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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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她怒气冲冲赶路的时候,发现路边一具冻僵的尸体,那具尸体她非常熟悉,似乎正是她深爱的人,她难以置信,反复确认——确实,那是她深爱的人,在第九十九次求爱的途中,他被暴风雪冻死在路边……”
陈伊伊被这个故事感动的痛哭流涕,她不甘心的追问:“后来呢?”
“小野小町埋葬了她的爱人,埋葬时,她就吟诵着这句俳句:‘樱花色消容颜老,余身徒然淫雨中’。从此,她每天晚上盛妆打扮,等待深草少将的赴约……这一等,等了一辈子,直到她九十二岁,孤独死去。
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从这以后,倭女们替出征的丈夫洗铠甲,如果铠甲上沾满了敌人的血迹,她们就会吟唱这首俳句,以表示对亡灵的哀悼。”
陈伊伊刚开始还被这个情节所感动,等了片刻回味过来,挥舞着小拳头说:“替丈夫洗铠甲?!谁让她们拿你当丈夫了,谁准许?”
“你搞错了,倭人所说的大丈夫跟中原不一样,它实际上的意思是‘当家男人’,或者‘勇于担当’的意思”,赵兴打了个哈欠:“我累了,要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很多事情……酒楼的厨师来了,先让他们练习切菜……”
赵兴为自己哥哥的事忙了一晚,陈伊伊不好意思再拦着对方不让其休息,她一边送赵兴回房休息,一边不甘心的嘟囔:“当家男人,这群倭女也不能把你看作当家男人啊……”
程阿珠也在一边附和的点头,赵兴勉强睁开睡眼答:“你错了,我确实是她们的当家男人,没听见她们把我叫做‘长门殿’吗?她们都是我在倭国的女人……”
赵兴说完,迈步走到自己卧室内,衣服也不脱就扑到在床上。陈伊伊在卧室门口止步,程阿珠进去替赵兴脱了鞋子,盖上被子,而后一脸心事的出来。
陈伊伊一把抓住程阿珠的手,两人用眼色交流了片刻,陈伊伊一拉阿珠的手:“走,找程爽去,他带来的人,他应该知道情况。”
程爽也睡下了,不过陈伊伊哪管这些,她揪着耳朵,从床上提起程爽,怒气冲冲的问:“快说,那些倭女是怎的一回事?”
程爽看了程阿珠一眼,看到程阿珠也一脸期盼,他揉着眼睛跳了起来,先趴到门口看了看屋外有没有人走动,而后掩上门,郑重其事的说:“两位师娘,这事关系重大,老师既然提过,师娘来问,我约略说下……”
程爽冲程阿珠拱了拱手,意思是‘看在程阿珠来问的面子上’。陈伊伊倒没有为程爽的忽视而感到不满,因为程爽刚才毕竟称呼了一声“两位师娘”。
“那是在数年前,老师去倭国贩货物,因有功于倭皇,得倭皇许可,在长门买了一块,倭皇把这块地当作老师封地,老师委托长门不四当管家——就是那常来家中的倭鬼,当地人称他为‘奉行’,他带人修建了一座小码头,开始招收当地流民耕作。
师娘,你们不知,那是老师的封地,意思是说……”
陈伊伊插嘴:“我知道,封地,就是你们在封地里完全自己做主——自己的法律,自己的官吏,甚至自己的军队!”
