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第6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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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想,如同兜头给人浇了一盆冷水相似,让奕的鸡情为之一清,要是最后真是这样的结局的话,那自己可就是罪莫大焉了。不行,得找个办法,先行试探一下自己请来的这些人的底细
奕开始思索办法,若是只凭这几个人对练对打,怕是难见什么效果,不如和副岛种臣商议一下,看能不能请几个日本武士来,和中华高手对阵一番,若是能够站得上风,不妨日后再推而广之,进行正式的比武;若是打败了,这件事就此作罢论,也省得在擂台上丢人现眼。
奕管着总署衙门,既然心中有了这样的打算,自然是近水楼台,在和副岛种臣等日本使节就国事商谈的时候,故意找了个空隙,闲话家常一般的说道,“……说起来,也是本王管教无方,上一次在府中和下人闲谈的时候提及,贵国技击之术,名震四方,府中几个不成器的下人,心中愤愤不平,只说欲与日本武者较量高下,虽然给本王斥退,但也不知道怎么了,事后连犬子也大为起意,想借此机会,敦请贵使并贵国武士,过府小聚,席间瞻仰一二。”
副岛种臣熟悉中国文化,眼珠一转,对于奕的心思已经摸得透透,故作谦逊的一笑,“王爷这话实在抬爱了。敝国武者,所习练的,仅为中华武术之皮毛,并略加整理、改换,不过收强身健体之效,若是沙场争雄,如何及得中华文物,博大精深?”
“以武会友,场中切磋,又怎么说得上及得上及不上?”奕大包大揽的说道,“此事,我看就这样定下来吧,等过几天,本王在府中设便宴,请贵使并随员出席。届时,一面欣赏这如画*光,一面以技击之术佐酒,岂不也是人生快事?”
“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很快的,奕命人准备妥当,安排日本使者及武士到府,借饮宴为名,双方各自派遣力士,席间较技。
副岛种臣用日语哇哩哇啦的说了几句,跟随他而来的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紧一紧腰间的短带,点点头,举步向外,副岛种臣又用很清亮的嗓音给在场的中国人解释,“这位是日本刚柔流空手道武士山本刚玄。”
奕一点武功也不会,看不出什么所以然,管自在周围扫视一眼,“哪一位下场与山本先生对上一阵?”
“王爷,草民愿意下场。”是冯铁头在说话。
“好,冯壮士多加小心。”
冯铁头魂不当回事,向众人作了个罗圈揖,走到演武场中,和山本刚玄对面而立,看对方向自己鞠躬行礼,冯铁头抱一抱拳,“请”
山本刚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后腿弯屈,前腿着地,摆出一个前虚后实的防备姿势,冯铁头也不客气,抢上几步,挥拳就砸,山本刚玄双腿一错,身子向右一偏,两个人擦身而过,冯铁头痛苦的呻吟一声,竟是一招之间就败下阵来席间的恭亲王目瞪口呆,他都没有看见是怎么回事
冯铁头脸色从紫涨变成雪白,右臂虚垂,看样子,是胳膊上受了重伤。
奕没有看清楚,场内另外有人却是看见的,二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山本的一只左手收拢成鹤嘴状,击在冯铁头的攒心xùe上。这是可以致人死命的要害之一,不过看样子,日本人手下留了几分情面,没有用上十足的力量。否则的话,冯铁头还能不能直立在场中,都会成问题。
冯铁头一招败北,在场中国人的面子上就很不好看了,自然的,也各自加了几分小心,不等奕的目光扫过,又一个人站了出来,奕也认识,这是在直隶沧州开馆收徒的一位武师,名字叫马成实,虽然是北地人,但修炼的是洪门功夫,以沉马桥手闻名一方,这一次听到消息,也赶到北京来了。
他走到武场中央,向山本刚玄扫视几眼,对方依旧是保持着一个一虚一实,前吊后屈,宛若一只欲扑噬鼠的怒猫的姿势,他不知道,这种招式名为‘猫足立”是日本人鉴于本国人身材矮小,远不及西洋各国人高马大的天生缺陷,研究出来的,在比斗中,专攻敌人中下门,使其无法应付的一种技巧。
