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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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了,说说旁的吧。”皇帝说道:“昨天朕和六弟谈过关于请英国医生为我天朝医者传授牛痘种植之法的事情,朕想,还是让大阿哥来做这第一个实验者吧。”
“……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无非是大阿哥是朕之子嗣,天家血胤。”皇帝料众人之先的抢先说道:“不过,朕想,牛痘之法总也有那么一点危险,既然如此,朕才更加要以身作则圣祖曾经有言:‘于天下小民,后世子孙应常怀己饥己溺之心。’天朝亿兆黎庶,皆是朕心所念,若是让旁的人代大阿哥行此事,不但是朕心不忍,想来,便是在天上的列位祖宗,怕也是圣心不认可的举动。
众人要出口的话都给皇帝先一步堵了回来,贾祯不敢再劝,唯有碰头颂扬圣明:“皇上视天下为一家,更心存仁爱之念,臣等佩服。”
“朕让大阿哥承担这样的风险,不是要听你们溜须的。”皇帝半真半假的摇摇头,又说:“现在有几件事要做。第一,英国医生既然不能入内中为大阿哥接种疫苗,则要在城中寻找一处所在。朕想了想,就到老六的府上去吧,到时候,朕和孩子的额娘亲自带着大阿哥去;第二,大阿哥接种疫苗之后,若是身体并无不适之症,则将英人这等根绝天花时疫之法推广到全国,各地督抚亲自负责,不能使一家一户遗漏。已经生过天花的不需接种,那些还没有染过天花的百姓小民,不论男女,也不论年岁,都要一一接种。”
皇帝说一句,赛尚阿答应一句,到最后只听他说:“至于疫苗接种的费用,由户部派专人计算一下,所需由户部拨一笔款子,各省藩司承担一部分。想来,这样的一种利民之法,应该也不会有很多花费才是的。”
“皇上心念百姓,实为明君所为。此事奴才下去之后,定当让各司衙门认真汇总。总是要不浮不冒,不允许任何人从中侵鱼,使皇上一片爱民圣意,落到实处。”
“还有一件事。年初的时候啊,广西的常大淳给朕上的奏折里说,桂省一地原有拜上帝会余孽纵横,经他到任两年有余,剿抚并用,使桂省民情为之一变。更有前拜上帝会首逆之一的石达开下山归顺。已经吏部报准,赏赐七品安抚使司佥事一职。其余如陈承瑢、陈丕成叔侄等,也皆随同石达开一体归顺朝廷。”
“这都是皇上天威远播,方使各方逆贼顺应天势的结果。”
皇帝说:“这个常大淳,倒是个捕盗捉贼的能吏,此番能够令石达开等匪逆归顺,常大淳居中调度,厥功甚伟。常大淳赏穿黄马褂,并传谕吏部,加三极记录在案。待桂省匪患彻底肃清之后,朕再另行封赏。另外,着他带石达开等人进京来,朕要见一见他们。
“喳”
外面的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西北风呼啸而过,让人懒懒的没有什么精神,皇帝双腿一飘,落到地上:“来啊?”
“万岁爷?”
“传膳,另外到钟粹宫传旨,祯贵妃今晚在东暖阁伺候。”
“喳。”
用过了晚膳,已经进封为祯贵妃的钮钴禄氏在内侍的陪伴下到了东暖阁,见礼之后,皇帝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钟粹宫地方大,这样的天气里,你那里可冷吗?”
祯妃十七岁了,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候,闻言笑呵呵的摇摇头:“奴才谢皇上垂问,奴才的宫里点着几只大火盆,一点也不冷的。”
“那就好。”皇帝握住了她的手,微笑着在灯下观美:“你是伺候朕最久的老人了。朕于你也和旁的人不同,有什么需要的,就和下面的人说,让他们给朕报备一声,不用客气的。”
“是。奴才谢皇上天恩。只是,实在是没有什么需要的。”娇怯怯的一笑,钮钴禄氏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只是有一件……”
看她娇羞可爱的样子,皇帝心中怜惜,问道:“是什么?”
祯妃终究年轻,老不下面皮来谈什么房帏中事,只好左右而言:“皇上,大阿哥好可爱啊。”
皇帝一愣,立刻扬声大笑起来,惹得怀中人一阵娇羞:“皇上~”
“好好,是朕错了,朕不笑了。”年轻的天子拉过钮钴禄氏,将她哄抱在自己怀中,嘴唇贴近耳畔,轻轻地说道:“怎么了?朕的秀儿也想做额娘了吗?”
