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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宋时明月-第126章

小说: 宋时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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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这是气急了,口不遮言,实际上他在现代接触的只是低层次的腐败大宴,而现在他接触的是官僚们的腐败宴。如果他在现代参与了层次再高一点,他就会知道,腐败文化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符三委屈的快要哭了:“大人,这蟹酿橙可不是日日都能吃上的,可花功夫了,再说,大官人也没教过我。至于大官人教的那些,我哪样不拿手?”

赵兴恨恨的回答:“你要学的还多着呢。”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又补充说:“我要学的也多着呢。”

厨子抹着眼泪退下去,廖小小眼波流转,趴在赵兴耳边,边哈着气边说:“你刚说什么,多见识了九百年饮食文化,莫非你是一只千年老鬼?”

赵兴沉思的回答:“我是!怎么样,你怕不怕?”

廖小小婉转低语:“怕,你摸摸,我的心跳的很厉害,快来,吃我呀。”

赵兴暧昧的嘟囔:“大白天的……”

其实,他心里很懊恼。怎么我跟古人说大实话,没有一个人相信呢?

廖小小用脸轻轻的擦着赵兴的鼻尖,炫耀似的又问:“你猜,我给你搞到了什么?”

“什么?”

廖小小奔到桌边,抖着那几张纸回答:“我这几天出住内院,跟官吏们的家眷打听了一下,打听到几位上官的喜好癖性,你要不要知道一下?”

赵兴大马惊道的坐在,问:“先说说我的顶头上司王子韶。”

廖小小翻过一张纸,看着纸上的内容,评价说:“王子韶,字圣美,有大学问,且喜好与有学问的人来往。”

“这我知道,我在他府上见过邓御夫,王知州支助他出了农书。”

“不止呢!”廖小小挥着那张纸说:“这位王子韶可是学问堪比王荆公的人啊,王荆公做字书行天下,子韶亦作字解二十卷,与安石书相违背。喜作正书,至于三过笔可以挂万钧之重。宗褚遂良、颜真卿,暮年自变为一家。大隶题榜有古意。”

“笔挂万钧之重——古人说话就是夸张”,赵兴摇摇头。写字的时候笔上挂着万斤的重物,可能吗?

“字写得好”,赵兴嘴里砸了一下:“没名声!有苏黄米蔡好吗?既然不与苏黄米蔡并列,可见后一句话依旧是浮夸过分……接着说李之纯,听说他与苏三丈(苏辙)关系好。”

廖小小神色郑重起来:“李之纯,仁人也!有仆不知名,人皆呼为‘李仆’。李之纯喜欢步行,每次下乡,路有遗尸则令李仆收葬,据说李之纯前后收葬过万余无名野尸,故人称之为‘其有万魂庇佑’。据称,其毕生所得官俸都用于收葬无名野尸。”

赵兴神态也严肃起来,他摆正了自己的身子,端正的坐着,缓缓回答:“不意官场竟有如此圣人!”

廖小小继续说:“李之纯知成都府时,成都路地少人稠,粮食不能自给,每年靠官府减价发售官米6000石,供应民食。言官上奏,认为这虽然给百姓带来了一定好处,但却损害了朝廷利益,应予免除。皇帝下诏,令朝臣们讨论这件事情。

李之纯上表斥责,称:成都老百姓仰仗皇恩浩荡,依靠这些粮米已经生活了百余年,今天凭什么要剥夺他们的饭碗?今日夺取百姓饭碗,究竟算是谁的恩德?此语一出,群官不敢再言。于是,成都府上下百万百姓,至今仍感激李之纯活命之恩。”

赵兴想起来见李之纯时的场景。从板桥镇到密州,他走了整整十天,一定是在路上又去收葬无名野尸去了,而对这一切,他竟然没拿出来炫耀,还向赵兴表示歉意,为自己的迟到而道歉。

他根本无需向赵兴致歉的呀。

赵兴沉默片刻,缓缓的回答:“我需要给他做几双好靴子,一双最耐磨的靴子,整个大宋最耐磨。”

廖小小扬扬纸,继续问:“大郎,还要不要听?要不,我们先去卧榻做点别的事,然后继续?”

赵兴坚决的摇摇头,继续说:“那为判官索问道究竟是什么来历?”

