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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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梅刚才的话语他已全部听清。
那位身强体壮的中年保姆怨恨地瞪了我们一眼,扶着信诚迅速转身,很快消失
在阳台人口。阳台上重又剩下我们三人,彼此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言语。显然,关
于如何向信诚妥为述说已无须再作任何商议,一切只看信诚自己的承受能力。
周月和小梅既然来了,还是跟我一起来到病房门口,换了轻松面容来看信诚。
不料被信诚的保姆挡在门外,说信诚要睡觉了不想见人。
小梅和周月只好快快作别。我思忖很久,犹豫是否也该向信诚告辞回城。周月
小梅都劝我再留两天,以免信诚觉得大家甩手都走,心里难受。周月说他最近一两
天要去外地出差,小梅也有个事情要去外地处理,他本来和小梅商量让她拖些日子,
等优优的拘留日期满了,公安方面或放或捕,有个着落再说,但看来不行。小梅说
她只是到唐山去个几天,而优优的案子在几天之内,恐怕不会有什么新的进展。我
默默听着,默默点头。
他们走了。
那天晚上除了医生护士及保姆之外,信诚始终没再让任何人走进病房,包括过
来给他送文件的李秘书。李秘书送来的文件就是几天前信诚在二楼阳台面对律师和
优优,含泪口述的那份遗嘱。
我又向李秘书征求意见,问他我是否还需留在医院。李秘书也是一番挽留,说
我是信诚最信赖最尊敬之人,最好再留一夜,明天再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于是,这一夜我仍在医院留宿。
这一夜我仍然似睡似醒。
第二天我起得晚了,起床洗漱后李秘书便来找我,问我吃早饭了没有。我说我
多年的习惯是不吃早饭的,问他有什么事情。李秘书说:信诚今天早上一起来就让
我来看看海大哥还在不在了,在的话他说他有些事情想请海大哥过去聊聊。
我马上点头,马上随李秘书来到病房。一进病房发现信诚床前,已有一位不速
之客正襟危坐。我进屋时那人闻声回首,我们目光相碰,彼此都有些意外的表情,
尤其是我,我想不到这位西服革履的男子竟是姜帆。
我们互相注目,彼此无言,似乎都有戒心。凌信诚用虚弱的声音招呼我近身坐
下,并且先把姜帆介绍给我:“这是原来我爸公司的,叫姜帆,今天过来看我。”
姜帆从床前的小凳上礼貌地欠身,和我握手,我们以前在爱博医院见过面的,
彼此并不陌生。姜帆甚至老练地笑笑,未等信诚介绍便开口与我寒暄:“啊,我知
道你,你是作家,对吧。”
我笑笑,未置是否。作家一般不喜被人呼为作家,所以我的沉默,既非偶傲,
也非自谦。
我在信诚床边,稍远些的一只小沙发上,坐了下来。与重新坐回凳子的姜帆,
与半卧病床的信诚,恰成鼎足。信诚移目姜帆,继续了他们刚才话题。
“没事,你接着说吧,海大哥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一位大哥,我
的任何秘密,都不瞒他。”
姜帆向我看看,不知认真还是调侃,感叹一句:“难得,凌少爷受了那么多人
蒙骗,到现在还有胆量信任别人,实在难能可贵!
我和信诚互相看看,似乎都不清楚这句“难能可贵”,是夸我们当中的谁。
姜帆傲然转脸,视线重新摆正,开始侃侃而谈:“凌老板……”但仅此一句便
被凌信诚插嘴打断。
“你别叫我老板,我不是老板。”
姜帆面不改色,继续下去:“你父亲过去是我的老板,所以我也把你看做是我
的老板,尽管论年龄咱们可能都不算一辈,但我今天叫你一声老板,就是把你当成
一个商人。你别觉得我在贬低你的人格,现在是个商业社会,商人这个词在我眼里,
非常高尚,正大光明!商人要讲信用,要讲公平,信用和公平,就是交易的原则。
这个时代人与人、事与事、你来我往都是交易。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些你应该知
道,需要知道,但你又不知道的事,所以我想问问你,如果你是一个商人,如果我
们是在进行一场交易,你打算出个什么价格?”
在姜帆这套商人的理论面前,凌信诚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说了一句:“你需要
我给你什么,钱吗?”
