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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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凝望着对街曼青院的正门,油然道:“这招是三十六计外的第三十七计,叫僧多粥少。在群女争竞下自会便宜了食色性也的诸君子,像你们的初哥定要学晓此计。”
寇仲和徐子陵均觉好笑,心想又会有这么多学问的。
和跋锋寒接触多了,愈感到他非如外表般的冷酷无情,还要比一般人风趣多了。
此时有数人来到曼清院外,略一停步,便昂然走了进去,其中一人风度翩翩,寇仲和徐子陵同时低呼道:“宋师道!”
竟然是久违了的宋阀高手,宋玉致的二兄宋师道。
想起当日宋师道因对傅君绰生出爱慕之心,邀他们乘船西上,其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有如在昨天发生。不由生出感触。
三人横过大街时,又再有两三起武林人物进入院内,像约好了似的。
跋锋寒低声道:“情况有点不对头,曼清院定然有事将会发生。”
徐子陵和寇仲都点头同意。
但因此时已到达院门前,不便交谈,只好闷声不响,迈步进门。
把门的数名大汉伸手拦着三人道:“今晚曼清院给长白的王爷包了,没有请柬的恕不招待。三位请到别家去吧!”
寇仲一呆道:“洛阳有‘皇爷’不稀奇,长白那来什么‘爷’呢?”
把门的大汉见三人体型雄伟,又一个疤脸,一个麻脸、一个黑脸,显非善男信女,惟有没好气的解释道:“王爷就是‘知世郎’王薄大爷,而非什么皇爷。”
三人均听得心中一震。
王薄乃长白第一高手,若只论武功,在北方声名之盛,尤在李密、杜伏威等人之上,寇仲和徐子陵更和其子王魁介交过手,其武技已可跻身一流高手的位置。由此即可推之王薄的高明。
令人不解的地方,是王薄一向雄霸长白一带,为何竟会忽然到了洛阳,还大事张扬的包起了曼清院来大宴江湖朋友。这岂非视王世充如无物。不过再向深处想,王世充现在确是无暇去对付王薄。
寇仲哈哈一笑,见风驶帆道:“我们当然知道王公是谁!只是开个玩笑吧!我们今晚正是应约而来,不过因去方便了一转,走慢半步,刚才入去的宋师道兄,就是和我们一伙的,我们的请柬就都在他身上。不信吗?麻烦老兄你带我们去与他会合就可问个明白!”
那批把门大汉无一不是老江湖,那会这么容易被他诓倒。其中一人笑道:“原来是宋太爷的朋友,请问三位高姓大名,待小人去问过宋爷,然后再为三位爷们引路。”
此着早在寇仲算中,欣然道:“告诉宋爷就说傅人中到了!”
那人匆忙去了。
三人识趣的站到一旁,以免阻碍其他宾客内进。
来者不绝如缕,看气派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寇仲乘机探听消息,先向其中一个把门的旁敲侧击的问道:“你们曼清院有多少位姑娘?你这位大哥贵姓?”
他问的是个年纪较大的汉子,人因通常经历多了,都不愿因小事开罪别人。
果然那人答道:“小人叫李雄,你们定是初抵洛阳的。我们曼清院共有三百多位姑娘,都是千中挑一的精选。”
徐子陵却没有兴趣听他们的对答,扯着跋锋寒移离三、四步,低声道:“王薄在此宴客的事理应无人不晓,为何公主没有告诉你?”
跋锋寒皱眉道:“她并不知道我会向上官龙下手,不过她若知而不告,亦总有点问题。”
此时又有一批十多人持着请柬步入院门,徐子陵眼角瞥处,其中一人赫然是李靖,知他认得自己的疤脸样儿,吓得慌忙背转身,又佝偻起身体。
正套取情报的寇仲亦吓得闭口不语,怕李靖认出他的声音来。
李靖等还以为三人是把门的人,不以为意的进去了。
跋锋寒凑到徐子陵耳旁道:“又会这么巧的,刚生疑问,便有答案了。”
徐子陵愕然道:“什么答案?”
跋锋寒苦笑道:“刚才琬晶穿上男装,傍着不用说都是李世民那小子的人进来,明白了吗?”
寇仲来到两人旁,低声道:“原来今晚这里会同时有两件盛事,一文一武,你们说是否精采!”
跋锋寒神色复常,笑道:“说来听听。”
寇仲道:“文的就是名闻天下的才女尚秀芳会在此表演一场拌舞,武的则是在王薄主持下,两大域外高手将决一死战。”
接着神秘兮兮的道:“其中一个还是我们的老朋友!”
两人讶道:“是谁?”
