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6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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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哑然失笑道:“问题究竟出在甚么地方?也该是很难把握捕捉的,为何你又手到拿来的把她画得那么好。”
侯希白索性移到一块大石坐下,目光投往正在西沉的夕阳,苦笑道:“那是没法解释的事。子陵因何领我到这个村子来,不知如何?我总感到这个荒村有点不对劲。”
徐子陵在他旁坐下,露出深思的神色,淡淡道:“我自受伤后,人都反像比以前清醒得多,想到很多以前忽略的事,灵台空朗清明;刚才就是隐隐感到应朝这个方向来,因为觉得这里会发生一些事。”
侯希白皱眉道;“以子陵目前的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吗?”
徐子陵微笑道:“我岂是爱生事的人?但事情很奇妙,一直以来,由於我身怀有疗伤神效的长生气,从没能令我束手无策的内伤,而这个灵效终被杨虚彦融合两大秘法於一身的可怕魔功破去。暂时我再不能恢复原有能与敌争雄斗胜的武功,可是我的精神和灵觉不但没因武功减退而削弱,反而此之以前更凝聚、更清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侯希白喜道:“这么说,受伤对你可能不是坏事,反是修行上一个难得的转机:到子陵内伤尽愈时,修为可能会像脱胎换骨的更上一层楼,达到舍此之外别无他途的突破。不过我仍不赞成你去冒险,若你有甚么不测,我如何向寇仲、跋锋寒、妃暄和青璇交待?”
徐子陵慢条斯理道:“那你就必须信任我的预感,荒村内等待我们的事物虽是祸福难料,但我总感到是关乎我精神修行的一部分。修行非是逃避而是面对,只有在最恶劣的情况下,人的潜藏力量始能发挥出来。这当是希白兄一个机会,希白兄以画道人武道,必须经得起风浪和考验。”
侯希白苦笑道.:“你的话言之成理,不过我们的敌人是李元吉和他摩下众多高手,再加上个杨虚彦,无论我怎样自信自负,仍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徐子陵道:“这可能正是我精神异力的作用。一路逃到这里来,我都有一种清晰灵明的感觉,似乎晓得真正的危险在甚么地方,故不住改变逃走的路线,最后抵达这个荒村,且隐隐感到荒村是唯一的生路,这是没法解释的感觉,希白兄只能信赖我。”
侯希白终露出笑容,大感兴趣的道:“子陵的说法玄之又玄,却又似是隐含至理。我可否顺带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子陵此刻能否感觉到追兵的位置?”
徐子陵若无其事的道:“危险的感觉愈来愈近迫,若我所料不差,他们正寻着我们的来路追来。由於我没法掩饰足印,岂能逃得过杨虚彦擅长追踪的法眼?”
侯希白变色道:“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我可背着你走路嘛!”
徐子陵叹道:“那有甚么用?我留下的气味仍瞒不过高明的追兵。不用犹豫啦!我们到那前面的荒村碰碰运气如何?”
侯希白苦笑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寇仲施尽浑身解数,指挥少帅军苦守山头,藉树木建成的障碍,击退一波又一波从四方八面攻土来的唐军骑兵部队,双方均有伤亡,却以主攻的敌人伤亡惨重更多,可是敌人终形成合围之势。
唐骑兵的先头部队一万人,由大将王君廓率领,甫抵达立即挥军狂攻,共分数路的猛攻山头阵地,幸好寇仲方面早占上以逸待劳和居高临下的便宜,兼且上下一心,始能稳守战阵。
敌人在号角声中潮水般后撤,重整阵形。
寇仲收起摺弓,沉声道:“李世民到哩!”
在夕阳馀晖下,西南端远处山林尘头大起,隐见旌旗飘扬。
四周将士均瞧得心如铅坠,有呼吸不畅的压迫感。
寇仲沉声问道:“我们倘有多少箭矢?”陈老谋答道:“足可支持到明天日出时分。”
寇仲转向麻常道:“去路情况如何?”
麻常神色凝重的答道:“王君廓派出一支约三十人的骑兵队,部署在东面离我们约半里远的一处山头,若我们要离开,首先要适这支人马一关。”
跋野刚担心的道:“若李世民大军到达,他会立刻增强那方的兵力,我们脱身的机会更渺茫。”
寇仲微笑道:“好小子!李世民肯定看穿我们的意图,才懂以这么雷霆万钧之势,明刀明枪的杀过来。幸好我们不但占有地利,且得天时。李世民到达时天将黑齐,那会是我们逃走的唯一机会。”
郁元真道:“少帅请指示!”
