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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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丘顶远眺半晌后,寇仲道:“该没有人敢衔尾跟来吧?”
徐子陵迎着清凉的夜风深吸一口气,没好气道:“敌人自会以飞鸽传书一类方法,通知淮阳的同党,张开罗网待我前去。当我和翟娇见面时,他们将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把我们解决,以绝后患。何须这么辛苦来跟踪我们呢?”
寇仲抓头道:“我的脑筋仍是不太清醒,唉!想起素姐我便想痛哭一场了。”徐子陵冷然道:“你哭过了,以后都不要再哭。现在我们唯一该做的事,就是坚强地面对所有已发生的不幸事,并竭尽全力去应付眼前的危机。可风该已被我们骗倒。接着就轮到沈落雁,然后是李密。时间差不多哩!你最好赶快回城,免令人怀疑。”
寇仲道:“你可小心点!”
徐子陵点头道:“你也是!”
※※※
门开,把门的宋阀好手愕然道:“原来是寇爷,请问是要找七叔还是三小姐?”
寇仲跨过院门,道:“三小姐若然未睡,我是想请她出来说两句话。”
那人领他朝主宅走去,另有其它人过来替他牵马,当然还有人飞报内院的宋玉致,无不是神态恭敬得以能为他服务为荣。
到大厅坐下时,那领路叫宋杰的年轻人亲自奉上香茗,歉然道:“婢子都躲到后院休息,谁猜得到寇爷会忽然大驾光临呢?”
寇仲暗忖宋阀不愧南方首屈一指的大家族,随便一个看门的小头领,非但武功不错,且说话应对得体。微笑道:“那里那里?宋兄无须客气才是。”
接过香茗,叩了一口后,道:“宋兄何不坐下聊聊?”
宋杰微笑道:“这不合规矩,寇爷请随便下问。幸好寇爷要见的是三小姐,因为七叔仍赴宴未返。”
寇仲再叩一口热茶,动容道:“什么茶这么香的?”
宋玉致的声音传来答道:“这是西湖的龙井茶,若能以当地的虎跑泉水冲泡,更是香清味洌,生津止渴,号为双绝。”
寇仲朝她瞧去,登时眼前一亮。
她穿的是以真丝织成纯白色的素衣棠,领、胸、袖、裈脚等部位都恰到好处地配以梅花彩绣。花形清丽,色泽悦目,虚实对比,层次分明。加上衣质柔软飘逸,轻盈软滑,穿在这美女身上,真是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
宋杰连忙告退。
宋玉致没有半丝表情地在他对面靠窗的椅子坐下,彼此隔了整个厅子近两丈半的远距离。
寇仲叹道:“实不相瞒,刚才我见到三小姐,差点立即要开小差逃亡。因为我给三小姐像天上明月的艳光照射下,忽然生出自惭形秽的强烈感觉。”
宋玉致没好气地道:“你就最懂哄人,最擅讲些口不对心的话。现在是什么时候哩?”
寇仲笑嘻嘻道:“这正是我想问的话,现在是什么时候呢?三小姐为何尚未就寝。”
宋玉致显然拿他没法,气道:“不跟你胡扯,再不说出你深夜来此所为何事,我便不理你了。”
寇仲一本正经的道:“我来此是希望能借宿一宵。”
宋玉致杏目圆睁的失声道:“什么?”
寇仲翘起二郎腿,摆出流氓无赖的样儿,好整以暇的道:“今晚剩下小弟孤家寡人一个,又没有小陵和我睡在街头时轮流守夜。我想睡个好觉,唯有来求三小姐收留。唉!温柔乡是英雄冢,天涯何处是吾家?”
听到他最后两句不伦不类的胡言乱语,虽明知这小子顺便调侃自己,宋玉致仍忍俊不住,只好苦忍着笑道:“快给我滚。找王世充收留你这流浪汉吧!”
