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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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她有如仙籁的声音,徐子陵平静下来,随地出现,暗黑冷寂的长街立被转化作仙气氤氲的胜境,所有平时平凡不起眼的东西都变得不平凡,连眼前的围墙都充满某一种难言的意义,仿似包含无穷的可能性。
徐子陵体会着心境的变化时,寇仲一肘打在他胁下,得意地道:“看!刚才还在说我,若非我清楚说出『扮的』两字,师仙子又怎知荣凤祥是辟尘『扮的』呢?”
谁都知道寇仲在说笑,师妃暄莞尔道:“功劳全归你好了。但有一事妃暄须作声明,就足我并非甚么仙子,你可以唤我作师小姐、师姑娘,但请勿再称我为仙子了!”
寇仲打蛇随棍上道:“那可否唤你作妃暄呢?现在大家至少暂时算是夥伴嘛,自然不能太见外。”
师妃暄不置可否,岔开话题道:“你们不是要在全城四处刷上句子吗?还不动手。”
寇仲尴尬道:“我的字体很见不得人,不如由妃暄你来操扫,说服力将可大上千倍万倍。”
师妃暄微笑道:“我只能当个小帮凶,为两位把风。”往后飘退,眨眼间没入横巷的暗黑里去。两人对望一眼,精神大振,有了“胸膛有太极为印”这注脚,荣风祥唯一能狡辩的只有究竟是“好道”还是“妖道”。况且这类邪派的标记,必有特别的用心才印上去,有识之士自然会生出疑心,狡辩亦起不到多大作用。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足否欢喜得傻了?见到了心上人都不说甚么心事话儿。”
徐子陵拿他没法,挽起搁在一旁的红漆,乾脆利落的在墙上髹上“荣凤祥乃阴癸派妖人,不信可看他胸膛的太极妖印”两行共二十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
徐子陵退回寇仲身旁时,寇仲凝神瞧着墙上的字样,讶然问道:“你多久没写过字。”
徐子陵道:“离开扬州后,刀枪剑棒就拿得多,笔杆却从未碰过。”
寇仲指着墙上两行字道:“起始那几个字勉强认出是你以前羞不得人的笔迹。但字体却不住变化。到最后那几个字,就像另一个人的宇体,不!该说更像你现在这个人的字体,飘逸孤傲,真有出尘之态。”
徐子陵点头道:“此事确是非常奇怪,当我投入去扫画时,不知不觉便把武道施于其中,只觉笤扫在手操控下收发由心,要甚么字样就甚么字样,痛快之极。”
寇仲提起漆桶,跃跃欲试道:“兄弟!下一幅轮到我哩!”
两人站在另一幅墙下对着刚刷上的另两行字前,细意观赏。
寇仲低问道:“如何!”
徐子陵点头道:“果然是愈写愈不同,充满剑拔弩张、锋芒毕露的味儿,可知你说甚么找不到宝库就收心养性,罢手不干全是骗人的。”
寇仲苦笑道:“又来耍我了!做兄弟需否这样呢?”
徐子陵笑道:“时间无多,我们顺便练字,最后才去碰总管府的围墙,到天亮时,就算被江淮军发觉,都一时洗刷不了那么多。”
两人兴高采烈的去了。
耳内传来师妃暄的警告声,两人忙躲进横巷,屏息以待。
此时离天亮只有大半个时辰,他们已写花了各处大街当眼处近百堵墙壁,战绩辉煌。
灯火由远而近,一队十二人的守城兵卒,巡经此处,灯笼光隐隐映照到墙上的红字,但众兵却全不为意,就那么直行直过的走了。
两人像孩童般低声怪叫,以示心中得意之情,闹了半晌,寇仲道:“该差不多啦!应轮到总管府的墙壁,若能在正门两旁处像对联般各书两行字,让我两兄弟的书法互相辉映,便最是理想。”
徐子陵皱眉道:“我们是否太贪心呢?现在已有足够的谣言损害荣凤祥的声誉,总管府虽关了门,但怎都有明岗暗哨,若给人发现是我们做的手脚,赶在天明前把最显眼的谣言墙涂掉,我们将要前功尽废。”
寇仲心痒难熬的道:“不涂污总管府,总有意犹未尽之感,不若我们就等到天亮的一刻才下手,敌人发觉时也来不及把我们优美的书法涂掉。”
徐子陵亦顽皮心起,陪他跃上附近屋顶,再逢屋过屋的往只隔一条街的总管府潜去。
他们本身已是胆大包天的人,现在又得师妃暄撑腰,更是一无所惧。
片刻后两人来到一所华宅的瓦背上,从瓦脊探头外望,总管府矗立前方,乌灯黑火,不觉任何动静。
寇仲大喜道:“这一餐看来非常易吃。”
师妃暄无声无息地翩然而至,落在寇仲的另一边,轻柔地道:“你们又在打甚么主意?”
