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3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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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仙失望道:“那会是非常扫兴,希望弓兄不会避阵。小仙今趟远道来九江,就是要一会有‘赌侠’之称的雷九指,此人赌艺已达出神入化,能呼风唤雨的境界,弓兄认识他吗?”
徐子陵不愿骗她,微笑道:“这问题在下可否不答?”胡小仙横他一眼道:“弓兄总是处处透出高深莫测的味儿,若非你十指俱全,我会认定你就是他。你那对手真漂亮。”
徐子陵无可无不可的微耸肩头,洒然道:“多谢姑娘赞赏。在下因身有要事,必须告辞,请姑娘恕罪。”
言罢迳自离开。
胡小仙叫道:“希望明晚可见到弓兄。”
目送徐子陵远去的背影,胡小仙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宣的感觉。
这上了年纪的男子外型粗犷挺拔,虽与英俊沾不上半点边儿,却是威武迫人,充满男性的魅力。
兼之他声音悦耳,措辞温文尔雅,不亢不卑,举手投足无不潇洒动人,加上赌技超群,行藏充满神秘的味儿。致使一向只爱年轻俏郎君的她也不由为之心动。
明天会否见到他呢?牌来牌往,四人赌了十多手,每人都做过三次庄。
寇仲依足刘安的指示,在排牌土故意输给一假一真的两条肥羊,摆出欲擒先纵的格局。当然只能让对方小胜,否则金尽出局。
对他来说,真肥羊是赖朝贵,假肥羊则是雷九指;在刘安和赖朝贵来说正刚好相反,还多加寇仲这头肥羊。形势复杂微妙。
今趟轮到雷九指做庄,摊开来后,雷九指的牌由右至左是‘么三’、‘三三’、‘五六’、和‘四五’,除‘四五’是武子外,其他都是文子有名堂的好牌,即使是‘四五’亦是武子中的红九,点数最大。
‘么三’更是大牌。
‘三三’俗称十二巫山,‘五六’为楚汉相争。摊比之下,竟是庄家通吃之局。依早前定下的规矩,三家都要赔双倍。
玲姑发出赞叹的声音,看牌时半边身都挨到雷九指肩膀去。
赖朝贵和刘安却脸不改容,虽然他们直到此刻尚未施展骗术,只是用手号来把握牌点,定下排对之策,由於寇仲肯与他们合作,一直没有出问题,把牌局完全操纵在手里,这一趟更是故意让雷九指大胜,好抛砖引玉。
雷九指又探手去摸玲姑脸蛋,还装出不可一世的神态唉声叹气道:“手风实在太顺哩!三位还要赌下去吗?”
刘安陪笑道:“陈老板不是坐得气闷吧?”
雷九指笑道:“赢钱怎会气闷,只是想和美人儿去谈心寻乐子吧!”
玲姑吃吃娇笑,模样儿诱人至极点。
寇仲醒悟过来,想到玲姑其实是赖朝贵方面的人,皆因像因如坊这种大赌场,绝不容许赌场人员公然和客人打情骂俏。而赖朝贵和刘安亦会怕玲姑为求打赏偏帮雷九指。
赖朝贵把桌上剩下的二十多两黄金一次过推往桌心,从容道:“陈兄既急於寻乐,不如我们一次过大赌一铺,以决输赢,陈兄以为如何?”
雷九指哈哈笑道:“贾兄就算赢了,也只能赢掉我手上一半的钱,输光便要出局,贾兄最好想清楚一点。”
赖朝贵好整以暇的又从囊中取出另十多雨黄金,连刚才的金子堆起一个小山,微笑道:“这又如何?”
雷九指和寇仲装出贪婪神色,一瞬不瞬瞪视桌上金子堆成的小山。
刘安向寇仲打个眼色后,也把仅馀的六两金子推出,嚷道:“我也尽赌这一铺啦!”
三人的目光来到寇仲处时,寇仲先露出犹豫的神色,然后咬牙切齿的道:“就跟你这一铺。”
赖朝贵掏出烟管,点燃烟丝,深吸一口后道:“洗牌吧!”
第二十六卷 第十三章 奸有奸报
玲姑又往雷九指凑过去,香唇揩擦他耳朵道:“陈老板带人家到那里寻乐儿哩?人家要到三更才可回家呵!”
