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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清山变-第6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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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奏折,虽只攻的是景廉与王文韶,但恭王、曾国藩等看了,心里都很难过从前大难之平归功于文祥,今日天象示警,又应在景廉和王文韶身上,仿佛其余的军机大臣中都尸位素餐,庸庸碌碌,无功无过之可言,岂非渺视

这自然也使得景廉与王文韶为不安,唯有表示请求解职听勘官样文章照例要这样做,其实希望大事化小,最好驳掉洪良品的奏折,来个‘应毋庸议,,无奈这话说不出口,就能出口,恭王亦未见得肯支持,倒不如放漂亮些

“这件事很奇怪啊”皇帝似乎也很难过,“重臣名节所关,想来洪良品也不敢随便冤枉人”

这竟是洪良品的‘先入之言,,已为皇帝所听信,阎敬铭的颜色就有些变了,不过多年来也有练就的一套功夫,能够听如不闻,毫无表情

恭王也觉得话锋不妙-,不敢为景、王二人剖白,只顺着他的话答道:“皇上圣明,重臣名节甚重,象这类事件,总要有确实证据御史虽可以闻风言事,亦得有个分寸,得着风就是雨,随意侮蔑大臣,这个风气决不可长”

“当然,当然凡事要凭证据你们找洪良品来问一问,问清楚了再说”皇帝满脸欢笑,但在众人细细品来,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似的纟未完待续

第105节 两省报销案(2)

首发想“是”恭王略一踌躇,决定为整个军机处避嫌疑,“臣请嘴,可否另派王公大臣,饬传洪良品询问明白”

“可以派老五好了”皇帝又说:“潘祖荫为人公正,让他在一起问”

于是即时拟旨明发,说是‘事为朝廷体制,重臣名节所关,谅洪良品不敢以无据之词,率行入奏着派亲王、翁同饬传该御史详加询问,务得确实凭据,即行复奏,

这是个令人震动的消息参劾部院大臣的事,不是没有,但无非失职、徇情之类,象这样公然指控‘受贿巨万,,而且请求‘立赐罢斥,的情事,是上百年所未有的,因而有人预感着将会发生政潮

在潘祖荫当然不希望如此王文韶是京中南派的重镇,后来拜在曾国藩的门下;如果他垮下来,于军机大臣的脸面上,怕也不是很好看了

既然如此,一动不如一静,能够保住王文韶,卖给他一个大大的人情,最为上策

打定了这个主意,先托人去抄洪良品的‘折底,,静等王发动王到第二天早晨才来跟他接头,约定下一天的中午,在宗人府传洪良品问话本来应该遵旨立刻办理的,潘祖荫有意以房功课为推托,将时间延后,好让王文韶和景廉有辰光去作釜底抽薪的挽回之计

事实上行文也得费一番工夫,因为是奉旨传讯,等于皇帝亲自诘问,所以由侍卫处办公事,通知都察院,转知洪良品应讯

洪良品早就有准备了,写好一个‘说帖,,到时候赴宗人府报到王和潘祖荫相当客气,首先作揖,延请落座

“想来已经看见明发了?”王首先开口

“是的”洪良品探手入怀取出说帖递了过去

王接了过来,只见说帖上写:“江西道监察御史洪良品谨呈”翻开里页,匆匆看了一遍,随手交给一边的潘祖荫

潘祖荫从头细看,与折底无甚区别,觉得都是空泛的指责并无确实证据,心中有些欢喜,口中却说:“未免太空了”

“御史闻风言事,既有所闻,不敢不奏”洪良品凛然回答

“大臣受贿,不会亲自跟行贿的人打交道”潘祖荫这样问,“什么人过付,在什么地方交纳?足下总知道?”

“不知道”洪良品大摇其头,带着些不以此一问为然的神情“这样的事,岂有不怕御史知道之理?当然私相授受,非外人所能得见”

“既然外人无法得见,又何从辨其真假?”

“物议如此也许是局中人自己泄露出来的”

“所谓的物议,究竟是那些人在传说你亦不妨指几个人,作为证据”

洪良品又大摇其头:“万口同声,无从确指”

“我倒要请教,”王问道,“此外还有什么证据?”

“没有”

“就是听人所说?”