寇仲胸有成竹的淡然道:“现在吹的是东北风,我们把人马分成两队,每队二十六百人,在李世民抵达之际,趁他们阵脚未稳之时,一队往东北方突围,沿途放火烧林,另一队则随机应变,负责殿后。有撩原的大火和烟雾作掩护,兼且月黑风高,敌人又具疲马乏,我们必可安然离开。否则若苦守山头,俟敌人砍掉附近林木,我们将变成暴露於敌人重围内的孤军,永远失去生离的机会。”
麻常等这才明白他所谓在天时相地利上的优势,无不信心倍增。
寇仲下令道:“突围军由麻常指挥,跋大将军和郁大将军为副,玄恕和谋公留在我身旁,与我负起殿后之责。”
众将齐声答应,领命而去。
到最后剩下陈老谋和王玄恕在旁,寇仲狠狠道:“李世民想除去找寇仲,早错失良机。我将以突厥人的战术与他周旋到底,让他晓得我寇仲可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均听出他对李世民深刻的恼恨,中间再无丝毫情义。
王玄恕道:“突厥人的战术是怎样的?”
寇仲双目杀机剧盛,语调却出奇的平静,油然道:“突厥人打的是来去如风的消耗战,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突然而来,忽然而去,在荒原中能发挥意想不到的破坏力,更能以寡胜众。由这里到襄城山野连绵,正是突厥人战术最佳的发挥场所。两军对垒就如高手交锋,不管对方如何人强马壮,只要我能掌握主动,避强击弱,李世民有何惧哉?李世民擅守有名,我却长於进攻,现在掉转头变成他来攻我,我就以攻对攻,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老谋和王玄恕均听得心中佩服,换过别人,在惨痛的新败后,在眼前此刻的劣况下:不斗志尽失抱头鼠窜才是怪事。只有寇仲仍是坚毅不拔,毫不畏惧的顽强反击。
寇仲长长吁出一囗气道:“李世民来哩”
第五十三卷 第十章 魔诀之争
两人缓缓下山,朝荒村走去。
这晚厚云积压,星月无光,山风呼呼下,说不尽的荒凉凄清。
除子陵问道:“希白兄因何认为这个村子不对劲?”
侯希白答道:“这个村的房舍结构和规模,均有别於一般偏僻的心村落,似是颇有家世的人避世隐居的处所,故使我感到有些邪门。”
徐子陵点头道:“确是如此。可是我和寇仲早前却没有放在心上,还烧掉其中几所房子。”
侯希白微笑道:“我还有个问题;子陵刚才不是说受伤后,会想起平时许多忽略了的问题,不知是甚么问题呢?我好奇得要命。”
徐子陵轻轻道:“我在思索眼前这庞大无匹,无始无终的神秘宇宙,她就在我们面前,像一个无穷无尽的谜,卓立於我们之外,又与我们息息相关,我们更是她其中一部分。这感觉异常迷人,单是对她的沉思冥想,本身就像一种解脱,一种超越。这种感觉,令我从受伤的困苦提升和净化出来,更隐约觉得自己能纯凭思维去掌握或改变现状,至乎治好内伤。”
侯希白饶有兴趣的道:“子陵这想法很新鲜。但你所说的事实上亦呈玄门或里道中人追求的精神境界。武道最高层次的修行亦正系乎精神的境界和修养。”
徐子陵欣然道:“只是这种看法和明悟,足令我对身处的天地有全新的体会,更清楚地去掌握眼前每一刻,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平静和喜悦。”
侯希白道:《尚书》中有“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的精句,千陵言及的境界,庶几近矣。”
徐子陵低声念道:“道心惟微,唉!道心惟微”
侯希白讶道:“子陵想到甚么呢?为何要唉声叹气?”
两人闲聊间,抵达村囗。
路边两方约两重房舍,在前方延伸开去,贯通全村的大路野草蔓生,一片荒芜。
除子陵油然止步,压低声音道:“村内有人。”
侯希白微笑道:“有人才会有事,子陵既预感村内会有事情发生,村内自该有人。那我们应漫不在乎的走过去,还是逐屋搜索?”
徐子陵欣然举步,淡然自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际此兵荒马乱之时,敢处身这区域的当非等闲之辈,就让我们入村见识一下。”
侯希白与他并肩踏上荒村主路,同时提聚功力,准备应付任何突变。
条地左方一座房子,亮起灯火。
两人愕然瞧去,只见灯火移近靠街的窗子,一个熟识甜美的女声温柔的道竟是甚么风,把子陵和侯公子吹到这里来?”