马成实虽然叫不上名字来,但他练武多年,也能够猜出一二分,心中冷笑,他所习练多年的南派拳脚,最是讲究马步稳妥,别的不说,单是他的马步,外号“落地生根”,一旦扎稳,别说单人匹马踢他难动分毫,就算十多名壮汉用绳子去拖他,他也不会动一动。对方若是以为能够通过攻击自己的下盘取胜,可算是撞正铁板了。
他望着对方无懈可击的猫足立,猛的跨前一大步,山本刚玄如斯响应,右腿忽然闪电般的一踢──如果对方在此时冲了过来,一定会挨他这一踢的。不料马成实只是跨前一步,人却没有冲近,等对方一脚踢空,身体凌空跃起,双足并剪的踢了过来。
山本刚玄也不含糊,一脚提空,马上像猫儿一般就地一滚,让过对方的的凌空飞踢,身体顺势而起,而马成实一落地,山本已在其后,马成实立时打出一记“后踢”这一招在中国拳谱之中又名‘虎尾脚”令人防不胜防。
山本却是一拨就拨过了。马成实立时回过身来,可是恰好这时对方又是踢出一记前踢“噗”的一声,正中马成实的小腹。二人的身子一触即分,站立在武场的两端。
堂上沉寂了片刻,顿时彩声如雷,“好好功夫”这鹊起鹃落的两三个回合打得非常精彩,即便是奕也忍不住面带微笑,这个马成实,看样子不怎么起眼,倒是一身的好功夫,此间事了,倒要好好提拔提拔他
正面相抵的两个人各自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对方,正待进行第二轮的交手,有人在堂上已经先一步说话了,“王爷,依奴才愚见,此战就以和论吧?”却是札哈什出声了。
“哦?哦”奕知道,论及武功,自己拍马难及,他这样说话,一定有他的道理,“好,此战做和论。副岛君,以为如何啊?”
“王爷说是,自然就是了。”副岛种臣含笑点头,向外又用日语哇啦哇啦的说了几句,那个山本刚玄一愣,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向马成实点点头,举步走入堂上,又站在副岛种臣的身后。
奕虽不会武功,但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有的,看日本武士面带不愉,很显然,对于上一场彼此做和论并不满意,这样说来的话,下一场中方一定要取胜,才能挽回一点颜面了。
他在左右看了看,中国武者人数虽多,而且论及名望,都是各家武馆的掌门人,但眼见冯铁头败北,马成实受挫,都收起了骄矜之心,面对奕看过来的目光,个个低头,竟没有一个敢于和他对视的。奕暗中生气,当初来的时候,一个个骄横得仿佛天是老大,他是老2,如今一战刚过,就都成了缩头乌龟了?但武场较技,没有半点可以取巧,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凭空点将,下去也只有挨揍的份
席间尴尬的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人上前一步,“王爷,不如由在下领教几分日本武者功力如何?”
奕看去,是那个轻功很好的陆葆德,“哦,陆师傅肯下场,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不过请千万小心啊。”
“多谢王爷。”陆葆德口中说着,举步走到场中,不丁不八的站好。
日本一方同样走出一个人来,和副岛种臣说了几句,后者代为翻译,“王爷,这位是自然流空手道的小田久米君。”
这什么什么流,什么什么君在中国人听来如同天书,也根本不会往耳朵里去,敷衍的点点头,表示问候,后者大步走出正厅,站到陆葆德身前八尺处,先鞠了个躬,以示敬意,随即微微向下一踏,后足用力蹬地,身体猛冲而上,一上来就是一拳
拳已离陆葆德下颔才一寸不到,陆葆德急退
这一退,小田的步法急进,陆葆德急退,小田猛进,瞬间已在武场绕了一个大圈,等到双方重又回到中央,小田的拳头离陆葆德下颌仍是一寸不到陆葆德脚踏一空,立时大仰身,正是国术中的铁板桥,小田一拳便自他脸上掠过
铁板桥是八仙门中必修之技,练这功夫的人必定要腰力很好才可以。小田一拳击空,倒是一呆。看见陆葆德一仰身下弯,以为机不可失,立时易拳为掌,四指贯手,直插下去但是他忘了,他曾经怔了一怔。他的防守森严,没有破绽,但在一怔之间,已露了破绽。陆葆德身子虽弯了下去,左足却抬了起来,疾踢出去,猛踢小田的小腹