雷九指一边洗牌,一边装出色授魂与的样儿,嘿哩淫笑道:“不要说只是三更天,就算等一年半载,我也要等到你。”
刘安则不断向寇仲打出暗号,忽然赖朝贵喷出一口浓烟,桌面立时烟雾弥漫。
就在这人人视线受蔽的一刻,赖朝贵展开迅疾无伦的手法,依循某一组合的方式把自己的牌子叠好。最妙是当赖朝贵全神叠牌,刘安忙於向寇仲打眼色引开他的注意力,而玲姑则向雷九指施媚术的当儿,雷九指却以精妙的手法把骰子掉包。
这一切无一能瞒过寇仲的锐目。
雷九指在玲姑脸蛋香一口后,两手刚把牌子叠好。
玲姑坐宜娇躯,笑道:“陈老板请掷骰子。”
雷九指把骰子合拢手中,口中念念有词,吹一口气后,才往桌面掷去。
赖朝贵和刘安同时色变。
雷九指哈哈笑道:“是七点,玲姑快分牌。”
赖朝贵变脸喝道:“且慢!这副骰子有鬼。”
寇仲探手拿起一粒骰子,略一连功,象牙骰子立时化成碎粉,皱眉道:“有甚么鬼呢?是否因里面的铁屑不见了,致吸铁石不灵光,反变成有鬼。”
赖朝贵、刘安和玲姑同时给震慑,脸色难看如死人。
要知象牙骰子耐用坚固,即使是武林好手,要捏碎它亦须费一番工夫。
像寇仲般毫不费力把它捏碎,且变为粉未,只是这份功力,九江城便没有人能办到。
雷九指冷然道:“愿赌服输,贾充你这一铺肯否认输,一句话便够。”
给人叫破“贾充”的假名字,赖朝贵当然知道骗人者反被人骗,额上汗珠冒出,沉声道:“阁下究竟是谁?”
雷九指手摸了噤若寒蝉的玲姑脸蛋一把,挥手示意寇仲把桌上所有金子收入囊中,傲然道:“本人就是‘点石成金’赖朝贵,贾充兄勿要忘记。”
赖朝贵等三人同时一震,始知对方早识穿自己底细,且是针对自己而来,只恨知道得太迟。
寇仲故然把重甸甸的腰兜举起,淡然道:“贾兄若能档我十刀,这袋金子就全送给你,不过挡不了的话,我会斩下你一对手,这叫礼尚往来,贾兄想碰碰赌运以外的运气吗?”
雷九指拂袖长身而起,暗藏铁屑的骰子从袖内飞出,嵌进坚实的桌面内,刚好与桌面齐平,不多一分,不少半毫,露出漂亮的一手。
赖朝贵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跳起来狂喝道:“好,我赖朝贵今晚认命啦!”
“锵!”寇仲从背后拔出井中月,从椅内弹起,往赖朝贵一刀划去。赖朝贵藏在另一手内的十多粒铁弹子尚未有机会发出,全身被凌厉的刀气笼罩,眼睁睁的瞧著刀锋向自己持暗器的左手划过来,偏是无法躲避。
“呀!”
赖朝贵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嘶,往后跌退,“砰”一声撞在门旁的墙壁去。
齐腕断去的左手和铁弹子同时掉在地上,发出连串脆响。
“铿!”
寇仲还刀入鞘,目光扫过手指都不敢动半根的刘安和玲姑,像干了微不足道的事般,微笑道:“赖兄果然有种,敢为金子拚命,只可惜太不自量力,竟连小弟一招都挡不住。”
又向刘安道:“下次再有肥羊,记得找我这另一个贾充合作。”
刘安那敢答话。
雷九指离桌来到寇仲旁,往痛得脸上血色退尽,正运功点穴止血的赖朝贵笑道:“希望赖兄的点石成金术是用右手施展的,否则怕以后要改过别的绰号。”
两人纵声大笑,不屑一顾的推门离开。
徐子陵踏出赌场的大门,来到车水马龙的街上,朝春在楼的方向走去。
嫖和赌就像一对难舍难离的搜家爱侣,当你见到其中之一个,另一个会在附近。
春在楼的热闹情况毫不逊色於因如阁,丝竹弦管,笑语声暄。想起当年在惨中敌人埋伏,九死一生的情况下险险刺杀‘青蛟’任少名的情景,时光有如倒流回到那一刻去。当时素素已嫁给香玉山;云玉真、卜天志、香玉山等和他们联袂来行事,现在却是人事全非。
对云玉真他再无恨意,事实上,恐怕连她自己都解释不出自己为何这么对待他们。
人生瞬息万变,一时间的判断失误,会引发连点的后果,是事前无法预料的。
在形势所迫和来自各方面的影响压力下,意志不坚定的人便难以为己作主。
云玉真诚来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在男女关系上更是如此。她最初的目标可能只是光大巨锟帮,但碰上狡猾善辩的香玉山后,事情的发展再不受她控制。
他也相信云玉真不是蓄意去害他和寇仲,只是想拉拢他们投向萧铣的一方,而因他们的不肯就范,致事情终发展至这令人情恨的地步,结下解不开的深仇。
说到底云玉真只是一条不知自己在做甚么的可怜虫,在给香玉山舍弃后,才幡然醒悟自己被人利用的愚蠢,罪魁祸首仍是香玉山。
他转入一条僻静的横街去,依林朗的指示往目的地迈步。
他感到一种来自赌博刺激后虚耗的馀奋,对他那并非美好的感觉。
尝过赌博的滋味后,他愈不喜欢这玩意,唯一的好处是使他明白到赌徒的心态。大概每个人都存在一种战胜对手的潜在倾向,追求因压倒另一个人油然而生的快感。赌桌把贪求物欲的功利性与智力思维的技巧性,通过针锋相对的竞争结合起来,其刺激处确是无与伦比。
但这正是赌博最危险的地方,一旦沉溺爱中,势将难以自拔,更助长贪婪、狡诈、侥幸的心态,再不能作一个有自制能力的正常人,对自己和家庭,都会带来严重的破坏。
战争是另一种赌博,赌的不再是金钱,而是人的性命,其破坏力比赌钱更可怕千万倍,但却像赌钱般从没试过可被禁绝。
正思索间,心中忽生警兆。
两人从偏厅返回后进大堂,仍大感痛快,寇仲笑道:“恐怕赖朝贵做梦也梦不到有今天这一日,这叫骗人者人亦骗之。老哥你真行,我明明见你没看过桌面半眼,为何却能知道他们怎样叠牌,还可掷出相应的点数,连赖朝贵的裤子都嬴掉?”