寇仲笑道:“我们在等天亮,把总管府门墙都变成散播谣言的场所后,便可完满收工。”
师妃暄道:“我尚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们到天亮。”
寇仲失望地道:“我们还有些事想向你请教,你却这么匆忙要走。”
师妃暄无奈道:“我也希望能和两位好好详谈,但事有缓急轻重之分,迟些妃暄来找你们好吗?”
目光越过寇仲,飘到徐子陵那处去,柔声道:“再见啦!”
徐子陵别过脸来,带点忧郁的眼神深深瞥了师妃暄一眼,匆快地道:“邪道八大高手,除祝玉妍、辟尘、尤乌倦和左游仙外,尚有甚么人。”
师妃暄微愕道:“此事说来话长,再见面时才说吧!”
就那么飘然去了。
第二十二卷 第五章 天心莲环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低声道:“师妃暄爱上了你。她爱上了你,所以两次都躲到小弟旁边来。”
徐子陵叹道:“恰恰相反,她是要通过这暗示的方式,以表达出我们间那道无形却不可逾越的鸿沟。道别时更偏要找我来说话,其心意更是不言而喻。”
寇仲哑口无言半晌后,忽地用力抱紧他肩头,凄然道:“我们两兄弟都是各有伤心怀抱!不是生离,就是死别。但一天不死,总要找点事情来做,我选择的就是一条没得回头的争霸之路。这两天我想起很多事,最后发觉只有面对一个接一个的难关和挑战,以一统天下为目标的大业,才可使我的精神有所寄托。兄弟,无论是否找到杨公宝库,我也会任你离开,亦会高兴你离去,若有一天我战死沙场,你便代我好好照顾小陵仲。”
徐子陵生出想哭的感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们都是孤儿出身,自少相依为命,在尔虞我诈,强权压倒一切的环境下长大,除两人间的信任外,对其他人总抱着怀疑的态度。傅君绰是第一个赢得他们真正感情的人,接着是素素,但她们均先后身故,对他们的打击是难以接受的狠重而残酷的。
在爱情的道路上,两人亦是波折重重。
寇仲先后在李秀宁和宋玉致处受到挫败,令他只能寄情于争天下的大业上,假若把这目标从他处挪走,他将变得一无所有,至少在目前这阶段,情况是这样子。
徐子陵自己也因刚才师妃暄无情的暗示,故生出感触!在刹那间明白和掌握到寇仲复杂的心情。
若说对师妃暄这清逸雅丽的绝世美女没有一丝爱慕之意,就是自欺欺人。
他记起师妃暄所说“守丹童”的故事,想到师妃暄不单是以这故事开解他,事实上也是夫子自道,表示出她绝不会陷身于这有如虚幻的世界中任何一种感情之内。
寇仲忽然揭开面具,纳入怀中,口上却道:“唉!竟忘记提醍师妃暄那侯希白可能是个大浑蛋。”
徐子陵皱眉道:“为何要露出脸目?”
寇仲松开搂着他肩头的手,露出雪白闪亮的牙齿,笑道:“因为我心中忽然很痛苦,于是要大干一场,找几个人来试刀,最好当然是荣凤祥。”
徐子陵不解道:“你不怕泄漏行藏,给敌人知道吗?”
寇仲双目杀机一闪,沉声道:“若真给人知道,说不定可反收奇效。在杜伏威来说,若他获悉我在这里出现,将更不会怀疑陈长林和他的人会出其不意去偷袭他;若三大寇和朱粲知道我来了,自会布下陷阱,严阵以待,谁知我却是要去对付萧铣呢?”
徐子陵默然无语。
寇仲推他一把,定睛瞧他道:“我这么有道理,你为何仍不脱面具?”
徐子陵以凝视回答他的瞪望,眼中射出深刻浓烈的感情,轻轻道:“你是否因我的遭遇而感到痛苦?”
寇仲浑身一震,把脸埋在瓦片内,惨然道:“师妃暄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令你动心的女子,而她竟这样待你,上天真不公平,只要想起我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你却孤身一人,踏上寂寞的旅途时,我便想大哭一埸,以渲泄心中的恨怨。唉!素姐没死就好了。”
徐子陵缓缓脱下面具,沉声道:“去吧!乾脆宰掉荣凤祥,可一了百了,别忘记带漆油和扫子。”
两人越过高墙,不一会来到后宅的花园中,合肥总管府的戒备稀松平常,避过外围几座
哨楼的守卫后,便像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当然不会掉以轻心,“邪派八大高手”里,至少有两个人在这里,而他两人更深悉荣凤祥的厉害,只是荣姣姣已不易应付。现在他们需要的只是刺激和暴露行踪。
寇仲笑嘻嘻的找了幅面向花园的屋壁,髹上“寇仲徐子陵到此一游”。凑到徐子陵耳旁低声道:“这行字如何?”
