜血,也让这个孩子吓得胆子都要破了吧?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回身吩咐,“弟兄们,跟着我冲进去,看见有活动的就开枪!左右这里面也不会有自己人。不怕杀错了。”
众人齐声大笑起来。“走!”成观宣甩手两颗火榴弹扔进去,等待爆炸结束,烟雾尚未散尽,转身冲了进去。
楼内的日军被炸弹所伤,满身满脸是血的正在奋力直起身体,举枪向攻进来的清军射来,子弹从成观宣左臂的一侧打过,划开衣服,割出一道焦灼的伤口,更打伤了他身后的一个士兵,好在那个敌军一支手受了伤,连抬也抬不起来,只靠一只手控制着武器,不等他再做第二次动作,小王举手一枪,把他迎面击倒。
成观宣看看被撕裂的军服,另外一只手用力一拉,把半截袖子扯下扔在一边,“都小心一点!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当心被他们反咬一口。”
经过检查,厅内的敌军已经被全部击毙,战士们重新在他身边汇合,“我再说一遍,都给我小心一点;别三十六拜都拜了,到这最后一哆嗦了,反而出事,嗯?”
“放心吧,头儿,我们都知道。”
成观宣做了最后一遍叮嘱,正要动身,突然站住身体,偏头听着,“头儿,怎么了?”
“和我走,这边!”成观宣连死人也不管了,径直抛下一句话,顺着一楼的通道前行,到了一处门前,侧耳听听,摇摇头,再向前走,这一次终于给他找到了目标,一脚踢开门,扬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房间中是空的,靠东面的一面墙边,安放着两个水喉,其中一个打开,正在哗哗哗的流着水。“娘的,先喝饱了再说吧!”
成观宣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第一个冲过去,把头埋在下面,任由清凉的水流把自己的头颈全部阴湿,随即一仰头,水珠顺着脸颊流进胸膛,“真舒服!都来!都来!”
清军士兵有人在瑷珲城的钢铁厂见过类似的水喉,试着把它打开到最大,水流更猛更急,先是把嘴巴凑过去,美美的喝一个饱,随即取出水壶灌满,又觉得不过瘾似的,把水壶里的水喝光,二度灌满水。这才缓解了一天征战的焦渴,“头儿,您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水的?”
“我只是听见好像有水声,倒不想是这样的。”
“队正就是队正,只凭这副好耳朵,兄弟们就服了!”
成观宣哈哈一笑,把水壶挂好,“行了,水也喝饱了,人也精神了。等一会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听到没有?”
“听见了。”
“好,我们攻进去!”
钢铁厂的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的五点钟之后,厂房各处的枪声才逐渐停止,胡大毛和程学启用望远镜看着,从各处厂房内被清军俘虏的日军士兵和工厂人员开始撤出战斗区域,不分敌我双方,每一个人都是蓬头垢面,唯一的区别就是其中一方手中持有的步枪。
“方忠?”
“是。”
“你即刻带领部队赶赴城西,支援顾夔他们的战斗,这边留下五个营,负责打扫和整理战场就好。”
程学启点点头,却没有马上离开,“大帅,是连夜进攻还是……”
“连夜进攻,由你的部队担任主攻。明天天亮之前,争取彻底占领寒江川!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耽误了。”
“是,我明白了,明天天亮之前,一定彻底占领寒江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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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 皇子劳军(1)
巢湖号战列舰缓缓靠近福山城外海,放下小艇,搭载着舰的人员驶向岸边,登岸之后,岸的的兵士和听用涉水而过,拖拽着小艇直接岸,把面的众人扶了下来。非常边放着李鸿章所用的蓝呢子大轿,还有一定绿绒顶轿子,是张佩纶所用。十二个轿夫穿着的都是新换的衣服,向登岸的几个人屈膝落地行礼,“参见大人!”
甘滢奇怪的望着官轿,“这是?”
“李大人闻知甘大人到此,特命我等奉迎大人!”
“哦,这可不行。”甘滢立刻摇头,“朝廷有法度,蓝呢大轿只有二品以官员方可乘坐,我不过是从三品,如何能够做得?”他笑着摆摆手,“还是请各位原路返回。
八名轿夫中为首的一个苦涩的挠挠头,显见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本身也并不是言辞便给之人,更短于急变,竟楞住了,还是张佩纶前一步,“甘大人,事急从权,卑职想来,您也不必如此坚峻了?”
“倒不是甘某人秉性峻刻,不过朝廷法度森严,万万不可为甘某一人开此先例。”甘滢笑眯眯的拱手说道,“得罪之处,还请张大人海涵。”
“不敢,不敢!”张佩纶还礼如仪,又做出一副很碍难的神色,“那,甘大人又如何进城呢?”
“这还不简单?我徒步前往!”
“可道路遥远,山途崎岖?”
甘滢笑了,“人言读万卷,行万里路;数千里海途都平安度过,这区区十几里山路算得什么?”
张佩纶还要再劝,甘滢身边的一个听用靠近了一点,“爷的话你没听见吗?抬回去,抬回去!我们爷即便是不坐轿,还能累着不行?”
甘滢摆摆手制止了他的说话,“这样,此处可有马匹?我骑马进城就好了。”
“哦,有有的,只是军中劣马,怕不得入大人法眼。”
“你别看我文弱,论及骑术,可未必就比不过你们大帅和列位军门呢!”
“那,请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