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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清山变-第53章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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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陆建瀛满是难过之色的摆摆手,那份意思似乎在说:‘现在还用得着行大礼吗?’又瞅向儿子,陆崇上前一步,扶起了椿寿:“世伯,请坐。”

待到他坐下,陆建瀛勉强靠下人的扶持坐正了身体:“子密老兄,是有福气之人啊!”

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椿寿一愣:“大人这话怎么说?请恕下官不明白。”

“今年临过年的时候啊,令郎归省问亲,特为到我的总督府来拜望老夫,和他攀谈之下,受益良多!”陆建瀛艰难的咳了几声,慢吞吞的说道:“将来,子密兄,将来令郎是要大用的人啊!若是有朝一日,老夫不在了,烦请老兄和令郎说一声,我这两个不成器的犬子,还请他看在父一辈的交情上,多多担待照料一二啊!”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陆建瀛口出这种近乎托孤一般的语句,让椿寿、陆崇和坐在一边的太太都讶然变色:“老爷,您可不能有此念啊!”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一时半刻还不妨事。”说了几句话,陆建瀛感觉舒服了一点,推开身边的下人,又摆摆手:“地山,扶着你母亲出去,把你两个妹妹也带出去,照应一下来客,这里用不到你。”

“父亲?”

“出去!”

陆崇不敢多说,扶着母亲,领着两个妹妹退了出去,陆建瀛又把下人哄退,坐在安乐椅上,腰背微微佝偻着,身体前倾:“子密老兄,刚才老夫之言,请你认真斟酌。”

椿寿苦笑了一下,很是谦虚的一拱手:“立夫兄,小犬幸得皇上破格捡拔,以我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位异族状元而闻名天下,虽是上邀天恩,却也云路尚遥,现在说这些,不是太早了一点了吗?”

“以我看来……”陆建瀛轻咳了几声,很是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说这些,便是尚早了一些,却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不等椿寿再说话,他便接了下去:“皇上登基以来,锐意改革前朝之非,不提盐漕二政,全以民生为本,单是上一次沈东川上折子弹劾文孔修,却为皇上揽过了责任,子密兄,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古来圣贤之君,可有如皇上这般的吗?”

椿寿沉默不语,分明就是默认了陆建瀛的见解。

“老夫这一次和令郎盘桓良久,深得启发,便是此番有关英夷进京一事,也从中获益良多!”

千里来龙,到此结穴!椿寿大约的想到了陆建瀛话中的意思,却还有一些朦胧之感,当下问道:“不知道大人之意是?”

陆建瀛嘿嘿一笑:“子密兄,想来也和白水世侄未做深谈,又或者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英夷入京,乃是皇上圣心所望,只是因为礼法相约,故而才派遣礼尚,曾涤生等人远路到省,与英人就入京之事展开商谈。只是不知道孙瑞珍是不是不能领会圣意,一直不肯做有用之功。怕是会伤了皇上识人之明哩。”

“那,立公言下呢?”

“我想,等过年开衙,就独自上章,以高宗年间之事为由,请皇上放开怀抱,允准英人进京,而且不必行什么君臣大礼!”

椿寿糊涂了,这样的事情本来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又何必特为留下自己,单独说明?

陆建瀛看出来他的疑惑,轻轻一笑:“本来,背人焚草,君子当为。”他说:“只是此事乃是经白水世侄提点,方才开老夫茅塞,故而要和子密兄讲在当面。”

椿寿心中一动,感激的站了起来,兜头一揖:”小儿辈略有薄才,也要多靠老前辈提点一二!便是老夫,也要多些立夫兄点醒之恩。”

陆建瀛没有说话,很是安然的受了他一揖之答,彼此交换了一个莫逆于心的眼神,两个人同时微笑起来。

总督府门前,罗九从马车上下来,招呼着身后跟随而来的漕帮帮众,把准备好的礼物轻手轻脚的搬下车来:“都小心一点儿!可不敢给碰到了。”

“是的,九爷,我们知道的。”

礼物是放在一个硕大的紫檀木的架子上的,外面用红绸子包裹着,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不过有心人知道,罗九掌管着的江淮四能够和郑若增掌管的沙船帮达成合作,两江总督和漕运总督在其中出力匪浅,自然的,两个人能够获得的好处,也是相当的惊人。

这一次陆建瀛的太太过寿,罗九特为派人花了黄金一千两,打造了八柄赤金如意,每一个如意上还镌刻着一个字,合起来便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装在西洋进口的玻璃打造的柜子里,看上去分外的显眼——虽然有点粗俗,却胜在足够贵重。