“明断!”廖小小继续说:“这位索问道是索湘四世孙,索湘:字巨川,盐山人。开宝年间有一个大狱的案子。一连逮捕了1500余人,不能决断。后来他亲自审理,终于真相大白。平反了冤狱,没有放过一个坏人,也没有冤枉一个好人。索湘家学渊源,擅于断案,人皆赞其处事条理清楚。”

“不简单呀不简单,全大宋没有一个简单人”,赵兴晃着脑袋,看了看左右,补充说:“八件世故清茫然,我找遍了整个大宋,似乎唯有我是个简单人——一个连诗歌都不会做的简单人。”

廖小小偎入赵兴怀中,用指头搓着赵兴的胸膛,嗔怪的说:“官人也不是个简单人,当今世上,谁敢驾一叶孤舟便驶向南洋?……好啦,不谈这个,再谈谈那位范锷。

这范锷也不是简单人,他娶过两房妻子,大房姓姚,被封为长寿恭人。二房是徐氏,传,徐氏是当今官家的奶娘,被封为鲁阳郡夫人。其子范筠亦于两年前中进士,人皆称:‘一门两进士’。”

苏轼家一门三进士,这范锷竟能做到一门两进士,实在牛叉。

“都快赶上苏门了”,赵兴赞叹的说。

廖小小也点头附和。

然而,说话的这两人都不知道,在文学上范锷远远比不上苏东坡,但他的儿子在考试方面,苏东坡拍马也追不上他。这厮不仅是一门两进士,他们一家最后的结果是“一门七进士,十子九登科”。

范锷的儿子范筠是宋代超生游击队的大队长,他生的女儿不算,光儿子有十个。范筠的十个儿子中:溶、渭、浒等五人中了进士。与范锷、范筠一起被誉为“一门七进士”。后来,这十个儿子中有九个在朝廷做官。故有“十子九登科”之名。

如此的家庭,要放在今天,肯定有众多媒体去挖掘教子秘方,有众多出版社要求他们出书,有众多商业机构要求他们四处作报告……可惜,事情的悲哀就在于此:范氏最后的族训是——子孙后代禁止读书。

传说这段族训的由来是这样的:当时,宋高宗赵构做了个梦,梦见有九头牛跑到他金殿上闹腾,于是就叫秦桧来解梦。秦桧指出,满朝官员中,父子兄弟共同做官的恰好有范氏一家,于是,范氏迎来了他们的灾祸。

其实,这段传说很虚幻。范氏惹祸应该跟秦桧无关,这一灾祸的由来应该基于古代中国君王的传统思维。任何一个朝代,皇帝都不允许一家九个人分散在朝堂各处,把持重要职位,所以不用秦桧建议,皇帝也会视范氏兄弟为骨中刺。

显然范氏子弟也是聪明人,在遭人追杀后,幸存者立刻明白:既然如此,索性让子孙后代远离教育,以策安全。这么一来,他们的子孙不再识字,反而历经数次战乱,安全的生活在浙江金华汤溪镇厚大村——直至现代。

范氏子孙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北宋以后,在中国拥有智慧是多么不明智的行为。可惜,赵兴还沾沾自喜自己的智慧……

“还有一个人你该见见”,廖小小用手指在赵兴胸膛画着圆圈,细声细气的说:“我在张用那发现一份诏书,诏书上写得我抄下来了——‘正议大夫,提举崇福宫吕惠卿责授密州副使,本州安置,法当检举,诏更候一年取旨’。”

“吕惠卿,吕惠卿在这?我见他干什么?”赵兴反应过来。

看来吕惠卿也遇到了苏东坡在黄州的遭遇,被“监视居住”了。但这厮比苏东坡的运气要好,黄州是个偏僻的地方,而密州是个对外开放口岸,即使密州百姓半数逃亡,也依然远胜黄州,至少它的物质供应能让吕惠卿舒适的度过流放生涯。

“官人既不忌讳与章惇章枢相交往,怎么不去见见新党的扛鼎人物?”

“吕惠卿,我想现在也是新党人人喊打的角色,这个叛师之徒,他依靠王荆公站稳了脚跟,回头连老师都迫害。我跟这等人人渣交往,没得侮辱我的名声。”

“还是见见吧?”廖小小轻声呢喃:“官人不去,奴家自去。奴家在京城时,曾受到吕相公照顾,今日也算还他一情。”

第九十七章 罪魁祸首

“去吧”,赵兴犹豫半天,还是答应了廖小小的要求。

看着赵兴为难的样子,廖小小闪动着目光,狡黠的说:“要去得选个好日子,比如官人哪天去做公事——众目睽睽之下,人都知道官人在做啥事,妾身才好悄悄去。”

赵兴板起脸:“吕惠卿是个有缝就钻的苍蝇,他若打听我的事……”

廖小小回答的很快:“我自会说官人完全不知道此事,既不知道我与他有交情,也不知道我去拜访他的事。”