小田慌忙用左手一拍,可是他应付陆葆德的腿时,右手的攻势自然一慢。就在这一慢之间,陆葆德的身子就像弹簧一般的弹了起来,左手格住了一插,一拳就击中小田的腋窝。和刚才的那个山本刚玄伤冯铁头一样的,他的一条胳膊忽然软颓了下去。陆葆德倒并不就势抢攻,反而退开一步,双手抱拳,“承让,承让。”
第58节王府比武(2)
第58节王府比武(2)
这一仗胜得干净利落,总算给中国人挣回了一份脸面,奕喜笑颜开,快活得不得了。shouda8。c/o/m手、打。吧更新超快)那个叫小田的日本武者,却也不失风度,苦笑着再度向陆葆德鞠了个躬,转身走进堂上。
日本人中立刻又走出一个,身材同样矮小,看上去却非常敦实,和副岛种臣说了几句,快步向下,走到陆葆德身前,照例鞠躬行礼,然后伸出手去,向陆葆德招了招,看那样子,是在示意对方向自己进攻。
陆葆德也不客气,他除了轻功之外,拳掌之功在北京城中也是很有名的,猛虎一般冲上一步,举手就是一拳。谁知道对方的日本武士毫不闪避,学他的样子,上前一步,以自己的胸膛硬接对方的拳头,同时挥起手臂,同样打在陆葆德的胸口上
“砰砰”两声响过,日本人晃了晃身子,陆葆德后退一步,再大吼一声,又击出一拳日本人也不知道是来不及躲避还是不屑躲避,同样是还了一拳
这一次两人同时脸部中拳,脸上都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陆葆德大叫一声,当胸又是一拳对方也不示弱,怪叫一声,也是一拳
“砰砰”这一拳交换后,陆葆德的脸色就煞白了起来
那个日本人得理不让,吐气扬声,又是一拳
陆葆德心魄俱裂,闪身急退他这一退,气势全失,就在这一刹那,他避得过对方的拳头,却避不过拳头后随起的一脚侧踢侧踢打在他左太阳xùe上,陆葆德身子倒飞出去,右身撞在墙上,软弱下地的时候已像个布袋。
厅上一阵嘈杂,奕铁青着脸色,怒视副岛种臣,“贵使,这就是贵国的武士吗?”
副岛种臣苦笑摇头,“王爷,请不要生气。彼此纷争,原也难免会有一点折损的。请您放心,小田君挂念乃弟的受伤,出手稍嫌过重——这种粗鲁的做法,日后我一定会认真管束的。”
这时候在场的中国人才知道,这个三拳加一脚打倒陆葆德的,是刚才那个小田久米的哥哥。
奕冷笑着点点头,“好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必多说什么,接下来的比试,你我双方各安天命吧”
这话一出口,双方心中都有了几分火药味儿,双刀张兴德向前几步,对奕拱拱手,“王爷,请让在下领教领教日本武士的兵器上的功夫,如何?”
“刀剑无眼,张师傅多加小心。”
兴德答应一声,举步到了院子中。那个叫小田的日本人听到自己同伴的呼喝,知道这一次要来的中国人要和自己比试兵器,撩开和服的下摆,拿出两柄浪人叉——这是一种类似中国人惯常见过的分水刺的兵器,不过更小一点,握在手中。
张兴德想了想,并未取他惯用的双刀,而是走到兵器架子前,提了一条枣木长棍,在手中抖了抖,一头握在手中,一头垂在地上,摆开了架势。
小田厉斥一声,浪人叉化成千百点寒芒,直扑向张兴德,张兴德长棍带起风声横向扫去,拦住了对方的攻势。他的腕力很大,扫的又是死角,可是小田的浪人叉居然还守得住。张兴德的棍法又是一变,变成打落,每棍迎头击下,对方招架得很是吃力。可是小田看上去粗笨,身法却是极快,双叉一架,闪电般已冲入张兴德的中门,抬腿一记闪电前踢
这一记前踢来得又快又准,张兴德闪避不及,百忙中身一侧,这一脚前踢,只踢在他的右肘上,而张兴德也不示弱,同样抬起一脚,用一记侧踢,却“砰”的一声撞中了小田的胸口──小田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面上闪过痛苦之色。
就在这片刻之间,张兴德的棍法又变了,变成用圈拖的回力。这本来是少林起手棍法。少林弟子学棍之前,先得在厨房搅大锅的稀饭,搅上一年,臂力、腕力、圈力、回力、都到了家,才正式学习棍法。他的棍法虽没下那么多苦功,但他用棍尖绕着碗底圆周使劲而转,也练了半年,打破了三百多只碗,可是练到现在,已经准确得可以点着杯底转,而不与杯子碰击任何一下。
这一轮圈法,小田的双叉被带得如狂风中的飘絮,险象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