总督府门前一阵热闹,罗九满面笑容的和府上的听差拱手打着招呼,就要向里面走,街上马蹄声清脆,一辆只马拉着的黑色轻车停在了辕门前,驭者一把拉住缰绳,一个利落的翻身,从车上跳了下来。

在这还有些微春寒的季节里,驭者只穿了一件铁灰色缎面的灰鼠夹袍,枣红色巴图鲁坎肩,头戴一顶珊瑚结子的玄色缎子的小帽,正中镶着一块寿字纹的碧玉。雪白的纺绸褂子,下面是笔挺的扎脚裤和一双漳绒的双梁鞋。正是在秦淮河边与人斗飞车归来的陆大少爷。

罗九赶忙让下人把礼物抬到后面的正厅之中,自己快步迎着陆川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原地请了个双安:“川少,罗九给您请安了。”

“九爷,不敢当,不敢当!”很是自然的受了对方一礼,陆川虚扶了一下:“九爷,我年岁小,可当不得您这样。”

“当得的,当得的。”罗九嘿嘿笑着,把雪白的袖面放下来盖过手面,一只大拇指翘起,将袖口挡住。

这原是江湖上人特有的一种姿态,只是罗九爷身材魁梧,服装华丽,大拇指一翘起来,那只通体碧绿的“玻璃翠”扳指,异常耀眼,所以格外显得有派头。

陆川的眼睛立刻落到对方手指间戴着的扳指上:“九爷,这枚扳指,以前没有见您戴过啊?”

“承川少看得起,”罗九整天在江湖上打转,又是场面上的人,‘招子’雪亮,看出了陆川有觊觎之心,摘下扳指向前一递,他说:“川少,喜欢就拿去玩儿几天,待到玩腻儿了,再还给我。”

“这,这怎么行呢?”

“又有什么不行的?川少这样的人才,戴上这枚扳指,不是也给我的这个小物件增光不是?”

“嘿嘿!”陆川嘿嘿一笑,取过扳指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顾盼自雄,更加是有点年少风流的韵味了。不过他总算还不是太无知,只是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便重新摘下,递还给罗九:“九爷,君子不夺人所好,而且,家父的脾气您也知道,若是给他知道我拿了您的扳指,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怎么会?看老大人是那种顶顶慈善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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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南国之春(3)

时近黄昏,总督府中排开了燕翅流水席以飨来客。

这一次过府为陆夫人拜寿的都是两江官面上的朋友,彼此也不算陌生,觥筹交错之间,气氛很是热烈,众人酒酣耳热之际,话题自然的也离不开近一年来正在进行的漕运改革之事。其中有了上海候补道,名叫袁祖德的,字叫又村,浙江人,是著名的大才子袁枚的后人。

清朝自雍乾年间开始,几度用兵,为筹措军饷,大开捐例之门,家中有一些钱的都可以捐个官儿来当当,不过捐官容易,补实却难,经常是在京中吏部领了部照,回省等待,一等便是几年、十几年的。家中除了一摞当票,空空如也。

而为了给这些人找到一个可以勉强吃饱饭的机会,一些差事便应运而生了。其中有很多人,就是在漕河上担任一个押运委员的差事。

漕帮存在以来,就在这条贯通南北的水路上讨生活,而且,每一年经由漕运北上运抵京中或者更北方的物资种类无比繁复,绝对不是单单只靠漕米一项。简单的说,便是每年由漕河承运的,到京后放置在缎疋(音匹)库中的绸缎、绢布、皮、丝绵、麻等物,就不计其数!诸如什么大蟒缎、小蟒缎、暗蟒缎、金字缎、补服、纱片金、金字纱、各色光素缎、次光素缎、扬州缎、次扬缎、彭缎、次彭缎等等等等,也不必一一列明。

还有的一些是要存放在颜料库中的铜、铁、铅、锡、硃砂、黃丹、沉香、降香、黃茶、白蜡,黄蜡、纸、桐油、花梨、紫榆等物,都是走漕运之途。这些都是国家正课,每一年都是要定期起运致京中户部衙门交付的。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促成了每一年除了上冻季节之内的几个月之外,漕河上船只往来,帆影蔽日的繁忙景象。而按照规定,漕船上不论运送的是什么,都是要有官方派遣的督运委员和武官相陪的。这也是用来为那些苦等实缺而至家徒四壁的候补官员以为调剂的一条门路。