寇仲笑道:“不就是曲傲那老小儿。”
徐子陵和跋锋寒听得脸脸相觑。
“曲勒飞鹰”曲傲乃紧追毕玄那般级数的顶尖高手,他不来找你麻烦已可酬神作福,现在竟有人胆敢跟他对阵决战,自教人意想不到。
跋锋寒沉声道:“另一个是谁?”
寇仲道:“另一个来自吐谷浑,至于名字则尚未探得到。”
跋锋寒一震道:“定是吐谷浑王伏允之子伏骞,我在北疆时早听过此人,擅使长矛,在战场上神勇盖世,只他才有比胆量和资格挑战曲傲。”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记起刘黑闼也曾提过这个人。还说吐谷浑和铁勒乃是死敌,难怪到了中原仍不肯放过对方。
寇仲咕哝道:“原来是那个自婴孩时期便留着须髯的小子。哈!”
宋师道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人中!原来是你们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转过身去,与正走来的宋师道打了个照面。
宋师道明显认不出改了容的他们,愕然止步。
寇仲迎了上去,低呼道:“是我!不过戴了面具,唉!我娘死了。”
两人以前对宋师道因傅君绰的关系,实在存着孩童式的嫉忌。但现在傅君绰已死,此时见到宋师道原本乌黑的头发,两鬓已有些许星霜,双目透出幽郁难解的神色,都心生感触,像见回亲人般,涌起难言的滋味。
宋师道躯体微震,仰首望天,眸子隐泛泪光,长长吁出一口气,又垂头沉声道:“是否宇文化及那奸贼下的手。”
寇仲颓然点头。
宋师道狠狠道:“好!好!”
接着仰天打了个哈哈,充盈着难解的悲愤之情,朗声道:“我们进去再说!”
转头领路先行,步履跄踉,显是情怀激动,难以自己。
寇仲和徐子陵那想得到宋师道这种外表风流潇洒的人物对傅君绰用情如此之深,既感可惜,又心酸难禁。
正举步欲行,后方足音轻响。
回头望去,貌美如花的沈落雁已把娇躯移入两人中间,一对玉臂穿进他们臂弯内,媚笑道:“找得你们真苦呢!仲少爷你只得一副面具吗?是鲁妙子制造的精品吧?”
跋锋寒移到三人身后,变得宋师道和跋锋寒一前一后,寇仲、徐子陵和沈落雁则在中间,各怀心事的朝曼清院的主堂走去。
第十三卷 第九章 此生不悔
寇仲感到沈落雁柔软又充满弹性的酥胸紧压到左臂处,心中微荡,回头与跋锋寒交换了个眼色,却见沈落雁没有随人,奇道:“沈军师为何只影形单。你的世绩情郎没空陪你吗?”
沈落雁先瞅了神情肃穆,像对她的亲热完全无动于中,只凝视前方宋师道背影的徐子陵一眼,才笑靥如花、媚态横生的道:“人家像你们般迟来一步嘛!你们是到二少爷的厢房吧!姐姐待会再来找你们谈心好了。唉!扔掉这三副脸具吧!你们都这么见不得光吗?”
松开玉手,在寇仲和徐子陵踏上主堂正门的台阶前,停了下来。
跋锋寒来到她旁边,淡淡笑道:“要杀我们请勿错过今晚,否则说不定再没有这么方便的机会了。”
沈落雁秀目杀机一闪即逝,却没有答话。
曼清院不愧为洛阳最具规模的青楼,设计更是别具特色。
王薄宴客的地方是主堂后的“听留阁”。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重楼合抱而成,围起中间广阔达五十丈的园地。
重楼每层均置有十多个厢房,面向园地的一方开有窗隔露台,令厢房内的人可对中园一览无遗。
比之南方的建筑,曼清院明显是以规模宏大,豪华富丽见胜。特别与江南一带淡雅朴素、精致灵秀的宅园迥然有异。
“听留阁”充份体现出“隔”与“透”的结合和运用。把一种庞大、严实、封闭的虚实感觉发挥得淋漓尽致。
虽以楼房为主体,但实质上却以中园为灵魂,把里外的空间结合为一个整体,以有限的空间创造出无限的意境。
重楼向中园的一面都建有相通的半廊,不但加强了中园的空间感,更使四座重楼进一步连接在一起。
园的核心处有个大鱼池,更为这空间添置了令人激赏的生机。
水池四周的空地是青翠的绿草和人工小溪,以碎石的小路绕池而成、从高处瞧下去更可见由小路和绿草形成的赏心悦目的图案。
当小路还上溪流时,便成拱起的小桥,使整个园景绝不落于单调沉闷。
无论是有人在园中表演又或决斗,四面重楼厢房的人都可同时观赏。可见王薄确懂得挑选地方。
三人随着宋师道登上位于北厢顶楼的厢房,既感今晚刺激有趣,又暗自叫苦,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可向上官龙下手。
这时四座三重楼阁每间厢房都灯火通明,加上绕园的半廊每隔数步就挂了宫灯,映得整个中园明如白昼,加上人声喧闹,气氛炽热沸腾。
宋师道在一道门前停下来,仰首深吸一口气后,情绪才回复平静。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来到他身后,静待他发言。
廊道上盛装的美妓俏婢花枝招展的往来于各个厢房之间,看得人眼花缭乱。见到四人,都媚眼频送,不过显然对英俊的宋师道兴趣最大,因为三人戴上面具后,都掩盖了他们非凡的长相。
宋师道却是视而不见,低声喟然道:“我一直不肯接受君绰死了的事实,苍天何其不仁,春未残花已落,我定要手刃宇文化及那奸贼。”
三人都想不到宋师道用情如此之深,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师道叹道:“三妹不想见小仲,我已请人安排了隔邻另一间厢房,来吧!”