他说完,移目看我。我看出凌信诚在交易面前的那份局促,看我的眼神分明是
一种求助,于是我身体略略前顷,从旁插嘴帮腔:“对不起姜先生,我想信诚恐怕
并不明白你究竟要告诉他什么。我赞成你说的交易原则,但如果交易的一方需要寻
找一个买主,那至少应当先给对方看看货色。”
姜帆看我一眼,略加思索,然后对凌信诚说:“关于仇慧敏的事情,我想你应
该有兴趣听吧。”
凌信诚问:“仇慧敏,她怎么了?关于她的什么事情?”
“关于她和你,她与你之间的一些事情,从她认识你的那天起就发生的事情,
那些你不知道但肯定想知道的事情。”
凌信诚问:“我不知道什么事情?”
姜帆淡淡一笑:“凌老板,你还没有开价呢。”
凌信诚说:“你要多少?”
姜帆面目平静:“五十万。我现在有点难处,需要花钱摆平。五十万对你来讲,
不过九牛一毛。”
姜帆如此血盆大口,逼得我不得不再次帮腔:“对不起姜先生,这数我听着好
像有点过分了。你仅仅凭着一点陈年旧帐,就想换取这么大的一份报酬,你这就不
大像是做生意了,怎么有点像是敲诈勒索。”
姜帆慢慢转头,轻蔑地看我,冷冷地说道:“我是在和凌老板做生意呢。”
我不禁被他的态度激怒,毫不客气地予以反驳:“不管和谁做生意都要有规有
矩,你就算奇货可居,也不能这么漫天要价。”
姜帆目视信诚,并不把我看在眼里,他说:“我的货值与不值,需要买主决定。”
我还要再予驳斥,不料信诚开口在先:“好,你说吧,我买。”
也许姜帆已经做了讨价还价的思想准备,但凌信诚如此干脆利索地拍板成交,
似乎让他也略感意外,以致他稍稍定了定神,才清清嗓子开口说到:“好,按说咱
们应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我相信你凌老板的为人,我相信你不会为了这笔区
区小钱,坏了你的信誉。”
这也许是姜帆第一次在拿到买家的预付之前,就将自己的货物和盘托出。他此
次来见信诚的目的,就是要在凌信诚与仇慧敏之间制造间离。他之所以要与凌信诚
达成这项交易,是因为他与仇慧敏的那一场早在几年前双方就有约在先的漫长交易,
在昨天夜里终以破裂告吹。
于是姜帆既是为了金钱,也是愤而报复。他为凌信诚带来一大包不可告人的阴
谋,这些阴谋暗存数年之久,其中的机关算尽,其中的自私无情,让人不能相信竟
是出自一位楚楚可怜的少妇之手。
话头需要追溯到数年前仇慧敏在大学里与凌信诚的那场邂逅,那场邂逅以及被
其引发出来的短暂恋情,实际上全都蓄谋已久。最早的起端是在某日放学的时候,
仇慧敏与到学校接她的姜帆一起,看到走出校门的少年信诚。当时他们的汽车从凌
信诚的身边开过,要不是姜帆指指点点,她是不会想到这个满脸稚气,满脸病容,
满脸女人相的男孩,竟是姜帆老板的公子,是一个亿万财富的继承者。于是这场阴
谋便从其后不久的一次讲座开始,仇慧敏故意坐在信诚毗邻,主动搭讪的结果,竟
是出乎意料地成功,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从此展开。仇慧敏与姜帆精心策划,周密
安排,对症下药,很快便让初闻女人香的信诚坠人情网。他们惟一疏忽的是他们自
己的关系,在学校里的知情面其实已非常之大,以致凌信诚很快得知仇慧敏早就另
有所爱而与之愤然分手。分手不久发生的事是仇慧敏怀孕,最初她和姜帆都没想到
这会是凌信诚的种子,凌信诚病弱的外表让仇慧敏忽视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基本功
能。怀孕后仇慧敏退学回家,休养待产,同时帮舅舅的工厂做些事情。比如,指使
姜帆从信诚药业公司不断窃取机密,特别是舅舅垂涎已久的那个秘密帐本。那秘密
帐本里记载的人物,也是舅舅公司主攻的目标。拿到这本帐簿,不仅可以按图索骥,
而且在一旦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成为挤压拉拢信诚公司的袖中暗器;在一旦需要的
时候,还可以成为威胁收买这些目标的一个制胜法宝。
再以后发生的事情,是仇慧敏生下一个男孩,再以后,姜帆没说为了什么,他