李世民约二万主力骑兵部队,缓缓注进寇仲山头阵地西面的山野平原,部署列阵,持火把照明的三支骑兵队,像三条火龙般蜿蜒而来,照得天际一片火红,军威之盛,确教人望之心寒胆怯。
李世民离开囗队,在十多名将领和二千名玄甲战士簇拥下直趋前线,使人感到他会亲自下场作战,与寇仲正面交锋。.
寇仲卓立寨门之外,居高临下目注李世民的接近,两旁分别立着麻常和跋野刚两员大将。寇仲心中涌起一股连自己也难以明白的情结,从初相识至现在这一刻,经过活这么多年恩怨交缠的关系,他和李世民终到达誓不两立,看谁是成王?谁是败寇的时刻,中间再无任何缓冲的馀地,更没有人能改变这形势。李世民现今是占尽上风,他寇仲则是涯追涯打,而他却必须把这情势扭转过来。
没有一刻,比这一刻的寇仲更渴望和需要一场胜利,在没有可能中制造出那种可能性。
从没有一刻,寇仲比现在更敬仰李世民,因为他确是位了不起的对手。
由慈涧之战揭开序幕,到突围之战,李世民就像战场上最神通广大的魔法师,把包括寇仲在内的敌人戏弄於股掌之上。
当窦建德在他眼前被李元吉以冷酷残忍的方式当众处死,寇仲立地成佛的在无情的战场上顿悟刀法和兵法的真谛。
李世民终抵前线,与王君廓耳语数句后,排众而出,直朝寇仲立足处奔去,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庞玉、罗土倍等诸将和百多名玄甲战士,慌忙追随左右。
寇仲差点就要从怀内掏出刺日弓远射之,可是想起大家终是一场朋友,对方又似有话要说,只好压下这诱人的冲动,先扬手着手下勿要跟随,跨前数步,朝驰至斜坡下的李世民哈哈笑道:“累得世民兄没觉好睡的赶来,小弟真过意不丢。”
李世民勒马停定,苦笑道:“我们为何会弄至如此田地?请少帅原谅世民忍不住要再说废话。言归正传,少师舍南取东,确是一着出乎世民料外的奇着,所以决定不惜一切,要把少帅留在此处。”
寇伸大讶道:“既是如此,世民兄为何仍废话连篇?何不立即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只听这两句说话,就如少师成竹在胸,非是要冒险攻打襄城,更非要自投绝路直闯彭梁。坦白说,从没有一个人能像少师般令世民常感头痛懊恼。”
寇仲哈哈笑道:“世民兄勿要夸奖小弟,至於小弟有甚么法宝,恐怕大家还要走着瞧哩!若世民兄再没有其他有建设性的话,小弟尚要趁黑赶路!”
李世民皱眉道:“现在吹的是东北风,假设世民在少帅后方的部队放火烧林,火势浓烟会随风席卷少帅的山头阵地,断去少帅东遁之路。那时世民再兵分三路,从正面和两翼冲击少师的山头阵地,以火箭烧掉少帅简陋的防御设施,少帅如何应付。这算否有建设性的话?”
寇仲听得一颗心直沉下去,李世民这一着确是狠辣之极,令他原先想出的逃走大计再不可行。苦笑道:“世民兄最好莫要逞匹夫之勇,亲率大军攻阵,否则小弟必先取汝的性命!”
说罢迅速退回阵内去。
李世民黯然一叹,发出命令,传信兵以灯号传信,山头阵地后方半里许处立即熊熊火起,横互连两里的山野全陷进烈骰中,随风势往山头阵地的方向蔓延过来。
婠婠像幽灵般持灯立在窗内,火光掩映中一身素白,美拌辉闲着秘不可测的光芒,既清丽不可方物,又有种诡异莫名的昧道。
子陵他们两人怎想得到曾往村内遇上婠婠。一时均看呆眼,说不出话来。
婠婠露出一个动人的灿烂笑容,柔声道:“子陵受伤吗?真教人家心痛:谁这么可恶和有本领伤你呢?让婠儿给你讨回公道好吗?外面风大,还不进来?”
窗户转暗,婠婠持灯离开,两人你眼望我恨,完全没法想透为何她会在这里出现时,大门“呻呀”一声给推开,婠婠赤足的俏立门内,娇呼道:“进来呀!”
徐子陵没有丝毫怀疑婠婠的诚意,领先入屋,侯希白只好紧随其后。
婠婠让往一旁,在两人入屋后把门关上。
屋内显是经过一番打扫,纤尘不染,大部分家俱仍是完好。
婠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