“是”洪良品答道:“我的话都在说帖里面,请王爷垂察”

再问也无用了,送客出门王跟潘祖荫就在宗人府商议复奏,自然是据实而言同时将洪良品原送的说帖一起送了上去

下一天清流在松筠庵集会,预备支援陈启泰和洪良品座间传阅洪良品的说帖无不盛赞,只为想先睹为快的人太多,所以清流中后起之秀的盛昱,自告奋勇,高声诵读:“窃维贿赂之事,踪迹诡秘,良品不在事中,自无从得其底蕴但此案户部索贿累累,现经刑部取有乾盛亨、天顺祥帐簿确据,前御史陈启泰奏:崔尊彝、潘英章交通周瑞清贿托关说,外间喧传,贿托者,即贿托景廉、王文韶也;关说者,即向景廉、王文韶关说也巷议街谈,万口如一,是贿托之实据,当问之崔尊彝、潘英章;关说之实据,当问之周瑞清然则景廉、王文韶受贿非无据也,崔尊彝、潘英章即其据;良品非无据而率奏也,人人所言即其据以枢臣而大招物议,是谓负恩;闻人言而不以奏闻,是谓溺职,且御史例以风闻言事,使天变不言,人言亦不言,亦安用此尸素御史为耶?良品与景廉、王文韶素无往来,亦无嫌怨,使非因物议沸腾,何敢无端诬蔑?实见时事艰难,天象如此示变,人言如此确凿,故不能不据实以奏”

读到这里,只见有人奔了进来,手里高扬一张纸,大声说道:“上谕下来了”

此人是国子监的一个博士,姓刘,亦算是一条‘清流腿,,他排闼直入,径自去到#阝承修面前,将邸抄递了给他

“‘此案必须崔尊彝、潘英章到案,与周瑞清及户部承办司员,并吏、号商等当面质对,庶案情虚实,不难立见,”邓承修念到这里,以手加额闭着眼说了两个字:“痛快”

“这还不能算痛快,且不免遗憾”张佩纶大声说道,“景、王二人,何可相提并论?”

“公意云何?”盛昱问说

“景秋坪情有可原,王夔石万不可再容”

这两句话,出于清流之口,特别是堋于张佩纶之口,差不多就算定评,也注定了他们的官运邓修瞿然而起,带些歉意地说:“我又要出手了”

于是就在松筠庵中,专有陈设笔砚,供清流草谏章搏击的余屋,邓承修文不加点地拟好折底,邀了张佩纶和盛昱来商量

奏折的第一段是怀疑刑部未必能遵谕旨,彻底根究,因为象这样的暧昧营私之举,不是经手过付的人,不可能握有确实证据,即令有确实证据,亦非严刑逼供,不肯吐实何况被参的王文韶,仍是户部的堂官,纵使刑部堂官公事公办,无所回护,而司官为了将来的祸福,可能不敢得罪王文韶潜通声气,预为消弭再说,崔尊彝、潘英章虽奉严旨催传到案,但辗转费时,何弊不生?

“入手便探骊得珠了”张佩纶表示满意,关键就在‘被参之王文韶未解权柄,这一句上换句话说如果要根究,非先叫王文韶交卸差事,消除刑部司官的顾虑不可

“你看第二段”#阝承修矜持地微笑着,显见得第二段是他的得意之笔

看不到几行,张佩纶脱口赞了一声“好”,接着,摇头摆尾地念出声来,“臣窃谓进退大臣与胥吏有别,胥吏必赃证俱确始可按治,大臣当以素行而定其品评,朝廷即当以贤否而严其黜陟”

“这是有所本的”#阝承修笑道,“记不记得曾侯论心罪的话?”

这一说,张佩纶和盛昱都想起来了上一年的临近年终的时候曾国藩以退为进,言语之中有要挟之语,事后皇帝降旨,让曾纪鸿进总署衙门当差;曾国藩感于圣德,羞于一己之私,连夜进宫请罪,闹了个灰头土脸#阝承修这句‘大臣当以素行定其品评,就是大约套用了曾国藩的原意

“话虽如此,涵义深一层”张佩纶说“我辈搏击当奉此为圭臬”

“此所以景秋坪可恕再往下看”

提到景廉#阝承修说他‘素称谨饬,不应晚节而顿但此案事阅两年赃逾巨万,堂司吏,尽饱贪囊,景廉总司会计,未能事先举发,纵非受贿,难免瞻徇,或者以其瞻徇,遂指为受贿,亦未可知,

“这又未免开脱太过了”张佩纶这番话也算是诛心之论,指的是景廉当年在山东任巡抚的时候,泰安府下辖的莱芜、平阴两县所出的谋害御史崔荆南的大案,因为景廉处事糊涂,在案情大白天下之后,把他发到乌鲁木齐军前效力——这样的事情对旗人而言,不算是非常严重的过失,过了几年,有人在皇上面前说说他的好话,将他释放回京了

“就这样”盛昱为景廉乞情,“勿过伤孝子之心”

这是指景廉的儿子治麟,他是咸丰十三年的翰林,颇有孝友的声名,张佩纶跟他虽无往来,却很敬重其人,所以听盛昱这一说,就不开口了

再往下看,#阝承修的笔锋横扫,简直剥了王文韶的皮,说他从军机章京外放,到安徽当道员,‘亲开钱铺,黩货营私,

“这是要实据的”张佩纶问道,“确有其事否?”