“不错……老师常说,狡兔尚有三窟,长门就是我们经营的退身之地——两位师娘,这可是完全由我程族做主的地方,连倭皇都不能插手。
三年里,长门的贸易发展很快,利用贸易所得,我们储存了大量的粮食,渐渐把持了当地的贸易。而倭国关东地区战乱不断,唯独我们那里税负轻,百姓尚有余粮,所以每当我们架小船去关东交易,就有流民与我们商洽,打算移居长门。
倭国处处海岸,小船随意往哪里一靠,就能偷运出无数流民。三年过去了,我们在长门已经盖出一片石堡,修建出大码头,领地内也有百姓也悄悄增长到三万户,如今那里城郭充实,仓廪丰足。
百姓多了,难免就杂乱,人心不齐……恰好倭国有‘度种’的习俗,老师就准备选一批优秀倭女,专门来宋国‘度种’,再选一批苦力来大宋国学医。师娘啊,这事不能外传,只能悄悄进行,一旦传出去,无论在倭国在大宋,都会引起麻烦。
还有,别地倭人来‘度种’,女子父母需要负担路费,并要为那女子治装,而我们‘度种’是作为一种奖励,由老师付钱,还负责她们在大宋的开销……我只说到这,剩下的事师娘别问了。”
程阿珠见识少,不理解这种事,但陈伊伊马上明白这里的奥秘。
这时代,宋人可以说是亚洲最骄傲的人,亚洲其他国家都千方百计的想把自己最美丽的女子送入宋国,以求获得宋人的青睐,春风一度留下胎种。而这就跟现代女孩千方百计想嫁给美国人一样,它不是免费行为。比如现代人想去美国,首先要付蛇头一笔中介费,然后是签证费、补习费、安置费……
不过,宋代付款对象颠倒了一下,在这个时代,别人是千方百计的付给宋人钱,以求宋人能让自己女儿怀上“天朝人的种”。
赵兴有目的的利用了这一习俗,他把这种事作为一种奖励,领地内谁工作出色,谁有一技之长,谁聪明服从,就负责帮助对方女儿移民……好在,这时代没有绿卡,所以赵兴只要安排她们在大宋的食宿就行了。
当然,赵兴这也不是白干的,为了笼络这些来“度种”的家庭,赵兴便名义上成了她们的当家男人,无论谁‘度种’成功,最后等于跟赵兴挂上了亲缘关系。若干年后,这些优秀基因便会占据长门的上层社会,甚至扩展到整个倭国,如此,赵兴虽然不去倭国亲自实施统辖权,但长门的一切却不得不听他遥控——因为那里的基层干部,都是‘度种’后代,是他名义上的儿子。
陈伊伊把这道理解释给程阿珠听,程阿珠看了看那群胡姬居住的房子,小声的问:“那群胡姬,是不是也这样?”
陈伊伊摇摇头:“那不同,别看她们趾高气昂,但实际上她们是一群女奴,黑衣大食专为宫廷调教的女奴——这事我知道的。有位胡商名叫蒲易安,跟兴哥走得很近,他俩一起在海南开船厂。这胡商新从大食买了二十名落选宫女,本打算分给兴哥一半,但兴哥只跟他要了五名歌伎,这事兴哥做得好……”
当日傍晚,赵兴睡足了觉,精神十足,他立刻命人从街市买来数千条布袋,命令仆人在湖边掘土,而掘出的土则装满数百个布袋。
这番莫名其妙的举动直到张班头到来仍未结束。不过,张班头没有在意赵兴院里的喧闹,他领着王书办直接去跟赵兴密商:“大官人,听说卜庆正在召集相帮(打手),叫嚷着要报复,伙计们都有点害怕,请问大官人有何办法?”
张班头不是来寻找计策的,是来求助的。他看到赵兴的雷霆手段,所以故意说明卜庆的威胁,希望赵兴能出手替他解决麻烦。
“昨晚的事……全赖张班头与众衙役奋勇,才使在下的亲眷得以逃脱。在下谢过了!嗯,卜庆逃的一命,不悄悄的远遁他乡,竟敢叫嚣报复,他欺我大宋没有王法了吗?”赵兴一幅完全撇清的态度。
张班头叫苦连天:“大官人,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卜庆能不知道吗?凭我们兄弟那几下子,怎可能制服樊楼那群恶狼?大官人,我在报告里抹杀了你的干系,现在,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赵兴把脸转向王书办,书办大人转过脸去,回避了赵兴的目光。
“钱大人那头,怎说?”赵兴轻轻的问。
“钱大人什么都不知道”,王书办好奇的打量着赵兴墙上挂的一幅画,仿佛那幅画突然开了花,令他痴迷,他眼珠不错的回答:“钱大人说了:自己拉的屎,自己挖个坑埋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好!”赵兴站起身来:“有钱大人这句话就好——张班头,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一起漫步汴梁街头,如何?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你最好多带几个人。”
张班头畏缩了:“我,我就不去了,昨夜我可没休息好。不如我派几个兄弟随行吧!”
“也好……那么,两位慢走”,赵兴这两人告辞时,悄悄一拉张班头的袖子,张班头会意,落后几步,赵兴背着人问:“李应的事情,怎么样?”