寇仲愕然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这才知道宋玉致也来了。
宋师道把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寇仲刚将傅君绰死前的情况详细道出。
其他厢房都是笑语远喧,猜拳斗酒的声音夹杂在丝竹弦管中,令曼清院似若燃着了生命的熊熊烈火。
惟独这个厢房人人神情肃穆,俏婢美妓都不敢上来打扰。
跋锋寒最是尴尬,直到此刻宋师道连他的名字都没问过半句。
宋师道瞧着寇仲再为他桌上的杯子斟满第五杯酒,静默得像没有任何生命的石雕像。
寇仲探手脱掉脸具,吁出一口气道:“戴着这鬼东西真不舒服。”
徐子陵和跋锋寒亦觉得戴上脸具再没有掩饰的作用,随手脱掉。
宋师道像全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沉声问道:“君绰没有提起过我吗?”
寇仲和徐于陵脸脸相觑,无言以对。
宋师道惨然一笑,拿着杯子长身而起,脸对平台下有若一幅精美大图案的中园,摇头叹道:“无论她怎样对我,我对她的情亦是此生无悔。那小谷在什么地方,待我杀了宇文化及后,就到那里结庐而居,令她不会寂寞。”
徐子陵胸口像给千斤重石压着般,呼吸困难的凄然道:“将来若有机会,我带二公子到那里去探娘吧!”
宋师道摇头道:“不!我只想一个人到那里去。只要你们告诉我大约的位置,我有把握寻得到。”
寇仲乾咳一声道:“告诉二公子没有问题。嘿!但可否谈点条件呢?”
宋师道大讶道:“这也要谈条件吗?难怪三妹不欢喜你。”
寇仲大感尴尬道:“我只是希望二公子能把杀宇文化及的事,让给我们这两个作儿子的去办吧了!”
徐子陵接口胡绉道:“娘在临终前,曾嘱我们练好武功,好去为她报仇的。”
宋师道默然片晌,颓然道:“好吧!凭你们能刺杀任少名的身手,去对付宇文化及该没有问题。”
跟着双目异芒大作,催道:“快说你娘墓地所在!”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断然起立,凑到宋师道耳旁,说出了小谷的位置。
宋师道听毕,把杯中酒尽倾口内,哈哈一笑,欣然坐回位子内。
三人都目瞪口呆的瞧着他。
宋师道像傅君绰根本尚未身故,而他又已娶了她为妻般,轻松的道:“今晚事了之后,我就到那里去陪君绰。”
接着向跋锋寒洒然笑道:“这位是否跋兄,即管以突厥人来说,也少有长得像你般奇伟雄悍。”
跋锋寒正留神门外各式人等的往来情况,闻言回过神来,淡然道:“跋某人亦常感到上天待我不薄,故誓要以‘不负此生’作回报。”
“砰!”宋师道完全恢复了往昔的风度,拍台赞道:“不负此生,说得好!小仲斟酒,让我敬跋兄弟一杯。”
寇仲忙扮出谦虚诚实兼忠厚的怪模样,为两人斟酒,设法冲淡刚才那股悲郁难舒的气氛。
跋锋寒与宋师道对视半晌后,哈哈笑道:“我跋锋寒一向看不起高门大族的人、深信凡是豪门都会生败家子。可是见到二公子能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如此情深如海,此生不渝。令我联想起自己对武道的刻意追求,心里对二公子只有一个‘服’字,这一杯我就破例乾了。”
寇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