寇仲长身而起,伸个懒腰道:“三小姐的闺房在那里?若没地方过夜,只好将就点借三小姐的香闺一用,哈!三小姐的香闺该是特别香喷喷的。”
就那么朝内进走去。
宋玉致吓了一大跳,又气又嗔的追上去,伸指便点往他背脊要穴。
这一指含“恨”出手,果是不同凡招。
岂知寇仲应指便倒。
宋玉致那想得到他不闪不避,连忙抢前扶着。
寇仲瘫痪了似的倒进她香怀内,还发出浓浊的鼻鼾声。
宋玉致才知道中了奸人之计。
第十七卷 第九章 霸刀岳山
天阴。
城门才启,徐子陵戴上面具,换过蓝色长袍,立即摇身变成盗取和氏璧时那副模样,凭正式的通行证,缓步入城。
他并没有故意佝偻起高拔的身躯,带点蓬散的苍苍白发,配上清矍而威严的脸容,他这老人予人的形像颇为引人注目。
他腰上还挂有长刀,一副仆仆风尘的老江湖形相。
因离开与寇仲约好见面的时间仍有两个时辰之久。逐随意在城内蹓跶,不知不觉间,又走上熟悉的天津桥。
桥上人车渐多,徐子陵想起昨夜在此听师妃暄说故事的情景,心中涌起既动人而又略带惆怅的难言滋味。
她为何会忽然离开静修的禅院前来找他呢?又或者她是在办其它事时忽然碰上自己。总言之她的行事每每出人意表,暗含玄机,教人难以测度。
步下天津桥,心神转到跋锋寒处。
这位曾与他同生共死的超卓突厥剑手,并非像他外表摆出来般无情,至少他便对芭黛儿心存疚意,须千方百计避而不见。
就在此时,他看到两个熟人。
而天上乌云疾走,暴雨将至。
※※※
雨点洒在屋檐窗际,由稀转密,瞬眼间房子外整个天地都充满淅沥的雨声,彷如大自然的妙手奏起最曼妙的乐章。
拥着香洁的被铺正作元龙高卧的寇仲,先想起露宿荒野的徐子陵,接着是尚秀芳令人百听不厌的动人歌声,然后是倚在宋玉致怀内那温柔得可使人溶化的醉心感受,鼻孔里似仍充盈着她如兰的体香。
这对自己又爱又恨的美人儿出乎意料之外地没有把他摔往地上,竟还把他抱起“掷”到长椅处,才命手下将他抬进这客房来,真教他受宠若惊。
若说自己对她没有好感和爱意,便是自己骗自己的,至少有她在旁时,他从不感到寂寞,时间溜走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自竟陵战败后,他从未试过睡得这么香甜的滋味。
外面的雨声,尤使他感到房内的安全和写意。
李秀宁的印象忽地模糊起来,代之是宋玉致喜嗔交集的动人风姿。
足音响起。
“砰”的一声,房门洞开。
接着是关上窗子的声音。
寇仲不用看也嗅出来者是宋玉致,心中讶然。这种该由婢仆做侍奉漱洗的事,何用劳烦她三小姐的一对娇贵玉手。
这个意念仍在脑海中盘旋,宋玉致来到帐外,娇喝道:“睡够了吗?还不滚起来!”
寇仲伸个懒腰,把手探出帐外,道:“三小姐拉我起来好吗?”
“啪”!
宋玉致狠狠朝他摊开的手掌重重赏了一记,气道:“你若再胡闹,我便把你掷到门外去。”
寇仲雪雪呼痛的坐了起来,抱怨道:“轻点打不行吗?”
宋玉致气得背转娇躯,怒道:“无赖!”
寇仲把双脚探出帐外,离床而起,刚好站在她粉背后,笑嘻嘻道:“三小姐昨夜仗义收留的大恩大德,我寇仲差点便永志不忘。”
宋玉致一呆道:“什么差点?”
寇仲凑到她香肩上的小耳旁,柔声道:“若三小姐肯以自己的香闺招待我,那就真的永志不忘。”
宋玉致移前一步,转身挥掌。
“啪”!
寇仲脸上立时呈现五道血痕,瞬又散去。
宋玉致愕然道:“你为何不避?”
寇仲捧脸涎笑道:“我令三小姐这么气恼,理该受罚的。”
宋玉致眼中射出复杂的神色,叹道:“寇仲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寇仲颓然坐倒床沿处,素素的事涌上心头,眼中射出沉痛的神色,低声道:“三小姐除非是心甘情愿嫁我,否则我绝不会逼你。”
宋玉致玉容平静下来,缓缓移往靠园的窗旁,轻轻道:“既是如此,你以后就不要再在玉致眼前出现好了。”
寇仲一呆道:“三小姐若有此意,我寇仲定必遵从。唉!想不到竟是我自作多情,真个好笑!”
宋玉致旋风般转过身来,狠狠盯着他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还说什么自作多情,再说我便杀了你。”
寇仲愕然道:“我心里怎会没有你?昨晚我还梦见在三小姐的香闺内和三小姐,嘿!那真是个令小弟毕生难忘的美梦。”
宋玉致俏脸飞红,差点便要拔出佩剑,失去了平静的跺足大嗔道:“狗口长不出象牙的大无赖,占人家的便宜还占得不够吗?”