暖阁中一片寂静,内侍和宫婢都退到了外间,钮钴禄氏看身边没有旁的人,难得的勇敢起来:“只要是皇上赏赐,奴才都喜欢的。”
男人心中一片火热,抱起娇小的秀儿,翻身按了上去。
第二卷第4节风月官司(1)
第二卷第4节风月官司
时令进入到十一月,江南之地阴冷异常,这一天更加吹起了北风,行人步履匆匆,都想着赶紧回家取暖。
在江苏府衙门前,来了一辆骡车,车把式把车停住,从车上搀扶下一个中年妇人,这个女子快步到了府衙门前,噗通一声跪在当地,嚎啕大哭
巡抚衙门不比县衙,是没有六房的规制的——有的不过是签押房,是主笔文书,书办,胥吏冶食制公之所,听到门口有哭声震天价响起,众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拥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门口的戈什哈一个愣神的功夫,居然多出一个女人来大哭,这要是传到巡抚大人的耳朵中,一顿排头是免不了的。因此说话也很不客气:“喂兀那女子,若是有什么委屈要诉的话,前面转弯不远就是按察使司衙门,到那里去在这里哭,算什么?”
那女子理也不理,兀自哇哇痛哭,嘴里说着什么也听不清楚,似乎是有什么冤情的样子。对方是女流,众人也不好动手强迫她离开,正在着急的时候,签押房中众人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缓步走到近前,探身看了看:“到底是怎么了?”
听到这个人说话,女子哭得声音更大了:“冤枉啊”
“赵先生,您看?”
叫赵先生的男人皱了皱眉,继续好言相劝道:“这位小娘子,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也不要哭了。这般哭法,我等也不明究竟啊。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再做道理吧?”
女人泪眼婆娑的抬头瞄了赵先生一眼,呜呜咽咽的开口说话了——。
有个刘姓妇人,嫁与常熟乡下李姓为妻,生下一子名叫李泉,男人是漕帮所属的漕丁,三年前,北上押运漕粮的时候落水而亡。只留下了孤儿寡母过活。刘氏上奉养公婆,下抚育儿子李泉上进,日子虽然很清贫,仗着漕帮有一份抚恤,族里还有一份公出银子,总也还过得下去。不想今年的七月间,出了一件大事。
李泉之父是漕帮所属,彼此有一个通家之好,名叫曹德政,曹德政有个女儿,和李泉同岁,两家人是邻居,两家的男人又同是在漕帮,便定下了亲事。只等年岁长大,就迎娶过门。
李泉之父落水而死,曹德政一方面是他的同漕弟兄,另外一方面又是他的朋友兼亲家,对这孤儿寡母的生活照料有加,李泉算是他的女婿,照顾起来便更加的精心。
曹家大小姐人生得极美,十四、五岁的年纪,生了一张鹅蛋脸,白里透红的肌肤,亭亭玉立的身姿,是远近皆知的美人。曹夫人见李家只剩下孤儿寡母,女儿又是这般的千娇百媚,嫁了过去,自然是要灶头灯尾的忙碌,她心疼女儿,便有了推拒婚事之意。
曹德政为人忠厚,自然不愿意做那等食言而肥的事情,却架不住妻子成天唠叨,心中很觉得为难。本来这件事不过是夫妻两个床头说话,曹太太也是发上几句牢骚,听丈夫一劝便过去了。不想漕运改为海运,曹德政年纪大了,不可能再像年轻人那般学得海上操舟的手艺,少了主要的进项,生活一下子拮据起来。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朝廷为了安抚剩余下来的漕丁,各省漕帮都有一些办法,诸如屯田,种地,江南一地还可以做一些往来贩卖丝绸、布匹的生意,生活总还是过得去。
坏就坏在同乡有个浪荡子弟,论起来算是曹夫人的内侄,名叫郭小七,读书学剑两不成,成天游荡,乞食大府,靠蒙骗几两银子花花过日子。偶尔过府,听姑妈说起家境越来越艰难,将来女儿嫁到李家,难免吃苦,自己是做娘的,怕还要从中帮衬一二,怕就更加难过了。郭小七鬼点子多,听完姑母的说话,脑筋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其实,姑母也不必着急,现在就有一条路,怕是很吃力,不过若是能够走得通,可以保您、姑丈、表妹一生衣食无忧。”
“哦?是什么路子?”