“自然有王家的钱庄开在安庆,你去问安徽的京官,何人不知?”

“那就是了”张佩纶便往下念:“及跻部院,力小任重,不恤人言;贪秽之声,流闻道路议者谓:前大学士倭仁履行清洁,惟援引王文韶以负朝廷,实为知人之累众口佥同,此天下之言,非臣一人所能捏饰,方今人才杂糅,吏事滋蠹,纪纲堕坏,贿赂公行,天变于上,人怨于下;挽回之术,惟在任人,治乱之机,间不容发,若王文韶者,才不足以济奸,而贪可以误国”

“好一个‘才不足以济奸,贪可以误国,”盛昱插进去发议论,“这是对王某的定评,亦是对吏治的针砭,然而亦不能独责王某,领枢廷者岂得辞其咎?”

“是的”#阝承修深以为然,“这点意思很可以叙进去”说着,就要提笔添改

“不必”张佩纶劝阻,“曾大人最近便血,病势不轻,勿为过情之举”

#阝承修接纳了劝告,同时也接纳了张佩纶的意见,特为添上一段:“乞特召一二亲信大臣,询以王文韶素行若何?令其鸡发天良,据实上对如臣言不诬,乞即将王文韶先行罢斥,使朋比者失其护符,讯办者无所顾忌,天下之人知朝廷有除奸剔弊之意,庶此案有水落石出之时如臣言不实,则甘伏讪上之罪”

斟酌停当,由盛昱代为抄缮诸事皆毕,时已入暮外面‘清流腿,和‘清流靴子,都还未散,一见他们三个人,立刻趋陪左右,旁敲侧击地探问这三个人只矜持地微笑着,显得神秘而严重最后,张佩纶才说了句:“铁香有封事大家明天看邸抄”

邓承修号铁香,人称‘铁汉,,凡有搏击,毫不容情这一道奏折可以猜想得到,必为王文韶而发,可以预料得到,词气必不如洪良品那样缓和加以这一天夜里,刑部会同步军统领衙门,大捉户部吏益见得大案大办,情势严重,所以第二天中午,专有关心时鲰的人守在内阁,等看邸抄

午初时分,发抄原折以外,上谕下来了,说的是:“本日召见军机大臣,据王文韶力求罢斥·恳请至于再三王文韶由道员历任藩臬,擢授户部侍郎,并令在任上暂署尚事,数年以来,办事并无贻误朝廷简任大臣·一秉至公;该给事中称为倭仁所援引,即属臆度之词现在时事多艰,王文韶受恩深重,惟当黾勉趋公,力图报称,仍着照常入直,不得引嫌固辞”

王文韶虽被留了下来,但案子却并不马虎·上谕中说:“至云南报销一案·迭经谕令郑敦谨、额勒和布严行讯办,定须究出实情景廉、王文韶有无情弊·断难掩饰着俟崔尊彝潘英章到案后,添派亲王、潘祖荫会同查办”

前后对看,皇帝的意思便颇费猜疑了有一说,王文韶为咸丰八年的一场大政潮,皇帝心中对他那个早死的钱林总是抱有几分屈枉之下的怜惜之心,所以对这一案,有意保全庇护另一说则正好相反,认为皇帝有心借此事要大刀阔斧作一番整顿,眼前不让景廉、王文韶抽身,正是要等案子水落石出,拿他们两人置之于法,作为彻底整饬吏治的开始

但不论如何,添派亲王和潘祖荫会同查办,意味着案子只会大,不会小,特别是有亲王在内,意味着案内涉嫌的人,不止于三品官儿的崔尊彝和周瑞清向例,涉及一二品大员的案件,方派亲王查办

但案子从中午审到晚上,商人也好,户部的办也好,都是支吾其词,始终不肯透露实情,秋审处的总办,主审本案的刚毅相当焦急

“堂上一直在催”他跟他的同僚说,“上谕上‘定须究出实情,这句话,得有交代,我看,只好动刑了”

刑部司官问案,重在推求案情,难得用刑,但这一案情况特殊,大家都觉得刚毅的办法亦未尝不可,只有另一个总办沈家本,态度比较缓和

“那些票号掌柜,户部办,平日起居豪奢,何尝吃过苦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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