不过最近以来,这种情况有了一点改变。漕运改革如火如荼,不但很多的漕丁可能落得个衣食无着,便是那些本来靠漕运能够混得一个差事的押运委员们,也开始忙于自找门路了。

袁祖德总算是名门之后,一来薄有祖产,二来文士孤傲,不必也不甘心为这等事奔走,在海运局中领了一份委员的差饷,日子倒也过得去。这一次总督夫人过寿,他也随了一份礼钱,到场祝贺,在往来的宾客中和自己熟悉的,坐在一桌。听着旁人高谈阔论,自顾自的陶然举杯。

他旁边坐着的就是上海道麟桂,这一次英夷到上海投递文书,他是第一个作为中方官员接待的对方,而且差事做得很是不错,在英夷顺利南返、请求本国政府批准之后,他因为接待时有理有节,很是负一时物议,为朝廷嘉奖,吏部依例叙议一次。

麟桂是老饕,不过在饮食上不是特别讲究,最爱吃面食,一顿能吃三笼屉的银丝卷——银丝卷本来是宫中饽食局在当年为乾隆皇帝晚年特别做出来的一种小吃——后来传出宫来,才成为百姓餐桌上经常可以见到的美食之一。

看着他胃口大开,放怀健啖,令坐在同一桌的食客羡慕极了!却又学不来他这般不讲求仪体的据案大嚼,各自停著清谈:“……听闻常兰陔奉旨改调广西了?”

“就是啊。才到浙抚任上不足四个月,便为皇上选派到桂省任职,可见其人捕盗治贼之能连身居九重的天子也有所耳闻哩。”

“《易》云:天之所助者顺,人之所助者信。是以自天佑之极,无不利。”袁祖德慢悠悠的嘀咕了一句,好整以暇的陶然举杯:“皇上得蒙祖宗庇佑,于桂省民变之前施以雷霆,今又简派常兰陔为桂省巡抚,想来,肃清妖氛,指顾间事尔。”

“听又村兄所言,似乎倒是另有怀抱呢?”

“不敢说另有怀抱。只是骨鲠在喉,不得不发。”袁祖德很认真的点点头,望向坐在一边依旧吃得旁若无人的麟桂,嘴角逸出一抹笑意:“便如同这漕运之事。在我看来,就是应该暂缓行之。”

“哦?袁兄大才,想来定有伟见,不如说出来我们大家听听?”

“也好!”袁祖德有了点酒意,名士风范大发,当下侃侃而谈起来:“以我看来,漕运之事虽是弊端重重,却也为我大清带来百年富庶,便是不提天庾正供每年输送,只是在这漕河之中有有多少人是依河而居,靠河吃饭?这一次皇上下旨将漕运全盘改为海运,这些人生计无着,若是有人乘机作乱,为匪为盗,又将如何?”

“又村兄这话,请恕在下不能赞同。”一句话说完,旁边桌上站起来一个,众人认识,他是麟桂僚属之一的上海县知县倪良耀,字叫休远,广西省人,在旁边桌上听见了袁祖德的话,忍不住搭腔:“皇上锐意进取,一改前朝弊政,处处以民生为重,正是我大清富强之根本。若是能够一力推行下去,不出十年的光景,我大清便当国富而民强。”

“至于又村兄所言之事,更加是危言耸听。漕河所运,不单止漕米一项,其余事物种类繁多,便是有一些人因为漕粮改为海运而生计艰难一些,也绝对不会出现衣食无着之窘境。更不会有袁兄所言及的,‘为匪为盗’之事体出现的。”

袁祖德当面给人驳斥,很觉得有点下不来台,偏生自己的说话占不到一个理字,给人驳斥也算是庸人自扰,与人无尤。只得恨恨的白了倪良耀一眼,坐在那里再一次端起了酒杯。

二堂这边在议论,正厅那边也是一片热闹。陆建瀛坐在主位,身边是张氏夫人,黄宗汉、椿寿、杨文定、张芾、还有新任江宁知府灵桂等人在客坐相陪。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闲谈,陆建瀛有气喘之疾,不能饮酒,便是在饮食上也有诸多节制,便由陆川、陆崇兄弟二人代父母向众位来宾敬酒:“子密老兄,今天是我两江官场之上众多同僚借陆夫人寿臣之日相会,难得的人手到得齐,只是缺少了一位,老兄可知缺少了谁吗?”

椿寿不知道灵桂话中何意,很是认真的在场中扫了一圈:“可是少了常兰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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