“放心,在场的只有我一个人,我谁也没说,包括我老婆”,张班头拍着胸脯回答:“他的娘子倒是来闹过,不过,府尊出到20贯抚恤,算是对得起他了,兄弟再添点,给他添足30贯,她还闹什么?自然无事了。”
第六十章 处理问题的技巧
张班头派的衙役赶到赵兴府上时,已经是晚饭时间,赵兴款待他们吃了一顿饭,告诉他们晚上行动。那顿饭可是京师各大名楼的名厨,联合做出的一桌菜,衙役们吃的非常开心。
等这顿饭消化的差不多了,夜色已昏沉,赵兴下令:“走吧。”
依旧是两条小狗引路,六七辆大车上装满了土袋,车辆旁边站着吃饱喝足的衙役,赵兴带着几名学生跟在衙役后面,神态悠闲的出了府门。
第一个目标是传说中的卜庆老窝,几个衙役们要上前敲门,赵兴摆了个手势,他的学生提来几桶水泼在土墙上,然后用刀剑做工具,不一会,无声无息的掏开了土墙。
“墙,是用来走路的”,赵兴首先钻过墙洞,意味深长的告诫自己的学生:“有些固有思维是需要颠覆的——当大门可能守卫森严时,走墙!……”
几名学生点点头,猎户出生的他们迅速翻上了屋顶,控制了几处制高点。而后赵兴一手持盾牌,一手拎着把阿拉伯弯刀,大摇大摆的走到院中,用刀拍打着盾牌,放肆地高喊:“卜庆,你爷爷来了,敢绑我的亲眷,你要料到会有这一天。”
其实在赵兴他们翻进墙时,周围的房间已经有了动静。虽然没有门响声,让他们的反应慢了半怕,但亡命总是和衣而卧,听到孩子们翻墙爬房的声音,他们已经在各自卧房内向外窥探,发现屋顶有提弓的人,但他们都在等,等别人冲出去吸引火力。
这是一座典型的宋代民居,正屋很大,侧房、耳房分置两边,三间屋子住满了卜庆请来的房中做手、楼下相帮、留院勾当,满打满算有三十余人。他们都不敢先冲出房内。赵兴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吼一句“点火”。几个火把掷进院里,似乎想烧房子没掷准,反扔到了房门口。
屋里的人不知道,这是猎户的技巧:火把不能扔在猎户脚下,防止引来猎物的攻击,最好扔在猎物的前进路线上,以便迫使猎物转向,减缓猎物的冲击速度。
城市里生活的人哪知道这些技巧,他们真以为赵兴想烧房子,便再也忍不住了,一个沙哑的嗓音吼了一声:“他只有一个人,冲出去,做了他。”
拿着各种武器的几名武装匪徒冲出房间,一到院中才发现赵兴与他们的身高差距,看到那个巨人威风凛凛地等待他们进入攻击范围,他们犹豫了,站在各自房门的台阶下,挥舞着手里武器,向赵兴鼓噪呐喊,随着他们的呼唤,更多的同伴涌了出来。
这时代,衙役们用的什么武器——水火棍与铁链。这帮匪徒的装备比樊楼所见的匪人高档点,他们手中挥舞的兵器中出现了铁器,比有朴刀、粪叉与砍柴斧。
这可以理解的,因为樊楼是营业场所,所以违禁武器不能摆在那里,而私人家中就不同了。
朴刀的另一个名字是“着裤刀”,可以挂在裤腰上。它极简陋,安上短把就是用于“刀耕火种”的“畲刀”,是农具;如果安上了长把才是“朴刀”。《武经总要》中没有记载这种兵器,可见兵学家并不把它视为真正的武器,基本上,还拿它当砍柴的。
至于砍柴斧,那就更是砍柴的了——传说中李逵使用的兵器,美称“板斧”。粪叉……不提也罢。
赵兴看到对方的兵器,乐了,他随手把盾牌扔在地上,改用双手持刀,刀尖斜指左方,垂在地上,低喝一声:“射。”
场中响起一片咒骂声、惨叫声……
按这群好汉的想法,赵兴既然公开叫阵,就是打算接受他们群殴的。但没想到赵兴压根不懂规矩,竟然不愿被他们群殴,选择了抢先射箭群殴他们——这不公平。
惨叫声,咒骂声、呻吟声、呼救声……求饶声响成一片。其名学生射完三轮箭,地上被他们“群殴”倒了10余人,幸存的几个人有的抛下武器求饶,有的扑向赵兴。
其实,赵兴他们的弓箭并不可怕,夜里射击,虽然是近距离射击,但学生害怕误伤站在场中的赵兴,所以射的很小心,在暗淡的灯火下,准确率可想而知。因而三轮箭过后,大多数人还能站立,但敢扑向赵兴的也就三个人而已。
赵兴轻松的一挥刀,两个人的武器立刻被他砍断,其中一个人还捂着砍断的胳膊大声惨叫。第三个人冲到赵兴身边,赵兴略一侧身,避过了他的武器,猛烈的撞入他怀中,一个肘击将对方打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