开始怀疑这个男孩并非已出。他与仇慧敏为此还吵过一架,并且真的去医院进行了
DNA 检测,他的怀疑果然被科学证实。再以后发生的事情是两个大人全都转怒为喜,
因为仇慧敏非常肯定地告诉姜帆,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那百分之百就是凌信诚
的。
确认了孩子的血缘之后,姜帆马上终止了对信诚公司的破坏颠覆。仇慧敏也立
即带上孩子,到凌信诚家上门认亲。她没想到凌家在斩钉截铁地否认之后,又突然
决定认下孩子。她也没想到他们在认下孩子的同时,对她本人却坚不承认。尽管她
最后与凌荣志签下了一张价格不菲的卖子文书,但三百万元的暴收却难挡母亲天然
的失子之痛。神情恍惚之际她酿出车祸,紧接着又发生凌家遭抢夫妻双亡的惊天血
案。在仇慧敏服刑期间她从姜帆口中知道,人主凌家成为她儿子“继母”的竟是一
位小地方来的打工女孩,这使她不仅绝望而且愤恨。在她刑期过半时儿子中毒死亡,
让她在悲伤欲绝的同时又看到一线曙光。她出狱后决定主动交还三百万巨款,梦想
与凌信诚重拾旧情。不料优优因小梅的辩护而生机渐显,仇慧敏万不得已孤注一掷,
让姜帆出面重金买证,利用钱志富编造虚假事实,一举将优优置于死地。谁知优优
最终还是被周月救出,历经千波万折与信诚重新走到一起。在仇慧敏即将彻底心灰
意冷之际,又暴出优优当年参与凌家血案现又杀人灭口的新闻,让她顿觉山重水复
柳暗花明,最后的胜利遥遥在望。
也许她也是一个不太走运的女人,在这个关键时刻再次节外生枝,先是钱志富
在贵阳落网,后是姜帆在北京被传。姜帆在被传讯的当天晚上,也就是在他此来清
水湖医院面见凌信诚的十小时之前,他用一通轰炸式的呼叫,把仇慧敏从阿菊家的
门口,从凌信诚的身边,叫回家里。两人在仇慧敏那间乔迁不久的新居客厅,发生
了前所未有的一场争吵,姜帆要求仇慧敏赶快拿钱出来,让他托人摆平对诬告的追
究,而仇慧敏这时已被获胜的预测冲昏头脑,断然不想继续卷进这件案子,不想让
人察觉任何丑闻与她有染。她甚至主张姜帆一旦脱不了干系索性就去坐它几年大牢,
男子汉大丈夫坐牢又怕什么,我也坐过牢的!当初我坐牢你去看我,以后你坐牢我
也会去看你的。姜帆从她这句无情的摆脱中大概嗅出了味道,他追问她是不是真对
凌信诚而不仅仅是对他的财富动心了。仇慧敏的回答很暧昧,她说一旦凌信诚接纳
了她,她恐怕要暂时中断和姜帆的联系了。她希望姜帆能为她做出一些牺牲,如果
他真如他一向声称的那样爱她。
对仇慧敏的自私冷酷姜帆早已深知,只是这种自私与冷酷从未冲他来过。仇慧
敏的这个变化彻底激怒了姜帆,他威胁说如果仇慧敏不全力帮他渡过难关,如果不
在感情上与凌信诚划清界线,如果她单方面撤出两人多年以来的攻守同盟,那他只
好向公安机关招出仇慧敏来,他只能向公安告发,仇慧敏才是诬陷丁优的真正主谋。
仇慧敏对此似乎早有准备,冷笑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所以当初我始终坚
持没见丁优的姐夫,我投资养性斋的钱也全是委托给你操作,我虽然挂了一个法人
代表的虚名,但我可以说我对钱的使用毫不知情,我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姜帆历来信奉的处世原则,一向是利益至上的相互交易,但如同仇慧敏最初对
他一样,他对仇慧敏也一直未有戒心。他没想到仇慧敏早在诬告丁优的策划之时,
就暗中为自己留了退路。姜帆第二天在清水湖医院对凌信诚如实坦白,他说他从不
相信别人的感情,偶然相信一人,结果就被她害了。
他告诉凌信诚他已作好了坐牢的准备,所以没有必要再来无事生非。他把仇慧
敏真实的面目用五十万元的价格出卖,不仅是和凌信诚达成的一笔交易,让凌信诚
花钱买个觉醒,而且这笔交易同时也是和仇慧敏的,他要以其不仁,还其不义。姜
帆平平常常地说道:“一切公平合理,这是我和她最后的清算!”
第四卷 第一十章
?姜帆匆匆走了,仇慧敏匆匆来了。
仇慧敏赶来看望信诚所带来的表情并未出乎我的想象,我甚至提前猜到了她手
中必