寇仲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昨晚确是占了三小姐颇大的便宜,那是人世间最香甜的美事。”
宋玉致拿他没法,生气的坐倒在窗旁的椅子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寇仲赤脚来到她椅旁,单膝跪地,两手抓着椅柄,仰头打量这正鼓起香腮的美女,柔声道:“我敢向着苍天打报告,寇仲心里绝对有宋玉致。”
宋玉致迎上他的目光,哂道:“当然有啦!因为我是你去争天下的其中一块踏脚石嘛。”
寇仲摇头道:“起始时我确是带点功利之心。但到昨晚,我才发觉自己难以自拔的想着玉致你。”
昨晚他回城后,因任恩等被惨杀和听到素素的不幸而致苦痛难堪,不知如何竟忽地很想见宋玉致,故才登门找她。
宋玉致玉容出奇地静若无波止水,徐徐道:“寇仲你须谨记大丈夫言出如山,你刚才答应了以后再不会来烦玉致,现在怎能反悔?我不理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我的心无法把你容纳,言尽于此,你走吧!”
寇仲的心像给万斤大铁锤重击一下,疼痛得差些翻倒地上。
忽然间,他清楚知道由于自己起始时摆出的不当姿态,已深深触怒了宋玉致,令她无法再接受自己。
她肯定对他寇仲有深切爱意,但恨意亦是同样深切。
现在已是错恨难返。
他除了脸色转白外,表面的神态并没有显露出内心的感受。
他长身而起,深深瞧了她一眼后,颓然道:“玉致珍重!”
就那么赤足的回到风雨漫天的户外去。
※※※
徐子陵打着刚买的伞子,蹑在郑淑明和白清儿两女的身后。
郑淑明乃长江联的女当家,由于丈夫死在跋锋寒手上,于竟陵外率联盟旗下的清江派、苍梧派、江南会、明阳帮、田东派等组成的联军,围攻跋锋寒,却给自己和寇仲凑巧碰上,破坏其事。后来郑淑明含恨之下和钱独关、恶僧、艳尼等联手,在城内伏击他们。待两人脱身突围之后,便撇下了郑淑明。想不到她此时会到洛阳来。
这新寡文君美艳如昔,与白清儿共撑一伞,言笑晏晏的,在天街的胭脂水粉铺流连出入,似乎浑忘了丧夫之痛。
徐子陵横竖闲来无事,更希望能由白清儿身上得到点阴癸派的线索,逐随她们走了一个街口。
在滂沱大雨掩护下,跟踪起来也易于隐蔽形迹。
就在此时,有人来至他身旁,低声道:“这位老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徐子陵可以肯定从未听过这人的声音,没有朝来人瞧去,沙哑着嗓子冷笑道:“老夫没有兴趣和任何人说话,给我滚开。”
那人怒哼道:“这叫敬酒不喝喝罚酒,让郑某人看你有多大道行。”
指风袭至。
徐子陵移形换位,只一闪身便到了另一位置,跟施袭者隔了两堆共七、八个其他躲在屋檐下避雨的人。
那人咦了一声,显因徐子陵的高明而大感意外。
徐子陵猜到对方应是“河南狂士”郑石如,心知肚明自己跟踪两女的事已被发觉,逐打着伞子快步转入一条横巷去。
地上的低洼处此时积满雨水,雨点仍不住洒下,屋檐地上水花激溅,各具奇姿异态,织出这伟大城巿的雨景。
郑石如在后方追上来,狂喝道:“止步!”
徐子陵手按刀柄立定,冷冷道:“老夫已有数十年没动刀子杀人,你最好不要迫老夫破戒。”
郑石如沉声道:“老丈高姓大名?”
徐子陵不屑地哂道:“你明知老夫不会说出姓名,仍要出口相问,岂非多余之极。”
戴上这个连发的假面具,徐子陵便感到代入了另一个身份中,变成个非常霸道冷酷的老者。
郑石如哈哈笑道:“不用你说出来,我郑石如也猜出你的身份,四十年前名震陕北的‘霸刀’岳山,何时变得如此藏头露尾了?”
徐子陵心中好笑,有机曾定要查查这“霸刀”岳山是什么人,闷哼一声,朝前续行。
郑石如竟不敢追来,只叫道:“岳老师今趟出山,当是要一雪前耻,但现在时势已变,个人之力实难展抱负,岳老师请三思,石如稍后再拜会。”
徐子陵头也不回的走了一段路,肯定没有人跟踪后,才闪到一角,换上“刀疤大侠”的面具。
心想这“霸刀”岳山必曾是威震一方的高手,后因某种挫折,故归隐不出达数十年之久。只看以郑石如这级数的一流高手,仍对他心存畏敬,又大力招揽,便知其武功非同小可。
但这时已无暇多想,匆匆往会寇仲。
※※※
寇仲湿淋淋的跨过福成绸缎庄的防水闸,踏进这洛阳最著名店子广阔的前进大堂时,老板李福成正向郑淑明和白清儿推介手上的货式道:“这是正宗的鲁锦,特别在织造前须预先染色,故色泽多而鲜艳,图案变化万端。由打棉、捻布芯、纺线、染色、上浆、络线、经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