雷九指欣然道:“皆因老哥袖内暗藏镜子,不要以为去摸玲姑脸蛋是借机占便宜,事实却是让衣袖滑下,借镜窥视敌情。”
寇仲扯他往出口走去,兴致盎然的问道:“骰子又没灌水银,为何你能随心所欲轻轻松松就掷出心目中的点子来?”
雷九指踌躇志满的搭著他一边肩头,凑在他耳边道:“首先你要把握骰子的形状,以特别的方法把骰子夹在指隙处,选定角度,摸清楚桌面的木质,使用一定的力道和手法,可要么得么,要六得六。仲小弟你若有兴趣,老哥我绝不藏私,哈!你的刀法碓臻出神入化的大家境界,你和子陵走在道,恐怕连宁道奇都要退避三舍。”
寇仲大喜道:“难得老哥你这么慷慨大方,我早想学习这门手艺,以作傍身之宝,只是苦於无人指点吧!”
雷九指失笑道:“你也要找手艺来傍身,真懂说笑。”
在走廊中段,林朗迎上来,见到两人一副凯旋而归、春风得意的模样,大喜道:“成功啦!”
寇仲一拍鼓起的腰兜,道:“今趟轮到‘点石不成金’赖家伙倾家荡产,还附送左手一只。从今以后他怕要在*点石不成金*上再加上‘独手’两字。哈!‘独手点石不成金’,多么古怪蹩扭的绰号。”
雷九指和林朗都笑得弯下腰去。
惩治骗子确是最大快人心的事。对这种人说甚么都没用,只有不留馀地的去击到他们,才是上策。
雷九指另一手搭上林朗肩头,三人兴高采烈的向因如坊出口走去。
雷九指问林朗道:“手风如何?”
林朗道:“没有你雷老哥在旁照拂,我怎敢下注,这些日子来赢的钱足够我风光许多年,所以决定以后再不赌半个子儿。”
寇仲大讶道:“我还以为林香主尝到甜头,会更迷上赌博!”
林朗苦笑道:“见过雷老哥的赌术后,若仍要去赌,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蛋。”
这番话登时引得两人纵声狂笑,若干是在暄闹震天的赌场内,必会令人侧目。
三人同时跨过门槛,步下长石阶,来到院门外停满车马的广场中。
异变突起。
数十武装大汉分别从车马后拥出来,把他们围个水泄干通。
一声冶哼从身后台阶处传下来道:“本人‘赌鬼’查海,三位仁兄确是胆色过人,竟敢在查某人的地方骗财伤人,走得那么容易吗?”
林朗是唯一色变的人,吃惊道:“真糟糕,弓爷还先回去了。”
他不知寇仲的真正身份,又未见过他出手,当然全无信心。
雷九指凑到他耳旁道:“林香主放心,等看好戏吧!”
寇仲含笑拍拍林朗肩头,好整以暇的转过身来,面对被另十多名赌场好手簇拥的‘赌鬼’查海,从容道:“笑话,你纵容像赖朝贵那种江湖小角色,我未对你兴问罪之师,查兄该可还神作福,现在竟敢来责我不是。”
杳海见他在重重围困中,仍轻松得像个没事人似的,心中惊疑,皱眉道:“阁下高姓大名,是那条线的朋友?”
寇仲大笑道:“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香玉山是也,连我都不识,竟敢在我巴陵帮的地头开赌。”
查海一方的人无不勃然大怒。
“锵”!
寇仲掣出井中月,反手一刀,接连扫在从后扑上两名大汉的兵器上。
两人同时兵器断折,往后跌退,然后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