徐子陵应道:“真奇怪,那种力的感觉内敛多了,但反更觉张力,我欢喜这几个字。”
寇仲像要哄他高兴似的道:“这就叫进步,人在不断变化,书法亦不断变化,若书法永远不变,那便代表停滞不前。”
顿了顿道:“好了!该到何处寻辟尘妖道?”
徐子陵待要回答,忽然心生警兆,扯着寇仲躲往园山一道横跨溪涧的小桥之下。
一个胖如酒桶的身体从屋檐处像轻盈的猫儿般扑下,脚尖在草坪略点,眨眼间掠人与小桥连接起来的凉亭内,只隔开一条约十许步远的碎石小径**
这内花园占地方圆二十多丈,林木花草,颇为讲究,而寇仲表演书法处是在一排竹篁之
后,从亭子的角度是看不见的。
寇仲把头缩回来,咋舌道:“是安隆,我们果然没看走眼。”
徐子陵打出禁声的手势。
衣袂声起,接着一把雄壮的声音道:“有甚么事?为何不可待明天再说?”
寇仲还以为是左游仙,见到徐子陵一脸茫然,才知他认不出来者是谁。
接着那人喝道:“这里没你们的事,给我远远滚开,没我命令,不准入园。”
七、八人同声答应,退往园外。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隐隐猜到说话的人是谁。
安隆坐到亭内的石凳去,叹道:“我和你总算一场师兄弟,你怎可不眷念半点旧情?”
那人冷哂道:“不念旧情的是你,而不是我辅公佑。十五年前我脱离天莲宗,那时已非是你的师弟,现在更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爱干甚么就干甚么,那到你来干涉。”
果然是杜伏威的拜把兄弟,江淮军的第二号要人辅公佑,只想不到也出身邪派,还是安隆的师弟。
“啪”!
石台粉碎洒地。
安隆大怒道:“好胆!既入我天莲之门,岂到你说退便退,当年我容忍你,皆因念在师兄弟之情,更见你一身成就不易得来。现在你联结老君庙和真传的人来对付我,公然与我为敌,是否活得不耐烦了!”
寇仲和徐子陵心叫侥幸。
安隆那一掌劲道阴柔,只听声音便知是看似轻飘无力,却能把一张坚固的石桌拍成碎粉,只是这份功夫,江湖上已没多少人办到。若非他们先一步来到花园中,又或不及时藏来的话,肯定瞒不过这魔门的高手。
辅公佑乃雄踞一方的霸主,只看他刚才喝退手下,不用侍从护驾,便知他不怕安隆,此时更不会被他吓倒。
只听他冷笑道:“我这人生就一副臭脾气,从不肯欠人的债,但别人欠我的,则必须偿还。十五年来,我都没有向你追讨师尊的血债,现在该是时候吧?”
寇仲和徐子陵恍然大悟,才知辅公佑是要惜这百业大会,把安隆迫出来。
安隆不怒反笑,喘着气道:“真是笑话,师尊之死,只因练『天心莲环』时运岔了气,以致全身经血爆裂而亡,故尸骨不存,干我安隆何事?你只是因给我坐上『莲主』之位,故怀恨在心,含血喷人。哼!我安隆身为天莲宗莲主,现在就要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一把阴恻恻的声音在小桥另一端响起道:“这才真是笑话,就算你确修成『天心莲环』,今趟亦休想能生离此地,还妄言清理门户。”
徐子陵没有石青璇束音成线送入寇仲耳内的本领,只好在寇仲背上写了个“左”字,后者立知来人是左游仙。
安隆出奇地没有动气,反故作惊奇的道:“若我没有弄错,你两人该是水火不相容的情敌,曾斗得天崩地裂,为何今天却像同一个鼻孔出气似的,究竟发生甚么事,天地是否真反转过来哩?”
辅公佑冷冷道:“你除阴谋诡计,伤天害理外,其他事懂得个屁,滚吧!这样杀掉你太便宜你了,我要瞧着你慢慢萎坏腐臭。”
只听他声音透出的恨意,便知他和安隆的仇怨,即管倾尽大江之水,也难以洗去。
安隆发出一阵震耳长笑,却有点像猪的哀嚎,令听者难受至极点,仿似给他的笑声直钻进骨髓里去作浪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