郭小七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不自然的一笑:“此事侄儿也不过是胡乱想想,待到有了眉目的时候,再和姑母详谈。”
曹太太有心追问几句,看他神情异样,也不好开口。沉默了片刻,郭小七告辞出来,想了想,决定去找一个人。
常熟有一家富户,叫翁心智,是翁心存未出五福的堂弟,说是堂弟,却是多年来从不走动的关系。这是因为一来翁老爷不醉心圣人之学,就好阿堵物,多年来靠放印子钱发了大财,庄园修得宏伟高大,远近人提起来,却都有鄙夷之意。
二来,翁老爷专好渔色,正室早逝,无人可以劝解,他也不立正妻,只是讨了五房小妾,夜夜笙歌不断。饶是如此,仍然饕餮不足,家中的佃户若有那年轻貌美的,总要娶过府来,供他享乐。
曹家大小家是远近驰名的美人,翁老爷也很知道,只是一来曹家小姐已经适人;二来,曹李两家皆是漕帮所属,漕帮财雄势大,他轻易不敢招惹。方才平安到今。
郭小七和翁老爷差得天地之别,便是有这样的话也很难见到翁老爷本人,不过这不是问题,只要肯于投其所好,自然有的是机会:翁老爷府上有个中专管给帮闲的家伙,人称小韩,排行在次,老爷若是要有什么声色之奉,全仗着韩二从中出力。
小韩闲暇最爱到明湖池泡澡,一年三百六十天无一间断。郭小七花了几文钱从茶楼的伙计处打听清楚,提前到了明湖池中等候,又特别嘱咐澡堂的伙计:“翁老爷家的韩二爷来了,记得唤我一声。”
胡乱的洗了个澡,有伙计回他:“郭七爷,韩二爷来了。”
郭小七心中有事,不敢怠慢,擦擦身子,在韩二爷身边的一张铺上坐了下来:“啊,韩二爷,什么时候来的?”
郭小七和他不是很熟,这样称呼不过是套交情而已。不过韩二爷可不愿意领他的情,撩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哦,刚刚来,郭老爷有什么吩咐?”
“不敢,我在家行七。”
对方这样说话,韩二就不能不识抬举了:“哦,郭七爷。”
郭小七嘿嘿一笑,探过了身子:“二爷,我们两个以前见过几次,不过很少亲近。”他放低了声音说:“不过,我对您和翁老爷从来都是仰慕已久,总想找机会为您二位效点劳,心里才舒服。”
韩二爷是场面上的人,自然懂得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脸上堆起了笑容,虚虚一拱手:“不敢,七爷这般瞧得起我,真正是感激不尽。”
话一入榫,接下来就容易说了:“不瞒你说,二爷,我今天是特为在这里等二爷的。”
“哦?”
“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二爷,在这常熟县城之中,也只有我个人知道。”说着话,他望向韩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韩二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心中恼怒他卖关子,故意不理他的下文,只是闭上了眼睛,用手拍了拍大腿,示意澡堂的伙计用力。
自己做出了盘马弯弓的姿态,对方却不上当,郭小七尴尬的咽了口唾沫,自顾自的说下去:“可能二爷不知道,凤桐胡同的曹德政,是我姑父。”
“哦?”韩二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立刻想到他说的是谁,睁开眼睛盯着郭小七,问道:“这样说来的话,曹太太是你的姑母了?那,曹家小姐是你的……”
“表妹。”
韩二了然的一笑,挥挥手,赶开了伙计:“可好是那个名满常熟的灵官小姐?”
江南人家,管女孩子的名字后面总是加一个‘官’字。郭小七嘿嘿一笑,“可不是吗?”
韩二再一次长‘哦’一声,又不说话了,摆手让人沏来一壶酽茶,浅酌慢品着。他经历这样的事情多了,郭小七的意思他很清楚,不过两年来老爷几次想把曹家小姐弄到手中却始终无果,主要还是对方已经字人,而漕帮也不是好相与,真惹到他们,便是自家老爷捐了个道台的头衔——那都是用来唬人的,真正发作起来,却什么用也不顶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郭小七又打着什么盘算?
郭小七观察着对方,又着实看不出什么,只得继续说道:“二爷有所不知,我的这位表妹,真可谓是命如纸薄。上苍给了这样一幅容貌,偏偏自家父母又将她许给这样一户人家。若说老李尚在也就罢了,现在老李早已下世,将来表妹嫁了过去,没的伺候婆婆,受尽辛劳不说,弄不好还要受一些腌臜气。想来,真是让人心疼。”
“是啊,如此佳人,偏要伴菲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