赵兴撇撇嘴:“吕惠卿向人提要求的时候,从不在意别人的为难,你越为难他越视而不见,你心里可要有准备,他或许会要求你做什么事,这事……”

廖小小连忙端过一杯香茶,双手奉上:“官人放心,妾身此身托付给官人,必不会替官人惹祸的。吕相但有所求,妾身酌情,或接受,或断然拒绝,定不会危害咱家。”

惹祸,赵兴惹的祸还少吗?他只是不想人知道自己和臭名昭著的吕惠卿发生过接触,那个人,赵兴听到这个名字就想呕吐,更不要说允许对方日日来身边骚扰。

廖小小察觉赵兴的不快,她身子贴上赵兴,软声娇语的向赵兴解释自己与吕惠卿相识的那段经历。这妮子熟悉男人的心理,不一会,便撩拨的赵兴兽血沸腾,完全没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嗯嗯,当他准备展开零距离接触时,没想到程爽来报告,张用这厮带着家眷来串门了。

张用不仅带着家眷,还带来几位军汉,军汉们抬着四只大而沉重的筐子,走的气喘吁吁,才一进房子就迫不及待的将筐子放在地上,落地时,筐子里发出金属的脆响。

“你不会带着锅碗瓢盆,来我这寻饭吃吧?”赵兴奉上香茶,调侃道。

张用呲的一声,答:“你这房子与我一墙之隔,我要来吃饭还用带碗吗,直接把那堵墙拆出个门来。我一家老小来你这里打饭,你还能缺了我的吃食?……喏,这是你这几个月的薪水,你不会连薪水都不要了吧?”

廖小小赶忙站起,迎接张用的妻子徐氏。徐氏也是一个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拉着廖小小的手,亲热的聊起了汴京城的记忆。两人说起汴京城现在的热闹,禁不住有点怅怅然:“汴京美景,不知何日再见。”

赵兴围着那几个装钱筐转了一圈,好奇的问:“竟有这么多?我不是听说只有十五贯吗?”

“十五贯,那是月俸,你还有添支、职钱、禄粟、衣赐(春冬服、冬绵),全部算在一起,才是俸禄;除此之外,还有职田、祠禄、恩赏等。另外有扈人(随从)衣粮,以及茶酒、厨料、薪炭、饲刍之给。

你是三月份授的官,俸禄从三月份算起——直秘阁一份,迪功郎一份,判官一份,你算算吧,我一分没少你的。”

赵兴那个迪功郎的官衔是阶官,阶官的俸禄称为“料钱”。高阶官员什么也不干,也有一份官俸。但迪功郎属于“有钱没地方领”的低阶小官。这样的官员在没有现职时,是没有钱的,而一旦有了职事官,等于有了领钱的地方,开始发放薪水与福利——迪功郎的月俸是八贯。

一贯铜钱约四公斤。而赵兴单单是判官一职,每月的铜钱将近六十公斤,三份官职一叠加,再加上数月的累积,装满四只大柳条筐……没准张用真偷了一部分去。

看到赵兴怀疑的目光,张用气急败坏:“想什么呢你?别处的职田是折算成铜钱,而我密州恰好有些空地,分给你了一百顷。怎样,我够朋友吧?”

分给赵兴的职田数目过高,这意味着“禄粟”这块也不发米粮,直接用田地抵充了。

廖小小那边听到了张用的粗嗓门,赶紧打圆:“张管军,我家官人不会种田,哧哧,你给他这些田,不如给他折点现金,他呀,眼睛里只看到铜钱……对了,眼看快要重阳了,张管军准备好了没有,是打算去哪里游玩?”

宋代重阳节已经没有了登高的习俗,但官宦间仍流传着去野外举行野餐会的习惯,廖小小这是邀请对方重阳节一起去外面举行烧烤大餐,张用得她提醒,倒猛然想起一事。

“阿也阿也,小小姑娘这一说,我倒想起,重阳节的节赏还没有着落,离人,你有什么办法?”

宋代的休假制度比唐代更为宽松,官吏的假期更多,仅法定的节假日就有54个,放假时间有76天之多,再加上每旬一天的“旬休”,宋代官吏每年的假期,高峰时期曾达到一百多天,少的也有九十多天。

这些节假日主要有:立春、春分、清明、立夏、立秋、七夕、重阳、立冬等节令日,均休假一天。夏至、腊日等各休假三天;春节、冬至是“宋朝黄金周”,休假七天。至于探亲假、婚假、丧假等官吏们的私人假期,宋代的规定与唐代相同。

也正是从宋代开始,休假不再为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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